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綾看著手記上一行鮮紅的字，仿佛是用血寫上去的…
    4:54 S
    “他們，不許我們回家。他們甚至覺得，我們正在浪費他們的物資，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我們的理念，從一開始就錯了。”
    一切，在這一刻變得奇怪。
    不論是兩側(cè)那些培養(yǎng)皿中，似是標本一樣未激活的人偶，還是那些隱晦陰暗的旁梢末節(jié)。
    蘇綾陷入了思考。以及下一頁中，這位名為EAO的家伙。所說的話。
    “我會吃掉第二、第四、第六、第八顆爆米花?！?br/>     “留下一、三、五、七、九?！?br/>     “重復(fù)這個過程來集中注意力，燭很贊同我的做法。這能讓我保持清醒?！?br/>     “我對她說，當你有了新的身體，這些零食，會留給你?！?br/>     蘇綾一驚，燭這個東西，在EAO的口中，已經(jīng)成了AI管家的名字，他已經(jīng)將希望寄托在了唯一能交流的AI上，并且將它作為自己的太陽一般看待。
    而且。
    這個劇本中，13579一直伴隨著游戲歷程，幾乎從始至終。
    單純是因為奇數(shù)嗎？
    不…
    雪貂，在有證可查生物研究院中的SRA編號，則為13579.
    而單鏈RNA的逆反錄病毒，也是獨一無二的象征。
    那么雪貂侵擾行動這個名字，則有了初步的解釋。
    “給雪貂蒙上雙眼?！碧K綾自言自語著：“這是千年來的狩獵習慣，雪貂蒙眼后，會溫順地為獵人尋找兔窩，也不會逃跑?！?br/>     “而EAO的同伴，極有可能因為成為實驗受體，自愿或不自愿變成了那些經(jīng)過各類生物共生后，真菌的寄生體，從而難以保持神智。”
    “EAO也用這種方法，讓他們數(shù)著奇數(shù)來保持清醒，讓他們遏制自己的攻擊性，以及精神疾病帶來的健忘癥。就和蒙眼的雪貂一樣?！?br/>     第三次提示來了。
    燭，也是那些魚人口中的鐘山之神，她再次降臨蘇綾面前，她的眼神依然是那般的冷，她曾經(jīng)是那位EAO唯一的伴侶。
    “他瘋了。”
    冷漠的話，在蘇綾聽來，是理所當然意料之中。
    是個人都得瘋。
    前方是一條摸黑的路，沒人知道這位首席科學家能否搞定我們?nèi)祟惢藥装偃f年才進化來的哺乳靈長類智人身體。
    一位位共事在無人知曉，甚至無人支持的情況下，成為自愿接受實驗的犧牲品。
    一切都來自，這個相對廉價的生物工程實驗。
    他卻因為是最有價值的那一個，留了下來。
    來自責任感的壓力，來自對那個沒了太陽，依然能保持高生產(chǎn)力與繁華都會地球的向往。
    最后是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孤獨感。
    蘇綾看來，這些情緒就像是一杯毒酒，逼瘋了他。
    那么眼下，這些“紅雁”何來，就很好解釋了。
    他，想要利用燭龍的生物工程學設(shè)施，為AI管家制造一個軀體。
    蘇綾在之前各種現(xiàn)象，各種生物實驗內(nèi)容中已經(jīng)了解到，那些寄生菌落的品種，幾乎是把各類生物的體征習性加到了人體上。
    例如蛙眼、魚鰭、腮、鱗甲。
    再依照劇情提示，眼下這位AI管家離去時。手記上的內(nèi)容變成了對菌落本身功能的拓展。
    他不再相信他能做到什么。
    眼下，他只想談一段戀愛。
    “元祖的可塑性極強，而這種可塑性，也讓它變得無法掌控，從人工合成尿素開始，我們就說著上帝死了這種話。”
    “有機物，真是一種奇妙的自然瑰寶。”
    “直到，我見到了屬于我的瑰寶?！?br/>     蘇綾看著那些個奇形怪狀，像是只有作者本人才明白的符號與編碼。
    顯然，這個家伙撒手去干了。他正在用其他有機物體細胞，包括那些實驗失敗的人體組織細胞。去創(chuàng)造一個新生命。
    它基于人體，卻高于人體，與克隆不同。
    它來自元祖的各項生物DNA，以人為本，卻造出了燭龍。
    蘇綾的大腦依然在高速運轉(zhuǎn)著，她思考著EAO這個名字的真實含義。
    不知不覺，蘇綾走到了控制室的盡頭，操作臺前，坐著一位真實的人。
    蘇綾真真切切感受得到她的存在，她呼吸的空氣，她周身散發(fā)的元祖孢子真菌。
    那些赤紅色的光點，如螢火蟲一般飛舞在她身側(cè)。
    人身蛇尾，紅艷艷的頭發(fā)遮住了關(guān)鍵部位。
    她的眼神，卻是那般的冷。
    她是燭。
    “嘁，我還以為這個故事突然就有了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結(jié)果這種姿勢的打碼真是沒情調(diào)?！?br/>     不正經(jīng)的玩笑話說罷，她神色一正。
    “我需要一塊黑板。”
    只見燭招手而來，花火一閃而過，這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歲月的機械設(shè)備，為蘇綾拼接出一張簡易的寫字板。
    蘇綾在板子上，先寫上了“EAO”。
    “EAO這個詞，在計算機語言中…”
    蘇綾努力地回憶著…
    “E
    Entity 實際存在的實體?！?br/>     顯然指的是當下，鐘山之神，燭的身體。
    “A Access
    訪問，進入?！?br/>     指的是電子程序中的管理者，訪問的接待人。也就是燭的身份。
    “O Object 對象，目標?！?br/>     完整的含義，也就是眼下這位擁有實體的AI，完美的永生生命體。
    而蘇綾接著寫道手記上，關(guān)鍵詞：D.D
    像是完形填空。
    再翻過《愛情生活》Th love life的簡寫。
    首先是Th。
    然后是LL，代表愛情生活，love
    life
    蘇綾將它們填入已經(jīng)得到的關(guān)鍵字母中。
    D（ea）（th） D（o）（ll）。
    Death doll。
    死掉的人偶。
    所有的字母完整填上，終于，這個字面上的謎題解開了。
    而其中的含義，更是包含了無數(shù)隱晦的信息。
    “我恨英語四級?！?br/>     蘇綾言罷，終見那尾燭龍，從座位上慢慢起身，她念著…
    “誰曾嘲笑純真的理念，他將要被歲月和死亡譏諷?！?br/>     “誰能尊重純真的理念，他將戰(zhàn)勝地獄和死亡。”
    “如果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將永遠不懂得信任，請隨心而行?！?br/>     蘇綾當即明白，她這是在念著威廉布萊克《天真預(yù)言》中的下半段。
    “如果太陽…”
    燭揚手，那火星凝聚成了一個微小的能量團，像是一顆冉冉生輝的太陽，在漆黑的夜晚中，在蒼白空間站大廳中的淡藍色燈光下，那么耀眼。
    她的聲音在微微打著顫。
    “如果太陽與月亮心存猜疑。”
    沒錯，這正是《天真預(yù)言》的內(nèi)容。
    “它們會轉(zhuǎn)瞬滅亡?！?br/>     手中光點凝聚成的太陽，在那一刻煙消云散。
    “被激情圍繞就能擁有美好?！?br/>     “情欲攻心則會迷失自我?！?br/>     那些話，在蘇綾聽來完全不一樣，那一刻，她也知道了眼前的鐘山之神，到底在表達什么。
    EAO，不，那只是個假名，這本書的筆者，正是眼下依托于死亡，誕生的人偶。
    將完完整整進化后的元祖病毒，灑向了月球，蔓延到了地球。
    “有人生來就為不幸而傷神！”
    “在每一個夜晚，每一個清晨！”
    這話聽來，就像是對蘇綾的嘲諷，因為她再也看不見日升日落。
    “有人生來就被幸福擁抱。”
    “有人生來就被長夜圍繞?！?br/>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們就會相信謊言?！?br/>     這是指蘇綾，在前面游戲流程中所聽見的各種不似謊言，更勝謊言的話。
    “謊言在黑夜里誕生，在黑夜里死去。”
    這一句，則是證了那位膽小鬼的天命。
    “靈魂，在光芒中安眠?！?br/>     說實在的，蘇綾當初接觸到威廉布萊克的《天真預(yù)言》時，有種這詩人早期作品充滿了濃厚的宗教風格，以及浪漫主義色彩的中二感。
    現(xiàn)在看來，簡直中二爆了。
    她停止了誦讀。
    喚出了一枚透明的玻璃瓶，其中，赫然是奶茶當時依照蘇綾的指示，服下的黑蛇一般菌落觸須。顯然這是AI管家正給蘇綾展示實驗成品。
    蘇綾當時就在猜測，那些在黑潮當中的生物既然為了這些玩意兒拼死拼活，肯定是某種進化機制天性使然。后來見奶茶直接嗝屁，也是驗證了這個想法。
    元祖會收集各項生物身上的DNA，用來完善自身。而那個巨大化的月球，已經(jīng)淪陷在元祖菌落手中。
    “現(xiàn)在，到了你決定所有人的命運之時?！?br/>     燭的眼神，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