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督主千歲21
那碗藥樂天始終沒動,他知道自己不會死懶得喝,只是特別的疲憊,林樂天這殼子實打?qū)嵉娜蹼u,體力有限,樂天躺在床上逐漸有了睡意,唇角血跡斑斑也懶得去擦,睫毛沉重地緩緩關(guān)上。
半夢半醒之間,樂天隱隱約約聽見了韓齊在他耳邊絮叨,平素寡言的人話語綿密,惹得樂天眉頭皺得越來越緊,心道:兄弟別吵了,讓我睡一會兒歇歇。
“……還說不得?”
樂天只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這四個字,隨后便感覺背部被人溫柔扶起,唇畔一熱,如愿以償?shù)乇豁n齊喂了藥,他困倦得厲害,閉著眼睛權(quán)當(dāng)自己是個木偶。
韓齊見樂天任人擺布的模樣,拿拇指揩了揩他唇角沾染的藥液,面無表情道:“睡了倒比醒著安分。”
……
九千歲不見了。
先察覺此事的是朱楚楚,林樂天雖人在宮外又不愿宗衍見他,卻也時不時地命人進宮送些小玩意給宗衍,離上一回的玲瓏玉扇過去半月有余,朱楚楚也沒接到消息,于是向忙得團團轉(zhuǎn)的宗衍提了一提。
宗衍如今真是親政了,成日□□乏術(shù),夜里也只睡三個時辰,心思全撲在了朝政上,經(jīng)朱楚楚一提醒,才察覺不對,忙去召了韓齊。
韓齊接到傳召,不慌不忙地入了宮,見了宗衍剛要行禮便被宗衍急急拖住,“韓齊,你近日可曾見過小林子?”
韓齊仍是八風(fēng)不動的老樣子,淡淡道:“臣近日忙于查清販賣私鹽之事。”
宗衍著急了,原地跳了一下,玉冠上的細金流蘇沙沙亂鳴,“小林子不見了!給朕去找!快去找!叫東廠的人全去找,給我將京師挖地三尺也務(wù)必將人找出來!”他又是急躁又是憤怒,麥色俊臉燒得通紅。
朱楚楚許久未曾見宗衍如此暴躁模樣,忙上前輕聲細語地安慰。
沒說兩句,宗衍便突然發(fā)了瘋,當(dāng)著韓齊的面將身后的御案竟猛地一下踹倒了,御案之上高高的折子如水流般泄了下來散了一地,宮人們驚慌地跪地口稱“陛下息怒?!?br/>
“成日里哄著朕批這折子,批那折子,你們倒好,把人都給弄丟了,”宗衍轉(zhuǎn)過身,胸脯起伏不定,全沒有這半年學(xué)會的涵養(yǎng),那頭野獸又從他的心口里蹦出來了,他雙眼赤紅地盯著韓齊,狠狠道,“找不到小林子,東廠的廢物就全死去吧!”
韓齊面不改色,垂眸道:“臣領(lǐng)旨?!?br/>
回到東廠,韓齊毫不含糊地下了京師搜查令,命東廠所有的錦衣衛(wèi)們放下手頭的事,挨家挨戶地去搜。
錦衣衛(wèi)們得令,幾人一組,佩刀上馬,氣勢洶洶地出去了。
藺如絲自醉酒被韓齊嚇了一會兒,官位一降再降,如今只是一枚普通的總旗,與同組三人一起上東片查探。
尋常百姓哪見過錦衣衛(wèi)上門,嚇得口不敢言,眼都不敢抬一下,藺如絲不耐地拿刀鞘將臥房柜子挑開,嘟囔道:“要我說九千歲失蹤,嫌疑最大的不就是韓齊那小子?”
“你瘋了?”同組的人狠狠盯了他一眼,“韓大人什么身份,由得你猜忌?你不想活,咱們還想活?!?br/>
藺如絲被噎的難受,閉了嘴,動作愈發(fā)粗魯。
其實他的猜測也并非全然因為與韓齊不對付,他清清楚楚地記得,半月前兩撥錦衣衛(wèi)斗毆,抓了人之后,韓齊就去找林樂天的麻煩了。
至于找沒找到,藺如絲不知,但若林樂天死了,得到最大好處的必定是韓齊。
同樣懷疑韓齊的還有一位張院判。
林樂天失蹤了,宗衍牽掛不已,幾日不得安眠,便發(fā)了頭疼之癥。
張院判去請脈,從朱楚楚安慰宗衍的言語中才得知林樂天不見了,他驚訝道:“上一回韓大人還從太醫(yī)院拿了一支百年老參給九千歲,這才過去不久,怎么九千歲人就不見了?”他的話語中連自己都沒察覺已對韓齊意有所指。
朱楚楚卻是立即聽懂了,替宗衍按太陽穴的手指停住,雙目炯炯地望向張院判,“張院判的意思難道是?”
她問的含蓄,宗衍卻是翻身坐起,滿面怒容,抬手便掀了宮人端上來的熱茶,“好個韓齊,給朕將他抓來,朕要好好問問他!”
韓齊人正巧在宮中,不過片刻,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紫宸殿。
宗衍令所有人都退下,坐于高位居高臨下地望著韓齊,冷冷道:“韓齊,這里只有朕與你,你老老實實地回答朕,你……”他原想問你有沒有殺了小林子,但終究不忍問得如此露骨,改口道:“你到底恨不恨小林子?!”
若是從前,有人驟然問他恨不恨林樂天,韓齊沒有把握能做到半點不露行跡,但這個問題這些日子他已思考了太久,于是他抬首直視著宗衍小豹子一樣兇狠的雙眼,平靜道:“臣不恨?!?br/>
宗衍與他對視良久,眼神慢慢從兇狠變得平和最后竟顯出一種無助,他慢慢低下頭,喃喃道:“韓齊,你知道嗎,朕原本什么都不是,因為有小林子愛護朕扶持朕,朕才能登上這個皇位,誰也不愛朕,只有小林子……只有小林子……”他說到最后,語意帶上了些許哽咽,“朕把小林子弄丟了?!?br/>
原來宗衍也并非眾人想象的孩子糊涂,他心里總是明鏡一樣。WwW.ΧLwEй.coΜ
韓齊仍是眉目若磐石,沉默半晌,才輕聲道:“陛下放心,臣會竭盡所能?!眳s也不講話說明,模棱兩可地不說竭盡所能做什么。
宗衍沉默了一會兒,低低道:“錦衣衛(wèi)有些不中用的人就除了吧?!?br/>
韓齊道:“是?!?br/>
從紫宸殿退出來,韓齊又被朱楚楚攔住了,小小的姑娘眼中閃動著靈秀的光芒,她見韓齊全身而退,向韓齊見了個禮,輕聲道:“人人都說韓大人與千歲爺水火不容,奴婢卻覺得不然,我雖不了解韓大人,卻知千歲爺他是世上最溫柔的人,什么人他都容得下,還請韓大人高抬貴手?!?br/>
韓齊低頭瞥了她一眼,沒說什么,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朱楚楚望著韓齊離去的背影,隱隱覺得擔(dān)憂。
韓齊離開紫宸殿,又原路返回了他來時正要去的關(guān)雎宮。
關(guān)雎宮曾是他母妃的宮殿,如今皇帝年幼,后宮全然空著,每日僅有兩個灑掃宮人懶懶散散地掃來弄去,韓齊悄悄從后墻翻入,疾步入殿,未作半點停留,他怕去晚了,在密室里關(guān)著的小貓會餓著。
都說燈下黑,其實林樂天一直在宮里,樂天醒來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提溜著腳上的鎖鏈,滿臉懵逼,還是系統(tǒng)告訴他,“這里是關(guān)雎宮的密室?!?br/>
如今韓齊是錦衣衛(wèi)首領(lǐng),出入宮中自由,將林樂天關(guān)在宮里確實是個好主意,樂天也得夸韓齊一句膽大心細,他深沉道:“這是他母妃的宮室,他把我關(guān)在這兒一是因?qū)@地方了解,二是真的喜歡我。”
系統(tǒng)對他已經(jīng)無話可說,他也快對樂天的所作所為麻木了。
樂天被關(guān)了半個多月,基本上就是過著米蟲的糜爛生活,一天三頓加夜宵帶補藥由韓齊投喂,樂天負責(zé)“我不吃!”“你給我滾!”“有種你就殺了我!”無用三連,然后在韓齊的武力壓制下該吃吃該喝喝。
“半個月了……”樂天躺在密室的軟榻上,沉沉地嘆了口氣,“我快受不了了。”
系統(tǒng)心內(nèi)一喜,原來無恥如樂天也會受不了這種被拘禁的日子。
樂天繼續(xù)道:“我已經(jīng)養(yǎng)得這么好了,韓齊為什么還不跟我睡?”
系統(tǒng):……
飽暖思XX啊,韓齊每天像個啞巴一樣地伺候他,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最帥,樂天就愛看他苦大仇深的樣子,特別酷,加上韓齊還要時不時地嘴對嘴喂食喂藥,撩得樂天心里怪癢癢的,又不能崩人設(shè)迎合他。
石門轉(zhuǎn)動的聲音傳來,樂天立即進入狀態(tài),換了一副死人臉。
韓齊將食盒放在案幾上,一樣一樣擺開,對躺著一動不動的樂天道:“不餓?”
樂天繼續(xù)戰(zhàn)術(shù)裝死。
韓齊端起一疊軟糯魚羹,坐到榻前,舀了一勺放到樂天唇邊,樂天抬手將勺子打掉,冷冷道:“你打算什么時候放我走?”
“你覺得我會放你走嗎?”韓齊一點也不生氣,很平靜地去食盒里又拿了個玉勺。
樂天繼續(xù)發(fā)難,跳下榻從背后偷襲韓齊,他腳上有細細的鎖鏈,一動就會發(fā)生聲響,饒是如此,他仍是用盡全力的去打韓齊,韓齊是練家子,反應(yīng)根本不是林樂天能比的,閃身避過,反手將林樂天困在懷中。
林樂天奮力掙扎,但一只鐵臂將他箍得紋絲不動,他滿臉通紅,憤怒道:“你殺了我!”
韓齊一手將不停扭動的林樂天緊箍在胸膛,一手仍穩(wěn)穩(wěn)地拿著那碗魚羹,淡淡道:“我也想?!钡霾坏健?br/>
林樂天一聽,立即道:“好啊,你現(xiàn)在就殺了我,你放心,我死了化作鬼魂絕不會找你?!?br/>
韓齊低頭望著林樂天因憤怒而潮紅的臉孔,“我知道。”所以更不要你死。
林樂天見韓齊油鹽不進,落在這人手里又毫無辦法,冷笑道:“韓齊你這天殺的王八蛋,是,我是太監(jiān),你又算什么男人?心胸狹隘卑鄙無恥,你連太監(jiān)都不如!”罵完還啐了韓齊一口。
樂天:你要這都能忍你就真不是男人。
韓齊果然忍不了了,他放下魚羹,平靜地拿手背抹了抹臉,垂眸道:“我算不算男人,九千歲應(yīng)當(dāng)是最清楚的?!?br/>
關(guān)雎宮的密室大約是先帝與妃子行樂之處,床榻尤其的大,煙粉色紗幔層層疊疊,置身其中如云霧籠罩妙不可言。
韓齊在云霧中花了眼,縱了心智,全然只隨著自己的本能,那人的香氣甜得使他心醉。
韓齊想:醉便醉吧,他不管了,全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