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陳主任很燦爛
陳崇州回到辦公室,廖坤在他的座位上正埋頭苦吃。
他一把奪過,“誰允許了?”
廖坤嘴里塞了油糕,濃郁的桂花豆沙味兒,“我嘗嘗,你又不吃油炸的?!?br/>
陳崇州捏住他腮,一發(fā)力,生生擠出那一口。
“別碰我的?!?br/>
“你他媽——”
逼斯文人,罵臟字。
一整天,院里未婚的女護士,把生-殖科1診室當成觀光打卡的景點了。
多少年了,她們沒在陳崇州的臉上看過如此撩撥人的笑。
那笑,淡淡的,可迷到女人的心坎上。
有八卦的同事,在男廁截住廖坤,“陳主任呢?”
一提他,廖坤的腮幫子就麻得慌。
“沒他在場監(jiān)督,你尿不出來?。俊?br/>
“陳主任很燦爛,有喜事?”
“他啊——”廖坤信口開河,“中彩票了,這周五,請全科室海鮮大盛宴?!?br/>
六點,陳崇州準時進家門。
松了松衣領,直奔主臥,收拾得干干凈凈,人不在。
他關上門,空氣中,飄著菜香味。
沈楨在廚房,依然是黃燜牛肉。
連續(xù)二十四小時坐班,精神乏得很。
這一刻,黃昏,陰雨,萬家燈火,以及扎著圍裙的女人。
那圍裙,是報紙剪的,一股稚嫩的煙火氣。
陳崇州莫名有些上頭。
從未發(fā)生過的一幕,溫柔卻有力,觸動他心底。
沈楨正在舀粥,他從后面不聲不響抱住她腰。
“回來了?”
“煮什么。”
“欠你的飯啊?!?br/>
他笑了一聲,“你早餐不是還了嗎?!?br/>
“早餐是買的,不一樣?!?br/>
陳崇州一直不習慣她矯情,倪影不矯情,錢到位,她特好說話。
可這節(jié)骨眼,他覺得沈楨的矯情,天真可愛純白。
“你只會燒這個?”
“這個最拿手?!?br/>
她的廚藝,是為周海喬學的。
陳崇州的煙癮,酒量,渣,是為倪影干的。
都是在一段舊情里,傷筋動骨的人。
“像談戀愛嗎。”
她沒聽清,“什么?”
“我和你,現(xiàn)在像談戀愛嗎?!?br/>
沈楨沒吭聲。
像,終究不是。
其實,昨晚她準備答應了,是他戛然而止。
辜負,結婚。
她的心思,分量太重,陳崇州倉促到連窗臺上的煙頭,都忘了清理。
“醫(yī)院的女家屬和護士,還追你嗎?”
他下巴抵在沈楨肩膀,“即使我結了婚,她們也追?!?br/>
“看上你什么了?”
陳崇州悶笑,“你看上什么了?!?br/>
她攪拌著湯汁,“衣冠——”
“禽獸?!?br/>
“我可沒說?!?br/>
“你早晚說?!?br/>
沈楨的原意,真是楚楚。
衣冠楚楚,陳崇州擔得起。
吃飯的時候,她心不在焉,“我明天回去?!?br/>
陳崇州手一頓,臉色晦暗。
沈楨解釋,“出差太久,我媽不信。”
“住我這,不行?”
他那意思,和李惠芝坦白,他們同居了。
當然行,她媽對陳崇州的印象,好到上天。
關鍵,他沒給沈楨安全感。
交底了,沒多久又完了,那滋味,她偷偷消化就好。
“不是訂婚對象,先不告訴我媽了?!?br/>
陳崇州夾了一塊肉,心情突然蒙了一層陰霾,他沒吃,擱在碗里。
晚上泡澡,沈楨無聊翻手機。
廖坤發(fā)了一張截圖,內容是她燒的菜。
問她:公開了?
她沒發(fā)過朋友圈,這顯然,是陳崇州的動態(tài)。
——你怎么不猜倪影?
——倪影那款風情大美人,是賞心悅目的,不是干活的。
不如不回,簡直添堵。
——他迷妹多,猜別人去。
廖坤一瞧,不承認。
他偏要赤裸裸地撕開,他們的地下情。
圈了標記,廖坤又發(fā)一遍。
沈楨點擊放大,她還真出鏡了。
她的手,發(fā)梢,拍得很巧妙,欲蓋彌彰的氛圍。
既撩騷,又迷惑那種。
——有配文么?
廖坤回她:No.
簡潔利落,話不多說,是陳崇州一貫的風格。
又堪稱,不留罪證。
不玩社交軟件,不愛聊天,明面上,對女人更不熱乎。
嚴謹,克制,沒把柄。
將來娶了大人物的千金,深挖情史完全空白,和妻子壓根吵不了架。
——他們聚會,有暗號嗎。
廖坤樂了,刺探軍情呢。
——據(jù)我所知,和女伴玩得開,七十二花樣,三十六招數(shù)。
沈楨退出頁面,刪除好友。
是情報,還是胡謅,她分得清。
沈楨洗完出來,陳崇州正坐在床上,穿著嶄新的工作服,氣質清冷。
他眼睛黑沉沉的,平靜之余,翻騰著濃濃的熱浪。
有那暗示。
她腿一軟,停下,裝不懂,“你用這間浴室嗎?”
“不用?!?br/>
“你...還加班?”
他原本坐姿懶散,這會兒,挺直了腰背。
“不加?!?br/>
沈楨走到他面前,陳崇州伸手,摟著她,跨坐腿上。
“你不是喜歡制服誘惑么?”
沈楨一驚,沒想到這點邪惡的意念,沒瞞過他。
“沒。”
他繼續(xù)戳破,“上午在醫(yī)院,饞成什么樣了?!?br/>
“誰饞了,你自己饞,不要扣我頭上?!?br/>
陳崇州鼻梁貼在她頸側,聞那股清甜的味道。
她的味道一點不膩,不嗆,像兌了果茶的牛乳糕,甜淡適宜,聞了便上癮。
他輕輕吻著,越吻,越激烈。
沈楨不排斥,她自己也舒服,可這種感受,在情緒體驗上不太好。
這場“半熟感情”,披著深度曖昧的皮,榨著成年男女寂寞縱情的血。
她與陳崇州之間,橫亙了一道鴻溝。
過往,不安,陰影,所有復雜的東西,填成這道溝。
逾越不了。
他不是太無情,她亦不是不識趣。
是沖動靠近,又百般猶豫。
直白講,陳崇州沒認定她,以倪影的標準衡量,他對沈楨,動情得太淺。
他咬著她耳垂,喑啞的嗓音,“給不給?”
沈楨在他懷里沒動,“我有傷。”
“沒好?”
“嗯...”
“那你還回去?”
上他的當了。
她偏頭,陳崇州抬眼,對視間,她笑,“陳教授在情場,嘴巴也這樣厲害?”
“懶得說。”
這倒真的,女人尚且巴結不夠他,哪輪得著他屈尊降貴,主動調情。
下一秒,陳崇州攥住她手,摁住。
沈楨別開臉,沒抽回,任由他操控。
男人的欲望開了閘,非要不死不休。
陳崇州喘息著,親吻她身體凸起的骨頭,每一根,每一寸。
就像,用無聲的語言,撫平倪影給予的那次傷害。
在這澎湃的關頭,罪惡,又勾魂。
好半晌,沈楨去洗手,陳崇州進里面洗澡。
透過磨砂門,他側著身,輪廓起起伏伏。
有勁,有型,有料。
男人身材這么凹凸有致的,她頭回見。
尤其沾滿水珠,沿著肌膚紋理向下流淌,蔓延過最隱秘的一處。
那觸感仿佛又燙了她一下。
當晚,他也睡在主臥。
倒沒太黏,各躺各的,偶爾還背對背。
早晨沈楨睡醒,他已經去上班。
在床頭留了字條:車在C9停車位。
她下樓,發(fā)現(xiàn)是那輛迷你寶馬,他從凱悅開過來的,也加滿油了。
好不容易,陳崇州體貼一回,還稍微多此一舉了。
他不開,她今天也得去一趟,把該解決的弄完。
九點半,沈楨進入老總辦公室,談辭職。
與其被開除,鬧得難堪,索性自己灑脫。
不過,老總對她異常熱情,親自倒水招待,沈楨感覺有詐,果然,他沒忍住問,“小沈,你跟晟和的陳總是什么關系?”
原來,是為這茬。
“朋友?!?br/>
沒聽見勁爆的答案,老總不罷休,“異性朋友?”
沈楨撂下水杯,“陳總的地位,我哪配得上?!?br/>
女人有直覺,男人也有。
從飯局上陳淵的反應,老總品出他倆有“那事兒”。
起碼,即將有那事兒了。
“你要辭職?你最近的業(yè)績很不錯嘛,我考慮提拔你升副總監(jiān)?!?br/>
“呂總監(jiān)...”沈楨沒說下去。
呂瑋的刁難,她真扛不住。
周海喬那一椅子,砍出深仇大恨了。
“呂瑋啊?!崩峡傇谵k公桌后轉了個圈,“我辭退他,要不——”
他盯著沈楨,“我給呂瑋調崗,你建議哪個崗位?后勤,保潔?”
老總一拍大腿,“保安!你來公司,他在門口向你敬禮,沈總監(jiān)好!沈總監(jiān)辛苦了!解氣嗎?”
沈楨受驚嚇了,緩緩站起,“周總...我沒這想法。”
“以后,在陳總身邊,你要替公司多美言。”他自顧自,“咱們得罪業(yè)內許多大佬,有晟和——”
沈楨鞠了一躬,開門出去。
就算她和陳淵有戲,也一碼歸一碼。
打著男人招牌在職場橫行霸道,那不是她脾氣。
況且,她和陳淵沒戲。
走廊上,身后傳來一聲陰森森的,“沈楨——”
這怒氣沖天。
她轉身,呂瑋左臂吊著繃帶,劈頭蓋臉問,“賠償呢?”
本來,陳崇州掏了。
要不是因為他付錢,她和他,緩和不了。
拿人手短。
可周海喬造得孽,沈楨不甘心被宰。
她深吸氣,“你傷勢根本不重,住院期間一天一萬的營養(yǎng)費,你全家跟著吃嗎?”
呂瑋變了臉,“你認為我敲竹杠?是你前夫打傷我的!”
沈楨從沒推卸過,可他老婆,張嘴沒得商量,不講價。還揚言周海喬也要賠一份,各五十萬,他不賠,沈楨代賠。
經孟京兆鑒定,呂瑋的胳膊基本痊愈,沒后遺癥,跟骨折前沒區(qū)別。
“各讓一步,二十萬,我立刻打款,至于周海喬,警察會給你交待?!?br/>
“你買豬肉呢?”呂瑋指著厚重的繃帶,“五十萬,一毛錢不讓?!?br/>
因愛生恨,從某個角度評判,算是用情至深感人肺腑。
可一味的報復,嘴臉也挺丑陋。
宋黎繞過隔斷門,在后面踢呂瑋屁股。
他察覺不對勁,一回頭,宋黎立正,“呂總監(jiān),喝杯水?罵得口干吧?!?br/>
“你在我后面干什么?”
“護駕啊,假如誰看你這副賤相不順眼,又掄你一椅子,我保護你?!?br/>
呂瑋氣得眉頭直跳,“你諷刺我?”
“破事沒完沒了的,不賤?”她拉著沈楨,“我送你下樓?!?br/>
“宋黎!”
呂瑋將一摞文件狠狠掀翻在地上。
拐個彎,沈楨勸她,“你何必惹他?!?br/>
“小人得志那德行吧,你一個離婚失業(yè)的女人,多慘啊,他還折騰你?!彼卫枰荒槺梢?,“他不敢欺負我,我繼父有錢?!?br/>
她想起什么,“陳淵和陳主任,不都挺有錢嗎?隨便派一個出面,教訓他一通,有仇報仇。”
“你派?”
“你啊?!彼卫韪袊@,“你是我見過的,二婚有希望嫁得最牛的女人。”
進電梯,去4樓財務室,沈楨敷衍,“沒那回事?!?br/>
宋黎一聽她語氣,心虛了,“我是不是給你捅婁子了?”
沈楨當即駐足,“你做什么了。”
她把那天的情形一字不漏描述,末了又發(fā)誓,“我真不是綠茶婊,我口誤。”
沈楨大徹大悟。
難怪,陳淵吩咐安橋,擋了她的電話。
一則避嫌,二則,準是誤會她過河拆橋,在陳崇州那里打得火熱,才放他的鴿子。
沈楨對陳淵沒有那方面的情愫,但有正常的好感,何況他幫她不少忙,基于此,她編輯了一條短信,詳細澄清。
檢查完,發(fā)送。
宋黎很緊張,“沒出亂子吧?”
“出了。”
“???”她愧疚,“兩個男的,都雞飛蛋打了?”
沈楨沒理她,結了半個月的底薪,走出寫字樓。
雨比來時下得更大,她開車剛滑出幾米,在一深洼里,拋錨了。
附近地勢高,車位卻陷得低,推都上不去。
而且大雨天,也攔不著出租。
沈楨撐傘下車,打算走回公司,借宋黎的車,風吹得猛,她胳膊使不上勁,傘刮飛了。
她本能護住胸口的傷,往回跑,要多慌張有多慌張。
緊接著,頭頂肆虐的風和雨,似乎停止了。沈楨仰起臉,寬大的傘檐罩住,她怔了一下,扭頭。
陳淵那張臉,從迷離黯淡,到清晰分明。烏黑幽邃的眼窩,在陰蒙蒙的天際下,深刻得要命。
雨幕盡頭的高樓與長街,也淪為一片虛無。
他站在雨里,眉眼帶笑意,“沈小姐,需要車送嗎?”
沈楨愣得說不利索話,“你不是...不是去香港了嗎?”
“是去了。”他后背澆得濕透,白色西裝暈開一灘水痕,“知道你找我,又回來了?!?br/>
又是這幅場景重演。
她渾身完好,他淋著。
沈楨握住傘柄,朝他那頭推,“你...”
陳淵挨近,襯衣的袖扣蹭過她鎖骨,雨水冰冰涼涼,它反而是溫熱,“病人,優(yōu)先?!?br/>
很分寸感的一句,沒有趁機情感綁架,讓沈楨在面對他的此刻,毫無心理壓力。
【作者有話說】
感謝書友05410打賞9朵花,感謝天心月圓打賞鮮花,赫紫、有所改變、min、+1+1??、書友79751、燕燕、早睡早起倒數(shù)第一、謀她之年打賞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