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端著茶盞的手頓時一滯,孩子坐在椅子上,面色如百年古井,波瀾不驚,一雙眼睛漆黑如墨,緩緩的瞇了起來,將所有的情緒和鋒芒都悄悄的掩蓋,點(diǎn)頭沉聲道:“果然是好消息?!?br/>
小丫鬟氣憤的說道:“就是,朱順平時狗仗人勢,總是欺負(fù)人。咱們這些奴才,有哪個沒受過他的氣?就說你們荊家孩子之所以會被送到老太爺那去,他就脫不了干系,今天被狠揍一場,也算是老天開眼,替咱們出了一口心中的惡氣?!?br/>
孩子面色不變,聲音舒緩,帶著幾絲刻意壓制的低沉:“與內(nèi)房歌姬私通茍合,這樣的罪過卻只打了三十大板,未免太過于兒戲?!?br/>
“誰說不是?”寰兒說道:“剛剛七夫人就是氣不過,跑來找四少爺評理,只可惜咱們少爺向來不愿意管這些事情,大夫人和老爺又不在府中,一切都是大少爺說了算。朱順又是大少爺?shù)娜?哎?!?br/>
楚喬點(diǎn)了點(diǎn)頭,緩緩說道:“好了,我知道了,寰兒,謝謝你來告訴我?!?br/>
寰兒見孩子的面色有些不對,聲音不由得緩了下來,略微有些局促,不安的說道:“星兒,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去給你找大夫吧?”
“不用,”楚喬淡淡微笑,寬慰她道:“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br/>
“哦,”寰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離開了房間。門板剛一關(guān)上,孩子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這樣都扳不倒他嗎?
那么,就只能親自出手了。楚喬緩緩的咬住嘴唇,坐在椅子上,看來,所有的計劃都需要重新部署了。
外府大管家朱順的院子大門緊閉,但是隔得老遠(yuǎn)還是能不時的聽到男人殺豬一般的慘叫,過往的下人們沉目垂首,無人敢放肆的觀望一眼,但是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卻怎么也掩飾不住,比過年發(fā)了工錢還要高興。
朱順光著屁股,趴在床上,一邊鬼哭狼嚎的叫喚著,一邊不斷的大罵給他上藥的兩個小廝,好像將他打成這樣的人是他們一樣。
“你奶奶的!你想疼死老子??!”
其中一個小廝滿臉汗水,一邊陪著小心一邊忍不住說道:“朱管家,你得忍著點(diǎn),這皮肉都和褲子粘在一起了,不撕下來不行啊?!?br/>
房間東面臨水,有幾棵稀疏灌木,一柄鋒利的匕首沿著窗戶插了進(jìn)去,趁著男人的慘叫聲悄無聲息的挑開窗拴,孩子端著一只自制的折疊弓弩,緩緩站起身來,對準(zhǔn)了男人的腦袋。
這種弓弩來源于南非,是從一個叢林部落中傳出來的,樣式精巧,可以拆卸、折疊,近距離發(fā)射精準(zhǔn),又悄無聲息,楚喬當(dāng)年在境外做潛伏任務(wù)的時候,曾經(jīng)利用過這種弩潛進(jìn)一個對槍支軍火監(jiān)察嚴(yán)密的私人派對,并最終殺死了目標(biāo)人物。這種弩不僅攜帶方便,而且殺傷力極強(qiáng),一個手法嫻熟的獵人可以依靠這種弓弩殺死一頭成年老虎,可見其驚人的殺傷力。在冷兵器時候,這簡直就是為刺客特意量身定做的武器,朱順很幸運(yùn),他就要成為死在這種跨時代跨地域超級武器之下的第一人了。
就在這時,一個男人突然驚慌失措的跑了進(jìn)來,大聲叫道:“朱管家,朱管家!”
“叫什么叫?”朱順勃然大怒:“叫喪嗎?老子還沒死呢!”
那下人連忙說道:“朱管家,是別院來人了,老太爺問你,說好要送去的那個小女奴怎么還沒送去?”
朱順一愣,登時一個高跳了起來,誰知話還沒說出一句,就噗的一聲趴在地上,鬼哭狼嚎了起來。一邊叫還一邊說道:“那個丫頭怕是不行了,四少爺不會放人的,我在喜樂院準(zhǔn)備了十個剛買回來的小奴隸,你帶人去提走吧?!?br/>
“是,小的知道了?!蹦侨舜饝?yīng)一聲,轉(zhuǎn)身就向外跑去。
朱順大叫道:“記得跟老太爺說一聲,我生了重病,病好了再去問候他老人家?!?br/>
窗外的弩弓漸漸放了下去,孩子眼睛一轉(zhuǎn),又一個主意上了心頭。
或許,可以用另一種方法除掉這兩個人,手不沾血,干凈利落。
喜樂院的土牢剛一打開,一股難聞的騷臭味就撲面而來,前來提人的別院管事眉頭一皺,捏著鼻子說道:“這都是是些什么東西?這樣的貨色也能獻(xiàn)給老太爺嗎?”
之前的那名下人連忙點(diǎn)頭哈腰的說道:“最近奴隸不好買,一聽說是賣給我們諸葛府,都瘋狂的往上抬價,就是這幾個還是我們朱管家挖空心思找來的。您放心,洗涮干凈了,絕對各保各的都是小美人,老太爺見了一定心花怒放。”
“得了,別廢話了,拉出來吧,我沒空跟你在這里瞎磨蹭?!?br/>
里面的孩子已經(jīng)許久沒有見到陽光了,從被買回來就一直關(guān)在里面,人人蓬頭垢面,面色驚惶,捂著眼睛,像是一群小獸一樣緊緊的靠在一起。
別院的管事看了一眼,隨即皺眉說道:“不是說只有十個嗎?這怎么有十一個?”
“是嗎?”下人連忙數(shù)了一遍,然后說道:“許是朱管家記錯的,我回去問問?!?br/>
“得了,別問了,我沒那個閑工夫,帶走!”
幾名孔武有力的壯漢走上前來,推攘在一個孩子的身上,怒聲喝道:“都跟上!”
孩子們一害怕,頓時有人小聲的哭了起來。
“誰再敢哭一聲就一刀砍了!反了你們了!”
家丁狗仗人勢的叫道,一邊說著一邊拉住當(dāng)中一個稍顯干凈的孩子,就在這時,那個孩子突然回過頭來,一口狠狠的咬在男人的手腕上,男人慘叫一聲就松了手,那孩子頓時兔子一般,迅速的逃去!
“??!跑了一個!追,給我抓??!”
諸葛府的下人一看那孩子跑的方向,頓時大驚失色,拉住別院的管事,大叫道:“祝管事,那邊是四少爺?shù)那嗌皆?去不得??!”
“不過是抓一個奴隸,有什么去不得?”祝管事怒喝一聲,一把推開下人的手,向著孩子逃跑的方向就追了上去。
青山院的大門被嘭的一聲一腳踢開,諸葛老太爺?shù)氖窒聜內(nèi)缋撬苹⒌臎_進(jìn)了青山院,寰兒等小丫鬟正蹲在廊下擦古董花瓶,聽到聲音嚇了一跳,登時跳起身來。
諸葛玥剛剛被諸葛懷叫去了紅山院,朱成等幾個奴才護(hù)衛(wèi)也都不在。諸葛玥好靜,院子里本就沒幾個人,此刻更是只剩下這幾名丫鬟。寰兒算是丫鬟中年紀(jì)稍大的,仍舊被嚇得臉色慘白,哆哆嗦嗦的上前說道:“你們是什么人?怎么這么大的膽子,不知道這里是四少爺?shù)脑鹤訂???br/>
“這位姑娘,我們是來抓逃跑的奴隸的,若是得罪之處,還請見諒?!?br/>
“抓奴隸怎么抓到我們這里來了?”寰兒聽對方的語氣還算客氣,膽子也大了起來,理直氣壯的說道:“你們是哪個院子的奴才,怎么一點(diǎn)規(guī)矩都沒有?”
“我們是外府別院老太爺?shù)膶傧?姑娘若是要告狀,盡管去找四少爺就好,稍后我們也會告知老太爺?shù)??!?br/>
一聽到老太爺?shù)拿?寰兒頓時噤聲,底氣不足的說道:“我們沒看到什么奴隸,你們,你們別亂來。”
一名小廝上前說道:“就是那間房子,我親眼看到她從窗子里鉆進(jìn)去的。”
“?。 卞緝阂惑@,叫道:“那是少爺貼身侍女的房間,你們不可以進(jìn)去。”
祝管事狐疑的看了寰兒一眼,沉聲說道:“進(jìn)去抓人?!?br/>
“不行!”寰兒剛要上前,就被一名大漢緊緊的抓住,眼看眾人如狼似虎的沖了進(jìn)去,女孩被嚇的尖聲大叫,淚花滾滾。
“祝管事,就是她!”
“星兒!”寰兒大叫一聲,轉(zhuǎn)過頭來大聲叫道:“你們抓錯人了,這是我們院子里的丫鬟,不是你們要找的奴隸!”
祝管事冷冷的看了寰兒一眼,沉聲說道:“像你們這樣互相包庇的小奴才我見得多了,我勸你還是老實點(diǎn),不然事情鬧上去對你沒有好處?!闭f罷,招呼一眾家丁,帶著楚喬就走出了青山院。
“星兒!”寰兒大叫一聲,眼睛瞥到跟在最后的一名諸葛府家丁,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說道:“你不是朱順管家身邊的奴才嗎?是你帶他們來的?你快把星兒要回來!”
那下人滿頭霧水,他也是親眼看著那個小奴隸翻身跳進(jìn)房間的,沒想到這青山院的丫鬟竟會和她熟識,一把推開寰兒:“你別胡攪蠻纏,他們都是朱管家定下送給老太爺?shù)呐?你再多事,將你也一起送去。”
一會的功夫,人去屋空,寰兒目瞪口呆的坐在地上,小丫鬟們?nèi)嘉肺房s縮的站在后頭,一個也不敢靠前。
女孩子突然站起身來,一抹臉上的眼淚,向著紅山院的方向迅速的跑去。
諸葛玥正在諸葛懷的書房里議事,突然只聽朱成在外面說道:“四少爺,寰兒剛剛來報,說有要緊事要見你?!?br/>
諸葛玥眉頭一皺,沉聲說道:“有什么事不能回去再說?越發(fā)沒有規(guī)矩,讓她回去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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