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蘇綾大喝道：“Fin！（終結她）”
    3:46 S
    陽光所到之處，月亮河皆如望春的雪花，消融得不見蹤影。
    而夜妖的強大生命力依然支撐著黃雀，讓她茍延殘喘著，叫這人類文明落后的武器撕扯開皮肉與心扉。
    【我是個很殘忍的家伙?！?br/>     他像個復仇者，掀開那身新郎的禮服，下邊兒是他的大衣與槍。
    蘇綾喃喃道：“黃雀來到了鎮(zhèn)上…她對我們一無所知，她會疼，會逃走，會吃人?！?br/>     龍騎兵噴灑著火焰，在那具殘肢上揮灑著喬治的正義，他首先瞄準了黃雀的左腿！
    砰！----
    子彈竄出膛線，做著自旋運動，一下子打得她跪了下來，腿也跟著斷開。
    氣溫越來越高，夜幕正在消散，而克里斯汀則帶著淚花，逐漸要變成一個幻影，伴隨著月亮河一同散去。
    蘇綾：“我有個至交，他是個死人，不過他有一把槍?！?br/>     砰！----
    獨彈頭帶著轟隆作響的雷鳴聲，一下子將天命打得碎成了鐵片！
    “那個金發(fā)小子，他正值花季，兀然凋零?！?br/>     喬治的頭發(fā)伴隨黃雀的咒語消失，瞬間變成了白色。他抽干了渾身的力氣，單手握著龍騎兵，旋轉拉桿，動作行云流水。
    咔嚓！~
    砰！-----
    【那種痛疼再一次浮上心頭，喬治不明白為什么，在失去左腿之后的許多個日日夜夜里，它依然會疼，依然像是存在一樣，讓他徹夜難眠。如今，他明白了?！?br/>     砰！-----
    蘇綾：“漂亮姑娘叫著他的假名，黃雀，就如他來去如風的性格一樣?！?br/>     “她不這么認為，她覺得那男人應該很美味?！?br/>     蘇綾終于明白白熊開場那段話在暗示著什么。
    直到那具夜妖的尸首讓喬治打得支離破碎，伴隨著他多年以來的幻影痛覺也消失不見，正如克里斯汀所述“我要你一輩子都記得我。”
    黃雀似乎也在喬治的腿上下了詛咒，讓他每一次，都記得這刻骨銘心的疼痛，讓他充滿著復仇心，向自己扣下扳機。
    那一刻，陽光灑滿大地。
    得知決斗結束的消失，諸多阿爾岡昆的人員齊齊向喬治跪拜著，迎接著新的首領。
    而喬治在站上船首，看著它失去月亮河，跌落在曠野之中，龍骨斷開滑行了好一陣堪堪停下時。
    他卻捶打著舵盤，像個小孩子一樣，發(fā)泄著心中的憤怒。
    蘇綾思考著，劇本還沒結束，怕不是要玩家?guī)桶咽郑謸炱饒鲋辛懔闵⑸⒌膹椘?，撕下一小塊衣料，開始涂涂抹抹起來。
    丫頭見狀問道：“阿綾你干嘛？”
    蘇綾頭也不抬答道：“給他寫段殺人感言?！?br/>     五分鐘后，在眾人簇擁下，喬治像是一頭野獸那樣揮舞著拳頭驅趕他們，又同失心瘋般大喊大叫著，他幾乎快要瘋了。
    “安德魯！”
    蘇綾喊著他的本姓。又擠開擁簇在他身邊的政客、殺手、驅魔師、醫(yī)生等等人員，在他耳旁低語著。
    “這是個機會，你認為，你是個虛構的人物？”
    喬治聽了，終于緩了口氣。他感覺失去了生理疼痛后，那陣心理的疼痛得到了緩解，又一把抓過蘇綾手中的布片，仔仔細細看了起來，他得做點兒什么，他如果再失去一點兒人生的追求，估計立馬會吞槍自殺了。
    “抱歉…抱歉…”
    他有些口齒，高度的精神緊張以及愧疚感，失落感幾乎要毀了他。
    “我無意…成為君王。”
    這句話道出的一瞬間，在這艘破船上的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喬治看著布片上的字，漸漸笑了，他直起了腰，又口齒清楚的重復了一遍。
    “這不是我的事兒?！?br/>     “我不想統(tǒng)治或者征服任何人。”
    “我想盡力幫助任何人，不論猶太人、黑人、白人或是異教徒。”
    他揮著手，扔掉了布片，又舉臂一呼，右手擰成拳，按在心臟上。
    “我們人類本都是想幫助其他人！”
    丫頭看得一愣一愣的，又問蘇綾：“阿綾你給他看了什么??？”
    蘇綾小聲答道：“卓別林自導自演《大獨裁者》假冒希特勒的演講稿?！?br/>     說著，喬治像是找到了人生的新目標。
    “我們都想生活在幸福而非悲慘中！我們不愿憎恨或者蔑視他人?！?br/>     “地球的富足足以支撐每個人都享有自己的空間，人生之路本應自由美好?！?br/>     喬治微微搖著頭，那一頭白發(fā)顯得他又老上了十幾歲，即將踏入墓地。
    “我們卻錯過…”
    他咬著牙，指著在場一個個本屬太平洋鐵路局的奴隸頭子，密西西里綠谷的人口販子，莊園主，土地主，政客與商人。
    “貪婪毒害了人的靈魂，讓世界充斥著仇恨。一步步將我們推向不幸與殺戮?！?br/>     又指著太平洋鐵路局的負責人，舊金山私人船舶公司的偷渡管理者。
    “我們加快了交通的速度，卻把我們自己封閉起來。”
    接著，是鋼鐵行業(yè)的老板，還有電汽時代的新秀們。
    “工業(yè)豐富了生活，卻讓我們陷入欲望之中?！?br/>     他們每一個，或多或少都認識喬治，聽聞過他的名字，師承過他的教育。
    “知識…讓我們變得更加憤怒。讓我們冷漠無情，想得太多，體會得卻太少?！?br/>     喬治大喊著：“我們需要的是人性！不是機器！”
    “我們需要善良溫和而非小聰明。沒有這些美德，生活將變得暴力，意志將會喪失！”
    “飛機和電波讓我們彼此更近，這些發(fā)明本意是追求人的善意和團體的情感?！?br/>     “甚至現(xiàn)在，我的聲音正通過它，通過留聲機，傳到世界的每個角落?！?br/>     “千百萬在嚴酷刑罰下，努力勞作的男人、女人、小孩和任何受害者?！?br/>     “讓他們聽見‘不要絕望’?！?br/>     “現(xiàn)在我們身上的悲劇正由貪婪衍生，由害怕人類進步的人，他們的怨恨所生?！?br/>     喬治說著，他的額前漸漸鼓動，像是有一頭惡魔在期待著新生。
    那些人的眼中充滿著期待，他們渴望著一個新的君王，正如喬治所演化的惡魔。
    “憎恨會消失，獨裁者會死亡，他從人們手中奪走的權柄，將歸還到人們手中，只要見證了他的死亡，自由便永不枯萎！”
    手心緊緊握著十字架，那一對犄角跟著灰飛煙滅。
    “士兵們！不要把你的生命交給那些蔑視你，奴役你的畜生！”
    “他們限制你的生活，告訴你該如何做，該想什么，該感受什么！”
    “他們像對待牲口一樣訓練你，喂養(yǎng)你，把你們當做馬匹！”
    “別將自己交給這些不正常的人！他們的心是冷的！血也是！”
    喬治愈發(fā)激動，他的臉色卻越來越白。
    “你不是機器！你不是牲口！”
    “你是人！”
    “你的心中有仁慈的愛，你不會憤世嫉俗，只有冷血無情的人才會，只有無情的人和異類才會！”
    “不要為奴役而戰(zhàn)，應為自由而戰(zhàn)?！?br/>     “路加福音第十七章寫到：神國就在我們之中！不是某個、一群，而是在所有人中！包括你！”
    “你有創(chuàng)造幸福的權利！”
    “你有讓生活自由美好的權利！”
    “讓生活變成美妙的冒險！”
    寂靜無聲后，是眾人的竊竊私語…
    蘇綾微微笑著，嘴角浮現(xiàn)著奇妙的弧度。
    丫頭略有擔心，她看著站在船首，神情激動的喬治，又低聲詢道：“他沒事兒吧？”
    蘇綾抵著丫頭的嘴。
    “當幻想遭遇現(xiàn)實，他終于找回了一點兒實感?！?br/>     沒錯，迎接喬治的，是越來越冷的眼神。
    他們麻木不仁，私下交流著。
    “他瘋了…”
    “沒錯，看來喬治不適合當新的首領?！?br/>     “我還有生意要談，握個手？”
    “我不和南方人握手?！?br/>     “拜托，在我這兒，握手才算交易達成，哪怕白紙黑字的合同簽完，你也得和我握手?！?br/>     “好吧?！?br/>     沒有人再去理會那個可憐蟲，就算沒了領導者，一切都已經(jīng)步上正軌，這臺殘忍的機器不會停下。
    他搖搖欲墜，漫長的一生走到了終點。他活得太長，太久，在西部，每天都會有人死，各種原因，各種理由，但終歸是壽終正寢。
    蘇綾扶著他，開著不怎么好笑的玩笑?！皼]了牙說話還不漏風，挺厲害的?！?br/>     喬治喃喃道：“聽說你的廚藝不錯。”
    蘇綾點點頭，又將話題引去另一頭，她猜到喬治想要什么，故意不談。
    “在我們中國，你這個年紀，叫老而不死是為賊?！?br/>     “偷了什么東西嗎？”喬治仿佛老年癡呆發(fā)作一樣，就讓蘇綾這么引走了話題。 他開始失憶，開始思維遲鈍，開始產(chǎn)生老年疾病，他馬上需要一副輪椅。
    蘇綾答道：“偷了很多很多人的心?！?br/>     她扶著喬治，靠坐在桅桿下，喬治看著粗糙發(fā)皺的雙手，拍打著自己的臉，試圖保持清醒，但是馬上，他就做不到了，甚至無法抬起手來。
    “我…我這是怎么了？”
    蘇綾扶著他的額頭。
    “別擔心…別擔心?！?br/>     喬治漸漸地，像個小孩子那樣，開始流口水，開始意識模糊，開始重新變成嬰兒。
    “我…我有點兒餓。我剛才想問什么來著？”
    他沒了牙，嘴巴癟癟的，雙眼凸出，臉色一下子變得極差。
    丫頭終于意識到了什么，她一下子淚水盈眶，抱著喬治的手臂不敢做聲，死死抱著。
    蘇綾拍打著他的前胸：“別擔心，別擔心…”
    砰砰~
    砰砰~
    蘇綾能感受那副身軀下強壯的心跳聲。
    砰砰~
    砰砰~
    “尼雅說，她的故鄉(xiāng)在蘇格蘭，一個叫奇科的小山谷。”
    喬治如回光返照一樣，雙目變得通紅，臉色也好了起來。
    他微微擺過頭，看著船舷上的夜妖尸首。
    “那里的秋天，闊葉楊散了葉，就可以去摘蘋果了。她的酪烤蘋果派做的超好吃…”
    “我…想起來了…”
    漸漸地，漸漸地，喬治睡去。
    “我想起來了…”
    像是發(fā)著夢囈，他又一次擁有了夢。
    蘇綾在他耳邊，道出最后一句白熊給的卷首語。
    “開始你的冒險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