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八章:打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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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廷和含笑道:“凡事有因才會有果,今日廷議徐謙大發(fā)雷霆是因,可什么是果呢?張部堂,你是兵部尚書,朝中的事,想來你也清楚,徐謙要的果是什么?”
    張進用雖然不知如何答,卻忍不住怒道:“莫非他是犯賤,非要惹得怨聲載道!”
    這句話本是張進用的負氣話,可是楊廷和卻是擱筆,笑道:“對了,這就是果,他就是要惹怒所有人,你自己想想看,他這么做,不就是想讓所有人對他怨聲載道,所有但凡是有良心的大臣都要忍不住跳出來指責(zé)他嗎?”
    張進用糊涂了,道:“楊公認為他是故意的?可若是故意的,對他又有什么好處?莫非是他骨頭癢癢,非要別人罵他不可?況且承認了是他授意直浙動兵,難道他就不怕將來有人秋后算賬?”
    楊廷和篤定地道:“這是因為對他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至于秋后算賬,那是以后的事,他要的是當(dāng)下,解決了當(dāng)下的問題,以后的問題自然也就迎刃而解?!?br/>
    張進用更加糊涂:“當(dāng)下有什么問題?!?br/>
    楊廷和淡笑道:“立太子!”
    張進用似乎知道些眉目了,其實他是當(dāng)局者迷,身為兵部尚書,利益受到損害,所以鉆了牛角尖,現(xiàn)在聽楊廷和一提醒,立即道:“楊公的意思是,姓徐的故意如此,就是想讓天下人指責(zé)他,以此來掩護立太子的目的?假若如此,此人的居心未免太過險惡。”
    楊廷和吁了口氣,道:“其實到了今天,什么問題都已經(jīng)不成了問題,擅自動兵說不是問題?是不是大罪?老夫可以告訴你,是,這是欺君罔上之罪,是專權(quán)??墒抢戏蛞部梢愿嬖V你,這些罪換做半年前,或許是關(guān)系重大,可是到了如今,卻是不值一提。為何?這是因為天子已經(jīng)大病不起,大家的問題就只有一個,由誰來做這個天子,徐謙扶立中山王殿下,一旦中山王登基,這些罪其實就是功??杉偃舻腔牟皇侵猩酵酢睏钔⒑透〕鲆唤z冷笑:“就算他徐謙是圣人,無可指摘,那么以他現(xiàn)在的權(quán)勢,也是罪無可恕,你明白老夫的意思了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張進用悟了。
    有罪無罪,現(xiàn)在言之過早,這朝中的許多人,往往都沒有看到問題的關(guān)鍵,總以為徐謙承認了自己擅自調(diào)兵,這就是罪無可恕,以為抓住了徐謙的要害,這一次可以給徐謙顏色看看,可是現(xiàn)在想來,楊廷和說的極有道理,有罪無罪,不在別人怎么看,是罪還是功,也不是他們說了算。
    要解釋這種現(xiàn)象,只需要提到一個人就可以清楚了——于謙。
    于謙是什么人,其實歷史已經(jīng)有了定論,此人是個圣人,他人品端正,他兩袖清風(fēng),他扶大廈于將傾、挽狂瀾于既倒,瓦刺入關(guān),包圍京師,大明朝危在旦夕,若不是他站出來,大明朝能活多久,那也只有老天才知道。
    一個擁有圣人品德的人,一個功勛卓著的人物,一顆大明朝最耀眼的新星,在代宗繼位之后,他悉合時宜、號令明審、片紙行萬里無不悕息,他憂國忘身、口不言功、自奉儉約、所居僅蔽風(fēng)雨。
    代宗在的時候,他就是圣人,可是英宗復(fù)辟,這么一個人立即就成了罪人。不久之后,石亨人等,誣其謀立襄王之子,處死!
    同樣一個人做了同一件事,結(jié)果皇帝更替,對待的結(jié)果卻是大不相同,一個是高官厚祿,一個卻是殺之后快,說到底,皇帝才是關(guān)鍵。
    徐謙有沒有罪,有。
    楊廷和有沒有罪,也有。
    可是徐謙想要把罪名變成功勞,就必須扶立中山王,所以他不在乎自己身上有什么罪名,最重要的是,無論如何也要讓中山王登基。因為中山王本來就得到絕大部分大臣的支持,中山王登基之后,年紀幼小,想要站穩(wěn)腳跟,就必須借助新黨,借助徐謙,這是共存共榮的關(guān)系,因此徐謙無論有多少罪,在中山王眼里,這一切都是為了扶立他做的錯事,在別人眼里的罪過,自然而然,在中山王眼里也就成了曠世奇功。
    可是楊廷和呢,楊廷和為首的一批人已經(jīng)表明了立場,就算他是于謙那樣的圣人,中山王登基之后,他也是罪惡滔天,必定是出之后快的人物。
    所以現(xiàn)在來說誰有罪無罪,其實都是假的。真正的問題就在于,誰登基。
    想通了這個關(guān)節(jié),那么一切都清楚了。
    徐謙不傻,他在廷議中如此過份,并不是因為吃了沒事做,非要惹得大家罵他才好,而是因為要惹起公憤,把大家的眼球都吸引過去,而嘉靖可以趁此機會做最后的謀劃。
    張進用老臉一紅,如此明顯的陰謀,自己居然蒙在鼓里,這實在是很不應(yīng)該,他連忙道:“這姓徐的,果然是詭計多端,既然如此,應(yīng)當(dāng)怎么做?”
    楊廷和道:“說來說去,其他的爭論都必須放下,必須得讓大家死盯著太子的事上,決不能立下太子,否則,徐謙便是滔天大功,必定要主持朝局,而到那時,老夫只怕自身難保,至于你……”
    楊廷和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可是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誰做皇帝,決定了所有人的命運。
    大明朝的皇帝很奇怪,尤其是到了正德時期,你要說皇帝真有什么權(quán)利,那也不對,因為朝廷的大事,幾乎都是內(nèi)閣六部做主,皇帝基本上已經(jīng)是虛君了。可是你若說他無權(quán),那又不對,若是遇到了黨爭,天子若是鐵了心的支持其中一方,那么另一方,就要倒霉,倒大霉,甚至可能連你的性命都保不住。
    楊廷和這一次,為的就是儲位,所有人圍繞著繼承人的問題,幾乎所有人都卯足了勁頭,因為誰要是出了差池,那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楊廷和沉吟片刻:“這些事,你要和一些人講清楚,讓大家知道,沒必要糾纏于今日的廷議,問題的關(guān)鍵,依舊還是立太子,只要耗著不讓中山王成為天子,事情就好辦,可是一旦成了太子,就不太好說話了?!?br/>
    張進用也變得謹慎起來,道:“明日我便上書,把話題重新扭轉(zhuǎn)回來。有一些人,也會事先打好招呼?!?br/>
    楊廷和捋須點頭,道:“很好。是了,聽說益王就要入京?”
    張進用道:“不是已經(jīng)發(fā)了旨意嗎?楊公不知情?”
    楊廷和淡淡的道:“旨意直接發(fā)去了宗令府,顯然宮里是刻意想避開內(nèi)閣,請益王殿下入京,天子這是起了警覺了?!闭f罷,揮揮手,道:“眼下多言無益,老夫還有許多票擬要擬定,你也去忙自己的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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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中一陣叫罵,可是一夜之間,這種叫罵就平息了。
    一來是張進用上書,重新提起了中山王不適合入住東宮的問題,認為雖是皇長子,又是親王,可是東宮乃是太子居所,入住東宮,顯然很不合適。
    其實朱載基并沒有入住宮中,他現(xiàn)在住在慈寧宮,由兩個太后一并撫養(yǎng),這入住東宮,并不是真正的住進去,其實更像是一種待遇,比如中山王入住東宮之后,東宮就要遴選官員,讓大家在東宮辦公,頗有點像開府建衙的意思。
    一道奏疏遞上去,重新將眼下天子立太子的矛盾給挑了起來,大家感到了不同尋常,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
    可是徐謙豈會讓他們?nèi)缭?,既然是來惹的大家把大家關(guān)注在自己身上,他的辦法有很多,鮮明出眾本就是他的本色,緊接著,一件大事發(fā)生了。
    事情某種意義來說,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誤會的主人公,自然是昨日在廷議上痛罵徐謙的御使周昕。
    周御使流年不利,一大清早,他就坐轎子去都察院里當(dāng)值。
    戲劇性的一幕發(fā)生了,他坐在轎子里,經(jīng)過了某條街道,而后他悲劇的發(fā)現(xiàn),前面堵了路。
    于是他的轎夫自然要上前,讓人將車馬挪開,這是稀松平常的事,亮了身份,對方多半會給這個面子。
    結(jié)果人家一聽是御使周昕,立即有人叫罵:“周昕?就是那個在百花樓里**不給銀子的王八蛋?好啊,找了這么久,今日也算是冤家路窄,來人,打!”
    于是數(shù)十個潑皮一擁而上,一點都不客氣,直接趕跑了轎夫,獨獨周老爺坐在轎里,想跑都沒處跑,被數(shù)十個人圍住,一陣痛打,斯文喪盡不說,渾身多處骨折,徹底的打成了一個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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