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沉尸海底
嗚——嗚——嗚——
耳畔傳來輪船汽笛聲,霍思寧緩緩睜開眼睛。
窗外海浪拍打的聲音和船身的起起伏伏讓她意識到自己身處在一艘游艇或海輪上。
霍思寧心下疑惑,她跟著男友趙明誠到海城度假,并沒有坐游艇出海的計劃。
那她怎么會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在這兒?
霍思寧皺緊了眉,腦海中最后的記憶,是她和趙明誠在海邊酒店共進(jìn)晚餐。海風(fēng)吹拂下,趙明誠的甜言蜜語令她神魂不守。
在趙明誠的慫恿下,從不喝酒的霍思寧,喝下了趙明誠遞給她的一杯低濃度雞尾酒……
“麻醉藥效快要散了,去問一下梁小姐,手術(shù)還要不要繼續(xù)?!?br/>
屋內(nèi)響起的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打斷了霍思寧的思路。
霍思寧微微愣了下,這才注意到船艙里還有其他人。
她的眼睛朝著聲音來源處看去,只見三個身穿大白褂的醫(yī)生護(hù)士圍在一張手術(shù)床前,在床側(cè)還有各種儀器運行的嘟嘟聲。
“請問,你們有看到趙明誠嗎?”霍思寧有些迷糊,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沒有一個人理會她,甚至沒有人聽到她的問話。
霍思寧呆了呆,腳下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床邊湊。
然而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除了眼睛能夠睜開以外,她身體的其他部位好像被什么禁錮了一般,根本動彈不得。
霍思寧心下驚駭,她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一名護(hù)士聽到醫(yī)生的命令,轉(zhuǎn)身就要走出船艙。
霍思寧就站在她的身后,那護(hù)士竟像沒有看到霍思寧一般,迎面就撞了過來。
霍思寧來不及閃避,反射性地想要伸手推開那名護(hù)士。
沒想到下一瞬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
那護(hù)士竟然穿過她的身體,直接走到船艙門口,打開門若無其事地走出去了。
霍思寧嚇了一跳,呆愣地看著這一幕,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剛剛……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變成透明的了?
霍思寧的心臟驟跳,她隱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猛地朝那張手術(shù)床看去。
在那張白色的手術(shù)臺上,一個女人靜靜地沉睡著,在那個女人的身上,布滿了針眼管子。
但是霍思寧卻看得分明,那女人五官溫婉而柔和,白皙的鵝蛋臉上一個小小酒窩若隱若現(xiàn),微顯靦腆。
那個躺在床上的人,竟然就是她自己!
難以置信地看著病床上的那人,霍思寧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一時間只覺得腦子里瞬間一片空白。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霍思寧心下又驚又駭。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一個低沉而渾厚的男聲,夾雜著幾分迷惑與遲疑:
“你確定手術(shù)是她自愿的?”
“顧少這是不信我嗎?這是霍思寧的自愿捐贈器官協(xié)議書,上面是她的親筆簽名。”
是女人的聲音,這個女人的聲音不大,卻穿透門板清晰地飄進(jìn)霍思寧的耳膜。
“顧少,我知道你辦事謹(jǐn)慎,我也不騙你,霍思寧的舅舅欠了賭場三百萬巨債,她表弟又把人打殘了,沒有您支付的這筆錢,別說她,霍家其他人恐怕也活不下去?;艏胰艘呀?jīng)收了支票,保證不會有什么后續(xù)麻煩?!?br/>
什么器官捐贈,什么自愿協(xié)議?
那個女人的話霍思寧聽得很清楚,可是她話里的意思霍思寧卻是一點也不明白。
霍思寧心下微微發(fā)緊,一雙耳朵緊緊豎著,屏住呼吸細(xì)聽著門外的交談。
門外,顧敘看著手中那份薄薄的協(xié)議,眼睛在掃過合同底部那娟秀的霍思寧三個字的時候,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心底隱隱滑過一絲不安,顧敘抬起頭來,凌厲的眼神掃過面前這個女人。
注意到對方神情緊張而閃爍,顧敘心下不由得一頓,開口想要暫停這次手術(shù)。
不料就在這個時候,兜里的手機(jī)突兀地響起。
看到來電號碼,顧敘臉色大變,飛快地將電話接起。
“阿敘,你快回來,輝子的病情又惡化了。”
電話那頭一個中年女人哭哭啼啼,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慌亂。
顧敘的面色瞬間一沉,一慣冷靜的神情里也有了一絲慌亂,心底的掙扎與懷疑,終是抵不過兄弟垂危的性命。
揮掉心底那一絲不安,顧敘面色沉沉地盯著眼前的女人,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和嚴(yán)肅。
“事情是不是你說的那樣我不打算追究,這件事你大膽去做,惹了麻煩我來處理。我兄弟現(xiàn)在危在旦夕,我只給你兩個小時,你務(wù)必將東西給我順利送到醫(yī)院來!”
說完這些話顧敘就急匆匆地轉(zhuǎn)身離開了船艙。
哪怕明知道這件事情里面藏有貓膩,但是他不打算追究了,他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
顧敘急著趕回醫(yī)院去,因而并未留意到身后女人臉上露出的詭異笑容。
船艙門很快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女人走進(jìn)了霍思寧所在的房間。
一襲貼身雪紡長裙將她玲瓏的身段襯托得頎長性感,及腰卷發(fā)泛著微微金黃,愈發(fā)顯得她皮膚白皙嬌嫩,精致的五官嬌媚動人,風(fēng)情萬種。
只是霍思寧卻沒了欣賞美人的心思,看到那女人的臉,她又是驚訝又是疑惑。
雖然多年未見,但是霍思寧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她曾經(jīng)的好閨蜜吳靜宜。
她不是回帝都梁家做豪門大小姐了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霍思寧心中疑惑不已。
和之前那個護(hù)士一樣,吳靜宜也沒有看到站在船艙中央的“霍思寧”。
她緩緩走到了手術(shù)床邊,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病床上的霍思寧,臉上的笑意不達(dá)眼底,看著床上昏睡的人如同看一只玩物一般。
霍思寧心下一沉,想到剛剛門外吳靜宜和那個陌生男人那番莫名其妙的談話,她好似明白了什么,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我是該說你命不好呢,還是說你太蠢?”
看著眼前那張靜謐的睡顏,吳靜宜眸光婉轉(zhuǎn),微微笑道。
“你以為趙明誠這樣的男人為什么會看上你?你真當(dāng)你天生麗質(zhì),明艷動人?要不是我許了趙明誠更大的好處,他會這么自降身份來接近你?”
聽到這番話,霍思寧就算再笨也知道自己遭人算計了,回想她昏迷前的一幕幕,她很快就意識到了問題的根源所在。
在海邊酒店的時候,趙明誠遞給她的那杯雞尾酒有問題!
“為什么?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么要害我?”
霍思寧忍不住開口尖聲質(zhì)問眼前的這個女人,到底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可惜她的質(zhì)問除了她自己,其他人根本聽不到。
“算了,反正也沒多少時間了,看在你這么大方捐獻(xiàn)心臟的份上,我就讓你死個明白好了?!?br/>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霍思寧心底的憤怒和怨念,吳靜宜竟然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知道我為什么能回到梁家成為梁氏的大小姐嗎?因為這個?!?br/>
吳靜宜緩緩抬起右手,如青蔥一般的拇指食指輕輕捏住脖頸上的一個墜子。
“要不是因為你給我的這個玉墜子,我怎么能過上豪門千金的生活呢。你知道這個墜子意味著什么嗎?這可是梁家祖?zhèn)髦?!嘖嘖嘖嘖,這么重要的認(rèn)親信物,你怎么就一點也不在意,就這么隨便送給我了呢?”
病床上的那張睡顏靜靜沉睡著毫無反應(yīng),站在房間中央的霍思寧卻是瞬間變了顏色。
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目光掃過吳靜宜那張得意的臉,最后落在了那根熟悉的墜子上。
她的眼神里閃過震驚和難以置信,繼而像是想通了什么,她緩緩閉上了懊悔的眼睛,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
霍思寧怎么也料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
看不到霍思寧臉上的憤怒和嫉妒,吳靜宜顯然很不滿意,她忍不住捏起霍思寧那布滿老繭的粗糙手掌,繼續(xù)道:
“我搶走了你梁家大小姐的位置,天天錦衣玉食,你這個真命天女卻每天做粗活被虐待,過得這么凄慘,你就不覺得恨?”
吳靜宜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你知道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嗎?是我。你高考落榜,苦苦盼望的通知書遲遲不到,你以為是你分?jǐn)?shù)不夠沒考上對嗎?其實是我找人偷了你的錄取通知單。你不知道吧?你的錄取通知書,可是我親手燒毀的哦?!?br/>
霍思寧直直地立在船艙里,原本還算平靜的臉終于龜裂。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吳靜宜,一雙眸子似乎要噴出火來。
“你想考到帝都脫離霍家那一堆人渣的掌控,我又怎么能讓你如愿?帝都可是梁家大本營,你這個正主來了,若是被梁家人看出端倪,我這個贗品可不是要給你讓位了?”
仿佛看到霍思寧臉上的憤怒和不甘,吳靜宜咯咯一笑,如話家常一般繼續(xù)數(shù)道:
“還有哦,盛唐集團(tuán)的年會上你被下藥,也是我干的。不過很可惜,你逃得太快,白瞎了我后面給你安排的那幾場好戲?!?br/>
“你!你這個瘋子!”
霍思寧一臉的震驚和后怕,原來那天的那些流氓都是吳靜宜安排的。
一張陌生而硬朗的男人面孔在霍思寧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是呢,若不是那個男人出手幫了她,那天晚上她一定會著了吳靜宜的道!
一想到那樣的場景,霍思寧的臉色頓時煞白一片。
吳靜宜臉上笑靨如花,只是眼睛里卻是陰冷無比。
她伸出手不動聲色地撩起了霍思寧耳畔的碎發(fā),果然,在霍思寧的耳后根,一個紅色的胎記赫然映入眼簾。
“我本來只是想毀了你,并不想殺你的,只可惜你蹦跶得太歡了。沒有了梁家的家傳信物,憑著個胎記你居然還能夠引起梁家的注意。哼,這個世界上果然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你說,我要是把你沉入這海底,還有誰會知道,你才是梁家真正的大小姐?”
“簡直是喪心病狂!你就不怕遭到報應(yīng)嗎?”
不過是將貼身墜飾轉(zhuǎn)手贈人,霍思寧怎么也沒有料到這樣一個平常的舉動居然為自己招來了殺身之禍。
昔日好友化身為中山狼,李代桃僵霸占了她豪門千金的身份也就罷了,竟然還要殺她滅口。
霍思寧的怒罵吳靜宜怎么可能聽得到,看著手術(shù)臺上的霍思寧,她淡淡笑了。
“對了,還沒謝謝你呢,要不是你大公無私地將心臟捐出來,我恐怕還沒辦法搭上顧家和宋家這兩條線。用不了幾個小時,你的這顆活蹦亂跳的心臟,就會成為宋家少爺身體里的一部分。這種場面,光是想想就令人興奮呢!”
霍思寧聞言渾身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她怒不可遏,想要沖上去和吳靜宜拼命。
然而任憑她怎么掙扎,她的身體就是動彈不得分毫。
霍思寧的心下一片絕望,等不及再思考其他對策,就見那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已經(jīng)手執(zhí)手術(shù)刀走到了床邊。
吳靜宜點頭頷首,其中一個醫(yī)療人員拿起一根針管就對準(zhǔn)霍思寧的身體插了下去。
冰冷的手術(shù)刀切入了她的腹部,她就這么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臟被醫(yī)生從她的身體里取了出來。
再之后,她那具破敗殘缺的身體被人推入海水之中,巨大的海浪翻涌著,不過瞬間她的身體就消失不見。
“不——”
看到如此殘忍的一幕,霍思寧終于忍不住精神奔潰,失聲痛哭。
可是任憑她的哭聲多么凄厲痛苦,也沒有人能夠聽到。
漸漸的她的意識變得模糊,淚眼迷蒙間只見到醫(yī)護(hù)人員將盛著她心臟的玻璃藥箱遞給了吳靜宜。
吳靜宜頂著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嘴角噙著一絲冷笑,接過藥箱若無其事地走出了船艙,好似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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