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身陷囹圄
破敗簡陋處處漏風(fēng)的茅草房內(nèi),一臉憔悴的崔婕緊緊摟著蕎兒。
昨日事發(fā)突然,崔婕沒想到安寧平和的莊子里竟然會有歹人行刺,而且造成了死傷,李家那位部曲就死在她面前,而她卻無能為力。
更沒想到的是,歹人竟然擄了她和蕎兒,莫名成了他們的人質(zhì)。
崔婕今年才十八歲,十八歲以前,她只是個足不出戶的世家閨秀,除了讀過書,會一些繡活外,根本沒有別的能力,也沒有任何閱歷和處世經(jīng)驗(yàn)。
被歹人關(guān)進(jìn)這間茅屋后,崔婕一時間不知如何應(yīng)對。
該向歹人求情,還是對他們曉之以理?
發(fā)生這件事的起因是什么?李世兄跟何人結(jié)了怨?
很多不解的問題在她心頭縈繞。
屋外寒風(fēng)凜冽,刺骨的風(fēng)透過茅屋的縫隙吹灌進(jìn)來,崔婕身上一陣陣發(fā)冷。
她很害怕,從未有過的恐怖經(jīng)歷,令她手腳發(fā)寒,很想哭,又怕哭聲引來外面歹人的殺機(jī),只能死死咬住下唇,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音。
“姨姨,我冷……”懷里的蕎兒像一只被遺棄的小貓,瑟縮在她懷里微微顫抖。
崔婕一驚,回過神來,然后用力地抱緊他,試圖將自己的體溫傳給蕎兒。
“不冷了,不冷了。蕎兒乖,我們安靜等一等,說不定你爹馬上會救我們出去?!贝捩既崧暟参康?。
蕎兒不解地扭頭看了看外面,道:“姨姨,那些人為何抓我們?是我犯了什么錯嗎?”
崔婕努力綻出一絲微笑:“蕎兒這么乖,怎么會犯錯。外面是壞人,壞人總是喜歡欺負(fù)好人的,錯的是他們?!?br/>
蕎兒哦了一聲,又道:“爹會來救我們嗎?”
崔婕眼神有些怔忪,這個問題她也沒答案。
此刻想必他已急瘋了吧?一定在召集別院的人手到處搜尋他們的下落。
可是,能找到嗎?
被歹人擄走的路上,崔婕一直在默記路線和位置,越記越絕望。
這個地方實(shí)在太偏僻了,離莊子二十多里的深山密林里,就算動用上萬人馬搜尋,恐怕也很難找到這里來。
而外面那幾個歹人,顯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輩,說不定會對她和蕎兒痛下殺手,然后飛身遠(yuǎn)遁。
此刻她和蕎兒還活著,全是因?yàn)樗褪w兒的身份,倒不是歹人忌憚他們的身份,而是一張保命符。
若是不巧被找到,被包圍,歹人還能挾持她和蕎兒的性命脫出重圍。
這是她和蕎兒此時還活著的原因。
“你爹一定會來救我們的,你相信你爹嗎?”崔婕柔聲問道。
盡管心里充滿了悲觀,但崔婕還是努力不讓自己的悲觀表現(xiàn)出來,她不忍將這種情緒傳染給孩子。
蕎兒重重點(diǎn)頭:“我相信爹,他是最厲害的,他想做的事,沒有做不到的?!?br/>
崔婕失笑:“你對你爹如此有信心么?”
“姨姨不知道,我爹很厲害的,他會造出很多新奇的玩具,還懂得很多旁人聽都沒聽過的學(xué)問,天子都對我爹的學(xué)問很推崇呢,還讓皇子跟我爹求學(xué)?!?br/>
崔婕美眸閃過一絲迷離,隨即試探問道:“你爹那么厲害,他有沒有喜歡過別的女子?”
蕎兒立馬道:“我爹當(dāng)然喜歡我娘?!?br/>
“你娘……是怎樣的人?她很美么?”
蕎兒頹然垂頭:“我……不知道,我沒見過娘,阿婆說,我娘生下我就死了?!?br/>
崔婕將他摟得更緊了,試圖用懷抱給他安慰。
“除了你娘,你爹還喜歡過別的女子嗎?”崔婕不死心地問道。
蕎兒無語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只是個孩子啊,怎么會知道大人的事?姨姨你問得好沒道理?!?br/>
崔婕一滯,明明如此危險(xiǎn)的環(huán)境里,可她突然很想笑。
這孩子真是……古靈精怪,乖巧里透著一股子調(diào)皮,性子真的有點(diǎn)像他爹。
沉默片刻,崔婕忽然鼓起勇氣,紅著臉問道:“你爹……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我?”
“姨姨嗎?提起過。”
崔婕的心跳陡然加速:“他,他……如何說我的?”
“我爹說,可以跟你一起玩,但不要跟你學(xué)學(xué)問,學(xué)問的事我爹親自教?!?br/>
“為何不能跟我學(xué)學(xué)問?”崔婕不服氣地道:“我也是讀過書的,難道教不了你?”
蕎兒斜瞥了她一眼,道:“我爹說,姨姨看起來傻傻的,跟你學(xué)學(xué)問遲早把自己玩死?!?br/>
崔婕一呆,一股怒火直沖頭頂,肺都?xì)庹恕?br/>
“我哪里傻了?”
蕎兒顯然是個耿直BOY,聞言道:“我爹說的沒錯,你連彈珠都玩不好,確實(shí)傻傻的?!?br/>
崔婕?xì)獾貌恍?,捏了捏他的鼻子,氣道:“你也氣我,不喜歡姨姨了嗎?虧姨姨還保護(hù)過你呢?!?br/>
說到這里,崔婕又意識到此時此刻二人的處境,沉沉地嘆了口氣。
他……能找到自己嗎?
相比崔婕的擔(dān)憂,蕎兒卻好像不太害怕。
孩子的世界終究太單純,他還不懂生死的沉重含義。
伸出小手笨拙地揉了揉崔婕的頭發(fā),蕎兒輕聲道:“姨姨不要怕,壞人就是壞人,他們再壞,也厲害不過好人。”
崔婕展顏一笑:“蕎兒真的好懂事。”
“我爹說過,好人若想跟壞人斗,就要比壞人更壞?!?br/>
崔婕笑容一滯:“這是什么道理?你爹教你的?”
“我爹跟那個姓徐的叔叔說的,我在旁邊聽到了?!?br/>
“好人如果比壞人更壞,他還是好人嗎?”崔婕笑問道。
這是個邏輯悖論,五歲的蕎兒被難住了,使勁撓了撓頭,一臉無措。
崔婕好笑地把他摟緊:“好了,莫難為你的小腦袋了,你還小,很多事情長大后才能明白。”
“現(xiàn)在你只要相信一件事,你爹一定會救我們出去的?!?br/>
蕎兒重重點(diǎn)頭:“我相信?!?br/>
茅草屋突然被推開,一股刺骨的寒風(fēng)灌了進(jìn)來,崔婕俏臉一白,將蕎兒死死抱住。
進(jìn)來的是為首的那名亡命之徒。
亡命之徒姓楚,家中行三,人皆以楚三郎稱之。數(shù)年前在齊州地界的路上殺了幾名商人,劫了貨,被官府通緝至今。
太平年代也不缺這種殺人越貨的惡徒,每個朝代都有。只是如今的大唐政通人和,這種惡徒已經(jīng)很少很少,官府每年的刑事案件都少得可憐。
很少,不代表沒有,楚三郎便是其中之一。
很不幸,崔婕和蕎兒遇到了他們。
推門而入,楚三郎那張帶著刀疤的猙獰臉龐出現(xiàn)在崔婕和蕎兒眼中。
看著崔婕絕色傾城的模樣,楚三郎眼中閃過幾分不假掩飾的欲望。
這婆娘標(biāo)致得很,真想睡了她。
不過現(xiàn)在不合時宜,他們?nèi)蕴幱谖C(jī)之中。昨日劫了人之后才發(fā)現(xiàn)二人的身份,想必此時渭南縣已大亂。
一個是青州崔家的閨秀,一個是英國公的曾孫,這禍可不小了。
人質(zhì)在手,外面的人投鼠忌器,可楚三郎也對英國公和崔家投鼠忌器,兩者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所以楚三郎盡管對崔婕垂涎欲滴,可也不敢動她一根手指。
亡命之徒也是有理智的,最后若被抓住,動了人質(zhì)受到的刑罰跟不動人質(zhì)受到的刑罰絕對不一樣。
一刀砍頭跟千刀凌遲,正常人會選擇哪一種?
死亡,他們當(dāng)然不怕,可他們還是希望死得痛快點(diǎn)。
再說,他們還有家人親眷。
動了人質(zhì),自己的家人怕是下場會很慘。
“你們老實(shí)點(diǎn),說實(shí)話,我不想傷了你們,可你們?nèi)舸蛑裁粗饕猓赡治页鍪譄o情了?!背设铊罟中Φ?。
崔婕感受到懷里的蕎兒在發(fā)抖,不由心疼不已,鼓起勇氣道:“我們皆是弱質(zhì)婦孺,你有何不放心的?不過孩子有點(diǎn)冷,能否給他勻一件衣裳?你們已知道他是英國公的曾孫,凍壞了他,英國公可不饒你們?!?br/>
楚三郎不在乎地一笑:“左右不過一條命而已,除死還能如何?衣裳沒有,忍忍吧,今晚我們要換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