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誰是劍神
如一頂金閃閃,頂上尖錐鋒利,威凜凜的堅實的傘蓋著。四翼彎弧著尾尖向上,湛黃的琉璃瓦一格格鑲嵌成。似是一只巨大無比的鵬鳥,只是那樣凜冽地兀立著,足以威立四方,所有的山峰布局,陳置建筑瞬間都化為渺小。
亭狀四周砌很厚的白石墻,容量碩大,比一般正圖屋還大,高約有三丈,正樓門上匾刻“鳳暝閣”。
用“暝“字銅符打開正殿厚重銅鐵門的大枷鎖,合幾人之力才推得開,掉下些堆積灰垢,嗆起陣咳嗽。里間幽深、空悶,彌些灰塵氣息。然而空蕩蕩的,除隱隱乍現的高墻上方的窗孔,散入些微光。中央一圓形井蓋,井沿上伸三尺余,蓋厚足一尺余,有一鐵箍嵌在中間。
竇明為將鋼刀插入箍孔里,硬是撬不開半點痕跡。李炎炎也用短匕在周際細縫里挪,皆動不了。
盜帥摸番井蓋,細查看,說:“此蓋純石所鑄,如沒猜錯,內有鋼鐵綁固,所以動不了分毫?!?/p>
“寶藏一定在里面?!笨瞪倩砣欢f。
沒有人應允,大家都知道極有可能。因為鑰匙已經用完,最后一枚由張嫻芳交出的“暝“字。
“用炸藥吧!別無他法?!毖嗔殖虺騼磹呵胰砦溲b著的李炎炎,說道。于是,所有人都泰然平靜地把目光會聚在李炎炎身上。他有些惶急,用了許多方法皆不奏效,證明盜帥與周紅霞等人的判斷不會錯,才姍姍遲疑地卸下了身上持著所有雷管。
將雷管密集用線綁扎一圈在井蓋的縫隙上,盜帥巧妙地忽悠著,沒有余下一根多的雷管。所有人又退到了殿外,僅盜帥拖著一根引線,在足夠遠的地方引燃,火花炫麗地延伸進去。
霎時,“轟“的一聲雷響,整個山脈地動山搖起來,鳳暝閣仿佛晃了晃,耳朵邊也“嗡嗡“地暫失了知覺。銷煙從殿門里濃厚地滾將出來,像一團又一團灰色的云,眼前,都是一團迷糊?;先婚g,燕林似乎看到一具輕快的身影在濃煙中滑入了殿內。
濃烈的炸藥的嗆人的氣息,使人捂著鼻,久久才散得淡了。
大家都往殿里去,李炎炎跑得最快,竇明為卻在后。燕林納悶了:“那剛才黑影是誰?”
隨即,聽得殿內傳來幾聲槍響,和隱隱悚骨的軟劍的“噬“聲,這的確是一把令人心寒且高深的劍,他無時不刻地存在,而奪取生命只在一線。
進殿內,見兩人在打斗,李炎炎臂膀上劃下一道深長劍口,顯然是初入殿時被黑衣人所偷襲致成。而黑衣人卻被李炎炎的槍擊逼得如逃竄之鼠,在墻上匍匐,蹦走。
盜帥忽然出手,幾枚銀針射在了李炎炎手背,只覺一麻,槍就掉落了,受傷的右手直捂左手拔去銀針,惡狠瞪將過來。與此同時,黑衣人的軟劍“嗖嗖“直貫李炎炎后腦要穴。李炎炎身子往壁沿一挪而去,逃樣很是狼狽。黑衣人哪肯放過。持劍一昧要取其性命。
氣憤的李炎炎接連人腰上取出另兩枝槍,卻相繼被黑衣人軟劍急卷制住了鈑扣,扣動不得,而被卷劍所扯落。
此時,誰也不會想到,潔玲忽然出手,使短匕刺向李炎炎后心,李炎炎料不及,撤開,仍是背側被剮一道更深長的口,傷得更重的他,再難屹立得穩(wěn),一足跪倒地上,詫異地望著擊殺他的美艷難忘的女子。
燕林愕然了,想不到仇恨儼至到她這般的狠辣與凌厲,甚至不顧江湖道義偷襲。周紅霞望了燕林一眼,她所擔憂的,這個女子很不一般,極可能成為危險的人物。
竇明為眼賊,去搶那幾支掉地的槍彈,盜帥更加輕快地扼制,二人戰(zhàn)成一團,迫得竇明為連退到了殿外,仍不肯罷手離去。
黑衣人凌劍直剮李炎炎咽喉,李炎炎起身躍后。潔玲凝氣匯于左食指,曲打李炎炎背門死穴,他連掙扎的余地都無,眼珠一白,瞬間岔了氣。黑衣人“嗖嗖“抖得劍直挺挺的,橫戳進李炎炎心窩,還拉扯一番。李炎炎疼痛著雙手抓緊著軟劍,蹙著眉眼,嘴角因挫傷溢出些血。
黑衣人冷笑,陰險而幽深的眉眸,迅猛地拔出軟劍,趁李炎炎倒下時,揮劍直削潔玲玉脖。潔玲怔怔且快意地遲鈍著凝視著李炎炎,那軟劍無比的迅捷,離潔玲僅一寸,李炎炎忽然立起來,揮手拂動與軟劍纏合一起。潔玲本能后退兩步。兇殘的黑衣人直抽拔軟劍,剮得那手臂如一條深細的弧線,露出白骨。再凌空左右剮下兩劍,李炎炎無力還手,悲壯且瞪白著眼,不忿倒下,徹底成為一具死尸。
潔玲愕然,再清醒,美目一瞪,揮手欲攻向黑衣人。燕林騰空,運掌直襲黑衣人后腦。黑衣人身子向前一傾,回劍劍尖直刺掌心。燕林凌空一翻,黑衣人劃劍向上破空追擊。燕林璇落于潔玲身前,軟劍直“嗖“過來,燕林拂手使“拈花一指”,掌力斥開劍身。黑衣人軟劍受蕩,退開身子。周紅霞也上前,都逼迫著黑衣人,乍令他很惶恐。
康少拾起槍支,一支被軟劍卷帶飛掉落外邊的叢林,無跡可尋。最先那支沒了子彈,康少拆出彈夾丟出殿外。只余一支尚有數彈。
潔玲凜凜上前,慍怒道:“殺了他。”
盜帥不戀戰(zhàn),進了殿,竇明為也蹣跚入。
燕林松緩下來,淡淡地說:“竇明敏,你別再裝了。現在就由我揭穿你所有的陰謀?!?/p>
周紅霞狐疑,仍是不信地注視著黑衣人的眼眸,卻是那樣的,如此地相似著。
“是你殺了周紅霞的外公,竇長虹老前輩!”燕林慷慨說。
“證據呢?”黑衣人環(huán)抱雙手,傲然且不屑地問:“動機又是什么?”
“其實真正的兇手也不是你。是長鳳長老,只有他才有進入‘清風觀’的機遇。而長鳳長老是你的生父!”燕林思路清晰地說。
“???”所有人都愕然了,然而,周紅霞細想之余,也頗覺有道理。
燕林接著說:“你跟竇明霞有私情,而被竇長虹老前輩發(fā)現。同宗茍合,是要被浸豬籠懲罰的?!?/p>
“原來是這樣。”長勝長老最為驚訝。
“我不明白,上回在清風觀看擄走長鳳長老的是?”周紅霞尚余一絲迷惑,問道。
“是他,竇明敏?!毖嗔稚锨耙徊?,迎在黑衣人身前,說:“但進竹海禁地的,只有長鳳長老一人。而在竹海禁地通后山水庫,另有一條捷徑。另外,我們在那里發(fā)現一耪墳,上刻有‘亡父竇長鳳之墓’?!?/p>
“哦?!彼腥讼萑胨紤]里,所有疑團也都盡數解開。
黑衣人緩緩掀下面紗,和頭上黑巾,那張清秀,俊朗,濃烈眉眼,襯托消瘦的長臉,錚錚鐵骨的漢子,正是竇明敏!他的目光很冷木,且碩亮著,平靜的面容仗倚著懷中那柄軟劍。這的確是一個一等一劍客所具有的音容風范和特質,高傲且凜冽,不屑與從容,淡定與豁然。
最為驚愕的就是周紅霞,她迷離的雙眸中似乎噙有淚水,竭力抑制著。
“原來真的是你!”
竇明敏從然說道:“很多事都朦朦朧朧,廢除破敗的規(guī)矩?!庇謩C劍一指竇明為,冷冷別過頭道:“這些人,引賊入村,竊取寶藏,才是真正應該要死的。”
竇明為很是惶恐,屹到門邊,忐忑道:“不是我。我只是欠了黃興等的人賭債。引李炎炎等進村的,不是我。是她!”伸指朝向潔玲那邊。
潔玲些許納悶,但又感到指尖沖自己身后,挪開身子,張嫻芳脹紅著臉,滿眼的疑惑。
“是她夫妻二人,把村中寶藏的事泄露給程文。程文原是大幕以西,泉山口人氏。李炎炎等人一直盤據于泉山口地帶。”竇明為也頗有慧眼的推理道。
張嫻芳倒不忿了,爭道:“那我丈夫呢?還不是死在你們手上?”
“這里所有的人都該死!”竇明敏瞪一眼康少,冷冷說,又問殘喘的長勝長老:“是不是?我竇翮宗訓:任何泄露寶藏和所知情一切外人都應死。”
長勝默許著皺眉低下頭,點了點。
“你才是應該要死的!”周紅霞紅慍著臉,說:“你殺了外公。我不會放過你!”
“這里沒有人是我的對手。除了他!”竇明敏冷冷地對視過燕林聰慧而毅然的雙眼。竇明敏接著說:“決戰(zhàn)以前,我很想一見傳說中的寶藏。”他走到了殿央的井邊。
“事情終究有個了結。決戰(zhàn)或許是最好辦法。因劍而生,你對我所有的濃濃的敵意,無非也是想在劍招中分出個勝負?”燕林淡然地上前,道。
所有的謎都不重要,只需有關部門加以核定,那不需篡改的事實都會有足夠的證據所指。
“我才不信你‘無劍之劍’的鬼話?”竇明敏質疑說,緊接道:“我們還是先揭開寶藏吧?”
早前燕林曾在武林界推出:指、掌、拳等一系列制人的物皆可為劍,而他本人在劍術上的造詣早已達‘無劍之劍’。所以慣用最為簡單的指法。其殺傷力和劍的作用一致,都以克敵制勝。這一說法曾遭許多武林人物的質疑。
炸藥的威力只使得井蓋邊炸出塊三角缺口,殘而不全地暴露幾根綁實的鋼筋箍著。井內幽深無比,且極度黑暗。竇明敏俯身,躬腰朝井底吶喊一聲:“啊……”
過許久傳來微弱回音,綿長迂回。
“這是一個很復雜的暗道,甚至一個無底洞。寶藏的確藏得非常嚴實。”竇明敏稍有泄氣。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盜帥不屑,湊身近前,又伸手去摸井內構造,后又去壁側李炎炎尸旁取來寶刀,將寶刀探入井蓋下,一一用力撬斷鋼筋。再與竇明敏二人抬開厚重的井蓋。
潔玲一直湊在燕林肩頭,得以寬慰,一并走向井邊,空洞,冰冷,且烏黑。
盜帥取了夜明珠,光射有限,也探看不到底。井本就很深!
“怎么辦?”
無人言語,過了好一陣,周紅霞才說:“天要黑了。要下井也得明天?!?/p>
藍屏的天空上,如同布了一層淺墨,染上幾顆發(fā)亮的星,簌簌冷冷的夜悄然無息地來臨,山巒上的株物、建筑都映照成黑影,更透夜的恐懼!
竇明敏冰冷的臉,全然另外的一種冷酷無情,對誰都十分的陌生。他拖起李炎炎的一只腳,直拉到殿外,又走了一段山路,兩旁的枯葉于死尸中拖出條新道。
周紅霞怔怔地看著他,秀麗的目珠中無比的平靜,而內心則波瀾洶涌,難述地翻騰著。見他到茂密的山洼,拽在尸體腰,提將拋出了老遠,聽得一陣“沙沙“的滾動,那尸已掩在了枝葉叢里,靜謐,等待著野獸的啃食。
“你殺過很多人?”竇明敏要回殿時,身后忽現了周紅霞豐潤姿體,淡淡地問。
他沒有回答,直接進了殿里,坐在燕林等人燃起的一堆篝火旁,任憑這幾人說笑,他則一臉冷木地閉目沉靜著。長勝詭秘看過一眼,周紅霞也進了殿,盤坐下。潔玲遞將塊打尋到的野味。
燕林把一塊兔肉遞給竇明敏,他接過啃食。
“你不怕我下毒陰你?”燕林輕笑而語。
“你不會?!彼惺持f:“我們認識很久了,不是嗎?”
“是的。我們的確認識很久。但你有時確令我很陌生,甚至恐懼?!?/p>
免肉已吃完,隨手丟了骨頭,他抹抹嘴說:“之后的決斗,我絕不留情!”語氣堅決!令潔玲一怔,明麗的眸子忽陷出憂忡忡。
“說到毒,你確不該在一個幼女身上施手?!毖嗔钟崎L道。潔玲也很急切,伸出頭來質問竇明敏,燕林按住她臂肘,點了點頭。
竇明敏淺然一笑,沖燕林說:“你自會找到的,不是嗎?”
燕林輕搖頭,慘然笑了笑。
天亮了,有人瞇了眼,或躺或蓋,或倚,或依偎;有的人一宿沒睡,或許睡了一會但又醒。竇明敏指尖抻拭著明晃晃的軟劍刃片,不時晃動出“噬噬“令人恐懼的音,驚起了忽睡的人。他的表情寧靜中帶有淡淡的哀傷,濃烈中透有悲壯。
盜帥又燃起了篝火,一大早在深井邊探量規(guī)劃了許久,此刻正專注思索著。
燕林不知何時起的身,湊到篝火旁,問:“難道真無法下這口井嗎?”
“至少,我還沒有想到。”
燕林又看一眼竇明敏。大伙相繼醒了,各自忙碌。
不知呆到什么時候,紅日彤彤掛上高空,耀出刺人強光,露濕山物植被全都干坦舒開。
“’谷風直勝(升)鳳暝閣’這句話會不會藏有什么玄機?”燕林掉轉思維這樣問起。周紅霞、竇明敏忽腦海一怔,似乎有些道理。不然怎會連成一句如此通暢的話?而且山谷之風勢不可擋。”呼呼“作烈的可怖聲音壓根沒停過。
“看!那是什么?”盜帥一指殿內頂部暗窗上的通風口,三個圓孔內三片鐵扇葉,很碩大。
“我想到了。用風能?!毖嗔植孪胝f。這時,根據圓扇通風口構造,發(fā)現丈許高處有一獅頭狀圓頭。竇明敏一躍而起,卷劍裹著圓頭只一拉,頓時一陣急促的璇轉音愈濃烈,似兩塊鐵夾緊搓動一般。三個通風口的扇葉愈轉愈猛,直到“呼呼“地響烈。
先是感到寒冷,相互依緊,繼而連身子都站不住要脫飛了,只得勉強拉著壁上的凹口。
“把門打開!”燕林說。
盜帥愣了下,麻利拔了門上木栓條,揮兩掌擊開厚重的鐵門。
門外相繼有輕風卷入,殿內身子愈發(fā)飄忽。
“可以下這口井了嗎?”康少被吹得面肉后卷一起,艱難地問。
“再等等。”燕林總覺有所欠缺,似乎風力仍然不夠。
果然,直到殿外樹林植被被暴風肆掠般,吹倒黑壓壓似倒一般,一股強勁無比的風洶涌地卷入了殿子中,整個空蕩的殿內,所有人身子都騰了空,飄忽起任風吹著在殿空回蕩,暈眩且難受,恐慌,驚叫,怒吼。
“下井!”燕林大呼。未等說完,竇明敏如一只黑雁早已竄入了黑乎的井中,沒影。燕林拉著潔玲,借著身子彈在壁,翻滾落入井,不出他所料,風在深不可測的井中回璇,失了重力,人一點點地緩緩墜下。
黑咕隆咚的,也不知是什么時候,好像暈了一陣。
被噩夢驚醒,被刀光劍影縈繞,被腥風血雨恐嚇,豁地睜開眼,一種強烈的金閃閃的光似兵器一樣扎入眼眸里,燕林忙揮揮手拂去。坐起身,搖了搖腦袋,漸漸清醒。
四壁金壁輝煌一片,一個無比空曠的寶庫,三格石階上有個臺,放著兩只金龍,戲一個燈罩樣大的夜明珠,散出的光映著金獅子、金像,灑過來全都黃燦燦的。一圈置十幾口箱,銅鎖扣著。
竇明敏也醒了,掌拍拍額頭,豁然無比地欣喜。
燕林搖醒身側的潔玲。盜帥,周紅霞都醒了,所有人都醒過來了。
“啊……發(fā)財了!”張嫻芳欣喜得難抑制,站起身一個圈端量著。
“哇!”康少打開一個箱子,內有串串的珍珠、財寶無數,各類名貴的翡翠寶石,那光閃閃的,怎不叫人發(fā)魔?
所有人都愕然了一陣,各自往懷內裝取著寶物。盜帥果然是個行家,專撿些名貴、輕便的。竇明為有備而來,取了麻袋,將一個箱子倒盡裝光。
長勝喪氣地搖了搖頭。周紅霞格外的冷靜,上石階端量起夜明珠,細下檢閱這巨厚無比的財富寶藏。
竇明敏一臉的冷木,許久不動,忽而身子一扭,軟劍直襲盜帥,道:“寶藏乃我竇村所有。任何人想得,須問過我手中之劍?!?/p>
盜帥輕然避開,愜笑道:“無功也有勞,取份報酬,不算過吧?”又走近燕林,再說:“我們二人聯手,你們誰人可擋?”
“雖不能擋。唯有以劍一試!”竇明敏鏗鏘有力道。
“你這又何苦?”盜帥有些為難。
竇明敏從身上取出黃布詔書,對長勝長老宣念:“請竇村竇明紅聽前族長詔告!”
周紅霞愕然了,她適才正局促不知相幫哪邊?此刻,只得怔怔兀立著聽宣。
“詔告竇村所有民眾,茲封周村周紅霞為竇村第三十一任族長,賜名竇明紅!”竇明敏宣讀詔書大意后,遞交給長勝長老過目。長勝細閱,說:“果真是老族長遺詔。”便下跪拜倒,竇明敏也下跪參拜,康少見狀也拜倒。張嫻芳,竇明為面面相覷,不知怎好?
周紅霞上前攙起長勝長老,接看了詔書,陷入了憂慮。
竇明敏也起身,沖她說:“寶藏萬不可落入他人之手?!?/p>
“可他們?于我村里有功呀!”紅霞不安道。
“請族長公私分明,明敏所犯之罪待事后再作處決。這些賊人見了我竇村寶藏,萬不可再放由活口。否則竇村勢必多事?!备]明敏堅毅懇切道。長勝長老默認點頭,認為所言有道。
“你放心,此事我們萬不會外傳?!毖嗔置χ芗t霞說著,又扯著盜帥放下所取之寶物。盜帥十分不情愿,沒有放。竇明為卻湊到他跟前,說:“我站你們這邊。我們這么多人聯手,殺了他們,然后再分了寶藏。”
竇明敏揮劍向刺竇明為,道:“可惡!竟然通敵叛祖。”
燕林拉扯盜帥退往一旁。那竇明為才十余招,已被竇明敏所傷,如過街鼠般竄跑。潔玲耍開燕林的手,揮短匕直戳竇明敏,搶攻數招,與竇明為連成一氣。潔玲說:“竇明為之說可取,殺了他們再分寶藏?!?/p>
燕林詫異了,想不到在金錢利益的本質下,才看清楚人世真相,他愕然著一動也不動。盜帥欲出手去相幫來制竇明敏,燕林緊緊抓住了他的手,他只得退回來。
五十余招,竇明敏一撇腿,將潔玲與竇明為兩側擊倒,軟劍直嗖嗖割向王潔玲。燕林兩指一彈,將劍尖擊飛卷向竇明敏。竇明敏回身一退,又攻竇明為。竇明為退到壁上,惶恐萬分,招架不了。眼見必死無疑,周紅霞再度出手,茶杖打在軟劍七分處,二人相退開。
“夠了!你殺了他們也不管用。何況,你還要殺多少人?外公的死,你尚欠一個交待。”紅霞惱怒道。她又凜凜上前,面相冷漠地說:“這樣吧!你們每人交出一枚銅符鑰匙,可任取一樣寶物?!绷硗庥譀_燕林說:“盜帥、飛鷹,你們可以每人挑兩樣?!?/p>
燕林一笑:“公道。寶藏本來就非我們所有?!睗嵙徉街欤懿磺樵?。盜帥失落嘆口氣,道:“好吧!就依你這樣。”走到了箱子邊,估量寶貝的價值。
燕林使眼神向潔玲示意,她有些生氣地掏出了“風“字銅符,燕林把“升“字那一枚一并交給了周紅霞。
竇明為拋過“谷“字枚,掉頭道:“我也挑一件!”
周紅霞茶杖往他一指,怒道:“你沒有。因為你是竇村中人!且有罪?!备]明為十分氣憤,但也只好站立不動,心里則七翻八涌,眼珠盯量著四周寶貝,很不是滋味。
“我說什么也得取一件。”張嫻芳拋過“暝“字枚,對著竇明敏陰冷逼視的眼,她直縮到燕林身后。
紅霞說:“算了,你可以取一件。”
盜帥解了衣服,綁成麻袋,挑了四件極為貴重的,背在身后,對燕林說:“幫你挑了兩件。反正你也不識貨,先存我這吧!”
“這可不行。出去便得給我們?!睗嵙岷貌挥?zhàn)?,直拽著盜帥說。她自己也挑了塊“翡翠玉石“項鏈佩在了脖上,聽得盜帥說價值不匪。
臨出去時,潔玲略微惱氣地瞥瞥周紅霞,很是不滿,內心怨道:如不是我們聯手,你能找到寶藏嗎?如今這樣吝嗇!
跨出鳳暝閣殿外,竇明敏搶先一步,蹬飛在樹叢,傳來:“燕兄,比試輕功如何?竹海之巔,一決生死!”燕林徐徐揮舞身姿,飄逸從容地跟了去。周紅霞也不差,茶杖一揮,如輕燕般飛出。
盜帥帶著潔玲等人一路平安過境,穿越重重阻礙,用周紅霞交在長勝長老手里的鑰匙閉了機關,重制為險境。
山坡上,風和日麗。潔玲看出盜帥眼里的擔憂,輕問:“你在著急燕林對嗎?”
“是的。竇明敏非同小可,人又狡猾。萬一又再挑撥離間,使得周紅霞反勢,二人聯手,燕林必敗?!北I帥說。他知道這種擔心多余,以燕林之智,與周紅霞執(zhí)著,這種形勢很難產生。但他著實是想一見這二人絕頂的高招切磋。
“那你去吧!”潔玲坦蕩說,風吹著秀麗長發(fā),分外唯美。
“但你?你們這里?”盜帥瞥一眼竇明為,和眾人,說著。
“放心吧!自得燕林教授,我武藝也不差了。何況有這么多人?”潔玲寬慰說。
盜帥便要走,囑康少領眾人安然回村,自己則如輕燕般消失于叢林。那時,于鳳暝閣高峰,見叢林掩蓋的悠悠竹海若隱若現,在一排排強悍的樹蔭之間。對于這些輕功高手來說,取銅符鑰匙過關不過是個形勢,此番縱飛著,落足樹尖,橫飛叢野,根本不難。他很快追到一個崖際,蹦飛落到兩丈下的樹頂,再借力落足,如是幾次,也記不清飛下幾個崖,更別說踏了幾根樹,過幾片林,只是順著風聲,望著竹海,隱約見了綠竹叢里二人飄忽,劍光閃動相斗。他回望這一路,暗嘆:下山容易上山難。如若則返,是萬不可由此登上鳳暝閣的,竄下身子險些受挫栽死崖下。
過木支架時,長勝長老飛身去閉匙孔,落足不慎被剮傷嚴重??瞪偌鄙锨爸寡鷮崱嵙犰`目一溜,道:“阿康,不如你先送長勝長老回村吧?這一路困險。不知竇明敏耍什么陰謀?長勝長老年紀大了,又受了很重的傷?!?/p>
“是啊!你不用管我們,不會有事的?!睆垕狗家矒恼f。
“可你們?”康少也看了一眼竇明為,有些憂心。竇明為卻說:“康弟,既然寶藏已找到,鑰匙也在長老身上,還擔心我什么呢?”
“那你們可當心點?!惫⒅钡目瞪俦成祥L勝長老,匆匆奔跑著離開。
行一陣,竇明為大喜,找些話茬湊近潔玲,二人談笑自若。張嫻芳腦中忽而閃過一絲可怖念想,繼而靜靜地跟在了后頭,很不安。果然,見竇明為意氣風發(fā),捏了下潔玲光膩下頷,過份調侃著。
潔玲嫣笑,紅暈布頰,頂起腳尖,在竇明為耳邊說了幾個字。據那粉晰的唇動,張嫻芳似聽懂了“殺了她”。但她并不肯定,裝出很平靜。竇明為一臉狡詐地靠近來,伸手說:“弟妹,把你的寶物交出來?”
“哼!”張嫻芳別過嘴,側身傲立。
“你若不交,休怪哥哥無情!”竇明為瞪著目珠,顯得兇狠。
張嫻芳移目去看潔玲,見這人美少女一臉得意的笑容,神色輕蔑。張嫻芳恐慌著再難抑,忽刺刃向竇明為。竇明為一側,見她飛身疾往深林茂處而逃。潔玲得燕林所傳上乘輕功,輕巧追擊而去,幾片長葉飛過劃傷張嫻芳玉臂。
竇明為飛刀璇斬,割傷張嫻芳右腿跟,她“啊“地慘叫,掉落叢地,瑟縮著往向退,圓大眼眸透著恐懼。
潔玲冷然逼近,竇明為收了刀,也走過來。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張嫻芳問王潔玲。
“不為什么?”潔玲凄美說。
“你不怕燕林恨你嗎?”張嫻芳竭力找些能活下去的理由。
“有誰會知道是我殺了你?況且,你也并非我所殺。”潔玲冰冷著說。又沖竇明為道:“殺了她!”竇明為狡笑,又摸了番潔玲下頷,卻遭了抗拒,潔玲揮手撥開,怒道:“真是沒用的家伙!我叫你快殺了她。”
竇明為也感到恐慌,他和張嫻芳有親系,也并無很深仇怨,上回殺竇明濤也無非是他知道了竇明霞的秘密,而殺張嫻芳他卻是有些不舍。但那一刻,他知道潔玲開始變得惡毒,沖她那絕美的容顏,他愿意和她走一樣的路。于是,他毫不容情地揮刀割斷張嫻芳玉晰的脖。一抹紅殷乍現。
瞬時,竇明為覺右腿肘處被狠刺了下,當即跪倒,卻見潔玲抽出血淋匕首,立于身前,冷冷道:“你不能再出現了,找地方躲起來。以后我自會找你。倘你將今日事說出去,我必要你不得好死。”說罷,近身去俯下,從張嫻芳上衣袋中取出玉翠的鵝卵寶石,拋給竇明為,道:“這個賞給你!好自為知。”跨步消失于野徑。
竇明為撕塊布,包扎肘處傷口,歇了許久,從疼痛到“呵呵“大笑,蹣跚而起,拖著受創(chuàng)右腿,瞥一眼張嫻芳,些許愧疚,不屑地走了。
潔玲追上康少,見他將盜帥所交的白繩拋著已纏到對面伸過老樹干,可這邊卻脫手,任繩子懸著,在崖上晃動,但始終也夠不著。只得干著急。長勝長老倚在坡上。
“阿康!”潔玲喚道。
康少望過來,些許訝異:“她們呢?”
“我和她們走散了?!睗嵙嵫b出些委屈。
康少并沒在意,反而寬慰:“沒什么。你這不是回來了嗎?”又埋怨說:“這會過不去了,繩子脫手了。”
潔玲走過來,地上拾片枯枝,扣在指尖,只一彈,精準地打在了繩尾,繩子一蕩,潔玲斬斷根長枝再一撥,便擒到了手里??瞪俅笙玻骸罢嬗修k法。燕林的指法果真一絕。”
潔玲一怔,勒緊白繩,身子一沖,腳下使力,落到了崖畔的暗道門口。她又攀上老樹,將白繩一頭捆得更牢。再扣著繩尾一彈,康少枝撥到手,綁在長勝長老身上,推將過來。潔玲忙在門邊攙住長勝長老,輕慰:“沒事吧?”
康少也蕩過來,松了手,任繩子懸在老枝,說:“等嫻芳她們到了,想辦法過來。大不了賠給盜帥一條新繩子,他沒那么小氣?!?/p>
潔玲翰首,語:“嗯。我們先走吧!”
竹海之巔,兩個身影飄忽,軟劍如一條銀蛇追擊著青衫燕林,燕林的手如鶴,如蟹,如筷子一般,不停地在刃尖上肆弄,猶如一個養(yǎng)蛇的行家在調侃。一條深紅的影,兩腳夾在竹尖上,定身抱樹杖任風蕩竹子一晃一晃。盜帥則躺在竹尖茂葉叢,更嘴上銜片葉子,竹子起伏搖晃,好不自在!
潔玲出了“建德宮”,縱身到宮殿頂,勉強看清二人劇烈相斗。康少背了長勝,稍作留,按盜帥劃的標計入竹海,奔回村里去。
竇明敏反抽一劍,使“蛇風斬”,萬般迅捷,燕林雙臂一攤,身姿從然退去,似鵬鳥一般輕閑。軟劍急卷如一根錐,直戳燕林心臟。燕林攤掌緩緩左右一推,匯一股勁風于掌間。劍到時“噬噬“地裂開,變得松散,彎起。竇明敏運力,強攻,也只逼燕林稍稍退。
忽然,強烈的勁風震響。燕林徐徐沖上空。竇明敏落足竹尖,兩腿一蹬,“嘎“地斷裂那根竹。他的身子直沖上空,軟劍直刺燕林腳心。燕林反身而落,兩指夾彎刃頭互扯。竇明敏璇劍,燕林手掌直拂,如風卷落葉一般。二人斗得無比激烈!
看得周紅霞蠢蠢欲動。連盜帥都不時豁然坐起,又從然地倒在“竹海搖籃”,觀戰(zhàn)并美夢著。
烈日也都消磨了,變得紅艷,褪了色,去了光,悄悄地帶著一片朦朧的黑紗,籠罩起整個山谷,視野也整個模糊起來。潔玲只看到兩條影了,干干著著急。盜帥認真著坐。周紅霞飛身立得更近,絲毫不敢分心。
忽然,劍光一抽,竇明敏豎劍向天,燕林的肩上剮破,露出硬厚的肉,再擠出點血,成條紅的痕跡。而竇明敏胸前受燕林兩指重創(chuàng),口溢鮮血,再被燕林擊出一掌,整個身子橫飛,口吐血雨,飛出丈許遠,落在竹上,很是不忿,又再彈起,終力不支,斜著掉落在“建德宮“前的枯葉地上。他咳了好幾聲,支起前身,血團漸漸涌出。
三條人影先后徐徐跨竹尖飛奔過來,輕然落地。
潔玲匆匆奔到燕林身前,神色凄迷楚楚,晶瑩的淚滾動,撫摸著燕林肩上深長血口,喃喃說:“沒事吧?”栽倒在這寬厚溫暖的胸膛。
竇明敏鼓氣,戰(zhàn)兢著站起,額前發(fā)落,狼狽不堪,他捏斷了軟劍,“乒乒“響斷成幾截,掉落。他微弱模糊的聲音,對著左邊的曠崖,感慨說:“我一生練劍,至竹海中悟出舉世無雙的軟劍招,想不到還是敗給了你!”
片刻,沒有人說話。竇明敏捂著前胸,朝竇明霞墜下的深崖縱身一跳,傳來“啊“一聲呼,凜冽而長遠。
“且慢?!敝芗t霞招手說這二字時太遲,悵然地悲痛。
許久,燕林調息,運掌聚力,周紅霞,盜帥身后推掌相幫,好一陣緩和。
“他們呢?”要走時,燕林向潔玲問道。
“康少背長勝長老回了村。張嫻芳和竇明為卻沒有看見?!北I帥搶著說。
燕林堅定地望著潔玲美麗的靈秀目珠,企望著答案。潔玲吞吐說:“我們走散了。長勝長老受了傷,康少帶他先走。竇明為起了歹念,搶奪我和嫻芳身上的寶貝,打了起來。我二人不是他對手,便逃。這便走散了?!?/p>
“你怎么現在才說?”燕林急切著要入建德宮往返。盜帥也責備:“好個狗崽子!你怎不早說?此刻張嫻芳肯定很兇險?!?/p>
潔玲緊拽著燕林袖口,忐忑說:“我我我擔心你!”又接著勸止道:“你不能去!淘淘呢?她還中著竇明敏施的毒呢?”燕林一想,入深林尋寶有些時日,淘淘的毒定然是發(fā)作過,不知小坑陳氏那邊怎樣了?
燕林對盜帥說:“你速返去營救。有勞了?!?/p>
回到村頭小石橋,周紅霞澀面別了,只說了聲,輕身沒在黑夜?;亓松酵菘瞪偬?,康少急奔前來說:“快些,小女娃子昏厥,氣脈尚弱。我至長勝長老外安頓,此刻剛回來。本欲出村去喚你們,幸巧你們已回。盜帥呢?”他探出頭,瞅不見盜帥。
燕林坐倚床頭,把了脈。半晌,起身,對潔玲說:“我去趟竇明敏家里,毒素快延心部,危在旦夕?!贝掖绎w下樓門而去。
“竇明敏研毒,自然會制作解藥。而他生活的地方就定然會有這些研制過程的痕跡。”燕林這般想。便推開竇明敏家中虛掩破敗的門,幾個烏黑腐朽的抽屜,透明尼絨包裹的些卷葉枯漬。抓些湊到鼻尖嗅了嗅,再嘴上嚼了嚼,品一品,在幾本暗黃面殼書夾中尋到幾枚干了的細根。再瞧那書中所記文字。明白這根便能解那所研劇毒。匆匆取一些,奔了回。
淘淘服后,燕林運功推入她體內,強勁助她內息運調。不多久,舒活了氣,面色也暈紅,神情煥發(fā)起來。而燕林唇角霜白,眉紋蒼碎,呈疲累狀。燕林收了掌,于上,提下,緩回氣,閉目清息著。
淘淘攸地整個身心松散,蹬下了床,抱著潔玲腿,精靈煥發(fā)的眼珠,疑問:“娘親,怎么啦?我睡了很久么?”
過一陣,康少夫婦先行睡去。潔玲抱起淘淘,倚在樓欄上,靜謐眺望遠地。忽見了盜帥扛著具白綾女尸,垂散著長發(fā),頂在盜帥散亂的肩頭,那凝重,凄酸,感慨,冰冷的樣子,一步一步沉沉地邁過來。
“怎么了?外面發(fā)生了什么?潔玲?!毖嗔种袣馄胶?,道。他忽又感到那聲音熟悉,似發(fā)生了什么,而且感傷,遂奔到窗前,見了盜帥失魂、凌亂的樣,不覺心下一驚。但見了背上尸體乃張嫻芳,又奔屋外,飛下樓欄而去。接過冰涼、散亂的尸身,布血黯然了僵硬然而標致的眸子,似有萬語冤屈均無法再說,這痛,這難噎,這糾結,荒涼而且蕪雜的心翻涌澎湃,終究冷靜,將尸身放置了堂屋岸臺,鋪上棉絮。
燕林是江湖人,無所顧忌,細查了尸體,一刀致命,絕對竇明為所為,而且屬他的力道。又聽盜帥說了些發(fā)現時的情形,和推測與憤慨之言。二人均俱靜地倚靠在堂屋一側,無聲地呆了一個夜晚。
次日,情緒緩和許多??瞪俜蚱奕チ舜逯凶嫣米h事,由長直、長勝長老宣詔,周紅霞任了竇村族長。她推卻不了,唯有當仁不讓。長谷收受賄賂,且護村失職,撤了“長老“席位,待命查看。
燕林使了些錢,從村里義莊購了副棺材,與盜帥草草將張嫻芳肉身掩埋,要求潔玲好好替其疏妝,女生愛美,何況本質是個美女更發(fā)注重形象。下葬于明濤公子墓側,堆砌得完好,新立。
凄清冷冷的風,刮得荒林里葉兒“唰唰“響起,燕林的袖衫,褲管徐徐著擺,然而卻不覺寒冷,那清秀、冷卻的臉,更英偉,更凌厲,更雄魄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