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課的時候，今陽和小閨蜜童謠約好了一起去圖書市場買參考書和卷子。
    下午第二節(jié)課,  今陽收了包就急匆匆地跑路了,  一路做賊似的殺出外語學(xué)院，生怕被老徐抓住了進行一番素質(zhì)教育——從小到大,  好學(xué)生、乖乖女的她還沒像今天這么怕過老師過。
    到了隔壁T大附中門口是下午六點，中學(xué)生也剛下課，小鳥似的撲著翅膀從學(xué)校里飛出來。今陽看著一群穿著丑的要死的紅白相間校服的小姑娘,  各個齊耳短一臉青春，轉(zhuǎn)過身在身后金屬學(xué)校牌匾上照了照自己……
    牛仔褲，襯衫，外加一件衛(wèi)衣外套，長卷散落在肩頭，口紅紅艷，顏色正好。
    今陽：“……”
    自己都想管自己叫阿姨。
    正納悶兒自己也沒比人家大幾歲怎么就成這樣了，這時候背后就被拍了下，回頭一看自家小閨蜜來了，也是其耳的短,  丑陋的校服,  只到今陽肩膀的身高……童謠大概是下了課怕今陽久等一路跑來的，此時那張白皙的小臉上還有淡淡的紅暈，一雙眼睛十分亮堂。
    今陽：“……沉重的課業(yè)為什么沒有讓你的眼睛變得麻木又灰暗？”
    童謠：“？？？”
    今陽：“青春無敵的樣子真討厭?！?br/>     童謠：“……看你嫉妒的,  臉都扭曲了。”
    今陽面不改色：“下次和我見面不許穿校服,  又丑又青春,  站你旁邊我和你.媽似的,  令人心生不快?！?br/>     今陽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拍了下童謠的肩，兩人并肩往外走——
    圖書市場就在T大附中旁邊，出了校門口過個馬路，再拐個彎就到……這時候?qū)W生都去吃飯了，里面人不是很多，今陽給童謠挑揀了幾本自己上高中時候用過的參考書，然后就跑去初中部那邊伸腦袋找初一分類的英語卷子去了，童謠跟著湊過去：“你選好，我還能給隔壁簡某人也帶一套?！?br/>     童謠家隔壁住的那小子跟她同年級隔壁班，童謠今年高二……今陽抬起頭看了眼童謠：“這世界上的男人，難道都是只會打游戲的傻子？”
    童謠冷笑一聲，盡在不言中。
    今陽低下頭繼續(xù)挑挑撿撿半天，每拿起來一本翻兩翻都放下，挑到后面童謠都看不下去了：“你別選了，你那英語水平看這些卷子當(dāng)然覺得簡單到不合適正常智商的高中學(xué)書……”
    “不是，我是覺得這些都太難，”今陽放下卷子，“小學(xué)參考書類在哪，要不我們?nèi)ツ沁吙纯?？?br/>     童謠：“……”
    兩人正說話，忽然從書架后面?zhèn)鱽硪粋€不耐煩的少年聲——
    “我說你挑挑撿撿到什么時候，一會兒我還有事呢，你趕緊挑完了結(jié)賬走人……說帶你去吃好吃的不干，非要買什么參考書，人家小姑娘都是要娃娃要口紅要擦臉的面霜，哪有你這樣的？”
    今陽抬起頭和童謠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在對方眼中看見震驚：我艸，哪來的渣男？
    今陽聽著這聲音還有點耳熟，繞過書架子，于是就看見了一個熟悉面孔，對方穿著破洞牛仔褲一件牛仔外套，頂著頭囂張的黃毛一臉不耐煩站在那；在他跟前，初二理科參考書架前，是一個穿T大附中初中部校服的小姑娘，這會兒她憋紅了臉，抬起手不自然地摸了下頭上都帶著銹跡的卡，小聲道：“你能不能小點兒聲，你問我想要什么的，我不想要娃娃口紅和面霜，我就想要參考書?！?br/>     黃毛啐了聲一臉不爽：“我辛辛苦苦掙那點錢就給你買這些沒用的東西?！?br/>     小姑娘露出個不高興的表情。
    黃毛見她不高興了，停頓了下，完了翻了個白眼：“行行行，好好好，買買買，買八套，數(shù)理化語英生地理歷史各來一套?！?br/>     “不用，”那小姑娘小聲道，“我就挑兩套同學(xué)說好用的就行，買那么多干嘛，貴得很?！?br/>     “幾套書能有多貴，能別扣扣索索的么，你哥我簽了正式職業(yè)合同以后就有錢了，以后你想買天天都能買……噯你快點的，一會兒我還要去訓(xùn)練?！?br/>     今陽：“……”
    居然，是仙洋。
    此時，今陽正藏在書架后面看一個不良少年如何被妹妹征服的過程，這時候感覺到自己胸前一個毛絨絨的腦袋拱了拱擠出來，困惑道：“這小姑娘怎么從垃圾桶里找男朋友？”
    話語剛落腦門子上就被拍了拍，童謠“噯”地捂住頭。
    “什么男朋友，是他妹妹?！苯耜枴皣K嘖”兩聲，轉(zhuǎn)頭沒去打擾人家兄妹情深，“是我奶奶家隔壁那個小崽子打《英雄聯(lián)盟》職業(yè)聯(lián)賽的戰(zhàn)隊隊友?！?br/>     童謠瞪圓了眼：“哇，你家隔壁小崽子打職業(yè)啊？”
    今陽看了她一眼，“嗯”了聲：“叫艾佳，你認識不？”
    童謠的眼從圓變成了牛鈴鐺：“臥槽，艾佳！你家隔壁小崽子是艾佳！”
    童謠：“等等！”
    童謠：“那你的英語試卷……”
    今陽無言地看著她。
    童謠：“媽媽！艾佳要學(xué)英語！那個艾佳！我現(xiàn)在就想拿著個喇叭在學(xué)校操場上跑兩圈一邊跑一邊播放這個八卦……我們英語老師估計今晚要睡不著覺！”
    今陽：“看來你不僅認識他，還認識得挺深刻……”
    “是喏，”童謠淡定地點點頭，“數(shù)理化生的學(xué)神，語英政史地的學(xué)渣，打架屆的扛把子，政教處的VIp?！?br/>     今陽：“……”
    童謠用手肘懟懟今陽：“給我要個簽名唄，數(shù)學(xué)一直卡在11o分兒死活上不去，我把艾佳名字貼數(shù)學(xué)書上看看能不能開個光……”
    今陽：“能別像個傻子似的么？”
    童謠：“你這種嗷嗷的女學(xué)神，不就愛我這樣的小傻子，別裝……看看看，還巴巴給人買初中英語試卷，嘖嘖嘖?！?br/>     ……
    買完參考書走出來，今陽把童謠送回學(xué)校上晚自習(xí)。
    目送小朋友乖乖往回走，今陽心生感慨”都是小孩怎么差那么遠”一邊掏出手機給“差那么遠”的小崽子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兩聲被人接起來，今陽“喂”了聲，問艾佳在哪。
    “網(wǎng)吧，”電話那頭艾佳說，“一會兒網(wǎng)吧老板那合同過來給我們，我拿了合同去吃飯上晚自習(xí)……你吃了嗎？”
    今陽低頭看了眼手里拎著的試卷：“沒有，下課就給你買東西去了?！?br/>     “給我買東西？”電話那頭聲音變高了點，“那你過來，一會兒一起吃?。　?br/>     今陽應(yīng)了聲掛了電話。
    五分鐘后走到網(wǎng)吧，這才現(xiàn)艾佳他們?nèi)牰嫉搅?，包括仙洋——這會兒黃毛看著有些坐立不安的，倒是艾佳坐在電腦前面在調(diào)整英雄符文……
    聽見小結(jié)巴跟今陽打招呼，他站了起來，轉(zhuǎn)過身，臉上有一點點壓制不住的期待：“給我的東西呢？”
    今陽把一沓初中英語試卷扔給他，他拆開塑料袋低頭看了眼，看見《中學(xué)生英語單元測試（初一·上）》幾個大字，如同一朵迅怒放然后瞬間枯萎的花，憤怒道：“你就給我買這個！”
    小結(jié)巴湊過來看了眼他手里的塑料袋，開始狂笑。
    今陽不忍心了：“……那我一會兒再給你買根棒棒糖？”
    艾佳不理她，轉(zhuǎn)身舉了手里的試卷，想順手扔哪，想想又覺得好像哪里不對，回過頭看了眼今陽，最后還是老老實實塞回自己的背包里：“我下周買鍵盤，你別給我媽告狀?！?br/>     今陽想了想：“那你從下周開始一天寫一張試卷？”
    “……”
    “……”
    旁邊小結(jié)巴笑得更大聲了，艾佳唇角抽搐了下動了動唇正想罵人，這個時候，忽然從外面熱熱鬧鬧走進來幾個人，艾佳定眼一看，現(xiàn)居然是Led戰(zhàn)隊那幾個人，除了之前那個中單之外，剩下的四個人都在。
    艾佳停頓了下，臉上的輕松稍稍收斂，他面無表情的時候還挺嚇人的……這會兒瞥了一眼正笑吟吟走進來的四個人，扔了手里的書包，冷漠轉(zhuǎn)身坐回原本他的位置上。
    今陽站在原地沒動彈，伸腦袋看到了跟在那四個人身后滿臉郁悶的網(wǎng)吧老板。
    正納悶這什么意思，忽然感覺到一道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掃了下，下意識地回過頭，對視上艾佳有些淡漠的模樣。
    “過來。”
    他言簡意賅道。
    今陽見他臉色不好，猜到是純粹看到Led戰(zhàn)隊這幾個人煩的，此時也不跟他爭論他沒大沒小這個問題，噠噠地往他那邊靠了靠。才帖過去，就被拽著手腕直接放到了椅子后面。
    “你們來干什么？”
    艾佳坐在椅子上問帶頭的那個，是Led戰(zhàn)隊的ad。
    那個ad吊兒郎當(dāng)?shù)匦α诵Γ骸皠e那么不友善嘛，一會兒就知道了啊……唉，美女，你怎么也在這兒啊，T大的大學(xué)生么？”
    今陽看著他，沒搭話，椅子扶手后面，擰了艾佳一把——
    艾佳“噯”了聲眉毛皺起來了，等所有人都看向他，他停頓了下，反應(yīng)慢了一拍似的站起來，那門板似的身材擋在今陽面前，盯著那個ad皺眉道：“你他媽有病吧，誰在不在這跟你有關(guān)系？少說話不三不四的招人煩……”
    “唷，你挺牛逼?。俊?br/>     “就牛逼怎么了，”艾佳露出個不耐煩的表情，直接伸手推了那個ad一把，“撒潑打野不看看誰的地盤？”
    那個ad被他推得一個踉蹌，撞著后面的椅子“嘎吱”一聲巨響，剩下他身后三個人一下子圍了上來！
    此時氣氛有些緊張，正好這時候網(wǎng)吧老板屁滾尿流上來勸住雙方——
    “別別別，有話好好說，都坐下都坐下，以后大家都還要相處的！”
    此時場面有點兒混亂，網(wǎng)吧老板這話誰也沒往心里去，就艾佳還踹了一腳椅子罵了句“誰他媽要和他們相處”……完了大力拖過另外一把椅子大搖大擺地坐下，催促老板快點把合同拿來，一會兒他還有事。
    今陽站在他身后沒說話，只是看著網(wǎng)吧老板往外掏了幾份已經(jīng)寫好對應(yīng)名字的合同，分給在場的所有人——
    艾佳那份到手上，基本和之前承諾的沒太大區(qū)別，每個月二千塊錢，加直播保底八百塊，粉絲送的直播間禮物和平臺五五分。
    艾佳粗略掃了眼合同，也不著急簽字，收進包里站起來，順便拽了一把今陽，正想說“沒事我先走了”，這時候就看見網(wǎng)吧老板還往Led戰(zhàn)隊那些人手里也每人塞了一份……
    他微微一愣，停下要往外走的步子。
    剛站穩(wěn)，就聽見身后仙洋用特別干澀的嗓音問——
    “怎么是我打替補，一個月才一千塊？”
    艾佳猛地轉(zhuǎn)過身看向仙洋——
    這才現(xiàn)此時身后仙洋、小結(jié)巴、阿魚還有筷子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仙洋的臉色尤其，簡直可以用慘白來形容……小結(jié)巴捏著那合同站起來：“替、替補就算了，一千塊，打、打要飯的??？”
    小結(jié)巴語落，旁邊Led戰(zhàn)隊那些人開始笑，艾佳一下子火就竄上來了，直接用手中的包甩了距離他最近的那個人一下：“笑你媽??？”
    “我艸，你他媽有病吧？”那人一愣，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抬起頭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兇神惡煞的，又有點不敢跟他直面杠，只能嘴硬罵罵咧咧道，“我們俱樂部給的錢買的你們戰(zhàn)隊LspL名額，你在這瞎幾把嚷嚷個毛，有本事你他媽讓悲魚俱樂部別賣??！”
    “帶你們幾個打替補還給了個中單位置不錯了……”一直沒說話的殺神皺起眉，“別惹事啊，以后就還一起打比賽——”
    “誰他媽和你們一起打比賽，我艸！”
    艾佳瞬間提高了聲音，算是整明白了怎么回事——
    按照聯(lián)盟職業(yè)規(guī)定，只要是打過LspL或者LpL的職業(yè)選手，是不允許去打Tga的。
    所以無論是LspL還是LpL，戰(zhàn)隊一旦保級失敗，面臨降級，有錢一點的俱樂部就會跑去直接把升上來的那個隊伍整只隊直接買過來，然后換個戰(zhàn)隊名字，把原來降級的戰(zhàn)隊隊員原封不動放回去……到下個賽季，就用新戰(zhàn)隊的名字繼續(xù)在聯(lián)賽打比賽。
    電競?cè)ψ觾?nèi)，經(jīng)常有隊伍打上LspL或者LpL，結(jié)果新賽季一開賽，整個隊伍五個位置全部換人的情況，對這種現(xiàn)象圈內(nèi)還有個戲稱，叫“穢土轉(zhuǎn)生”（*日本動漫《火影忍者》中的一種術(shù)式，該術(shù)可將早已死亡的忍者靈魂召喚回人世，并以實體的形式復(fù)活）。
    此時現(xiàn)場安靜了幾秒。
    艾佳猛地轉(zhuǎn)過頭去，死死地瞪著網(wǎng)吧老板——
    網(wǎng)吧老板一臉抱歉：“對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都是俱樂部管理層做的決定，我也想都沒想到的，今天去拿合同的時候就已經(jīng)這樣了……”
    “艸！”
    艾佳怒罵一聲，網(wǎng)吧老板一下子噎住似的住了嘴。
    此時，仙洋幾個人臉上已經(jīng)可以用面無血色來形容，看上去受到的打擊特別大。
    “你們他媽要不要臉了還！”
    艾佳一把將已經(jīng)踹包里的合同掏扔地上——
    “老子只認悲魚戰(zhàn)隊的四個隊友，賣你.媽名額，鬧了半天這幾把俱樂部就他媽拿我們拿命拼來的甲級聯(lián)賽名額來賣錢的，當(dāng)誰傻逼耍?。?！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