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人情
蘇豫早就認(rèn)出她是誰,下了馬,淡淡道,“我有話問你?!庇挚聪蜣I夫,“你們都退下?!?br/>
那轎子是侯府備下的,兩個轎夫自然從命,立時把轎子的抬杠從肩頭卸下,退到橫橋那邊去了。
小巷子口靜悄悄的,連路過的行人也無。
紅玉與綠翠對看一眼,不知少夫人會做出什么決定來。
看起來,他是一定要同她談的了,唐枚提起裙擺,從轎子里鉆出來,落落大方道,“不知侯爺要問我什么?”
蘇豫不答,目光往那兩個丫環(huán)一掃。
唐枚會意,“你們也過去罷?!?br/>
紅玉啊的一聲,“少夫人……”
綠翠伸手拉一拉她,示意她別多口。
那日在保定伯府,綠翠也是在場的,當(dāng)時驚鴻一瞥,再見面時,自然認(rèn)得蘇豫,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是武陽侯,此番追過來,必定是有什么非同尋常的事情。
她拉著紅玉后退了丈許,聽不見二人說話,可卻看得見,這樣是最合適的,若是有狀況,也能及時上去。
蘇豫這才問道,“我三妹為何會請你過來?”
唐枚不知他的意圖,略一思忖道,“事關(guān)三小姐,我若答了,是對她的不敬,若是不答,侯爺也不會放過我,是不是?”
說話如此滴水不漏,蘇豫不喜這樣精明的女子,語氣沉下來道,“我三妹在天清寺那日,你在是不在?”
他竟是知道的?
她目光在蘇豫臉上掃了下,可若是確定,又何必多此一問,她又看了一眼巷口猶自甩著尾巴的駿馬,能這樣追過來,應(yīng)該是果決的人才是,斷不會說些不必要的話。
“在?!彼纱嗟某姓J(rèn)。
“三妹是承了你的人情?”自己的妹妹自己最了解不過,她平素沒什么朋友,此番大費(fèi)周章,先是要瞞著他,又置辦厚禮請人過來,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算算時間,恰是從天清寺那日回來,他便開始著手調(diào)查。
唐枚輕輕吐出一口氣,“侯爺為何不去問問三小姐呢?”
蘇豫由此斷定她定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便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畫像來,“你看看,可認(rèn)識此人?”
是一個年輕公子,面相來看極為不善,唐枚吃了一驚,可很快又疑惑起來,既然人都找到了,怎的還要她來辨認(rèn)?
蘇豫道,“此人已經(jīng)死了。”
唐枚眼睛微睜,想到劉媽媽的所作所為,莫非是劉媽媽動作太猛,直接把人打死了?而武陽侯此番詢問,難道除了查清真相,順便也是在找殺人犯不成?
她小心問道,“怎么死的?”
見她神色極為古怪,蘇豫挑起眉,“你還未答我,到底認(rèn)不認(rèn)識此人?!?br/>
“不認(rèn)識?!彼龘u頭。
“也許你的丫環(huán)認(rèn)識?!碧K豫直接往紅玉跟綠翠二人走了過去。
紅玉一見畫像中的人,臉色立時變了,求救似的看向唐枚,她不知該如何說,因?yàn)閯偛乓恢币膊恢滥嵌私徽劻耸裁磧?nèi)容。
蘇豫卻步步緊逼,厲聲道,“你既知道,竟敢不答?”
紅玉嚇得拳頭捏緊,可少夫人不開口,她不敢擅自做主。
既然已被他瞧了出來,唐枚便道,“人是我這丫環(huán)見過的,侯爺已經(jīng)確定,還有什么好問的?他行事未遂,三小姐避到我屋里,就是事情的全部經(jīng)過。”人都死了,已經(jīng)對三小姐沒有威脅。
行事未遂?蘇豫目中閃過兩道寒光,畫像都差點(diǎn)被他捏碎,片刻后才靜下心說道,“我與妹妹欠你一個人情,來日定當(dāng)回報?!?br/>
聽到回報二字,唐枚眼睛一亮,差點(diǎn)就要沖口說出唐士寧的事,最后還是忍住了。
蘇豫卻沒有錯過她的表情,挑眉道,“你們唐家我插不了手,叫你父親好自為之!”說罷轉(zhuǎn)身上馬,風(fēng)一樣的消失在了遠(yuǎn)處。
紅玉目瞪口呆,“這侯爺真真是無禮!”
“你也知道是侯爺,就是老爺見到了也是要禮讓三分的。”綠翠嘆口氣,若是旁人,少夫人何須理會。
唐枚拂了下袖子,管他有禮無禮,既然要回報,以后掙個夠本回來便是!
可她心里并不安定,想著一到家里就得把劉媽媽叫來問話。
蘇豫到胡楊街東,剛下馬,前方迎面跑過來一個身穿湖綠綢衫的年輕公子,他滿臉都是汗,大口喘著氣道,“哎喲,這么快就完事了?瞧我叫人把街道兩邊的人都攔住了,就為方便你!你怎的也不等到我?”一邊探脖子往里看,“我今兒才知道,你原是喜歡少婦的,一聽那什么白少夫人,竟然搶了我的馬追過來……”
蘇豫懶得聽他胡說八道,把韁繩往他一扔,“還你?!?br/>
那公子跟在他身后,追問道,“那少婦長得如何?竟讓你惦記上了?”
蘇豫回頭看他一眼,“可記得前幾日在天清寺發(fā)生的命案?”
那公子眼睛一翻,“誰要理會這個?!?br/>
“你去好好查查,看那人這段時間都跟誰有過來往,有無其他親人,一個都不要放過,也不要教人發(fā)現(xiàn)?!?br/>
那公子莫名其妙,“我要查了干什么?他又不是我姘頭!”
“你查到了,我就告訴你,我跟那少婦……”
“好,好,好,我這就叫人去查,你給我等著!”那公子立刻翻身上馬,一溜煙的跑不見了。
蘇豫駐足片刻,才往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唐枚到了白府,把回禮給李氏,“三小姐叫我代問父親與母親好?!?br/>
“真是個懂事理的?!崩钍细裢飧吲d,“可見到老夫人與幾位蘇夫人了?”
早就知道會問這個,只能教她失望了,唐枚道,“沒有,兒媳婦只見到了府里三位小姐。”
李氏臉色就有些不好看,都去了侯府了,怎么會見不到長輩呢?怕不是糊弄她的罷?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些都是可以問到的,也不好隱瞞。
可要是沒說假話,那還真有些奇怪,莫非這三小姐是不受府中長輩待見的?不然結(jié)識了別家的少夫人要請過來做客,那些長輩總要給些面子罷?李氏就有些希望落空的不悅之感,還當(dāng)兒媳婦長進(jìn)了,為了娘家能找到好的法子,原來也仍是沒得什么用!
她便稱乏了,打發(fā)唐枚走。
唐枚本也同她無話可說,自然告辭去了。
一到臥房,她就叫了劉媽媽來,聽到是詢問那個浪蕩子的事情,劉媽媽哭笑不得,“老奴哪兒有這個膽子打死人,那骯臟東西那會兒好好的,絕對沒有死?!庇忠苫蟮?,“少夫人怎會問起這些?”
確定沒有死,唐枚才松了口氣。
紅玉回答劉媽媽,“原來那三小姐的大哥是武陽侯,他半路追到少夫人,說那人死了,又問了一些事情。”
“啊,怎會這樣?”劉媽媽吃驚道,“什么時辰死的?”
武陽侯來去匆匆,哪兒有時間,或者說也不會給機(jī)會讓她提問,唐枚自然不知道那公子是哪日死的,是如何死的,又是怎么被人發(fā)現(xiàn)的。
現(xiàn)在想想,還真是詭異的很。
“那三小姐為人如何?”劉媽媽又好奇的問。
“很好,就是話少,不過她對茶葉一道極為精通?!碧泼秶@了口氣,本是有心結(jié)交,可誰料到三小姐有個這樣的大哥,看起來極是不信任人,也難以接近的很,除開要他回報的想法,還真的不想再見到這個人呢。
她這一天也累了,正想躺下來休息會兒,白丹云又闖進(jìn)來。
“大嫂,怎的回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白丹云滿臉笑容,還捧了一碟點(diǎn)心過來,“放了好多核桃肉,才叫廚房做出來的。”
唐枚笑了笑,“多謝,只這會兒飽得很,先放著罷?!?br/>
白丹云順勢坐在她身邊來,“大嫂,那武陽侯府如何?聽說富貴華麗的很呢?!?br/>
他們唐家也很有錢,宅院也很富麗,是以唐枚倒是看不出來有多大差別。
白丹云就把自個兒聽來的說給唐枚曉得,“你大概不知道,那宅院原先是一位王爺住的,后來空置了許多年。直到廉儀公主嫁去蘇家,先帝覺得蘇家的住所不夠好,就把這處宅子賜給了蘇家?!彼┝艘谎勖黠@聽不懂的唐枚,解釋道,“那廉儀公主就是蘇家的老太太,她是先帝的同胞姐姐?!?br/>
原來那老太太竟然是公主,也難怪李氏跟白丹云的態(tài)度會這樣,唐枚越發(fā)了解了。
不過白丹云來肯定不只是為了給她講武陽侯府的歷史,唐枚揉著額頭,擺出一副勞累的樣子。
白丹云只得道,“大嫂,你可跟我三小姐提起我了呀?”
唐枚抽了下嘴角,沒事提她干什么?
“不提也沒關(guān)系,大嫂,既然三小姐請了你一次,咱們怎么也得請回來,這才對呀,是不是?禮尚往來么?!?br/>
是想結(jié)識三小姐罷了,唐枚只想打發(fā)她走,“你說得對,改日有機(jī)會我一定會請的?!?br/>
也管不了是不是敷衍,只她答應(yīng)了就行,白丹云露出笑來,“那大嫂好好休息罷,記得吃點(diǎn)心哦!”
結(jié)果等她一走,劉媽媽就把那盤核桃點(diǎn)心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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