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和你不一樣
在牢房里蹲了一天,憲兵長終于做完記錄,查清文書真?zhèn)?,將他們放了出來,并且歸還了一行人的槍械。
對了…以及…
“你這把槍真是邪乎?!睉棻L抱怨著,將馬格南1979交到蘇綾手上,又解釋道:“現(xiàn)在死刑犯多了一個,小多明戈射殺了他的哥哥,我也不明白他們之間有什么恩怨隔閡?!?br/>
顯然,有調(diào)皮的警官拿著蘇綾的槍進行了一波試射。
蘇綾:“你該慶幸他平時沒有六連發(fā)的習慣。”
喬治見夜色已深,又朝眾人問道:“休息一天?”
蘇綾想著,老喬治應該還有其他事,例如伊文思那位未婚妻需要處理。點了點頭。
“我的胃在怒吼!我現(xiàn)在能吃下一頭牛!最近的一間酒吧在哪?”
憲兵長指著鎮(zhèn)上某個方向,夜空北極星下,一間熱鬧非凡,尚有嘈雜喊叫聲傳出的二層樓房。
“不介意吧?”蘇綾神情興奮,搖晃著手中荷包,里面是從烏云那兒訛來的金子?!斑@頓我請?!?br/>
喬治戴上帽子,遮住雙眼:“行?!?br/>
酒吧內(nèi)充滿了煙酒氣,叫天子和丫頭打退堂鼓。先一步去找旅館了。
“這可是西部,你的小姐妹們會不會…”憲兵長首先說了一句自打臉的話,這表示他的領(lǐng)下治安非常差。
蘇綾想著,該黑盒的危險之處應該是藏匿在各處的亡命之徒,以及他們手中的槍,如果要比格斗技巧,或許丫頭那過百的筋力還真的不怎么虛。
“沒關(guān)系,她們是女巫。”蘇綾對憲兵長答道:“話說你什么時候跟過來的,有點自覺好不好?!?br/>
憲兵長有些尷尬,不過聽聞老喬治的名號后,心生好奇跟了過來。
“好吧…玩得愉快。”
憲兵長這才識趣的往鎮(zhèn)口走。
“他不住這兒?”蘇綾好奇的問著,說實話她并不知道美國在牛仔時代的官員分級。
老喬治敷衍地答道:“皇帝怎么會與庶民住同一間屋子,戒指姑娘??八_斯又不只一個科曼切?!?br/>
Ring(戒指),Shark(鯊魚),Tens(電壓),這是老喬治對她們?nèi)说姆Q呼,喬治的中文發(fā)音是場慘不忍睹的災難,翻譯機下蘇綾才能和對方交流。
5:18 S
秦猛男又恢復了那副吊兒郎當?shù)哪?,倚在吧臺要了一份起司曲奇,和店老板的女兒聊的正歡。
蘇綾找了個位子,喬治跟著坐下,順著風衣的下擺,喬治又說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服務生!”蘇綾大聲喚來了店老板的女兒,她臉上生著些雀斑,終于在秦先生熱情的撩妹攻勢中抽身,來到蘇綾面前。
“一份里脊骨,八成熟,一份蛋糕不要奶油,有威士忌嗎?”
姑娘怯生生點點頭。
蘇綾又問道:“多少年的?”
“二十…”
蘇綾笑著,小聲說道:“看來和你一樣漂亮?!?br/>
那姑娘瞧著蘇綾,臉刷的一下就紅了,雙手捂著盤子,鞠了一躬,兩條麻花辮左搖右晃。邁著小步子急急忙忙去了廚房。
“你比我想象中更有魅力。”
老喬治靠著沙發(fā),環(huán)顧四周,玩牌的,四下張望的嫖客,以及一些鐵路維護勞工,還有夜晚出來找樂子的年輕人。最后是買醉的壯漢。
蘇綾:“無法反駁。”
老喬治拉起袖子,露出左手的彈輪,有些尷尬,他記錯了手。
“抱歉…毒液搞壞了我的腦子?!?br/>
說著又卷起右手的袖子,露出一塊金表。
“現(xiàn)在是…晚上八點?!?br/>
他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各位!”
蘇綾明白,老喬治將要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兒了。
“你們這群社會垃圾,斯文敗類,行走的糞便,能讓我這老人家與女兒安靜地享受一會晚飯時光嗎?”
酒吧的藍調(diào)音樂越來越大。
許許多多人站了起來,直到有個不識趣的漢子站在老喬治面前,與他平視著。
喬治很高,大約有一米八八左右。
二話不說,喬治的拳頭已經(jīng)印在對方的臉上,一拳放倒了那位英雄主義的漢子。
一瞬間!
場面變得極其混亂,剛才還稱兄道弟的朋友轉(zhuǎn)瞬反目,拳打腳踢起來。
就像是西部的男人到了酒吧就必須得有一場摔跤,否則出門都不好意思和別人打招呼。
秦先生差些被擁入混亂的人堆,從中逃離出來后和蘇綾打著節(jié)奏你拍一我拍一。
秦川:“我們已經(jīng)打的很激烈了!”
蘇綾跟著裝腔作勢:“沒錯!他的拳頭太強了,與空氣摩擦產(chǎn)生了幻影,你們完全跟不上他的動作?!?br/>
秦川又喊道:“這里不需要人幫忙,我感覺我的肋骨已經(jīng)斷成了一百零八根。”
蘇綾啪啪啪和秦川對拍著雙手。
“??!多么可怕的拳頭,不愧是秦先生?!?br/>
秦川:“怎么樣!跟得上我的思必得(speed)嗎?”
蘇綾夸張地答道:“這就是中國功夫的威力嗎?呃??!”
混亂持續(xù)了不太久,眾多鼻青臉腫怕疼的猛男已經(jīng)退出了這場荒唐的游戲,回家找自己的老婆安慰去了。
而還有許多怨念極深的單身漢對這種野蠻的友誼比賽態(tài)度極為熱忱,讓老喬治一個個提著后領(lǐng),像是拽著小狗崽一樣扔出了酒吧。
直到喬治在角落發(fā)現(xiàn)了他想要找的人。
伊文思先生正瑟瑟發(fā)抖,蜷縮著身子,左右張望著。
“嘿…安德魯…嚶…”
聲音細不可聞,略有害怕的顫音。
“瞧瞧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喬治托著伊文思先生的手,將他帶去餐桌旁。
侍應生將他們的晚飯端了上來。老喬治特地用銀器試試有沒有毒,叫姑娘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又指著一片狼藉的酒吧內(nèi),打翻的桌椅,摔碎的酒杯。欲要開口,讓蘇綾一袋子金幣堵上嘴。
喬治放下伊文思:“我們得談談,伊文思先生,關(guān)于你的一些事?!?br/>
又和侍應生說道:“要一副撲克牌,一份蛋糕?!?br/>
“同樣不要奶油嗎?”姑娘問道:“和她一樣?”
喬治點點頭。
在姑娘離去的時間里,喬治問道:“伊文思先生,我們上次是在哪兒分開的?你還記得嗎?”
“拉斯維加斯…”伊文思渾身發(fā)抖:“你…”
“是的!是的!”老喬治雙眼中滿是驚喜:“拉斯維加斯!我好不容易搞定了兩人的跨國執(zhí)法證明,穿過加拿大,追捕一位窮兇極惡的逃犯,你與我同行。”
“說這個干嘛…”伊文思渾身不適,顯然他不愿回想起那段時光。
“打擾一下。”蘇綾很奇怪,奇怪的原因在于…
“伊文思先生?!碧K綾用中文問著:“你會說中文嗎?”
伊文思在該劇本中將蘇綾一行人當成了透明人,要知道之前,所有NPC幾乎都或多或少對主角一行人都有著不同程度的回應,目光也好,對話也好。
唯獨,伊文思這位華人卻沒做任何表示。
這很不合情理。
伊文思一臉懵懂:“抱歉…她在說什么?”
喬治解釋道:“她在向你問好,伊文思先生。”
伊文思換了種極其敷衍的態(tài)度,就像是天生人上人那般,對著華人同胞答道:“哦…你好?!?br/>
那模樣比起朝自家寵物狗說“早安”好不了多少。
“有趣?!碧K綾彎著嘴角,突然明白了什么。
【伊文思先生從未回到過他的故鄉(xiāng),他是個土生土長的美國人,擁有著美國人的價值觀,自然對華裔的理解為,奴隸,勞工,下等人?!?br/>
喬治將話題扯了回來。
“拉斯維加斯,你還記得我當時要你干什么嗎?”
伊文思惡心地想吐,他完完全全不能認同喬治的價值觀。
“你要我…要我和你學該死的槍!要我在一位孩子面前射殺他的父親!”
喬治點點頭:“那么…你是怎樣做的呢?”
【喬治回憶著,回憶著那個熱情而清冷的夏天,臨近北極圈的農(nóng)田,他們趴在一座高高山坡上,駕著兩把槍,準心瞄著一位駝背的老男人。身后是不滿十歲的男孩兒。】
伊文思的聲音打著顫,他答道:“我辦不到!安德魯!我辦不到!殺人是你的強項!”
“哦!慈悲且仁愛的伊文思先生!您如今為何干起了人販子的工作呢?”喬治諷刺著他的優(yōu)柔寡斷與蛇蝎心腸。
表里不一,雙重標準。
伊文思大聲辯駁:“那是因為!”
“因為什么!”喬治的聲音蓋過了伊文思?!耙廖乃枷壬?!我的工作是謀殺罪犯,通緝令上寫著生死不論,那么就代表著,罪犯在奪走一位父親的生命時,也不會顧忌這位父親身邊有沒有孩子?!?br/>
“而伊文思先生,您在托運一車關(guān)在鐵籠中的奴隸時,有沒有想過他們是否有親人,有妻子,有孩子呢?”
伊文思辯解著:“我在做你曾經(jīng)為我做過的事情啊!老師,我給了他們新的工作,在大莊園,有富貴的老爺可以讓他們得到新的生活!女人在宅子里做家務,男人在田地里種棉花,這不是很好嗎?”
喬治冷冷道:“而你只需要將他們從一個地獄,運到另一個地獄。”
伊文思反駁道:“這不一樣!這是生意!”
喬治:“什么是生意?!”
“生意就是…就是…”伊文思有些詞窮,他蒼白地辯駁著:“我不一樣!我和那些黑心商人不一樣,我甚至和許多莊園主達成協(xié)議,善待勞工,他們也是人,我明白?!?br/>
喬治搖搖頭:“你什么都不明白,伊文思先生,我們來玩?zhèn)€游戲吧。”
撲克牌和蛋糕上齊,老喬治說道:“這個游戲叫《快槍手》?!?br/>
“規(guī)則,我們從中抽出十張牌,發(fā)問者先出牌,回答者立馬回答,比大小,要的起的必須要,能回答的必須答?!?br/>
非常有效的測謊小游戲。
喬治又對秦先生與蘇綾問道:“你們要玩嗎?”
秦川搖搖頭,他對侍應生姑娘說道:“加一份牛排,全熟,多加牛肉。”
這種買牛肉面多加牛肉不要面的問法還真是接地氣。
蘇綾:“我也想玩。”
很快,三十張牌抽光。
老喬治先出牌:“草花三,伊文思先生,你是否覺得自己是個虛偽的人。”
伊文思:“紅桃五,不是?!?br/>
蘇綾:“黑桃七,喬治,上次戀愛的感覺還記得嗎?”
喬治:“方塊十,不記得?!?br/>
伊文思:“紅桃A,你從哪兒來?”
蘇綾:“要不起,上海?!?br/>
喬治再次出牌:“黑桃二,伊文思,你難道真的認為自己能進入上流社會,依靠販賣人口成為富豪,成為那些大莊園主的一員?”
伊文思:“黑桃五…”
他沒答話,遲疑了半分,而答案早已明了。
蘇綾接道:“方塊J,喬治,黃雀是什么人?”
喬治:“一個混蛋,順手打出了黑桃Q,又不顧自己立下的規(guī)則,咄咄逼人的問道,伊文思先生,你可曾想過,自己曾經(jīng)也是個奴隸?”
荒唐而短暫的游戲結(jié)束了,只有喬治對伊文思一句句的拷問。
“你真的認為你已經(jīng)成了人上人?不需要槍,就能闖出一片事業(yè)?甚至不自覺地將自己與這些華人區(qū)分開來,你早已忘記了故鄉(xiāng),忘記了膚色與發(fā)色,只有語言,伊文思先生,只有語言是你的祖國。”
伊文思沉默著,他沒有受過正規(guī)的教育,但他明白美元有多么值錢,而錢能買到一切。
甚至此刻,他依然為老喬治的發(fā)問而感到委屈。
“你怎么…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和這些人在一塊!“
他指著蘇綾,指著秦先生,好像看見了某種低等生物一樣,眼里只有無盡的鄙夷與不理解。
“安德魯,我早就想說了,為什么你可以心安理得的和這些貨物坐在同一張桌上!”
他聲色俱厲,甚至義正言辭。
“貨物?。俊?br/>
喬治兀然失神。
“沒錯!就是貨物!”伊文思先生揮舞著手:“他們是貨物!合法的!”
喬治臉上滿是失望,靠在沙發(fā)上,將手伸去蛋糕的方向,他并不喜歡甜食,但如今,只有回憶一下尼雅,能讓他的心情好一點兒。
就在這刻,蘇綾扣住了喬治的手。
“等一下。”
喬治感覺到手腕傳來的怪力與執(zhí)著。
蘇綾:“有些毒,銀器是無法查出來的。”
1:49 S
又對著端來食物的姑娘說道:“對嗎?茜茜!”
侍應生黯然失色,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意。
“哈哈哈哈。你可以嘗嘗?!?br/>
蘇綾兩指迅速插進蛋糕里,又抽出了一個…蛇頭。
蘇綾瞧著斷身還能存活的毒蛇,對茜茜道:“黑曼巴,非洲蛇。狡猾的小丫頭?!?br/>
黑曼巴在斷絕脊柱神經(jīng)后還能存活一個小時左右,甚至能咬人。神經(jīng)毒素能弄死一頭大象。
“我殺了你的兄弟,有什么想說的嗎?”
“隨你開心,婊子?!避畿缫а狼旋X道:“他的生死與我有什么干系?!?br/>
隨即又用充滿愛意的眼神望著伊文思,抱著他的臂膀,溫柔地說道:“我有伊文思就夠了,他會是個杰出的大富翁…”
喬治一言不合舉槍指著伊文思的腦袋,叫茜茜尖叫起來。
“你這條老狗?。。?!你敢動一下,香水瓶幫的三十五號兄弟將會血洗了科曼切!你!你!你們都要死!”
甚至她沒有拔槍,手無寸鐵,高分貝的尖嘯如同女妖的嚎叫。
卻讓老喬治心中搖擺不定。
“哈哈哈哈哈!!”茜茜狂笑著:“對!你猶豫了!喬治安德魯!一個活著的傳奇!將會死在這兒!”
“我的哥哥死了,我就是香水瓶幫的頭領(lǐng)?,F(xiàn)在,喬治安德魯,我要你射死身旁那不識好歹的男人?!?br/>
她所指秦川,顯然剛才秦猛男似乎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
喬治隨手一槍崩了秦先生。
就是那么突然,就是那么簡單,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絲顧慮。
秦先生胸口冒出血花,讓安德魯打翻在沙發(fā)上,嘴邊還有些牛排的油漬。
“呵呵…哈哈哈。”伊文思見老師又恢復了冷血殺人狂的模樣,嘲笑著喬治的所作所為,就像是這樣,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當個人販子一樣:“這才是你!你沒有資格來向我說教!”
“這顆子彈本屬于你,伊文思先生?!眴讨我廊皇悄歉北虮蛴卸Y的樣子:“為了科曼切,他的犧牲很值。”
蘇綾又不合時宜地開口道:“茜茜,這個男人,你愛他嗎?”
茜茜愣了…
很快又回過神來。
“我愛他!”
“我愛他!”
“愛得死去活來!”
說著,茜茜熱烈的擁吻著伊文思,甚至主動用舌頭撬開了伊文思的嘴。
【那是一個清晨,茜茜坐在列車的尾部,靠窗的位置。】
伊文思有些厭惡茜茜的熱情,甚至無法呼吸。
【她睜大眼睛,看著窗外的花花世界,想象著有個單純到一張白紙一樣的年輕人能成為她的白馬王子?!?br/>
【一窮二白的伊文思先生偷偷溜上車,想要離開他又窮又破的“老地方”,去看看外邊兒的世界。他累極了,甚至橫躺在座位上,卻沒發(fā)現(xiàn)對面有一位姑娘,已經(jīng)瞧瞧盯著他,看了三個小時?!?br/>
【茜茜捏著他的鼻子,看著他微微張開嘴呼吸的樣子,聽著他的夢話?!?br/>
【“我會有一所別墅…一畝良田…”】
【直到伊文思醒來,他別扭地看著對面微微壞笑的茜茜,聞著鼻尖的味道,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買票。】
【檢票員欲要轟伊文思下車時,茜茜卻說道:“我來付吧?!薄?br/>
【直到伊文思木訥地說道:“這不對!我沒買票,就必須下車?!庇止虉?zhí)地要跳出車窗時。】
【直到伊文思癡傻地說道:“你的錢…我會還給你的,這件衣服先押在你那兒,千萬別弄丟了。”又光著上半身,冷得渾身打顫時。】
【茜茜終于明白,她戀愛了?!?br/>
“看來愛情讓人頭昏腦漲,智力下降?!碧K綾不識趣地嘲諷著那兩位你情我愿的情侶。
茜茜與伊文思親熱完,又下著命令!
“現(xiàn)在!喬治!射死這惡毒的女巫!”
喬治大聲問道:“茜茜-馮!她是我的女兒,盡管如此?”
“盡管如此!喬治-安德魯!我要你射死她!否則香水瓶幫會讓科曼切領(lǐng)的一千九百人變成九百人!”
茜茜陰狠毒辣低沉的話語在喬治耳旁徘徊:“不論日夜,不論何時,我們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殺人!”
“抱歉…寶貝…”喬治垂著眼,臉上滿是羞愧的神色。
“你該不會…”蘇綾還沒問完…只覺得胸口承受了巨大的沖擊
砰!
蘇綾倒地。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茜茜夸張的笑聲甚至讓她咳嗽不止。
“瞧瞧你!殺人兇手!”
伊文思沉著臉,卻不由自主心底產(chǎn)生了無法言語的憤怒。
“你!安德魯!”
伊文思終于明白安德魯想要干什么了。
“為什么!為什么!”
喬治高舉雙手,就像是投降那般天真可愛。
伊文思扭曲的神色眼中甚至帶著淚花。
“你還要逼我到什么時候啊?。。?!”
喬治如今的所作所為,讓伊文思產(chǎn)生了一種強烈的自卑感。
原本,伊文思認為安德魯與他是一路人。
只要安德魯認同伊文思的所作所為,那么伊文思就是正確的,是合法的,是正義的。
而安德魯如今射殺學生,射殺女兒,在伊文思看來,卻一步步將伊文思逼入了絕境一般。
“我沒得選擇,伊文思先生,而你有?!眴讨纹降卣f道:“我還有兩位女兒,她們也許馬上就會出現(xiàn)在門外。”
“殺了她們!”茜茜吼叫著:“一個不留!否則!”
“否則你的三十五號兄弟就會排著隊來屠了這個鎮(zhèn)子,我知道?!眴讨蔚淮鸬溃骸皠偛拍穷w子彈本屬于你,茜茜?!?br/>
伊文思顫抖著雙手,從投降的老喬治身上拿走他的槍,他很瘦,甚至舉不起大口徑左輪。更別說瞄準。
茜茜安慰他道:“親愛的,不用勉強,你的手是用來簽合同的,和這些殺人犯不一樣?!?br/>
伊文思卻覺得,他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在安德魯面前,他什么都不是。
“阿綾!”夏心璇與天子終于歸來,找著了旅館,剛到酒館門前就看見這一幕奇妙的對峙。
“別動!”
天子和夏心璇叫伊文思漆黑的槍口制住了行動。
“伊文思先生!你真的要在一位父親面前!射殺而不是威脅他的女兒嗎?”
“你曾經(jīng)要我這么做!現(xiàn)在!我們都一樣了!”伊文思極其激動,甚至控制不住他的手。
夏心璇看著生死不知的蘇綾,不自覺又動了動腿。
“我說!”伊文思怒吼著:“別動!”
丫頭乖乖制住了腿。
“嘿嘿嘿…”初次品嘗槍械威力的伊文思笑了,他甚至能體會到安德魯擁有這份生殺大權(quán)時的快樂。
“安德魯,你害怕嗎?”
喬治點了點頭。
“我感受到了恐懼,幾乎要落淚,請別讓我失去你?!?br/>
伊文思沒在意安德魯話中的意思,就像是想要砸壞精美瓷器的熊孩子,他從來不會對貨物手下留情。
啪嗒~
扣下扳機。
丫頭瞇著眼,捂著心口,卻沒中彈。
彈輪是空的。
“你在耍我?!”伊文思怒極道:“你還把我當做小孩子?!”
不等安德魯回答,茜茜也跟著那份囂張的氣焰道:“射死她們,我要你這個父親親手射死她們!否則!”
蘇綾打斷了她。
“否則你的三十五號兄弟就會沖進來和你的丈夫發(fā)生超友誼關(guān)系…”
秦先生也坐了起來,撓著耳朵,仿佛這句話聽多了耳朵上生了繭?!扒?,喬治已經(jīng)給了你們兩顆子彈的機會,可惜都讓你們放棄了?!?br/>
喬治往龍騎兵里塞了兩顆巖鹽彈。一種紙殼子彈,打在人身上會產(chǎn)生難以抗拒的沖擊力與痛感,甚至會致人短暫的昏厥,但不會致命。
茜茜愣了,隨即又反應過來:“你在耍我?。磕氵@個老東西!~”
“閉嘴!”和別人比嗓門,似乎喬治就沒怕過:“罪大惡極的賤人,你讓我失去了一位學生!一位心性純良的好學生?!?br/>
隨即龍騎兵重新指向伊文思。
“從你開口那一刻,我就沒打算相信你口中任何一個字。”
茜茜又跪了下來,渾身解數(shù)釋盡:“不不不!不不不不!求求你,別殺他!”
立馬又改口道:“放過我們吧,放過我們…”
而喬治不知道的是,愚蠢的茜茜在這時,向伊文思遞去一輪子彈,而伊文思也悄悄地塞進了黑色左輪槍的彈輪中。
這一切蘇綾一行人都沒發(fā)現(xiàn)。
“不…也許上帝會憐憫你,讓你在絞刑架下摔青屁股。”
“但我不會。”
不等喬治開槍,伊文思突然像是將二十來年所有的勇氣都留在了這一刻,他像個癲癇病人一樣站了起來!
砰!
砰!
砰!
砰!
砰!
伊文思:“哈哈哈哈哈哈哈??!~~”
茜茜:“哈哈哈哈哈哈?。。 ?br/>
砰!
笑聲戛然而止。
在老喬治身后留下了六個清晰可見的彈孔。
“科普一下,你手里那把槍口徑為14.5,如果子彈規(guī)格不同,小彈頭會在槍膛發(fā)射之后,撞擊膛線,乒乒乓乓做出完全偏離目標的彈道,除非你運氣逆天,否則打的都是寂寞?!?br/>
蘇綾這時候還有閑工夫嘲諷。
喬治:“這一定是神跡?!?br/>
蘇綾擺擺手:“好吧…你說是就是。”
喬治嘆了口氣…
“茜茜女士,那位治安官不遠萬里將你抓住,卻沒有第一時間射殺你,只為了讓你接受法律與刑罰的制裁。如今,我想只有這樣才能祭奠他的好意。”
十分鐘后。
3:09 S
酒吧里的藍調(diào)音樂愈發(fā)熱烈,茜茜被反綁著雙手,伊文思滿臉鼻涕淚,看著愛人踩上木桌,脖子掛上麻繩。
幾位異邦的旅客齊心協(xié)力拉動絞繩,高高的,將茜茜吊了起來。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茜茜的頸椎斷成了兩截。
“你這個惡魔!殺人兇手!你!不得好死!安德魯!”
在伊文思的咒罵聲中。喬治站在酒吧大門,將其他人都支了出去。給伊文思留了一把槍。
一把標準規(guī)格的香水瓶。
伊文思被松綁,他知道,這是喬治的標準手法。
先問出。
“伊文思先生,你確定要用這口香水瓶射死,而不是威脅我嗎?”
隨后…
伊文思:“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恬不知恥的老東西。”
隨即吞下香水瓶的槍口,扣動扳機。
砰!
蘇綾瞧著一片狼藉的店面:“喬治,我們這樣是不是有點兒過分?!?br/>
喬治:“我從來就不是什么好人。”
“慶幸你不是什么好人,在西部能活這么大歲數(shù)的好人也不多了?!碧K綾說道:“接下來呢,清查鎮(zhèn)上三十五號香水瓶?”
“不,你相信那賤貨的鬼話?”喬治說道:“那屬于憲兵長的工作,我們現(xiàn)在的工作是回旅館,睡個好覺,明天一早搭上火車。”
蘇綾:“完美的提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