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切都是戲
葉珈成是帥哥一枚,不管什么年紀(jì),三十五歲還是二十五歲,他的長相都符合當(dāng)下社會的審美主流,就算以挑剔的眼光看他,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人帥得清新俊逸。
葉珈成,時簡心里念念想想這個男人大半個月了,現(xiàn)在終于再次見面,還是以那么突然又驚喜的方式,加上今天吹了半天氣球腮幫子有點(diǎn)疼,她眼淚都要崩出來。
冤家!
葉珈成只穿著一件淺灰的高領(lǐng)開司米走進(jìn)來,頭發(fā)像是剛理過,脖頸看著修長又勻稱;此外,他手里搭著一件外套,是一件白色外套。時簡蹙了下眉頭,外面有那么熱么?她又看了看搭在葉珈成搭在手臂的外套,隱隱可以看到上面沾了一些紅色污漬。
哦。原來是不小心弄臟了外套,臨時過來買衣服。
今天易茂男裝搞店慶活動,旗艦店人來人往,見多了太多大腹便便又挑剔的男顧客,年輕的女導(dǎo)購員們心里已經(jīng)是不停吐槽的狀態(tài),所以她們看著迎面走進(jìn)來的男人如此風(fēng)姿卓然,感受便如一縷清風(fēng)恰到好處吹了過來。
店里兩個年輕導(dǎo)購小姐都想要上前提供服務(wù),彼此又注意到了好姐妹眼里那點(diǎn)意圖,猶豫要不要讓給對方,時簡快速放下手中氣球,路過她們說:“這個客人交給我吧。”
半路殺出一個時咬金,倆導(dǎo)購小姐反應(yīng)了半秒,微笑著擠出一個字:“……好。”
所以,有時候心里有什么想法想要的一定要搶先說出來,不然所有好事就會落到那些會主動開口索求的厚臉皮的人手里,而你只能在心里偷偷扼腕長嘆:為什么沒有早點(diǎn)開口?
只是,她們真想不到,居然是安安靜靜的時簡,先下手為強(qiáng)了……
時簡是總公司下派過來,今天總共沒接待過幾個客人,原本看著還挺……與世無爭的一個漂亮實(shí)習(xí)生,沒想到比她們都老練。
算了,臉皮厚的優(yōu)勢,也是與生俱來,羨慕不來。
大門進(jìn)來,葉珈成踩著光可鑒人的橡木白地板,挑選起了適合自己外套,一時也沒有注意朝他走來的導(dǎo)購就是上次那個一面之緣女孩,時簡。
他右手劃撥著最前排的最新款男士西裝外套,取下一件灰藍(lán)棉質(zhì),無聊地問了問身后的“導(dǎo)購小姐”:“這款我穿合適么?”
其實(shí)這根本就是廢話,他穿什么不合適呢。
“我覺得不怎么好,不建議。”時簡立在后面回答葉珈成,眉眼彎彎,已經(jīng)是甜蜜蜜的模樣。
“……”葉珈成霍地轉(zhuǎn)過身,看著時簡,他感冒未好,控制不好咳嗽了兩下,然后有點(diǎn)難以置信地扯了兩下嘴角。
他還是認(rèn)得她的。
時簡主動打招呼:“好巧啊。”
“嗯,很巧。”葉珈成回她話。
時簡抿著唇,感覺自己快要幸福地暈倒了,沒想到這樣也能遇上葉珈成。葉珈成不是A城人,他在A城讀了七年書,之后就留在這個城市發(fā)展,直至成家立業(yè)。說起來,她要不要找個時間回青林市一趟,看看她未來的公公婆婆,他們都對她很好。
“為什么不好?”葉珈成審視著她,落地鏡照出了他頎長的身姿。
為什么!時簡拿過他手中的早春款灰藍(lán)西服,讓他摸了摸面料的厚實(shí)度,又“自來熟”地說了起來:“你摸摸,料子那么薄,外面才幾度,你穿這樣出去不冷么?”
葉珈成沒說話,淡漠地收回手,因?yàn)椴还芩卮鹄洌蛘卟焕洌鸢付己芷婀帧?br/>
相比還算淡定的葉珈成,直接奔潰的,是另外兩位導(dǎo)購小姐。易茂男裝旗艦店里有冬款也有剛新上的春款,不過春款不打折,她們都喜歡推薦顧客購買早春的款式,提高業(yè)績。
所以時簡,她在搞什么?
是呵。搞什么?葉珈成斜了時簡一眼,還是走到了對面的冬款區(qū)。
時簡跟在后面,亦步亦趨。她和葉珈成結(jié)婚之后,葉珈成所有的衣服都是她置辦的。像所有女人一樣喜歡打點(diǎn)自己丈夫,葉珈成大到正式場合穿的西服,小到襪子內(nèi)褲都是她在選購。葉珈成也笑著說過,有老婆的生活就是不一樣。然后她就問葉珈成,以前都是你自己買的嗎?
“對啊,瞎買。”葉珈成這樣回答她。
男人購物,果然都是瞎買。時簡拿出一件羊毛長款翻領(lǐng)風(fēng)衣,今年某大片熱映,男主帥氣的經(jīng)典熒幕影響產(chǎn)生了一定的邊際效應(yīng),比如這種類似長款風(fēng)衣賣得特別好。
時簡覺得葉珈成穿上這件風(fēng)衣肯定很好看,好看到招搖。她不想葉珈成那么招搖,又想看他穿這件大衣的樣子,最后,她還是找起了葉珈成穿的號。
現(xiàn)在的葉珈成身材和以后的他基本一致,稍稍偏瘦一些。
“就這件吧,你穿一定好看。”她說,樣子期待。
葉珈成接受了她的推薦,她上前幫他穿衣,激動發(fā)燙的兩只手有點(diǎn)不知道怎么放。她多么想摸摸他,盡情地抱抱他。葉珈成一聲咳嗽,仿佛看出了她的興奮點(diǎn)。
時簡又幫葉珈成整了整領(lǐng)子,易茂男士的大衣裁剪得很合身,葉珈成這樣的衣架子穿著仿佛量身定制的。她看得滿意至極,喟嘆出聲:“真帥……”
葉珈成:“……”
這樣的感慨,過于自然流露,實(shí)在令人沒有安全感。葉珈成撥開了時簡的手,“我自己來。”
“嗯。”
葉珈成立在鏡子前,慢條斯理地扣上紐扣,效果不錯,另外確實(shí)很……暖和。
“這款多少?”他問。
“5888。”回答的是另一個店員,觀察了半天終于插進(jìn)話來了。
那么貴!時簡蹙了蹙眉頭,有點(diǎn)為難地瞅著葉珈成。
這是什么表情!葉珈成面無波瀾地移開目光,對另一位導(dǎo)購小姐說,“這件我要了,直接穿走,埋單吧。”
那么快決定了?時簡偷偷拉了下葉珈成的衣服,輕輕說:“你等下。”
等什么?葉珈成來不及反應(yīng),時簡已經(jīng)走向店長,指著他說:“店長,他是我的一位……朋友,能不能給個內(nèi)部價(jià)啊?”
不遠(yuǎn)處的葉珈成:“……”
店長有些為難,想搪塞一下。
時簡笑盈盈,繼續(xù)真誠地懇求,動之以情地說:“芬姐,你就行行好,通融通融嘛。他才剛工作,以后還要存錢買房討老婆,現(xiàn)在這個社會男人壓力很大的,能省則省,你說是不是?”
葉珈成:“……”他以后娶老婆關(guān)她什么事。
“好,沒問題。”這樣的理由,店長同意了。
易茂男士大衣內(nèi)部價(jià)能拿到5.5折,易茂這樣的市場牌子,即使店慶也只有最多8折,一下子省了不少呢。時簡回過頭,朝葉珈成眨眨眼,過日子還是需要老婆吧。
呵呵。葉珈成不疾不徐地走過來,店長開始寫單了,另外兩位導(dǎo)購小姐也釋然了,原來這位帥氣先生是時簡朋友,難怪時簡剛剛那么積極。
“先生你好。”店長芬姐抬起走,笑瞇瞇說,“沒想到你是時簡朋友,我們就按照內(nèi)部價(jià)給你折算了,一共是你是現(xiàn)金還是刷卡?”
“刷卡。”葉珈成回答,淡淡睨了時簡一眼,拿出口袋皮夾里的信用卡,遞了過去,并說,“不用給我內(nèi)部價(jià),謝謝。”
店長芬姐:“……”
時簡一時也:“……”她真想一巴掌拍死葉珈成!
芬姐反應(yīng)了幾秒,才接過葉珈成遞來的卡,重新出單。
時簡郁悶了,默默無言地拿出袋子裝好葉珈成原先那件白色外套,然后遞給了他。葉珈成直接揚(yáng)了揚(yáng)高昂的下巴,然后離開,走出了店門。
難過。
“你們是鬧矛盾了么?”一個導(dǎo)購小姐好奇問她。
時簡也不知道怎么說,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她想起什么,說了句“我出去下”,又馬追著葉珈成的身影走出去。外面的葉珈成已經(jīng)走了一段路,她對著他的背影喊出:“葉珈成!”
葉珈成轉(zhuǎn)了過來,隔著熙熙攘攘的人流。
時簡忽然有點(diǎn)害怕,害怕葉珈成直接走人,幸好葉珈成還不算太討厭,只是懶懶地望著她,像是等她走過去。
她稍稍釋懷,笑了笑,朝他跑了過去。
“嗨。”時簡打招呼,有時候她也不知道該用什么語氣和現(xiàn)在的葉珈成說話,明明是最親近的人,她卻要裝成一個陌生人。
“還有什么事嗎?”葉珈成問她。
“我……”時簡頓了頓,“我剛剛看見你白色外套的污漬,是紅墨水汁。我就是過來告訴你一下,你可以用酒精洗滌它。方法是你先用溫水打濕,然后用百分之十左右的酒精搓擦。”
葉珈成的工作偶然需要手工制圖,他的襯衫就常染上墨水汁。這個辦法還是家里的阿姨教她的。不知道為什么,時簡感覺自己都要哭了,鼻子酸酸的。
“好,我知道了,謝謝。”葉珈成又問她,“還有其他事嗎?”
還有呢,還有一件天大的事。時簡抬起頭,還是把最想知道的事情問了出來:“那個……你和宋……就是上次那個女朋友……分手了嗎?”
話音落下,時簡又懊惱了,多么冒失,她好像太心急了。果然,葉珈成神色淡淡,已經(jīng)做出了閉口不談的姿態(tài);冬日的陽光打在他臉頰,亮晃晃一片。
葉珈成不是不想說,他真的有些無奈了,對上眼前女孩桃花瓣的眉眼,那么清潤靈秀,怎么就生了一副執(zhí)拗性格。太莫名其妙了,更莫名其妙,他的心居然微微顫動了下。
時簡還在等,仰著頭,心跳飛快。葉珈成以前可是告訴她,他和宋曉京根本沒有談多久的。他有騙過她嗎?她忐忑著,直至葉珈成開口:“分了。”
時簡眼睛明顯地亮了下。“真的?”時簡咧著嘴巴,確認(rèn)地追問,“你們真的分手了?”
葉珈成忽然有些心塞……
嘻嘻,他真的沒有騙她。時簡抬著頭,盡量不讓自己笑出聲,畢竟她老公剛失戀,她再開心也不能表現(xiàn)太過了,可是嘴角總是控制不好地往上翹。陽光是如此燦爛,世界那么美好,葉珈成剛剛說的“分了”兩字,簡直是她這段時間里聽到的最動聽的話,也是最好的消息。
時簡好想擁抱住葉珈成欣喜歡呼,又怕嚇到未來老公。她下意識伸出的一只手,改成了輕輕落在葉珈成的肩膀,然后又縮回去;接著她又碰了碰。小心翼翼的,幸福的,滿足的。
這樣碰碰,應(yīng)該可以吧。她想。
不可以,葉珈成就這樣冷艷地看著眼前人對自己“動手動腳”,她在彈蒼蠅么?
“還有其他事情嗎?”他接著問她。
嗯,還有。時簡有些緊張,心里暗罵自己挫爆了,跟自己老公要個電話號碼也緊張……事實(shí)真這樣,她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眼巴巴地望著葉珈成:“你的……手機(jī)號碼可以給我一個嗎?”
時簡沒有追過男人,第一次總是很生手。
的確不會追男人的女孩啊。葉珈成沒說話,漫不經(jīng)心的樣兒。
時簡又拜托地看著他:“不可以嗎?”
葉珈成終于輕輕嘆出一口氣,答非所問,像是提醒地說道:“我以前在你們店里留過一次手機(jī)號。”
對哦,顧客資料!時簡激動又不好意思,“……我忘了。”
“既然沒有其他事了。”葉珈成配合著時簡的身高,目光稍稍低垂,再次“冰冰”有禮地開口,“我可以走了嗎?我趕時間。”
時簡只好說再見了:“再見。”
老公……
葉珈成:“再見。”
時簡回到店里第一件事就是翻閱顧客資料,查找葉珈成的號碼。
今年夏天,葉珈成的確在易茂男裝旗艦店購買襯衫時,留下一份顧客資料。男人瀟灑連筆的簽名下方附屬了一串手機(jī)號碼。時簡快速將葉珈成號碼存進(jìn)手機(jī)里,然后撇了撇嘴:明明可以直接給她,偏要她翻那么多顧客資料。
店里芬姐問時簡:“剛剛那個帥哥,是你喜歡的人吧?”
時簡也不掩飾,不僅大大方方承認(rèn),還繼續(xù)向芬姐討人情:“芬姐,以后他過來,可不可以都給他內(nèi)購價(jià)?”
芬姐笑,促狹地說:“我是想給啊,就怕人家不要呀。”
時簡只有長嘆:“……哎!”就在剛剛她給葉珈成發(fā)了一條身份識別短信……不過葉珈成沒有回她。
今年是易茂服飾成立第61周年,店慶活動長達(dá)一個星期。時簡作為實(shí)習(xí)生下派支援店慶,意味著她要在旗艦店呆一個星期。
幸好店里氣氛不錯,還可以聊點(diǎn)八卦。
易茂是做西服起家,易老先生曾經(jīng)是A城響當(dāng)當(dāng)?shù)摹敖鸺舻丁保酌褪撬偷谝蝗纹拮觿?chuàng)立的品牌。今年易茂服飾六十一歲,易老先生也已經(jīng)八十二歲了。
易老先生第一任妻子是一位千金,林家銀行的大小姐。大小姐不愛指腹為婚的有錢未婚夫,偏偏喜歡上了俊俏年輕的裁縫先生,偷偷拿出閨房私房錢讓懷才不遇的裁縫先生經(jīng)營人生事業(yè)。一代癡女,只可惜紅顏薄命。生下大女兒,也是易大小姐,就得了肺病撒手人寰,到下面找被她那位活活氣死的錢莊老爹,道歉去了。
易家大小姐,也就是易霈的母親,運(yùn)氣更壞,不僅遇上了最糟糕的年份,還遇上了最糟糕的愛情。壯烈的女人最終選擇生下了易霈,至此終年一直沒有結(jié)婚。
有人說,林家女人不是短命就是薄命,令人扼腕。
易老先生第二任妻子,郭太太,卻是一位福旺十足的女人。小家出身,明明是尷尬的續(xù)弦身份,連生了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成了易家當(dāng)之無愧的女主人。
午休時間,店里幾乎沒有客人,大家湊在一起聊起易家的那些事,穿著體面熨帖的套裝七嘴八舌著,基本以“我家二叔跟我說過”“我也聽人提起過易老先生以前……”等等作為開頭話。傳聞最有意思的地方,又體現(xiàn)在一個“傳”字。
時簡聽得津津有味。她還知道多年以后還有編劇偷用了易家背景寫了一部大火的電視劇,劇名就叫《男色家族》,名字有噱頭之嫌,不過易家男人的確都是好皮相,尤其是以后備受矚目的易霈。芬姐又說起一件事,口吻驕傲。每年易老先生的生日宴都會宴請一些優(yōu)秀員工過去參加,這里的旗艦店是易老先生最看重的一家店,說不準(zhǔn)今年會有兩個名額。
兩個名額,意味著除了店長以外還有一個名額。店里的小美小王小珂都露出了向往的神色。芬姐已經(jīng)參加過兩次易老先生的生日宴了,言談之間有些得意。然后,聊天話題慢慢轉(zhuǎn)到了易霈這里。三十歲還未婚的易霈肯定比九十二歲的易老先生更符合年輕女孩們的聊天話題。她們問芬姐:
易霈長什么樣?
易霈和易老先生關(guān)系如何?
易霈有女朋友了么,有未婚妻了?
以上這些問題,芬姐能回答的基本也只有第一個,所以用詞特別豐富:“易霈的確是一位美男子,當(dāng)時我遠(yuǎn)遠(yuǎn)看到幾眼,真的很帥,可以說是貌若……潘安。”
“哇――”
可惜貌若潘安是一個褒義詞,卻不是一個好的形容詞;大家都知道潘安長得很帥,到底帥成什么樣就不知道了。小王姑娘立馬找出了參照物,說話之前還有意地看了看時簡,再問芬姐:“芬姐,你說是之前那位葉先生帥,還是易霈帥?”
芬姐想了想,真在心里比較起來。
這還用想么?時簡半靠著柜臺,撥著柜臺的筆,真心實(shí)意地說:“當(dāng)然葉先生更帥。”
小美小王不相信,哼哼唧唧地推推她,取笑說:“我看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中了毒了。”作為易茂的一枚小小導(dǎo)購員,她們都希望是易霈更帥。
時簡但笑不語,她還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她心里就沒有男人能帥過葉珈成的。
不過話說回來,她們看向時簡,時簡已經(jīng)見過易霈了?
大概討論了太多易家的事,第二天芬姐帶來一個足以震動旗艦店的臨時消息:今天大家加班到晚上10點(diǎn),易老先生可能要過來巡店。
小美小王小珂紛紛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
時簡在打氣球,聽到消息的第一反應(yīng)停在“加班到晚上10點(diǎn)”,然后也好奇起來:易老先生身子骨不錯啊,大把年紀(jì)還親自巡店。
芬姐說:“大家一定要好好表現(xiàn),機(jī)會難得。”
的確機(jī)會難得。
下午三點(diǎn)旗艦店又收到上面通知:易老先生大概晚上8點(diǎn)過來,同行的還有其他易家人。大家提前結(jié)束正常營業(yè),做好準(zhǔn)備活動。
事情發(fā)展,感覺已經(jīng)不是巡店那么簡單。
時簡有一種即將接駕的感覺,小美小王小柯她們也那么認(rèn)為,然后像是打了雞血一樣開始做事了。擦地,真正做到了潔凈如鏡;重新陳列柜臺的襯衫、西裝;最后是分類,然后調(diào)整到最好恰當(dāng)?shù)臄[放位置。
時簡也有好好表現(xiàn),不過她一心二用,中間不忘拿出手機(jī),看看葉珈成有沒有回復(fù)她。
“嗨嘍,珈成,我是時簡。”
這條短信葉珈成一直沒有回復(fù)她,導(dǎo)致“嗨嘍”兩個字都顯得特別尷尬。時簡想了想記憶中的甜蜜:以前她在衛(wèi)生間拉屎,葉珈成都會立在外面陪她說話。
店里的小美有追男經(jīng)驗(yàn),安慰了低落的她:“你這樣發(fā)肯定不行的,你讓他怎么回你呢,發(fā)一些他可以回答的問題啊。”
比如?
小美瞎扯了:“你吃飯了沒啊,你在干嘛啊之類的,隨便想想,很多啊。”
太無聊了吧。時簡有點(diǎn)嫌棄,她和珈成剛談戀愛那會都沒那么無聊。不過她還是聽從了小美的建議,一個字一個字地打起來:“你在干嘛呀?”
呀字,她是琢磨好久才加上去的。
果然,這條短信葉珈成回復(fù)過來,不過內(nèi)容有點(diǎn)簡單。
“在吃飯。”葉珈成回她。
太棒了,時簡驚喜。
“對,就這樣聊,慢慢聊了。”小美得意笑了,“放心吧,只要回復(fù)你了就有戲,加油!”
真的么?!時簡笑嘻嘻,看著葉珈成回她的“吃飯”兩字,開心吶。
然后,她接著發(fā)。
晚上八點(diǎn),易老先生沒有過來。冬日的夜來得特別早,旗艦店早早就掛出了“暫停營業(yè)”的牌子,沒有人敢懈怠,小美她們已經(jīng)個個挺著腰板等在門口,打了一半的哈欠都逼了回去。
時簡自然也站著。她以前哪做過這樣的事,不過她等著“接駕”同時,大腦回味著她和葉珈成幾條來回短信,心里戲份甜蜜,也沒覺得時間難熬了。
大家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
九點(diǎn)十分,終于來了。三輛锃亮的黑色轎車一塊進(jìn)來,相繼停在了寬闊的店門外面。時簡站得輕松又筆直,然后稍稍側(cè)目,觀看。
第一輛車下來,是易老先生和他第二任妻子郭太太,郭太太扶著易老先生。
第二輛車子,三個男人,應(yīng)該就是易老先生和郭太太生的三兒子,易霈的三個舅舅。
第三輛車子,車牌尾號06,不用想也知道是易霈。
如此龍威虎震,搞得那么浩浩蕩蕩,怪嚇人的。
易茂西服起家,易家男人自然個個西裝筆挺,易老先生也是一身銀灰色西裝穿在微微佝僂的身子,看起來精神又精明。時簡再次想到了那部射影易家的狗血大戲,感慨“男色家族”這個名字,還真取得貼切又艷味十足。
易家人還沒過來時,店長芬姐早早帶著三位店員站在門口等著迎接。易茂男裝在服務(wù)這塊一直做得很好,秉承著易茂“忠厚誠懇”的四個字宗旨。時簡站在芬姐那邊的最里面位置,以前都是別人給她服務(wù),第一次這樣準(zhǔn)備服務(wù)別人,馬馬虎虎過關(guān)了。
易家人進(jìn)來了,郭太太扶著易老先生走在最前面,芬姐微笑地彎下腰:“易董,晚上好。”
店員都開始彎腰。
時簡也微微彎了彎腰,眼角輕輕往上斜著,用余光瞅看易家人進(jìn)來的場景。她注意到小美小王小柯她們都是整齊的45°彎腰,她最多只有15°,有些不整齊。
時簡有些強(qiáng)迫癥,打算偷偷往下一點(diǎn),不小心抬起的目光撞上了剛進(jìn)來的易霈。
易霈也看到了她,移開視線,不疾不徐地跟在他們的后面。
旗艦店里面配置了手工裁衣區(qū)和休息室,易老先生直接去了休息室。裁衣區(qū)和休息室隔著一塊偌大的屏風(fēng),上面墨水江南地寫著四個字“上善若水”。
這里只接待頂級VIP顧客,提供最好的手工定制。
芬姐開始煮水泡茶,一室清香。易老先生坐在中間的皮質(zhì)沙發(fā),接過芬姐遞上的杯子,他輕輕吹了吹氣,然后一口未嘗地放回前面的梨花木茶幾。
茶水微震,碧波漣漪。
時簡抬抬眼皮,想到了葉家那位老爺,每次葉珈成帶她回家過年,她最怕的就是葉爺爺了。她和葉珈成多年沒要孩子,葉珈成是獨(dú)子,婆婆公公不說什么,不代表葉珈成的爺爺對她沒有意見。
休息室氣氛有些緊張了,看來今晚真不是巡店那么簡單了。時簡看向相對熟悉的易霈,只見易霈雙手插袋地靠在墻面,仿佛他只是陪同過來。
易老先生說話了:“今天除了阿霈母親,還有在英國讀書的小雅沒有來,你們都來了吧。”
“是的,父親,我們都在呢。”接話是一個中年男人,兩鬢已有白發(fā),他笑容滿面地說起話,“不知道父親把我們叫來有什么事?您身子不好,其實(shí)直接叫我們回家就好,何必大老遠(yuǎn)跑來這里。”
“呵呵。”易老先生笑了,“霖東,你知道這是哪里嗎?”
易霖東:“咱們家的旗艦店。”
“原來你還知道!”易老先生說,“我還以為你們都忘了,忘了我們易茂是做什么家業(yè)的,易茂這塊牌子是怎么發(fā)展和壯大。”
易家人噤聲了。
易老先生繼續(xù):“我老了,但是不要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們現(xiàn)在玩股票的玩股票,搞房產(chǎn)的搞房產(chǎn),個個投機(jī)倒把,心術(shù)不正,易茂的牌子遲早要砸你們手里!”
“……”
原來是過來訓(xùn)話的。
時簡瞅瞅易老先生,都大把年紀(jì)了,也是一個操心的可憐人。休息室一時間沒有人說話;易霈照樣靠著墻面,若無其事,好像那句易老先生那句搞房產(chǎn)的人說的不是他,另有其人。
然而,時簡覺得易老先生這番話主要還是說給易霈聽。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如此篤定,莫非是主角定律,畢竟最后的大BOSS是易霈。
果然,易老先生站起來要離去了,臨走前特意看了看易霈,交代說:“阿霈啊,我們家的旗艦店,你可能也好幾年沒進(jìn)來過吧?既然今晚難得來一趟,你就做一件咱們易茂的西服再回去。”頓了頓,“不要老喜歡穿那些國外牌子,我們易茂的西服不比洋牌子差。”
易霈站了站身子,答應(yīng)下來:“好的,謝謝外公。”
易老先生和其他易家人終于離開了,時簡吁了一口氣。易霈還留在這里,她看了看他的衣服牌子,還真是某意大利的牌子。
這人貌似不喜歡自己家的西服啊。
芬姐問易霈:“易副總,你的尺寸店里還有備份,這次制定西服,是按照原來尺寸,還是重新測量。”
“重新量吧。”易霈說,“之前的尺寸已經(jīng)是三年前了。”
好家伙,易老先生還真沒有說錯。
易霈要量尺寸了,時簡也要離開休息室了,沒想到易霈叫了她名字:“時簡,你來量。”
她來量!?
芬姐很識趣,臨時教了她兩句,然后遞給她量尺和其他工具。時簡燙手山芋地接了過來。幸好,她給葉珈成量過尺寸,網(wǎng)上買衣服也是要量一量。她走到易霈對面,拿著皮尺和直尺比劃了比劃,然后犯難起來,主動坦白:“易總,我不會量。”
其實(shí)也不是不會量,只不過量西裝尺寸要精準(zhǔn)。臀部大腿這些地方,還是比較那啥的。她記得看過一個電視劇里,老裁縫給男主角測量尺寸,還要考慮小男主放在左邊,還是右邊的問題呢。那么多事,還不如直接說不會。
“不會么?”易霈沒有讓她繼續(xù)測量,而是坐了下來,“時簡,這個月我們見了幾次了?”
這個月他們見了幾次?她想了想回答:“三次,一次我找您,一次您找我,以及今天。”
易霈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起另一件事:“下個星期,你就過來幫我吧。”
幫?!這次用得真是……高看了她啊。
時簡握著皮尺,一下子感覺重任在肩,腰挺得更直了,她點(diǎn)點(diǎn)頭說:“好的,易總。”
易霈站了起來,掃掃她手里握著的裁衣工具:“真不會?”
“真的,不會。”時簡回答,笑了笑。
“哦,那你讓芬姐進(jìn)來。”易霈說,口吻奚落,“我還以為你什么都會。”
時簡:“……”什么都會,這個評價(jià)她也是醉了。
簡直什么都不會啊!
時簡翻著考研數(shù)學(xué)書,吐槽自己。以前學(xué)的東西,她真忘得干干凈凈了。下個星期,她要到易茂置業(yè)那邊做事,回來翻翻日歷,下周二也是她的研究生入學(xué)考試時間了。
B大的入學(xué)研究生考試是“以前的她”報(bào)名的,“現(xiàn)在的她”不管如何,也要到考場走個形式吧。所以這幾天她從旗艦店回來,立馬請了假蹲在宿舍看起了書。
賴俏說她這是臨時抱佛腳,不如不抱。如果她都能考上,肯定是佛祖睡著了。
時簡趴著書桌,佛祖沒有睡著,她快要睡著了。她決定參加考試,主要想驗(yàn)證一件事:同樣的自己在相對同一個的時間里,去做同一件事情會有同樣的結(jié)果么?
她心里的答案是不一樣。
然而,到底能不能考上只有真正考過才有答案。當(dāng)然,她覺得賴俏說的很對,現(xiàn)在的她參加考試,如果真給她考上,佛祖睡著還不夠,還要有佛爺給她送答案才有希望。
MSN里的葉珈成上線了,她抱著僥幸的心理,拍了一張題目照片發(fā)給了葉珈成。像素不好,不過能看清。昨天,她死皮賴臉要來了葉珈成現(xiàn)在用的MSN號,用處還是很大嘛。
“這題,我不會。”她輸入。
意料之中,葉珈成那邊照樣無聲無息。
時簡低下頭,繼續(xù)做題,和自己大腦較著勁兒。大概過了五六分鐘,聊天框里彈出了一大串內(nèi)容,是葉珈成給她發(fā)來的解題思路。
天哪。
她親愛的老公,果然厲害。時簡忍不住驚喜,驚起了臥床玩手機(jī)的賴俏。
她輸入:“謝謝謝謝謝謝謝。”
“不用客氣,隨手。”葉珈成回復(fù)她。
噢。時簡雙手托著臉,面頰紅潤。這個感覺又回到了她和葉珈成剛談戀愛那會,少女心跳個不停。之前的她和珈成認(rèn)識到戀愛,沒多久就結(jié)婚了。之所以趕著結(jié)婚是雙方長輩都催促了。不過葉珈成向她求婚的時候,她還不肯答應(yīng),覺得太快了。那天剛好是西方情人節(jié),葉珈成搞浪漫開車帶她到山頂;后半夜車子沒油了,三更半夜,她和他相擁著蜷縮在車?yán)铮鲋^看向天窗外面的星空。
以后的A市,難得還有那晚那么漂亮的星空,群星滿天的。
然后葉珈成說:“時簡,信我一次。”
信他什么?她轉(zhuǎn)頭看他。
“信我,能給你幸福。”車?yán)锟照{(diào)停止運(yùn)作了,天窗微微打開通氣,冷冽的夜風(fēng)不停地鉆進(jìn)車?yán)铩H~珈成將她抱得更緊,然后說,“我以前覺得男人求婚的話都是虛情假意,用好話將女人騙進(jìn)對她們失利的婚姻里。時簡,我以前也不相信婚姻,排斥婚姻。可是真奇怪,人會變。我真想結(jié)婚了,和你一起。”
她笑著打岔,心里甜蜜又得意:“葉大帥哥,你想結(jié)婚的人,為什么會是我?我雖然不錯,不過好像也沒有特別優(yōu)秀吧。”
“對啊,我也奇怪為什么會是你,按理不可能是你才對。估計(jì)我們結(jié)婚后那些洗衣做飯、拖地打掃的活還要我來做,虧得要命。”
她不同意,覺得葉珈成冤枉了他。
然后,葉珈成低低地笑了起來:“時簡,你相信緣分么?我開始相信緣分了,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覺得你是我喜歡的,想要的那個,對的人。”
你是我喜歡的,想要的那個,對的人。這話她可不可以理解成,她厚著臉皮說了出來:“你對我……一見鐘情嗎?”
“真肉麻。”葉珈成拍她腦袋,“不過,也差不多。”
對的人,不管什么時候都是對的人吧。時簡打算過陣子就去看醫(yī)生,然后提前吃藥,這樣過個幾年,她就可以和葉先生生寶寶了。
想到點(diǎn)點(diǎn)。時簡難過了一下,一定是點(diǎn)點(diǎn)太想要來到這個世界了,所以她才回來了。
時簡來到B大圖書館,啃了一天的書。她以前在B大讀過書,再次坐在圖書館看書,懷念起了B大的9號食堂。
可惜,B大食堂管理嚴(yán)格,從來不收現(xiàn)金,而她沒有飯卡。
高彥斐的電話來得很及時,得知她在B大圖書館,立馬說要請她吃飯。她壓低聲音說:“我還看著書呢。”
高彥斐只說了一句:“葉珈成也在我這里。”
“你們在哪兒?”
葉珈成還在高彥斐那里,兩人立一塊立在天義實(shí)驗(yàn)樓外面,等著她。時簡開心地跑了過去,高彥斐惡作劇將她攔截,右手?jǐn)R在她肩膀,帶到了他這邊。
她默默甩開高彥斐的手,自覺走到了葉珈成旁邊。
高彥斐憤憤:“今天請客的人是我!”
一致決定在學(xué)校食堂隨便吃,可是B大食堂那么多。葉珈成問:“去哪個食堂。”
時簡搶先回答:“九號食堂。”
“嘿――”高彥斐笑了,“沒想到你對我們學(xué)校挺了解啊,還知道9號食堂。”
哪是當(dāng)然,她以前也是這里的學(xué)生啊。
三個人,只有高彥斐有飯卡,自然刷他的卡。時簡沒有任何過意不去,畢竟以后的高彥斐吃了她和葉珈成那么多飯。不過,時間順序好像有些……不對。
時簡主動去取免費(fèi)的番茄湯。
葉珈成和高彥斐找地方坐下來。這邊剛坐下,葉珈成就遞給了高彥斐一張錢,“給你,今天這頓飯的錢。不用請客。”
高彥斐樂了,大大方方收下來,說:“你多給了我不少啊。”
“沒多多少。”葉珈成微微側(cè)目,遠(yuǎn)處是端著三碗湯過來的時簡,他解釋說:“還有一份是時簡的。”
他去葉珈成的二老爺。高彥斐抬著眉,“你們……在一起了?”
“沒。”
那么邏輯在哪里?還是他已經(jīng)工作了,比自己更有錢?
葉珈成用筷子夾了起一根鮮嫩青嫩的四季豆,煞有介事地說:“時簡追的人是我,不是你。”
所以,她的飯錢,不應(yīng)該由他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