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可以不太聰明,但是要懂禮貌
蘇綾搭上公交車,倚著窗戶看著窗外的街景。
碩大的巨型廣告牌,還沒入夜就已亮起的彩燈,以及擴音喇叭燥著的各色電音。
這城市睡不著,它好像一頭全天都散發(fā)著無窮精力的野獸。
蘇綾想著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換個居住地,比如三四五線小縣城,人煙稀少,臨江盆地,無旱無澇適合養(yǎng)老。
蘇綾清了清腦內(nèi)的奇怪想法,將它們一并扔進回收站。
半小時后,她站在星河傳媒的大門前。透明的橡膠玻璃門外,貼著一張星河LOGO的海報,以及白小晟等身的肖像。
“可把你美的?!碧K綾自言自語著,又看見倆黑衣西裝男站在門前,一左一右。
剛想上前推門,右側(cè)一眼看上去一米九個子的男青年攔住了她。
“抱歉,能等一會嗎?姑娘?!彼穆曇敉寐牐幌袷且话闶軞馐愕那嗄曷?,更有種低沉性感的感覺。
蘇綾透過大門,瞧見白小晟待客沙發(fā)上,坐著一位婦人,她微微側(cè)著臉,像是瞧見了蘇綾,托著一杯茶,臉上的表情微妙,奇妙…妙不可言。
就像是遇上了離家多年的寵物,有些埋怨,又有點兒驚喜。
蘇綾一臉平靜:“你的內(nèi)增高墊了有三厘米,看來那夫人對你挺不滿意的?!?br/>
“咳…咳咳…”安保人員有點兒尷尬。一時間覺得他們之間距離拉近了不少,小聲打著趣:“這個…你認得天姨?”
蘇綾點點頭:“我們剛見過面?!?br/>
天蓉在女兒的VR顯示器里看見過蘇綾,而蘇綾在雜志上見過天蓉。
“孟哥,放她進去?”小青年詢問著另一位安保的意思。
那人不答話,抬手敲了敲門。
見天蓉身邊還有一位女人,與她坐在一塊,招了招手,又叫天蓉按下,依照蘇綾的稱呼,這位伯母的脾氣看來很大,看她的唇語,蘇綾依稀能曉得她說了什么。
“你干什么嘛,讓那牛仔扮相的怪人進來拐走我女兒?”
突然,天伯母身邊的女人側(cè)臉回頭,讓蘇綾驚訝的是…
她并不是天子,也不是蘇綾所見的任何一人,今天天蓉大概是來和白小晟談生意的,蘇綾巧合之下,或者說不湊巧之下,才遇見了她。
而天子剛結(jié)束自己的游戲生涯,天蓉自然有時間來收拾下白小晟留下的網(wǎng)絡(luò)后門,與其說巧合,不如說蘇綾這個點兒來找白哥,這是必然的結(jié)果。
只是眼下這位讓蘇綾莫名驚訝的女人。讓她產(chǎn)生了一種獨特的熟悉感。
就像是有著強烈的即視錯覺,素未謀面,卻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一樣。
而她,正朝自己笑著,笑得很開心,就像是一朵烈日下的郁金香,一對丹鳳眼,雖然保養(yǎng)的挺好,但能看得出她比起蘇綾大很多,她雙手搭在沙發(fā)背,探出個腦袋,枕著雙臂,瞧著蘇綾。眼中滿是好奇。
唇語蘇綾讀了出來。
“我想看看,誰能惹我家蓉蓉,把一千六百年前的青銅器當(dāng)保齡球給砸了?!?br/>
這句話蘇綾想了半天才弄明白該怎么解。
待天蓉放下茶杯,桌對面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白小晟終于敢接話了,他內(nèi)心忐忑,但面對大佬總得保持點兒商人的風(fēng)度。況且…
老貓啊老貓!你這個點兒來真是要我小命!
白小晟心中暗罵著蘇綾,又賠笑道:“夫人最近不開心?要不我叫堂弟給您高爾夫課上備幾場球,他運動是強項?!?br/>
他內(nèi)心想著如何賣了自家武鳴,去討好這位看似女人三十如狼似虎的天蓉,那副商人嘴臉無德無義的樣子暴露無遺。
天蓉優(yōu)雅地答道:“很像你的風(fēng)格,為了錢,連上吊的繩子都能賣個好價錢?!?br/>
這句話讓白小晟如墜冰窖,他曉得自己說錯了話,但是如何補救呢?
“我有點兒不耐煩,讓她進來吧?!碧烊厍浦T外,自家保安已經(jīng)讓蘇綾攻略了一個,聊得熱火朝天呢,說不定下一秒都把天蓉家地址給騙到手了,真是丟人玩意兒。
那位孟哥給蘇綾開了門,至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很可靠的樣子。
而天蓉身旁讓蘇綾感覺很熟悉的女子,她一臉興奮,躍躍欲試一般跳下沙發(fā),身手矯健地讓蘇綾有些詫異…
她的身材太好了…
好到有些奇怪…
身長177公分,平底布鞋,低腰七分褲,打扮非常年輕,一件略短的T恤,甚至能瞧見腹肌。
小臂到大臂還有些肌肉紋理,不覺得難看,反倒有種健康的美感。
“你好!”她清亮的嗓音像是一尾鳳凰,正向蘇綾發(fā)出愉快的自我介紹。
“我姓白。”
這句話讓蘇綾又聯(lián)想到眼下這白小晟,他家親戚?
“名字嘛,叫心臺,心如明鏡臺的心臺。”
那熱情的模樣,似乎讓蘇綾又一次感受到了夏天的熱度。
白心臺指著白小晟:“這倒霉玩意兒,是我的養(yǎng)子?!?br/>
蘇綾平平淡淡鞠躬,又平平淡淡給天蓉續(xù)了一杯茶。
在她們奇怪的眼神中,蘇綾才稍稍找回一點兒自己的位置,乖巧地答道:“我該叫天姐,還有白姐?!?br/>
白心臺支了支天蓉,臉上笑開了花:“挺有禮貌的嘛?!?br/>
天蓉則是冷言冷語:“哼…比起你養(yǎng)大的娘娘腔,自然有禮貌多了?!?br/>
白心臺大大咧咧盤腿坐在沙發(fā)上,拍著雙手,一臉愜意向蘇綾問著家里長短:“姑娘多大了?”
“二十三?!碧K綾問一句答一句,不多說,也不說錯。
“有男朋友了嗎?”
“現(xiàn)在還沒這個打算?!?br/>
“該找了呀,再過幾年就老咯,你看阿姨我,現(xiàn)在都沒人要啦。”
“有些女人,她們不需要男人?!碧K綾平淡的語氣讓天蓉內(nèi)心起了些漣漪…
天蓉飲著茶,將蘇綾上上下下看了個遍。
不拘一格的打扮,以及腳上的那雙涼鞋,粉嫩的指甲,沒涂指甲油,非常的樸素和健康。
她很滿意。甚至覺得這姑娘很招人喜歡。
天蓉突然笑了,心情也舒暢了許多,就像是蘇綾無時不刻的那種平靜與淡然的表情,她小聲對白心臺說道:“她…有點兒像你。”
“哈?“白心臺雙眼驚訝的睜著:“你夸我還是罵我?”
天蓉搖搖頭:“自然是夸你,夸你率真啊?!?br/>
白心臺搭著天蓉的肩,貼近了:“你也在夸她咯?”
“謝謝天姐?!碧K綾輕聲細語答道,她不太確定這句會不會激怒天蓉,因為天子與自己同輩,說實在的,眼下這場面極難處理,阿姨叫出口,那就是說人家老,姐姐叫出口,那可是不尊長輩。
蘇綾實在很頭疼這種社交用語。
“沒關(guān)系,你也像心臺一樣多笑笑就好,整天板著個臉,叫人歡喜不得?!碧烊赜只謴?fù)了那份冷漠的態(tài)度。
“我有病?!碧K綾指著自己的臉:“面癱?!?br/>
白心臺連忙下了沙發(fā),也沒覺得多生分,捏著蘇綾的臉蛋,看了又看,嘴里念念有詞:“可惜啊,多漂亮一姑娘?!?br/>
蘇綾頜首,示意這位心臺姐能不能不要像玩洋娃娃一樣擺弄自己了。
不過…似乎這白心臺,她好像很了解自己?
白小晟在一旁終于覺得能搭上話了,不過…略帶羞恥的喊著…
“媽…她是我女朋友,你看這事兒能…”
蘇綾拉下白心臺的雙手,認認真真對心臺道:“請問心臺姐有家法嗎?”
白心臺亮了亮拳頭,又招手往白小晟那引。
蘇綾點點頭,做出了一件讓兩位女士都挺滿意的事。
她讓白小晟那張小白臉上多出了兩個熊貓眼。
啪啪啪-
心臺鼓著掌,笑得更開心了。
“你家天子沒選錯人呀,這姑娘打五個不在話下,回頭我聯(lián)系小五子給她們注冊商標打個五折怎么樣?”
天蓉想起自家女兒在家里茶飯不思的模樣,心中又冒起無名火。
……
……
“吃飯?!碧烊赝迫ヒ环菖E拧?br/>
天子像是失了魂,雙眼發(fā)直,頭發(fā)亂糟糟的。
“媽,她會來接我。她說,她要翻墻進來?!?br/>
天蓉拍打著天子的小臉蛋,又苦口婆心道:“你打游戲不就是為了賺錢,我也能…”
天子不管不顧打斷道:“你說,咱們家圍墻兩米多高,她是不是會飛進來?”
……
……
天蓉緩緩開口:“沒教養(yǎng),真像是流氓。”
蘇綾答:“我要是流氓,那也是土匪級的?!?br/>
白心臺略有深意一樣,她挺心疼自家侄女天子整天神神叨叨的模樣,又打消了天蓉的顧慮。
“你要是愛上了一個匪徒,會和她亡命天涯嗎?”
這段話聽得白小晟云里霧里的,他也只能捂著眼睛嗷嗷叫了。
天蓉嘟著嘴,很不開心,那模樣倒是像極了天子。但白心臺的話倒是怎樣也讓她生不起氣來。
“招人喜歡的壞東西…”
說罷,她起身,拉著白心臺的臂,又同蘇綾講:“她給了你電話,你沒打?!?br/>
蘇綾點點頭,天蓉口中的“她”,自然是天子。
天蓉:“你很聰明,曉得接電話的必定是我?!?br/>
蘇綾點點頭,電話永遠比不上一場面對面的交流。
天蓉又說道:“今天我見到了你,覺得…”
又看看白心臺,心中卻心生喜愛之意。
“你呀,真是個滑頭的家伙?!?br/>
蘇綾不以為然:“伯母,你開心就好?!?br/>
“真懂禮貌?!碧烊攸c點頭,嘴角帶著笑:“不過,你能陪我女兒玩多久?”
蘇綾想了想:“到令千金玩膩了為止?!?br/>
這句話天蓉問的是,蘇綾以后會不會因為天子的競技狀態(tài)下滑,或者商業(yè)利益而拋棄天子,又或者自己先放棄電競行業(yè),而棄天子而去。
蘇綾的回答讓天蓉很滿意。
“但愿你像她?!碧烊刂噶酥赴仔呐_:“慶幸你像她?!?br/>
蘇綾雙手合十,做了個白心臺剛做過的動作。
天蓉覺得這丫頭聰明的過了頭,天子會不會被玩的團團轉(zhuǎn)呢?
就這樣,她們離開了星河傳媒。
這時白小晟才敢冒頭。
“開個玩笑而已,你真打???”
蘇綾道:“人賤自然有天收?!?br/>
“你又不是天…”
“可人家是?!?br/>
蘇綾用了一語雙關(guā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