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如果我們促成此事,皇上會更加器重我們?!?br/>
諸葛穆青緩緩皺起眉頭,沉聲說道:“玥兒,你還不明白嗎?皇上是否器重我們,不取決于我們?yōu)閲龀龊蔚蓉暙I,而是取決于諸葛一脈有怎樣的實力。蒙將軍世代為國,卻至今仍只是一個將領而已,封地財力一無所有,世家和皇權分權而制,不可調和,這一點為父已經和你說過很多遍了?!?br/>
“可是”
“此事不必再說,從今天開始閉門謝客,我們坐等三天后的結果吧?!?br/>
諸葛玥的話強行被諸葛穆青打斷,其實他想說,若是巴雷那個蠢貨不能成事,燕洵真的活著逃離帝都回燕北即位,那么帝都會怎樣?大夏會怎樣?整個天下又會怎樣?他們因為自己的利益放走了這只猛虎,究竟會釀成怎樣的災難和禍患?
他想說,父親已經老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一家一戶的得失和利益,卻看不到天下的大勢。國若不在,諸葛一脈安存?
若是他真的走了,那么她呢?是否也會離開帝都,遠走燕北?
好在,巴雷雖然是蠢貨,還有魏舒燁在,魏閥失勢,想要站住腳跟,就不得不抓住這個機會了。
諸葛玥緩緩的仰起頭來,喃喃說道:“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br/>
第二日,魏舒燁帶著十八名武士走進了老巴圖在帝都的府邸,而西北的武士們等了一日,卻沒有見到諸葛玥的影子。
初次見面的巴雷和魏舒燁并沒有如何拘謹,曾經在西南大營,他們曾有過共事的機會。剛一落座,巴雷將軍頓時說明來意,年輕的帝國新貴輕扯嘴角,邪笑著說道:“諸葛家放棄這個為國效力的大好時機,看來這個升官發(fā)財的機會注定要落在你我兄弟的頭上了?!?br/>
魏舒燁面色陰沉,似乎并不愿意和巴雷多做糾纏,直接切入正題,沉聲說道:“在下魯莽,敢問將軍,可有計劃了嗎?”
巴雷得意一笑:“有?!?br/>
“愿聞其詳?!?br/>
整個行動聽起來像是一個小規(guī)模的軍事政變,三天后,也就是皇帝大壽的當晚,駐扎在城內的驍騎營第七師和第九師會加入西北巴圖哈家族的軍隊,喬裝西北軍,和巴雷一起圍攻燕北車隊,巴雷會親自到場指揮,粉碎一切抵抗,直接緝拿叛逆,隨后鍘刀立下,奸臣伏誅,天下太平。
魏舒燁當然明白圣金宮的想法,能做這件事的人不在少數,但是卻只有西北的巴圖哈家族最為合適。
雖然大張旗鼓,但是整個行動看起來就會像是一場報復和謀殺,以西北老巴圖和燕北的恩怨,沒有人會懷疑這里面另有乾坤。老巴圖害怕燕洵娶了公主之后力量膨脹,回到燕北接任后與自己為難,于是派遣自己的弟弟前往帝都謀殺無辜的燕北世子,事情青紅皂白再清楚不過,一目了然。
之后,皇帝會秉公辦理,將西北軍大加訓斥,然后收押巴雷將軍,再然后,過個十天半個月的再鑒于西北良好的認罪態(tài)度無罪釋放,象征性的收一點賠償金。相信,無人會為已經絕了后的燕北而伸張正義的。
整個行動看起來就是一場私人恩怨,和國家無關,和已經要把自己女兒下嫁的皇帝陛下更是不可能有一絲半點的聯系。
魏舒燁心下生出一絲厭惡,但卻還是皺眉沉聲說道:“魏閥三百死士,愿意追隨將軍,供將軍驅使。”
對付一個沒落的世子,哪里需要這么多的軍隊,巴雷嘿嘿一笑,說道:“那好,那少將就負責在外圍清剿和攔截援兵吧?!?br/>
魏舒燁溫和一笑:“多謝將軍栽培。”五月十八,深夜。
少女站在地圖前反復推敲著后天晚上的行動,最后沉聲說道:“各個環(huán)節(jié)都已經安排妥當,唯有前往城南祖廟請命的這一塊,我還是不放心?!?br/>
燕洵眉梢一挑,示意她繼續(xù)說。
“根據儀式,你需要前往祖廟祭祖,再隨禮官回到皇宮迎娶公主。這一段路護衛(wèi)你的人是從禮部抽調來的官兵,忠誠并不可靠。如果有人在這段路上攔截你的話,必出大禍?!?br/>
燕洵看著地圖,沉聲說道:“此處地勢開闊,靠近西南鎮(zhèn)府使,魚龍混雜,一旦起事就需要出動大軍,況且西南鎮(zhèn)府使和我們頗有淵源,他們未必有這個膽子?!?br/>
楚喬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做事需萬全,越是不可能的地方越可能會出差錯,我們需要對一切的變數有所準備。況且,你我知道,西南鎮(zhèn)府使并未效忠燕北,也并未效忠于你,我們不得不防?!?br/>
燕洵點了點頭,拿起地圖,就開始計劃可能遇到的戰(zhàn)役和應對方法。
楚喬也同樣拿出紙筆,伏在案上寫了起來。
一炷香過后,兩人同時直起身子,交換紙張,只看了一眼,頓時齊齊露出笑容。
破釜沉舟!背水一戰(zhàn)!
如果夏皇敢出此下策,那么就要整座真煌帝都來給自己送行!兩日的時間,波瀾不驚的度過,五月二十日一早,整座真煌城都陷入了盛大的歡樂之中。大紅的朱錦錦緞從紫金門一路鋪滿九崴街直達東城門,大夏皇帝公開亮相,帝都的官員、商販、百姓、平民將街道堵死,在帝都警衛(wèi)的指揮下爭相叩拜,高呼萬歲,完全呈現出一個盛世榮華富麗堂皇的畫面來。
夏皇大壽,除了犯了人命案的犯人都得到大赦,紫薇廣場上,密密麻麻跪滿了得到赦免的犯人們。夏皇的馬車剛一靠近,這些人立刻大呼萬歲,叩謝皇帝天恩。
文武百官和各番地使節(jié)們跪在紫金門前,后來跟隨著車隊一路游行,享受萬民的朝拜。
游行持續(xù)到下午,圣金宮內召開了盛大的宴會,到了傍晚,漫天火樹銀花,彩燈高燃,無數歌舞伎在廣場之上華麗舞蹈,聲樂浩瀚,傳播整座皇城,百姓們歡呼震天,聲勢驚人。
然而,就在紫薇廣場傳來一陣又一陣的人浪歡呼的時候,在前往城南祖廟的道路上,卻有一隊衣衫華麗的人馬,依照禮制,緩緩而行。
不同于內城的歡騰,城南祖廟的這片禁區(qū)猶自沉浸在一片安靜之中,遠處的歡呼聲不斷傳來,卻更加顯得這里死寂一片。
月色暗淡,大紅的宮燈閃爍在道路兩旁,燕洵一身大紅吉服,坐在馬車之內,微閉著雙眼,靜靜等待著時機。
“桄榔”一聲,馬車一頓,緩緩停住,燕洵睜開眼睛,眉頭微微皺起,心底的最后一絲猶豫也頓時退去。
“怎么回事?怎么停下來了?”
帶隊的禮官上前問道,一名小武校尉快步跑上前來,對著簾子后的燕洵和外面的禮官說道:“世子殿下、禮官大人,前面是祖廟的守衛(wèi),他們要求我們下車給他們檢查?!?br/>
“怎么搞的?這是禮制上的祭祖,十天前就做好批復了,連公主殿下的大婚也敢攔截,他們是哪個小隊的?不要命了?”
小武校尉苦著臉說道:“大人,我也是這樣跟他們說的,可是他們堅持要檢查?!?br/>
“世子,卑職到前面去看看。”
馬車里寂靜無聲,禮官當做是燕洵默許了,跟著校尉就離開。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馬車里的人早已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離去。
殺機已經在空氣里蕩漾起來,濃厚的像是死人的尸臭。
在車隊的前方,禮官大隊和祖廟的守衛(wèi)者們爭吵的臉紅脖子粗,幾乎要大打出手。
一片高大的宅院之后,戰(zhàn)士們的戰(zhàn)馬通通用棉布包裹了蹄子,迅速上前接應極速而來的男子,阿精翻身下馬,為燕洵牽來戰(zhàn)馬,沉聲說道:“殿下,一切都準備好了?!?br/>
燕洵沉默的點了點頭,翻身上馬,隨即向著長街另一頭的西南鎮(zhèn)府使策馬狂奔。那里,有帝國從燕北抽調的野戰(zhàn)軍,長期鎮(zhèn)守帝都,人數在一萬以上。
雖然并不是自己的人,可是就沖著同樣出身燕北的這一點,燕洵已經決定將他們拉上賊船。
現在,他就要去求救了。
僵持中,突然一聲尖銳的長鳴刺破了黑夜的寧靜,祖廟守衛(wèi)統(tǒng)領笑容一斂,頓時厲喝道:“動手!”
刀光閃爍,驚變驟發(fā)!
尖銳的喊殺聲中,祖廟的守備們紛紛拔出了身藏的利刃,揮刀便砍,人人身手敏捷,行動矯健,哪里是什么祖廟的守備,分明一個個都是久經沙場的軍人。霎那間,刀光閃亮,血花四濺,利刃砍入肉體和骨骼的刺耳聲中,驚呼和慘叫聲密集的響起。
“誅殺燕北叛逆!”刺客們呼喝著口號,如狼似虎的躍過了前方禮官們倉促結成的脆弱的陣型,迅速向車隊的中路沖去。
“有刺客!敵襲!”帶隊的禮官這時才反應過來,他也是武將出身,一把抽出腰間的戰(zhàn)刀,奮力迎敵,盡忠職守的高呼道:“保護殿下!列陣!呼救!反”
話音未落,一把利刃頓時抹過他的咽喉,鮮血瞬時間大片的涌出。男人的聲音頓時沙啞,轉瞬只見他尸身一歪,就倒在一片猙獰的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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