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孫棣也是神色嚴肅,眉頭緊鎖,一字一頓的沉聲說道:“大夏的和親公主出事了。”
白蒼歷七七五年九月發(fā)生的這件事,其內在的復雜性和各方勢力面對此事的態(tài)度,注定了此事在后日成為了最大的一件無頭公案。史學家們眾說紛紜,甚至成立了不同的學派,終生翻查典籍,想要拂去歷史的灰塵和迷霧,看清事實的最終真相。
然而,這種想法注定是不現(xiàn)實的,因為就算是在當時,能夠真的洞悉一切的人也并沒有幾個,就連處在漩渦中心的當權者,也是隨波逐流的觀望試探。但是,卻無人可以否認,正是那一日所發(fā)生的一切拉開了卞唐太子大婚的這場序幕,隨后,一場腥風血雨洗劫了古老的唐京城,好似一場鬧劇般,以這樣烏龍的方式將多年安逸的江南百姓們拉進了西蒙大地的這出大戲之中。
很久之后,西蒙本紀上記下了這樣一段血淚斑駁的話語:
“九月初三,大夏八公主趙淳,于宮外寢殿之內被人奸污,死者于死前高呼燕北大同之口號,夏唐兩國相繼嘩然,一時間,滅燕之呼響徹大江南北,橫掃整片大地?!?br/>
空曠的國子大殿上,站滿了卞唐的文武百官,唐皇李易州高坐在金碧輝煌的重重暗影之中,年過五旬的帝王顯現(xiàn)出一種超越年齡的蒼老,須發(fā)斑白,皺紋深深,一雙眼睛細長的,早已沒有年輕人的銳利和戾氣,好似深淵古井,幽幽的反射著外面一切探詢的目光。
一名七旬儒官愴然跪伏于地,大聲說道:“北虜膽大包天,無視我大唐天威,以區(qū)區(qū)一彈丸之地蓄意挑釁東陸正統(tǒng),若不是以雷霆之力加以訓教,我大唐國威何在?我大唐軍威何在?我大唐何有和面目立足于西蒙?立足于三國之列?”
此言一出,眾人爭相應和,卻見一名年輕的官員出列,言辭懇切的說道:“大夏此時正與燕北開戰(zhàn),微臣以為我國實不宜冒然加入。”
那名七旬儒官頓時大怒,勃然喝道:“薛昌齡!你口口聲聲不宜出兵,到底有何居心?我卞唐立國千載,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一旦此事在大陸傳開,我國將如何立足如何自處?你一味袒護燕北,可是和燕北私相授受,有不可告人的往來?”
“陛下!”一聲哭號聲頓時傳來,另一名白須老臣悲聲高呼道:“如此奇恥大辱,亙古未有!先祖開國,歷時千載,以德政立國,以孝廉治朝,以儒道平天下,以教化服四方,堪稱三國之首,何曾被人如此挑釁,此風若開,我大唐顏面掃地,愧對友邦,國顏羞愧?。 ?br/>
薛昌齡上前一步,激動的說道:“皇上,大夏公主被侮辱一事疑點重重,我們不能只憑大夏官員的一面之詞就傾國之力參與到他國的內亂之中!”
“大膽奸佞小人,于國子大殿上還敢胡言亂語,一國公主的名節(jié)何其重要?宮廷嬤嬤已經(jīng)驗明正身,大夏八公主剛剛與我大唐定下婚書,如今在我境內,甚至是在國都之內被人侮辱,我等難辭其咎!若是不給大夏一個交代,要如何收場?難道只憑你薛昌齡三寸不爛之舌所言的疑點重重嗎?”
“羅大人!下官并沒有說不對此事加以懲辦,下官只是怕我們操之過急而落入有心人的圈套之中!”
“圈套?”齊將軍冷笑一聲:“什么圈套?圈套就是燕北害怕我們與大夏聯(lián)姻,妄圖加以破壞!”
“我不排除有這樣的可能,可是卻也不能杜絕沒有其他的可能性。若真是燕北所為,他們?yōu)楹我谂R死前高呼表明自己的身份?這樣不打自招的激怒卞唐,對燕北有何好處?”
羅大人冷哼一聲,說道:“大同死士行事向來癲狂,怎能以常理度之?!?br/>
齊將軍身邊的一名少將說道:“說不定他們就是為了迷惑我們,讓我們懷疑是嫁禍之舉,大家看,薛大人不就懷疑了嗎?!?br/>
薛昌齡怒道:“軍國大事,自然要考慮周詳,怎能一句不以常理度之就下結論。下官在朝為官,領著朝廷的俸祿,自然要將所有的情況都考慮周詳!”
“是嗎?本官卻覺得,薛大人已經(jīng)考慮的夠周詳了,再周詳下去,大夏的邊疆軍可能就要打過來了!”
“徐參將,你!”
“陛下!中央軍三萬兵馬枕戈待旦,愿為國一戰(zhàn)!”
“陛下!血債還要血來嘗,下命令吧!多年未戰(zhàn),老將的刀已經(jīng)生銹了!”
“陛下!臣等誓死請求一戰(zhàn)!”
整座大殿密密麻麻的跪滿了卞唐的臣子,只有薛昌齡一人孤身而立,年輕的官員臉孔脹的紫紅,氣的嘴唇發(fā)抖,卻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一聲吊兒郎當?shù)逆倚?眾人頓時回過頭去。只見李策一身青綠華服,頭戴金冠,腰環(huán)玉帶,狹長的眼睛好似狐貍一樣,一邊笑著一邊走上大殿,滿不在乎的笑道:“今日的人好齊全,連柳閣老都來了,有什么新鮮事嗎?怎么,是西域送來了寶馬?還是南丘又進貢了美人?”
人群分水般兩撤,李策帶著孫棣昂首從人群中走過,在下首拂袍下跪道:“兒臣起的晚了,給父皇請安?!?br/>
“恩,”略顯蒼老的聲音在上面緩緩響起,唐皇淡淡道:“這里的事,你知道了嗎?”
“這里?哦!”李策恍然大悟,面色頓時憤怒了起來,一下站起身來,怒聲說道:“簡直欺人太甚,兒子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滿朝文武們生怕這個標新立異的太子又有什么新花樣,此刻聽他一說,頓時心花怒放,連忙附和道:“對!簡直欺人太甚,太子所言極是!”
李策怒氣沖沖的點頭說道:“大夏連送兩名公主,第一位不修婦德,第二位不守婦道,給我戴了頂大大的綠帽子,真是豈有此理!父皇,兒臣覺得大夏對和親一事毫無誠意,我們還是把他們的公主趕回去吧,兒臣覺得懷宋的長公主不錯,據(jù)說她還有個妹妹,也是個美人”
全場頓時一愣,年過七旬的柳閣老頓時悲呼一聲,幾步上前跪拜道:“太子殿下,此事萬萬不可!”
李策回頭,皺了皺眉說道:“哦?有何不可?”
“大夏兩次送公主前來和親,可見其和親的誠意。如今大夏公主在我國境之內受此大辱,我們若是不追究燕北的責任,定會被千夫所指,被萬人唾罵,被八方所不齒。如今之事罪在燕北賊子,不在夏國公主,望殿下明鑒。”
李策輕輕挑了挑眉梢,說道:“哦?你說的也有道理?!?br/>
柳閣老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長出了一口氣:“太子殿下圣明?!?br/>
李策怫然道:“既然這樣,父皇,兒臣的未來妃子被燕北侮辱了,兒臣雖然不才,但是也不能坐視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負。請求父皇發(fā)兵燕北,兒臣愿意親自領兵,誓將燕北滅于刀下!”
此話一出,滿堂皆歡,眾人興高采烈的交相互望,眼神中無不透露出巨大的欣喜。
太子頑劣了這么多年,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頗有一國之君的風范,卞唐大國,就是應該拿出這樣的氣勢啊!
“另外,父皇,兒臣還有一點小小的請求。”
唐皇微微皺著眉,卻并沒有多說什么,而是示意他繼續(xù)往下說。
李策侃侃而談,一身錦衣華服,朗然站在大殿之上,劍眉星目,俊美倜儻,高聲說道:“既然八公主已經(jīng)和我定下婚書,就已是我卞唐的子民,兒臣希望可以拒絕大夏共同發(fā)兵的要求。區(qū)區(qū)燕北彈丸之地,只要給我十萬精兵,生擒燕洵剿滅燕北余孽兒臣不在話下?!?br/>
眾人一聽,頓時一愣,可是還沒說出話來,李策的重磅炸彈就一個接一個的襲來。
“另外,從我國出兵燕北,沿途要經(jīng)過大夏國境,綿延萬里。兒臣記得,我們的軍隊最遠曾到達過真煌,當時動用了三十萬大軍和二百萬民夫,如今雖然軍隊數(shù)量不足當時一半,但是路程卻極遠,所以請求戶部為我征調三百萬民夫,二十萬匹戰(zhàn)馬,二十萬配套的兵器戰(zhàn)甲,還有御寒的棉衣,隨行的醫(yī)官、傷藥、馬匹的草料,糧部籌集三十萬旦糧草,以供北征軍所用?!?br/>
戶部尚書邱世海頓時頭大如斗,好似被火燒到一樣,騰地一下跳出來連忙說道:“殿下,微臣以為,燕北是大夏的叛臣,戰(zhàn)事的起因又是大夏的公主,大夏理應出兵相助作為戰(zhàn)事的主力。而我們雖然出兵,但是只能作為輔助,而且大夏也應該為我們提供糧草和軍需。”
李策笑著轉過頭來,眨巴著狹長的眼睛說道:“哦?邱大人剛才不是叫著國家氣節(jié),叫著卞唐國威,聲音很響嗎?怎么,難道我堂堂大唐太子被人戴了綠帽子還要靠別人出兵為我討回公道?柳閣老剛剛說的很對,我們卞唐立國千載,從未受過此等奇恥大辱,什么被大夏打的抱頭鼠竄退守江南割地賠款朝貢都是小意思,紅川十八州也不必放在心上。北邊那些強盜現(xiàn)在太囂張,不出手治治他們他們不知道大陸上是誰人主事。我相信各位將軍們和我的想法一定一致,絕不會口口聲聲要征討燕北,心里卻打著希望跟在大夏的屁股后面搖旗子吶喊這樣的窩囊主意。而且大夏剛剛經(jīng)歷大戰(zhàn),自己吃飯都成問題,還要向我國購買糧草,諸位覺得他們會怎樣接應我們的口糧呢?”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