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殺!”
士兵們齊聲高呼,聲破蒼穹,幾名中央軍親衛(wèi)一把擒住一名大同武士,壓到銅爐之前,讓他屈膝跪在那里。爐火正旺,赤紅色的光烤的那人須發(fā)發(fā)焦,一名刀斧手高高的舉起戰(zhàn)刀,懸于武士的脖頸之上,厲喝道:“你人不認罪!”
那名武士三十多歲,皮膚古銅,他目光悲戚的轉(zhuǎn)頭看向一望無際的廣場,突然張口大喊道:“大同不會亡!”
“唰”的一聲,一股鮮血直沖天際,頓時染紅了白色的大理石臺階,武士的頭顱頓時被砍下,一下落入沸騰燃燒著的銅爐之中。瞬間,烏黑的黑煙頓時升起,滋滋聲響徹耳際,軍隊們開始放聲歡呼,麻木的慶祝著一名“居心叵測”的大同叛逆的死亡!
“下一個!”
仲彭冷聲說道,又一名大同武士被押往銅爐旁邊,手起刀落,“大同不會亡”的口號只喊到一半,下面的歡呼聲卻好似山呼海嘯一般,那般炙熱,狂烈的讓人無法入耳。
又一人被押上來,男人的眼神像是冰雪般清冷,那般不屑的看向卞唐的士兵,男人突然掙脫身后的士兵,高呼著大同的口號,一頭撞死在炙熱的銅爐之上。腦漿迸裂,鮮血四射,像是一條溪澗,蜿蜒而流。
人們一驚,歡呼聲稍稍小了些,一名二十出頭的少女被押在銅爐前,她長的十分秀麗,眼神清澈的,看起來善良無害??墒?她也一樣尖聲喊了一聲,而后死去。
漸漸的,人們的嗓子啞了,而那些大同行會的信徒們,仍舊一個接一個的上前,沒有懼怕,沒有哭喊,他們平靜的好像出門旅行,眼神并不是教徒那樣的狂熱,而是很平靜的,很堅定的,一個一個走上前去,為了自己的信仰而死去。
楚喬只覺得周身上下所有的感覺細胞都已經(jīng)死去,她的眼睛是赤紅色的,手臂堅硬,拳頭死死的握著。她摸索著胳膊上綁著的匕首,靜靜的等待時機,可是胸腔里的氣悶卻好似欲透體而出,爆開胸膛。
殺戮扔在繼續(xù)著,可是下面的歡呼聲卻越來越小了,每一個死去的武士們都毫無懼色,他們像是殉道者一樣,無所畏懼的喊著他們的口號,那般堅定,那般自信,那般一往無前。
“大同不會亡!”
“大同不會亡!”
“大同不會亡!”
真的不會亡嗎?是的,千百年了,多少皇朝改朝換代,多少帝王灰飛煙滅,多少世家付諸流水,多少勢力煙消云散,然而,只有大同行會,只有這個發(fā)起于田畝之間,崛起于悲苦之上的組織,一代一代,一脈一脈的流傳下來。無論政府如何剿滅,無論貴族們發(fā)出多少懸賞,可是他們依舊可以在廢墟中站起身來,在尸海中挺起腰桿。
這是一個瘟疫一樣的組織,無法杜絕,永遠依附著腐朽的帝國,如影隨形。
人群中開始有人噪亂,貴族中甚至有人嘔吐,仲彭的眼神漸漸變得陰郁,他覺得應該找一個服軟的武士來穩(wěn)定士氣,然后他轉(zhuǎn)頭在人群中看去,突然看到一名年紀很小的孩子。
那孩子不過十二三歲,被捆綁了手腳,藏在其他武士的身后,已經(jīng)嚇得臉都白了,見他望過來,更是嚇得嘴唇發(fā)抖。
仲彭大喜,一把拉起那孩子,幾下提到銅爐前,按住他的腦袋,冷笑著問:“孩子,只要你承認自己有罪,我就饒你不死?!?br/>
全場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那孩子身上,孩子很小很瘦,模樣十分清秀,他的身邊倒著十多具無頭的尸體,橫七豎八,鮮血流出來,沾濕了他的褲子。他的眼眶發(fā)紅,似乎想要哭,他害怕的抬起頭來,望向那密密麻麻的軍隊,數(shù)也數(shù)不清的人群,他突然是那般的害怕,害怕的渾身都在發(fā)抖了。
仲彭的聲音再一次夢魘的在耳邊響起:“孩子,公主是你們殺的,太子已死在你們的手上了,現(xiàn)在指揮狼兵的是你們的人假扮的,你們就要攻打大唐了,對不對?”
孩子嚇壞了,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說!”
一聲爆裂的怒喝突然傳來,孩子頓時嚇得膝蓋一軟,他像是一個驚恐的兔子,張大了嘴,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仲彭將軍好似魔鬼一般,厲聲吼道:“說!”
“大同不會亡!”那孩子突然就哭了,一邊哭一邊大聲喊道:“大同不會亡!天下人人都有飯吃!”
瞬間,好似一只利箭,伴隨著孩子稚嫩的聲音,刺透了人們心中的壁壘。
貴族的婦人小姐們開始哭,聲音越來越大,也不知是傷心還是害怕,或者,是一方勢力在另一方勢力面前軟弱的畏懼??墒?多么可笑的,他們才是掌控命運的人不是嗎?他們才是高高在上的人不是嗎?可是為什么,在這個孩子顫抖的哭泣聲中,在大同行會的武士們毫無畏懼的赴死之時,整個帝國都在顫抖了?
“哐”的一聲,刀斧手的刀落在地上,常年殺人的儈子手在發(fā)抖,他哀嚎一聲,像是崩潰的野獸,轉(zhuǎn)身就跑。監(jiān)察兵們立刻放箭,那人還沒跑出幾步,就被射成了一個篩子。
“到陰間去建你們的大同去吧!”
仲彭冷哼一聲,一把將孩子提起,整個人拋入銅爐!
“不!”
楚喬悲呼出聲,就見那孩子身影一閃,就沒入熊熊烈火之中,刺耳的慘叫聲沖天而起,好似夜梟的魔鬼,就連久經(jīng)沙場的老兵都忍不住捂住耳朵。
“你這個瘋子!”
楚喬高聲叫道:“我不會放過你的!”
“這么快就等不及了嗎?”仲彭冷哼一聲,大步走上前來。男人粗壯的手臂一把揪起楚喬的衣領,冷酷的說道:“你很著急嗎,那就讓你先來?!?br/>
“將士們!你們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嗎?”
仲彭將楚喬拉起,大聲喝道:“這就是燕北的叛賊頭目之一,就是她殺了大夏的公主,陰謀挑撥我們和大夏之間的戰(zhàn)爭,就是她迷惑太子,然后殘忍的將我們的殿下殺害!你們說,這個女人該不該殺?”
“該殺!”
憤怒的咆哮長長的回蕩在塞前的原野上,仲彭的眼神幾乎噴火,朗聲喝道:“好!我們今天,就用她來祭我們的軍旗!”
“慢著!”
一聲清脆的高呼突然響起,人群一驚,齊齊轉(zhuǎn)頭看去,只見荒草萋萋的原野上,幾十騎快馬迅速奔來,為首的男子一身青衫,其上潑墨灑竹,仗劍策馬,高聲喊道:“刀下留人!”
只見來人速度極快,劍眉星目,手握一柄長劍,赫然正是前不久來到卞唐賀壽的大夏貴族諸葛閥諸葛四少。
仲彭心下暗叫不妙,頓時就要出手,就在這時,楚喬突然靈活一竄,匕首順著手臂劃下,鋒利的刀鋒一下割斷手臂上的繩索!
“抓住她!”
仲彭大叫一聲,中央軍的士兵們頓時沖上前去。
“少爺!”月七高呼一聲,彎弓拉箭,一箭飛出,狠狠的射在崖壁之上。
諸葛玥策馬縱上,身子靈活一躍,竟然好似靈猿一般,拉著箭矢縱身而上。緊隨其后,諸葛玥的下屬們紛紛射箭,箭術驚人,以強弓弩開射,竟以箭矢生生在崖壁上開出一條路來。
潮水般的大軍頓時沸騰,呼啦啦的奔上前來,欲阻擋諸葛家的人靠近。皇城三千禁衛(wèi)蜂擁上前,護住諸葛家下人,和五方聯(lián)軍對持,弓箭上弦,戰(zhàn)馬的鼻子噴出熱乎乎的白氣,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都住手!”
轉(zhuǎn)瞬之間,諸葛玥就已跳上二階緩臺,手拿一只金玉令牌,氣運丹田,朗聲喝道:“我有唐太子令牌在手,唐太子有令,諸軍罷手,他隨后就來!”
秋風凌烈,大風呼嘯,男人青衫磊落,玉面星目,傲然立于緩臺之上,說不出的英姿颯爽。而他所說的話,更是讓人驚悚,柳閣老一驚,頓時上前一步高聲問道:“你說什么?太子殿下隨后就來?”
“是的,”諸葛玥轉(zhuǎn)過身來,冷冷的看了一眼仲彭,沉聲說道:“李太子并沒有死,他很快就會帶兵前來?!?br/>
“你胡說八道!”
仲彭厲喝一聲,生怕他再說出什么話來,大聲叫道:“殺了他!”
二層的中央軍們隨之沖上前來,諸葛玥沉聲喝道:“你們想造反嗎?”
“諸葛少爺身為大夏臣子,不思為你國公主報仇,卻強行為燕北說話,屢屢插手我大唐內(nèi)政,到底有何居心?”
“仲彭!你為人臣子不思精忠報國,反而陰謀亂政,帶兵逼宮,你又有何居心?”
仲彭嗜血的一抹嘴,冷冷喝道:“我看你和太子一樣,都被這個小妖女迷的失了心竅!”
諸葛玥面色一冷,頓時揮劍而出,不可思議的快!中央軍的戰(zhàn)士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血花飛濺,人影翻騰,諸葛玥幾下?lián)尩匠躺磉?就地挑起一把戰(zhàn)刀扔給她,大叫道:“跟我沖!”
諸葛玥身形好似鬼魅,當先向著人堆里扎去,寒光閃亮,潮水般的士兵已經(jīng)殺紅了眼睛,殘酷的肉搏,到處都是敵人。楚喬跟在他的身后,手臂還因為剛才的捆綁而酥麻,但是她仍舊迅速調(diào)整自己,緊緊的跟在諸葛玥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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