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豪門文女主角(16)
    緋紅懶散支起手肘。
    纏著發(fā)辮的黛青緞巾被拆開了,壓在床頭柜的燈盞之下,明明沒有喝酒,她卻有一種宿醉難醒的倦懶。
    緋紅坐在滿床鈔票里,手指掠出,像攏著打火匣里的橘火一樣,懶洋洋籠著自己的長發(fā),撥在胸前,兩扇鎖骨薄而窄,泛出汗津津的珠光。
    她垂眸看了眼黏在心口上的黑卡。
    神情異樣。
    喔天哪女主終于被虐了!
    她終于有一絲絲被男主侮辱到的恥辱感了嗎?!
    系統(tǒng)感動得熱淚盈眶。
    實不相瞞,它等這一天已經(jīng)很久了!
    身為虐文系統(tǒng),或者更準確來說,是血虐女主系統(tǒng),它隔三差五就要給虐文女主做心理輔導,生怕她們一個個崩了,想不開去跳河,去跳樓,去跳誅仙臺,姿勢優(yōu)美地與世決絕,徒留男主傷心斷腸。死遁也不是不行,但起碼得等劇情走完是不是?
    跳的早了,男主都不當你一回事兒!
    虐文系統(tǒng)前幾次就是面臨這樣的窘迫,老員工心態(tài)崩了,跟男主一次吵架后,直接跳了誅仙臺,香消玉損。
    當然,任務者有九條命,積分沒耗完都能壽比南山不老松。
    老員工跳完之后,要死要活要看男主的痛不欲生。
    結(jié)果。
    男主當晚多吃了一噸的飯。
    你能想象嗎?
    那貨真是干了一噸的飯量啊我去?。?!
    系統(tǒng)切了后續(xù)畫面,沒把老員工給活生生氣死。
    之所以出現(xiàn)這種情況,是因為雙方情感不太到位,男主還沒有愛上女主,只覺得這個神經(jīng)病天天纏著他,他又不需要她的示好,她一個勁兒往上湊,全洪荒都覺得他應該愛她,為此激起了男主的逆反心理,偏不理她。
    在男主最討厭女主的時候跳了誅仙臺,非但沒讓男主悔過,還認為禍害終于死了,他可以時來運轉(zhuǎn),跟其他神仙小姐姐調(diào)情了,可不得高興多吃了幾碗飯嗎。
    你瞅瞅這事給辦的。
    老員工當場撂擔子不干了。
    系統(tǒng)好吃好喝哄著她也哄不回來,只能捏著鼻子認栽,去深紅監(jiān)獄挑個替補的頂上,并真誠希望她能在火葬場里抗造,保持得久一點。
    結(jié)果。
    它挑了個刺頭。
    它瞎。
    系統(tǒng)很懷疑這個世界男主被氣死了,女主還能高高興興活個一萬年,沒有一點水分。
    幸好男主開竅了,終于舍得虐人了。
    他上來就放了“金錢羞辱”的大招啊!
    它好愛!
    它好快樂!
    虐文系統(tǒng)從小黑屋里狂奔出來,高興查閱編號g-142857的情況。
    當前虐心值:2%(-3%)
    系統(tǒng):“???”
    你他媽的不升還反降?!
    當前愉悅值:98%(+78%)
    系統(tǒng):“?!”
    你愉悅興奮個什么勁兒?
    緋紅接收到了它的上線消息,腦電波都在興奮抖動:‘統(tǒng)子,不是,寶,我想洗個鈔票珠寶浴,就一條腿伸出浴缸,腳趾頭還夾著一根瑪瑙項鏈的那種,賊豪華,賊拉風!’
    緋紅:‘寶,你給我拍個奢華浴室魅力小紅vlog唄。’
    系統(tǒng):‘謝謝,拒絕,我不是那種系統(tǒng)。’
    所以叫心肝也沒用。
    緋紅:‘不是給你,是給主神,當然你要,分享給你欣賞我美體也不是不可以?!?br/>
    系統(tǒng):‘……’
    系統(tǒng):‘你他媽?!?br/>
    還分享,還送給主神呢,單是過審這一條,它就能被和諧成一團馬賽克。
    它能直接搶救無效,被送去系統(tǒng)工廠集中格式化你信不信。
    緋紅不是很信,非要磨得系統(tǒng)同意。
    戚厭還等著這個女人的反應。
    他等了半天,皮帶系了長達三分鐘,對方坐在床上,低頭。
    ……她露出詭異的笑???
    “心肝?!本p紅情意綿綿地喊他,“幫個忙唄?”
    戚厭預感不是很好。
    果然,她下一句就是:“借你家浴缸用一下,我要洗個鈔票澡,對了,你介不介意幫我掌鏡的?”
    戚厭眼底繚繞起森森陰冷,“還有什么廢話?趁早說?!?br/>
    他不介意立刻馬上弄死她。
    緋紅偏頭想了想,一縷發(fā)絲垂到肩膀,她斜下耳朵,用下巴輕輕蹭開,戚厭想起她蛇一般滑動,在自己身上爬來爬去的嫵媚模樣,喉結(jié)一緊,他生硬擰過臉,剛平復自己的心情,就聽見這人欣賞不已地說,“內(nèi)褲不錯。”
    那一剎那,從戚厭頸后發(fā)茬的肌膚,到脊椎的棘突,是放火燒山的猖狂,鮮紅欲滴。
    那猩紅吻痕愈發(fā)明顯。
    “金!緋!紅!你!閉!嘴!”
    上午十點,戚厭沉著一張臉去了集團總部。
    秘書正要進去匯報工作,被同事拉了一把,竊竊私語,“你小心點,戚董今天好像吃了鞭炮,特別反常?!?br/>
    卑微打工仔心想,我的年終獎都被扣完了,還怕什么!
    秘書無所畏懼地進去了。
    然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怕的。
    比如他的頂頭上司咬牙切齒瞪他,“以后不許給我買內(nèi)褲!特別是z字開頭的那家!你真喜歡自己套頭上我不介意!”
    秘書:“……”
    不,我介意。
    人與人之間何必如此傷害呢。
    這一點小風波并沒有動搖到戚厭的鐵石心腸,他對緋紅的打壓還在繼續(xù)。與此同時,他密不透風監(jiān)控緋紅的行程,一旦察覺她溜得遠了,或者在某個危險的地方待得過久,“命令”就來了。
    從落地窗到廚房再到書房,緋紅已經(jīng)很適應他的發(fā)瘋輕重程度了。
    她甚至快樂玩起了他書房里的積木玩具。
    戚厭是沒有童年的。
    寄人籬下的蒼白斑駁記憶,大小姐掌控了他的生殺予奪大權(quán),她一個不爽,他立馬倒霉。
    在那種沉悶逼仄的環(huán)境里,他無人可依靠,竟變態(tài)地在意起了這個明艷多情的欺凌者——或許是她的笑容太具迷惑性了,像五彩斑斕的糖果紙,誰也不知道里面是糖心還是毒藥。
    緋紅趴在桌子上撥弄著顏色小塊。
    那是一座半完成的積木神廟,肅穆的黑墻,燦爛的金頂,從外觀上看古老而又威嚴。
    緋紅為此拼了快一個月。
    女人的指尖捻起一小塊積木,細細搭著神廟的紅柱。
    “嘭——”
    身后颶風過境。
    男人掐著兩側(cè)肋骨,帶著暴戾的蠻勁撞擊她,緋紅手上的尼泊爾鍍銀手鐲震得清脆作響。
    緋紅連忙把手收回來,免得自己毀壞建筑。
    “換個地方?!彼恋?,“毀了我可以,不可以毀我的神廟?!?br/>
    有時候她天真爛漫過頭,將自己置之度外,卻對某一種廉價的東西特別鐘情著迷。
    很奇怪這個人。
    戚厭想著,頸后一片火燒海島景象。
    他更奇怪。
    “拼了一個月還沒拼好。”
    這男人為了掩飾自己的情動,故意刻薄她,“你的手是做裝飾的嗎?!?br/>
    緋紅眨眼,“怎么能這樣說呢?”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指,那手鐲似一抹流光,從他眼底飛快劃過,“你忘了它怎么帶你上天堂的,你應該稱它為——”
    她拉長了語調(diào),笑聲懶洋洋的。
    “上帝之手。”
    像貓。
    還很猖獗的貓。
    戚厭狠狠咬了一口上帝的肩頭。
    上帝猖狂大笑。
    時間飛快過去,轉(zhuǎn)眼間到了年關(guān)。
    緋紅公司旗下的釀酒廠倒閉了四間,搖搖欲墜,入不敷出,在戚厭的從中作梗之下,第一年對賭成績相當慘烈。
    她還沒想輸。
    所以她飛出國,帶著許粒,去了范西德的家族宴會。
    那里名流聚集,是權(quán)柄所在。
    西島集團是家族企業(yè),退休下來的老爺子風流成性,兒女成群,這也間接導致了繼承權(quán)的激烈爭奪程度。緋紅搭上的這艘大船,是最有希望獲勝的對象之一,因此她的到來受到了熱情的招待。
    許粒的畫作得到了老爺子的賞識,接連被召見,常常不見人影。
    范西德對她也有點不一樣的想法,他最近沒有跟情婦廝混,帶著緋紅去跑馬。
    緋紅似有若無釣著他。
    情場高手無往不利的二公子被刺激到了。他覺得這位東方美人情報錯誤,應該是沒有深刻意識到西島集團夫人在國際上的超然地位,不然不可能這樣冷著他。范西德決定讓緋紅留到家族宴會的后半夜。
    那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緋紅等得無聊,便讓侍者從她車上拿出一具積木,她美滋滋地玩耍起來。
    一只漂亮白皙的手落下來,拿走了她一塊紅色積木。
    是做神殿照明的材料。
    緋紅不用抬頭都知道他是誰,支著腮,笑著問,“接客回來啦?”
    許粒罵她,“接個屁的客,你再亂說老子撕爛你的嘴?!?br/>
    這女人百無禁忌的。
    偏偏許粒就愛她發(fā)/浪發(fā)瘋的一面。
    漂亮男孩子的頭發(fā)長了,因為緋紅的獨特審美,他沒有讓托尼老師照顧他的發(fā)型,反而買了一捆小皮筋兒,扎起小辮子,偶爾箍上一條橘黃色的元氣發(fā)帶,少年生氣勃勃,清爽干凈又利索。
    緋紅最喜歡就是拉下他的發(fā)帶,遮住眼后親他。
    于是許粒買了上百款發(fā)帶,天天換不重樣的,遂被大學附近的二元店老板們尊為上賓。
    這次也不例外。
    許粒身上的騎馬裝還沒換下來,踩著高筒馬靴,額頭的頭發(fā)全濕透,被他用一條暗紅色發(fā)帶箍起來,似乎在一夜之間,他少年時期的圓鼓鼓線條陡然清晰,似出鞘的劍刃,有一種漂亮到閃爍的鋒芒。
    許粒拋了拋積木,倏忽一晃,手里變成了一朵西洋杜鵑,插她耳邊。
    少年還嘴硬,“從地上撿的,看著浪費怪可惜的。”
    緋紅雙手交叉,撐著下巴,就看著他笑。
    許粒臉熱了一瞬,繳械投降,他走到她身邊,扯下她袖子,低聲問,“咱們還不能離開嗎?”
    “出國旅游不好嗎?”
    “你還說,明明是雙人約會,結(jié)果我光顧著陪一個老頭子跟一群婦女兒童了!”
    許粒用的是鄉(xiāng)音很重的家鄉(xiāng)話,也不怕被聽見。
    “我看那位夫人對你很有興致?!本p紅逗弄他,“你要是娶了她,就能繼承無數(shù)莊園和商業(yè)帝國,走上人生巔峰了,怎么樣,要不要考慮下?”
    “你明知道老子——”
    許粒戛然而止。
    他想起了戚厭的咄咄逼人。
    或許他找一個靠山,能解決她的燃眉之急。
    而且這些天緋紅不跟他見面,反而把他安排在老爺子的身邊,天天跟那位守寡的夫人朝夕相處,未必不是想給他尋一條后路。許粒嗓子眼被柔軟的棉花堵住了,其實他不怎么在乎錢,住地下室他也可以熬,可大小姐金尊玉貴,怎么跟他耗得起。
    她寧可死在浮士德的窮奢極欲殿堂里,也不愿意讓翅膀沾上世俗的塵埃。
    許粒妥協(xié)了。
    他想,他也許可以爭取,把自己賣個更好的價錢。
    這大概是他飛蛾撲火后,能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當那位夫人在侍者的引領(lǐng)下,裊娜地走進來,許粒嘴邊掛上一抹笑容,與她談笑風生,引得女人眼中異彩連連。夫人的手親昵又自然搭在許粒的肩膀上。
    緋紅含笑看著,沒有阻止。
    系統(tǒng)忍不住譴責她,‘你還是個人嗎,人家弟弟也才二十歲啊?!?br/>
    等到了下半場,夜宴開始了。
    范西德為她引薦西島集團的高層,包括家屬。
    “難得聚在一起,不如玩?zhèn)€小游戲吧?”
    那位體態(tài)豐腴的伊蓮夫人對許粒勢在必得,她要從緋紅手上奪得這一個才華橫溢的少年。
    于是她提起了西洋棋。
    眾人都很配合,輪流與她走。
    許粒站在伊蓮夫人的身后,偶爾端來一杯紅酒,低聲密語,讓她笑得花枝亂顫。美少年的恭維對上了年齡的女人來說很是受用。伊蓮夫人偏頭,曖昧問他,“金小姐對你好不好?她騎馬的技術(shù)好吧?”
    燈光游走在許粒睫毛上,他沒有抬頭看緋紅,“您的技術(shù)肯定更讓人欽佩的?!?br/>
    伊蓮夫人對他更中意了,意味深長,“今晚讓你見識下?!?br/>
    風情婦人又轉(zhuǎn)過頭,“怎么樣,金小姐也來下一局?”
    伊蓮夫人終于向緋紅發(fā)起挑戰(zhàn)。
    “如您所愿?!?br/>
    緋紅沒有拒絕。
    “單獨下著沒有意思,來個賭注吧?!币辽彿蛉擞幸鉄o意摩挲過許粒的手背,“我贏了,就讓這頭小羚羊留下來,不過嘛,作為答謝,你的困境,我可以幫你解決。”
    緋紅亦沒有看向許粒,笑吟吟地重復之前的話,“如您所愿?!?br/>
    女人們的戰(zhàn)爭充斥著無形的硝煙。
    伊蓮夫人很自信,讓緋紅執(zhí)白先走。
    緋紅走出了棄兵局,反撲氣勢很猛,伊蓮夫人險些招架不住。
    然而許粒知道,這局伊蓮夫人必贏,他知道那壞女人的心思——她游刃有余,只是不想放水明顯,讓伊蓮夫人贏得容易,這樣反而會讓貴婦的臉面掛不住。許粒立在夫人的身后,貪婪而大膽地注視她。
    這也許是他見她的最后一面。
    女人的眼睛長而媚,穿著那套鳳凰花絲絨旗袍,水滴領(lǐng),長開衩,披著雪白皮草,糅合貴氣與艷麗,一副人間富貴花的模樣。
    操。
    老子的姐姐真他媽的好看。
    他心里這樣想著,聽見伊蓮夫人的笑聲。
    塵埃落定。
    他是別人的小寵物了。
    許粒眼眶騰地升起一股熱氣,濡濕的,灼燙的。
    伊蓮夫人炫耀般仰頭,“許,你現(xiàn)在是我的了?!?br/>
    少年深吸一口氣,笑容熱烈,“您可真厲害?!?br/>
    旗袍美人抬頭。
    他們目光在璀璨燈火中交匯。
    許燃唇形微動。
    那未說出口的話,是——
    ‘老子愛你?!?br/>
    ‘少抽點煙?!?br/>
    抽煙抽得那么兇,還酗酒,老子不在,你會不會照顧好自己呀?
    老子希望你會。
    許粒垂眸,沒有拒絕伊蓮夫人的吻。
    然而——
    一只手擋在他的臉頰。
    許粒錯愕。
    旗袍美人單手撐在黑白棋盤上,她俯著腰,從腰及臀,曲線玲瓏有致。
    伊蓮夫人的唇印留在了女人的手背上,她驚怒不已,“金小姐,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
    緋紅淺笑。
    她指尖一撇。
    啪。
    黑棋倒下。
    她親手推翻了對方的國王。
    “如您所見,我反悔了?!彼龂@息著,那多情的眼波流落到許粒的身上,令他心頭狂跳,“神廟怎么能沒有火呢?!?br/>
    緋紅一語雙關(guān)。
    許粒手里還捏著那一塊鮮紅的積木。
    他僵硬得不敢動彈,直到她走過來,牽起他出汗的掌心。許粒理智回籠,滑動喉結(jié),啞聲道,“你不要這樣……會搞砸的。”
    連番戲弄,伊蓮夫人不會放過她的。
    “去他爹的?!?br/>
    緋紅輕蔑。
    “我只要你?!?br/>
    許粒眼睛發(fā)紅。
    為她奔赴至死也值得了。
    系統(tǒng)則是心想,男主虐不到女主的心,弟弟男配總可以了吧?更別說她對許粒屢次破例!
    系統(tǒng)滿懷信心打開了情感數(shù)據(jù)面板。
    [女主欺騙值:20.5%……80.9%……]
    [女主欺騙值:99.8%(當下一切諾言都不可信)]
    她在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