第36章 督主千歲19
韓齊憋了三天,才又去曉佛寺找林樂天,這幾天他一直無法入眠,因為一睡著就會夢見林樂天,這回夢境里的場景終于清晰了,除卻旖旎畫面之外,還有林樂天奄奄一息的瀕死模樣。
韓齊醒來時發(fā)覺自己手心全是冷汗。
去之前韓齊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太醫(yī)院,在太醫(yī)院站了許久,張院判出來打招呼,“韓大人,你怎么來了?哪里受傷了?”
韓齊沉默了一會兒,“不知太醫(yī)院可有好藥?”
張院判道:“治什么的?”
韓齊:“補藥?!?br/>
張院判笑瞇瞇道:“給千歲爺?shù)???br/>
韓齊臉頓時黑的像鍋底,硬邦邦地從齒縫里擠出兩個字——“不是。”
張院判揮了揮手,不與他爭辯,只道:“替我問千歲爺好。”轉(zhuǎn)身去里頭拿了一支百年人參,人參裝在錦盒里根須分明極為齊整,一看就是價值千金的掉命好物。
韓齊拿了東西飛一樣地走了,張院判在他身后邊搖頭邊笑。
韓齊上山途中一直心事重重,尤其是袖中藏著的錦盒似有千金重,腦海中盤算著東廠一些棘手的事分散心緒。
“咚咚?!?br/>
嗡嗡鐘鳴穿過樹林云霄,從山上傳來,韓齊腳步頓住倏然抬首,身邊的人見他是錦衣衛(wèi)都躲著他,聽到鐘聲也停下了腳步,互念阿彌陀佛。
有個小姑娘不解地問牽著她的娘親:“娘,這是怎么了?”
婦人輕聲道:“這鐘聲代表寺中有人仙去,咱們要為他念佛祈福?!?br/>
韓齊腦中忽地一熱,身體比頭腦反應更快,已瞬間提氣上身,他身姿若鷂鷹,敏捷地在石階擁擠的人群中穿行而過,起落之間驚起路人呼聲一片。
曉佛寺大殿前僧人仍在撞鐘,韓齊風一般地沖進大殿,卻見無方正俯身在點一盞新的長明燈,韓齊腦中混亂呼吸沉重,無方聽到身后有動靜,停下動作,回身見是韓齊,微笑道:“施主,又見面了?!保譿W.ΧLwEй.coΜ
韓齊只覺口舌不斷打架翻騰,無法自控,說不出話,雙眼沉沉地望著無方,他自己不知自己臉色有多可怕,無方卻是看得分明,面上笑容愈深,一臉了然,語意調(diào)侃道:“施主莫急,仙去之人并非那位林施主?!?br/>
韓齊屏住的那口氣終于呼了出來,這才發(fā)覺自己不單單是口舌失控,手腳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發(fā)抖,袖子里的錦盒都快掉出來了,他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心神后對著無方拱了拱手,轉(zhuǎn)身欲走時被無方叫住了。
“這位施主,林施主已離開本寺了?!?br/>
韓齊倏然回首,“他去哪了?”
無方未作回答,念了一聲佛號,溫和道:“汝負我命,我還汝債,以是因緣,經(jīng)千百劫,常在生死,施主何不放下?”
韓齊靜默片刻,向無方拜了一個佛禮,“大師通達,我輩多俗。”
無方望著韓齊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汝愛我心,我憐汝色,以是因緣,經(jīng)百千劫,常在纏縛,冤孽?!?br/>
樂天在那天下午在系統(tǒng)的幫助下離開了曉佛寺,除了他給系統(tǒng)的理由,還有就是依照林樂天的人設,被韓齊這樣羞辱,那必然要與他不死不休了,沒道理躲在寺廟里等著韓齊再上門,就是爬也得爬出去。
再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樂天就是要韓齊心里時時刻刻牽掛著他,為他心思繁亂無可奈何,但又見不著他。無論韓齊是出于愛還是出于恨,樂天都自信他已牢牢地占據(jù)韓齊的心神。
小兄弟,跟我斗你還太嫩了。
皆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林樂天壓根算不得斗敗,他是半隱退狀態(tài),要東山再起還不容易,東廠里有幾個真心服韓齊的人物?林樂天只稍作暗示,令那幾個親信略作挑撥,許多蠢蠢欲動的人立即就站隊到林樂天這一邊了。
韓齊尋人不得,回到東廠,氣還沒喘勻便聽手下說兩撥錦衣衛(wèi)在西值口打起來了,人數(shù)還不小,西值口都被砸了大半。
韓齊正要過去,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腳步冷笑了一聲,“我還當他死了,原來精神的很?!睂ι磉吶说?,“將鬧事的全抓了下獄所,無論是非。”又多叮囑了一句,“無論是誰的人?!?br/>
他極少這樣霸道行事,手下遲疑了一瞬還是應了下去。
兩邊錦衣衛(wèi)正斗得不可開交,倏然之間就被團團圍住全拿下了,有人立即喊道:“我是九千歲的人,誰敢動我?”
來人得了韓齊的囑咐,冷著臉道:“都抓起來!”
韓齊親自去了獄所,將事情一問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林樂天搞的鬼。
得到心中所想的答案時,韓齊松了口氣,還有力氣作惡,他攥了攥手里的錦盒,沉著臉對手下道:“用刑,問出九千歲的下落?!?br/>
“是?!?br/>
手下搬來一張?zhí)珟熞?,韓齊好整以暇地坐著,拿出袖中的錦盒把玩,心中竟隱隱覺得興奮,那閹人絕不是一擊即倒的角色,便是要這般你死我活地斗才有意思。
東廠的刑罰手段,便是錦衣衛(wèi)也難頂?shù)米?,再說韓齊與林樂天兩位上峰斗法,他們這些被殃及的池魚差不多也就得了,沒必要拿三貞九烈出來抗,乖乖地就將樂天在哪招了。
韓齊片刻都沒耽擱,立即起身要走,屬下提步跟上,被他一個眼神釘在原地,“把人看好了?!?br/>
馬蹄飛速踏過塵土,獵獵風聲從耳邊刮過,韓齊心砰砰直跳,他仿佛獲得了某種意氣,那些死氣沉沉的外殼徐徐剝落,原本屬于少年郎的鋒銳重新長回到他身上,全匯成對一個名字的恩怨愛恨。
林樂天,光是想到這三個字,韓齊便興奮得難以自持。
林樂天的這處老巢地段不錯,正所謂大隱隱于市,正處于盛京的心臟,人流如織喧鬧繁華,韓齊到了地方才隱約覺得熟悉,再定睛一看,認出正是那回林樂天出來尋他辦胡戚道差事的河邊。
好狡猾的閹人,韓齊微勾了勾唇,跳下馬也不敲門,直接運氣攀上檐頂,翻身落入院內(nèi)。
院子倒是布置得簡單雅致,與林樂天在宮中居住的風致相差不遠,院中一株盛大的綠桂幾乎遮天蔽日,那個單薄的淺淡身影以韓齊極為熟悉的姿勢懶懶地、沒骨頭一樣地躺在樹上軟塌上,身側(cè)檀香裊裊,溫柔了他的眉目。
這人的確是像只貓。
韓齊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居高臨下地望著閉著眼微微皺眉的林樂天,凝眸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可恨,于是緩緩地伸出手虛虛地搭在林樂天雪白的脖子上。
林樂天生得單薄,脖子也格外的纖細,韓齊的大掌幾乎能一手環(huán)住,他相信只需他微微用力,這薄如紙翼的脖子立即就會被他擰斷。
但他沒有,他不要林樂天死……韓齊擰了擰眉,正準備收回手,卻聽見林樂天口中囈語,似在做夢。
韓齊微微俯身,仔細地分辨他在說什么,林樂天的聲音實在低,于是他越伏越低,一直低到耳朵快貼到了林樂天的唇畔,冰涼的柔軟的唇呼出淡淡幽香,韓齊忽然覺得心頭一熱,然后便是耳垂驟疼。
他側(cè)眼過去,卻發(fā)覺林樂天不知什么時候已醒了,雪白的貝齒正狠狠地咬住他靠近的耳垂。
尖銳的疼痛從耳垂傳來,韓齊不怒反笑,冷道:“你屬狗的?”
林樂天屈膝去踢他,韓齊早察覺到他的意圖,就著俯身的姿勢壓制住林樂天,扣住他脖子的手掌壓縮,“松口。”
林樂天怎么肯,咬的愈發(fā)深,韓齊笑著掐住林樂天的脖子微一用力,林樂天喘不過氣,還是松了口。
韓齊譏諷道:“就這點本事?擾亂東廠辦事,不是說自己忠心耿耿?”
“我有多少本事,七殿下還不知道嗎?”林樂天針鋒相對毫不相讓,即便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就在韓齊控制之中,即便曾受韓齊折辱,神情依舊高傲,他陰惻惻地一笑,“我若不派人鬧事,怎么勾得到七殿下自投羅網(wǎng)?”
韓齊正要再威嚇幾句,忽覺身體傳來難以抗拒的酥軟,眼神挪到林樂天手邊的檀香,滿臉愕然地在林樂天陰鷙的笑容中猛地癱軟下去。
樂天:“小王八蛋終于落我手里了,讓樂老師教你點新知識。”
系統(tǒng):……它真的很同情韓齊和它自己,怎么會落到這頭邪惡的大象手里!而且聯(lián)盟到底什么時候把主動屏蔽批下來,它頂不住了QAQ……
樂天用力扶起韓齊,發(fā)覺韓齊簡直是他生命無法承受之重,氣喘吁吁地對系統(tǒng)道:“幫、幫我一把……”
系統(tǒng)恨不得現(xiàn)在就鯊了樂天,怎么肯幫他,他閉麥裝作沒聽到。
“你不幫我,那我就在院子里……”
“幫幫幫你別說了!”系統(tǒng)覺得自己纖塵不染的純潔心靈已經(jīng)被污染得一塌糊涂了,要不然怎么樂天才剛起了個話頭,它就已經(jīng)能腦補接下來發(fā)生的事了。
感覺自己像被逼良為娼的系統(tǒng)不情不愿地開了瞬移,樂天如愿以償?shù)匕秧n齊放到了榻上。
系統(tǒng)看著無知無覺的韓齊,心里一片凄涼,韓齊,我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