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動什么別動感情(二)
陸程禹放在宿舍的東西不多,只大半天就收拾完了。
涂苒周一照常工作,臨下班忽然接到他的電話,說是晚上約了朋友,不回她家吃飯。
早前涂苒問他有沒有和陸家聯(lián)系,得到的答復是沒有,他言語里也沒個要回去看看的意思,顯然根本不把那些人放在心上。
涂苒覺得當兒子的不說也就算了,做兒媳的也不吭氣卻是不妥,于是出面和那邊知會了一聲。陸老爺子聽說兒子回了自然高興,他又是講慣排場的,便想請親朋好友一起吃個飯熱鬧熱鬧。
誰知陸程禹說,長途飛行累了,明天還要起早上班,一下子給推的干凈??墒沁@會兒又說要去朋友那里,涂苒聽出他并無向自己詳細報備的打算,也就忍著沒多問,獨自無所事事地回了家。
王偉荔看見女兒一個人回來,并且對于搬走的事情只字未提,心里就不太舒坦。
她特意當著涂苒的面給她收拾衣服,收拾女孩兒用的小零碎物品,甚至連女兒新婚時她送的一套大紅的床上用品都打好包,但是涂苒看也沒看,更沒發(fā)表任何意見,晚飯后一直呆在老太太房里沒出來。
王偉荔歇下來看電視,片名叫《動什么別動感情》,看了半集,坐不住了,跑進里屋一瞧,祖孫倆正湊在一塊兒打“上大人”。王偉荔拉長了臉,把家里好久沒用的大紅箱子從雜物堆里扒拉出來,一時弄得乒乓作響,滿屋子都能聽見。
可是涂苒仍然沒有表示,直到她砰地一聲將箱子摔在客廳的地板上,喊了一聲:“涂苒,你出來,”那孩子這才像沒事人一樣晃了過來。
王偉荔心里急,卻又不好明說。
起初她以為陸程禹惦記著自家女兒多些,但是通過這兩天近距離觀察,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這兩人哪像新婚小別的兩口兒,倒比普通朋友好不了多少,也不像是鬧別扭,可是在一起也不常聊天,一旦說起話來當真是相敬如“冰”。
涂苒是女孩家,又是跟娘家人住一起,矜持點還算正常,可是這陸程禹也沒點熱乎勁,這就有些兒不對勁了。
王偉荔挺想把自家孩子拽過來問個明白,問她當初為啥結(jié)這個婚,是不是對人男的死纏爛打了,這會子才會受到冷遇。
可是她問不出口,有些話說出來就像在挑撥關(guān)系,只會讓孩子心里更不舒坦,她只好先問問女婿上哪兒去了。
涂苒說出去會朋友。
王偉荔立馬道:“會朋友怎么不帶你?”
涂苒想了想:“可能都是男的,帶家屬不方便。”
王偉荔一時沒忍?。骸坝惺裁床环奖愕模拷Y(jié)了婚的人就應(yīng)該以家庭為單位進行活動,個個都想要自由還結(jié)什么婚,結(jié)黃昏?!彼笫忠粨],攆著涂苒給人打個電話,問晚上幾點回到底上哪兒住究竟怎么個安排。
涂苒被她嘮叨得沒法,只好從命。
陸程禹去找雷遠的時候,許可已經(jīng)到了,正坐在沙發(fā)上看足球比賽,旁邊坐著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
陸程禹見許可看得投入,便笑:“還沒死心?這幫流氓臭了多少年了,誰還看這個?”他和許可、雷遠三人上高中時就經(jīng)常一處混著,這么多年也沒斷了聯(lián)系,平時個人忙個人的,隔段時間偶爾會來個小聚,次數(shù)多了就漸漸成了習慣,就算一年沒見也不覺得生疏。
雷遠拿著陸程禹帶來的一瓶紅酒東瞄西瞄:“長情的人吶,對什么都念念不忘,”他指著陸程禹對小姑娘說,“這位是陸哥哥,同濟心外的,你以后有個啥頭痛腦熱的就找他,人剛從國外回來,dr.頭銜,看病拿藥都不用錢,全算他頭上?!?br/>
小姑娘長得不錯,年輕,精神氣兒就好,人也大方,笑嘻嘻喊了聲“陸大哥”。
陸程禹沖她點了點頭,對雷遠道:“你丫說打麻將,我還想著怎么湊都是三缺一的,原來是有安排?!?br/>
“既然叫你來肯定湊得起,光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兒有什么意思,”雷遠對小姑娘一揮手:“去,有點眼力勁兒,把廚房里的菜端過來,還真當自己是客了。趕緊填飽肚子,一會兒好搓麻。”
“是,大叔,”小姑娘也不生氣,沖他拌了個鬼臉蹦蹦跳跳地去了。
雷遠把紅酒開了,給大伙兒一一斟上,說:“現(xiàn)在小屁孩張口閉口就是大叔,哥哥。你們不知道,這小丫頭剛?cè)ノ覀兯鶎嵙暤臅r候,見了男的就叫小哥哥,見了女的就叫大美女,嘴巴那個甜。現(xiàn)在倒好,給她點顏色,她開始叫我大叔了?!?br/>
許可笑:“你這樣的不是叔叔是什么,有球不,要不咱們現(xiàn)找個場子練兩場,保準你丫沒幾下就趴下?!?br/>
雷遠不服氣,指著陸程禹說:“趴個毛,我和他一年的,他未必比我好?!?br/>
許可看了看陸程禹:“他應(yīng)該比你行,以前就比你打得好?!?br/>
雷遠也笑:“那是。這丫以前不說話,特別是打球的時候,要說只說四句,籃板是我的,籃板都是我的,你們誰也別和我搶,搶也搶不過?!?br/>
陸程禹一本正經(jīng)道:“就算這會兒出去打,籃板也是我的,”話音未落,三人都笑起來。
雷遠搖頭:“老了老了?!?br/>
陸程禹對雷遠說:“你還行,不算老,這會兒又換人了,還是90后,和你沒代溝?!?br/>
“嗨,”雷遠壓低嗓門,“玩玩唄,誰還當個真,現(xiàn)在的小姑娘個個勇猛,玩得起。”
許可問他:“怎么著,你和關(guān)穎徹底斷了?”
雷遠說:“別提這事,她已經(jīng)被美帝國主義和平演變了,在外面呆了這么久也不回,我和她是很有默契的,各玩各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說?!?br/>
許可聽了這話,似乎想到什么,有些兒走神。
“不像你,”雷遠看他一眼,“人生苦短啊哥們兒?!?br/>
許可低頭一笑,沒搭話,卻問陸程禹:“怎么不帶家屬過來,上次我去北京辦事,也沒能參加婚禮?!?br/>
雷遠聽見這話,不由意味深長道:“你當時真該來。”
許可不解其意。
雷遠看了眼陸程禹,思來想去,最后仍是忍不住說出口:“咱們這兒也沒外人,有什么我就直說了,陸程禹你丫也挺狠的,你和李初夏都快復合了,怎么又和別人搞出個孩子來,馬上奉子成婚,還讓人來參加婚禮。”
陸程禹隨意呷了口酒:“我沒讓她來?!?br/>
許可對雷遠道:“婚都結(jié)了,沒啥事別提想當年?!?br/>
雷遠對許可搖頭:“你不知道,”他看著陸程禹,“你老婆當初為什么和你結(jié)婚,你又不是不清楚,她說的那些話可是鐵板釘釘?shù)?。要不是咱們認識這么多年,我也不會多這個嘴,反正現(xiàn)在孩子也沒了,李初夏那邊還等著你,你倆是大四開始的談的吧,認識多長時間了,誰對你真心誰對你假意,你難道看不明白?”說話的當口,他已經(jīng)在旁邊踱了好幾圈。
陸程禹抬眼瞧他,問:“你見過她了?”
雷遠說:“是?!?br/>
陸程禹說:“以后別見了,見了也別談以前的事,這事兒你管不了,沒人管得了?!?br/>
雷遠點頭:“我不該插這個手,但是我心里不痛快。我和李初夏也算是朋友,因為你才認識。那會兒幾個常在一起的,要么出國了,要么退學了,我是一路看著你們走過來,她心情不好有時候會找我發(fā)牢騷,好幾次因為你小子在我跟前哭得稀里嘩啦,還不讓我跟你說,在你面前又裝得沒事人一樣。別的不說,人也是挺懂事挺體貼一姑娘,這幾年等你等成了老姑娘,你把她和那誰放一起比比。是,涂苒也不錯,長得那什么確實不錯,但是李初夏要長相有長相,要學歷有學歷,家庭條件也不用說你是知道的,平常兔子都不敢抓,人為了你跑去學臨床,這次又跟著你一起出國,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陸程禹不置可否:“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轉(zhuǎn)內(nèi)科了,兒科內(nèi)科,”他拿起酒杯晃了一晃,仰頭吞下小半口酒,漫不經(jīng)心道,“涂苒也沒那么差,還是有優(yōu)點的。”
雷遠接口又說了一遍:“也就是長得不錯?!?br/>
陸程禹沒搭理他,想了想才說:“省事,不鬧騰,基本不教人操心?!?l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