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名為迎接李策太子,實則卻是在為他日的和親做準(zhǔn)備功夫。
畢竟,李策太子多年游蕩,至今未娶,一旦被他選中,就是卞唐國母。
大夏皇室登時就會贏得一位強(qiáng)有力的外援,這在面對滿朝虎視眈眈的宗室氏族之時,助力將會不可估量。
霎時間,整個皇室公主們一片緊張,描眉梳妝,彩衣著身,胭脂香味染香了赤水河,一片奢靡錦繡之氣。
然而她們卻無人知道,那個已經(jīng)被欽點了的女子,此時已在肇事者的無賴挾持下,向著圣金宮緩緩而來了。
鐘聲朗朗,金蓮并蒂,小小的燭火點燃了金度塔頂,耀眼的光芒頓時而起,光華璀璨,流光溢彩。洪鐘大呂齊齊響頌,聲音穿透了洪荒大陸,激蕩在逐敖之野上,傳遍整個西蒙。
龐大的馬車隊伍停了下來,李策撩開簾子,靜靜的望著遠(yuǎn)處高峨聳立的金度塔,眼睛明澈,嘴角淡然,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半瞇著,那一瞬間,楚喬甚至已經(jīng)確認(rèn),這個男人絕對不會像他所表現(xiàn)出的那般放蕩和不羈,因為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有悸動、有艷羨、有不甘、甚至還有瘋狂的鋒芒。
可是下一刻,李策卻咧開嘴角笑了,笑得很沒心沒肺,他開心的說道:“這燈排列的形狀,真像一個脫光了衣服的舞姬,身姿曼妙,起伏玲瓏,夏王真是太有心了。”
大夏的士兵們聞言幾乎一口血吐出來,那金度塔上的燈火,名名是一條五爪的盤踞金龍,為什么在李策的眼里卻成了一個脫光了衣服的舞姬?
“快走吧,”李策不耐煩的放下了簾子:“看假的畢竟沒什么意思。”
趙齊強(qiáng)壓下心頭的怒火,吩咐士兵們繼續(xù)前行。
“你就是這樣喬裝掩飾以自保的嗎?”
楚喬的聲音突然響起,聲音淡然,可是卻帶著幾絲蠱惑的笑意。
李策轉(zhuǎn)過頭來,上下打量著女子,突然伸出手去攬住她的腰:“你猜對了,我其實英明神武滿腹經(jīng)綸,怎么樣,崇拜我吧?”
女子并沒有抗拒,雙眼閃過幾絲蜜色的光芒,微微半瞇,緩緩說道:“我聽說,人若是總是裝成傻子,時間長了,就會變成真的傻子。”
“喬喬,女人還是要可愛一些,為什么你總是這樣咄咄逼人呢?”男子邪魅的笑,魅惑的伸出舌頭,就要舔在女子脖頸上。
楚喬的手一把推在李策的下巴上,強(qiáng)行讓他閉了嘴。
“會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會吃人的老虎也不會整日亮出自己的爪牙。”
李策嘿嘿一笑,溫?zé)岬暮粑鼑娫诔痰哪橆a上:“那你說,我是不叫的狗,還是藏了爪牙的老虎?”
“你都不是,”女子緩緩一笑:“你像是毒蛇,滿身花斑的藏在草叢里,說不準(zhǔn)什么時候就會蹦出來咬人一口。”
“哈哈!”李策突然哈哈大笑,似乎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好久才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喬喬,你還真是有趣,我越來越覺得自己眼光獨到了。”
“你很快就會知道你的眼光有多么獨到。”
李策的聲音低沉沙啞,緩緩的靠了過來:“有多快?”
“非常快。”
“咔嚓”一聲脆響登時響起,楚喬一個剪刀手反手一扭,就將李策的一條手臂卸了下來,然而還沒等李策慘叫一聲,又是一連串的脆聲響起,電光石火間,李策的手臂又被她接了上去。
“告訴你,我絕對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女子半跪在馬車?yán)?一手撐地一手指著李策的鼻子,面色陰冷語調(diào)冰寒,緩緩說道:“我想殺你不過彈指一揮間,將我?guī)г谏磉厡δ銇碚f絕對有百害而無一利,你做事最好為你自己留一條退路,我不是甘于被你利用的人。”
李策眨巴著眼睛,突然撲哧一笑,說道:“喬喬好兇啊,不過沒關(guān)系,我會用我的真心打動你的。”
楚喬不再言語,頓時回身做好,該說的她已經(jīng)都說完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看看這唐太子想玩什么花樣。
“三殿下!”
清越的聲音突然在外面響起,有緊張的侍衛(wèi)頓時上前喝道:“何人攔路?”
趙齊頓時打斷了侍衛(wèi)們的聲音,上前一步拱手說道:“原來是諸葛少爺,哦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尊稱你為諸葛指揮使了。”
“三殿下說笑了,兵部的檄文還沒有到,軍機(jī)處指揮使花落誰家還言之過早。”
“眾望所歸,大勢所趨,諸葛少爺才高八斗,指揮使一職舍你其誰,還是不要過謙了。”
諸葛玥騎在戰(zhàn)馬上,一身深紫色的錦衣華服,面容清俊,眼神好似古井,波瀾不驚,淡定無鋒,靜靜說道:“后面的可是李策太子的車駕嗎?”
李策坐在車?yán)?回過頭來,低聲一笑:“你的老朋友來找你了。”
楚喬微微挑眉:“太子殿下連這些陳年舊事都這般知之甚詳,如何讓人相信你只是個放浪無羈的紈绔子弟呢?”
李策一愣,自知語失被抓了個正著,隨即呵呵一笑,也不解釋,撩開簾子對外大聲叫道:“諸葛少爺,聽說你在真煌城簫聲一絕,改日能否讓我開開眼界啊?”
諸葛玥站在燈火的暗影之中,孤身單騎,并沒有隨從。長風(fēng)從他的身邊吹過,帶起地上的塵埃和雜草撲朔朔的向前滾動。天色已暗,灰蒙的天空中有大片大片火紅的流云,在他的背后染下油畫般的光彩。
男子的眼神并不銳利,淡淡的一束射向李策的背后,那昏暗的光影中,有女子單薄的身影輪廓,柔和的一條。多年的歷練讓他變得內(nèi)斂而低調(diào),曾經(jīng)年少時的銳氣似乎已經(jīng)磨平,匕首入了鞘,卻并不代表著安全,他就像是一只隱藏的猛虎,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沖出刀鞘,將人一刀洞穿。
“太子殿下過獎了,他日有機(jī)會,必當(dāng)聆聽太子殿下的高藝。”
“哈哈,”李策放聲大笑:“好說好說,我的水平還可以,比你高不到哪里去。”
趙齊眉頭緊鎖,似乎感覺只要和李策站在一起就有辱身份一般,連忙沉聲說道:“諸葛少爺,時辰不早了,父皇設(shè)宴,我們還是早點到的好。”
諸葛玥淡淡一笑,策馬讓路:“三殿下請,在下隨后就到。”
“多謝。”
車輪滾動,緩緩前行,馬車和諸葛玥交錯的那一剎那,冷風(fēng)吹起了窗簾的一角,男女的側(cè)臉交叉而過,卻沒有一個人側(cè)頭望上一眼。
時間太快,他們就像兩顆毫不相干的流星,擦肩的瞬間甚至來不及道一句珍重,就要各奔前程。
“哎呀呀”李策在一旁搖頭嘆息:“落花有意隨流水,無奈流水不解情。喬喬,他這般不避嫌的來看你,你卻連個笑臉都欠奉,真是太不解風(fēng)情了。”
楚喬看都沒看他一眼,繼續(xù)沉默不語。
“喬喬,”李策突然笑瞇瞇的上前來說道:“如果我殺了諸葛玥,你會如何?”
楚喬閉目,一聲不吭。
“那么,如果我殺了趙嵩呢?”
“殺了你。”女子毫無猶豫,冷然說道。
“哎,還真是狠心。”李策嘆了口氣,繼續(xù)問道:“那么,如果我殺了燕世子呢?”
女子突然睜開眼睛,冷冷的向著男子看來,一字一頓的沉聲說道:“如果那樣,我必當(dāng)窮我一生,以命相搏,滅了卞唐,然后讓你豬狗不如的活著。”
卞唐太子突然愣住了,原本的一句戲言,卻登時讓四周的空氣頓時凝結(jié)了起來。
多年之后,當(dāng)李策再一次回想起那一刻的時候,他突然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黯然失神,不是為了這少女強(qiáng)大的信心,不是為了她堅定的口吻,也不是當(dāng)年就真的相信她一個小小的女子會有能力做到這一點。他只是突然間有些感傷,如果是自己死了,可有人會如此堅定的說出這一番話嗎?
龍袍加身的男人提起酒壺仰頭喝下,知己永遠(yuǎn)是這世上最奢侈的東西,哪怕你坐擁天下,也無法得到。
大好頭顱,為君所留,一腔熱血,唯獻(xiàn)知己。
馬車緩緩而行,向著金碧輝煌的宮廷而去。
亭禾貨棧今日提早打烊,大門緊閉,羽姑娘攤開真煌城的地形圖,看著一眾屬下,沉聲說道:“大家都明白了嗎?”
“姑娘?”兮睿皺著眉:“真的要這樣做嗎?”
羽姑娘神情堅定的點了點頭:“我們既然追隨了少主,就要無條件的追隨他的命令。”
“可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并不是每一次行動,上面的人都要詳詳細(xì)細(xì)的告訴我們原因為何,方向為何。”
“難道連姑娘也猜不出嗎?”
“是,我猜不出。”羽姑娘點了點頭,聲音低沉的說道:“但是我知道,今晚要出大事了。”
“嘭”的一聲,趙徹一把扔下酒盞,冷然說道:“準(zhǔn)備朝服,本王要進(jìn)宮。”
“殿下,”程副將走上前來,小心的說道:“今晚夜宴詭異莫測,殿下之前不是打算遠(yuǎn)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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