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皇上話,因今日皇上要來淑芳齋看戲,說是要嘗新摩羅國進貢的桂枝酸荔糕,太子前日便來重華宮囑托水房用去年攢下的梅花上的雪為皇上烹茶。因這桂枝酸荔生長于冰天雪地之間,只有用雪烹出來的云霧茶才最配這道點心?!毙闳莩谅暤溃@些借口都是昨日早就想好的,因此緩緩道來,雖然破綻百出,但此刻她語出鏗鏘,氣定神閑,便像是了真的一樣。
“哦?難為太子一片孝心了!”沒料想到秀容的回答竟然是如此,康熙似乎一愣,隨后展顏朝一旁的太子露出一個微笑。
此刻坐在一旁的太子疾步出座,跪在康熙面前從容道:“阿瑪,些許小事原不足掛齒,您日理萬機,身扛江山社稷之重,兒臣常恨自己不能為阿瑪分憂,那日見阿瑪說道要嘗摩羅國新進貢的桂枝酸棗糕。兒臣突然想到桂枝酸棗生于極北,若是趁著冰雪烹出的茶才最有意味,因此這才愚昧前去重華宮吩咐水房事先預備。今阿瑪問起,兒子這點愚昧心意,實不甚慚愧?!闭f著便朝康熙磕了個頭。
“朕早就說過,太子仁孝慈順,今太子此舉,足為你們眾兄弟之表率。事情雖小,心意阿瑪可是領了,快起來吧!”康熙龍顏大悅,竟親自起身攙起了太子。
“皇阿瑪說的是,二哥一向孝順,誰能比得過他!”皇子群中不知哪位皇子突然開口道,語氣頗有點不太恭順。
此話一出,剛剛坐回正位的康熙臉色一變,太子厭惡的目光一閃即逝,隨即笑著看向皇子群中一人,“老十,眾兄弟中你最直爽,二哥忝為太子,常思過自身,很多地方并不足做眾兄弟之表率,若有什么做的不好的,都指望各位兄弟提點我才是?!?br />
太子說完此話,康熙面色才和軟一點,只是仍舊心頭不爽,正要開口訓斥不知好歹的十阿哥,一旁的德妃突然開口道“皇上,太子至誠至孝,有這樣的太子為眾位阿哥做表率,實乃我大清之幸,皇上您之幸事??!”
德妃這一開口,整個淑芳齋似突然活了過來,佟妃,淑妃,惠妃紛紛開口稱道,這一打岔,剛才十阿哥說的那番話便石沉大海,誰也不會再不知趣此時再翻來覆去提點水房這件舊案。
康熙都默認的事實,那不管是不是真的事實,都已經是既定事實。
秀容無奈的在心中翻了個白眼,看來這次沒壓錯寶,從太子兩廢兩立就能看的出來,康熙老爺子是十分疼愛這個太子的。若是剛才實話實話,太子亦不過得到一點申斥,那自己恐怕連全尸也得不到了。強宮女一事傷了太子的臉面,那就是間接傷了老爺子的臉面,以康熙對太子的疼愛來說,他恐怕也不允許宮里有這樣一個太子的把柄存在吧。
秀容跪在這些皇宮最高貴一群人的正中間,膝蓋都有些麻木了,冷眼看著那些妃子做戲,皇上太子一派天家其樂融融景象,而皇子那邊眾人目光卻頗值得玩味,有好奇的,有戲謔的,還有平靜的看不到波瀾的,這里面誰會是將來的皇帝老四,誰又是拼命十三郎老十三,還有傳說中的八賢王啊,秀容統(tǒng)統(tǒng)都想立馬挨個認識,可惜她現(xiàn)在的身份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只能偷偷打量,暗地揣測。
秀容又注意到大阿哥不知何時已經離席了。不會在哪個旮旯角落等我吧,秀容心道。
“平身吧!”康熙似乎才意識到面前還跪著一個無足輕重的宮女。秀容忙撐了身子站起來,沒有人留她,也沒有人賞她,香蕉個芭辣咧,好處全讓太子得了,她這虧可是吃大發(fā)了。無聲無息的退出了淑芳齋的大廳,秀容苦著一張臉緩步走到了游廊之下。
“哎呀!”一個黑影順勢將秀容一把拉了過去。
“大阿哥,您這是干嘛?”秀容看清來人,心下一震,來了來了。剛過了一關,這第二關馬上就來了。
“好丫頭,你剛剛在頭前都說了些什么?”大阿哥怒極反笑,一只手牢牢的掐著秀容的胳膊。
“放手,放手,我只是按您的吩咐實話實說?。 毙闳輮^力的掙了掙,卻掙不開,也不知他想怎樣,只得驚恐的望向大阿哥。
大阿哥獰笑著又走近秀容“你膽子不小,這可是欺君之罪。”
“奴婢不明白大阿哥的意思。”秀容只覺得頭皮一陣麻似一陣。“奴婢真的是實話實說??!”
“還在裝蒜,宮里可有專門驗身的女官”大阿哥冷笑道?!袄隙S了你什么?你要這樣替他說話?呵呵,不管是什么,老二的話,你最好別信,不然下場一定會非常的慘。你若是聰明,就從今日起乖乖收心,好生給我辦事,秀容,你別忘了,你父親凌柱,你們一家,都是我鑲白旗的包衣,這輩子都是我愛新覺羅。胤禔的家奴!”大阿哥說完這番話,似乎一吐胸中郁結,稍稍喘了口氣,這才放開秀容的胳膊。
秀容看著大阿哥胤禔遠去的背影,只覺得雙腳發(fā)軟,家奴,家奴,之前竟然不知道,她家竟然是鑲白旗的包衣,那除非大阿哥嗝屁了,不然這輩子都是他的家奴,大阿哥隨時都有權利以旗主的身份處置她們一家。
秀容已經是欲哭無淚了,全家都捏在他手心呢,這還叫她怎么在皇宮翻滾啊~!救命??!
“前面可是秀容姑娘~!”一個公鴨嗓子突然在秀容身后響起,秀容忙轉頭,只見來人竟然是剛才一直在康熙身邊伺候的大太監(jiān)李德全,身后跟了兩個小蘇拉。
秀容驚了一跳,忙上前見禮“秀容見過李公公,李公公萬福!”
李德全瞇著眼朝秀容笑道“奉皇上之命前來傳口諭!”說罷站定。
皇上口諭不就是領旨嗎?領旨?這旨要怎么領,誰也沒教過她啊,秀容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不知如何說話,只好含混道“奴婢秀容領皇上旨!”
李德全并不計較,“奉皇上口諭,重華宮宮女鈕祜祿。秀容,忠心事主,德言容功,聰慧過人,進退有據(jù),朕身邊正缺一得用之人,現(xiàn)調鈕祜祿。秀容入乾清宮專司茶水伺候!”
“秀容謝皇上恩典!”秀容在青磚上磕了個頭。乾清宮,那可是康熙的地盤???看來剛才那番話真沒白說,康熙爺這是投桃報李了。
“秀容姑娘,明日便收拾收拾搬去乾清宮吧!”李德全傳完口諭,笑著扶起了秀容。
“公公,我初來乍到,以后還要您多多擔待才是!”秀容道。
“都是為皇上辦事,只要忠心伺候主子,皇上心如明鏡,不會虧待了誰,也不會姑息了誰!”李德全此話大有深意,秀容再要問時,他已匆忙先行離開。
夜色正濃,迷霧重重,穿越來清朝的第二周,秀容揣摩康熙圣意憑借對癥下藥的一襲回話,正式告別了無足重輕的重華宮,踏入了整個大清朝的權力中心,乾清宮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