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也不知道是名師出高徒,還是任勤勤恰好攻克了瓶頸期。(搜索每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網(wǎng))
反正自打沈鐸親自授課后, 任勤勤進步一日千里, 不過兩日,就能在普通滑道上疾馳如風了。
沈鐸帶著任勤勤轉戰(zhàn)對面山上的滑雪場。那里山坡更長, 地形更加復雜, 更有挑戰(zhàn)。
沈鐸在前方開道,任勤勤緊隨其后, 跟著他在林中穿梭。
他們繞過巨大的巖石,穿過茂密的樹林, 滑過高高的山崗,一路疾馳。寒風碎雪掠過耳邊, 谷底向他們撲面而來。
“爽不?”沈鐸問。
“爽爆了!”任勤勤歡笑。
她的心臟還在劇烈跳動, 整個人沉浸在興奮之鄭極限運動那種豁出去一切去追求自由的刺激,給她留下了終身難忘的記憶。
盡興后, 他們在山腳鎮(zhèn)的飯館里用午飯。
旺季的飯店生意火爆。按時間算,國內已在過臘八節(jié)了,鎮(zhèn)上多了不少中國游客。
同胞們操著各地的方言,歡聲笑,孩子們滿地跑。還真有點回國過年的味道。
任勤勤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 發(fā)現(xiàn)自己的位子被一個年輕女人給占了。
一頭瀑布似的烏發(fā),穿著寬松的戶外運動服,身型看著卻依舊窈窕有致。
雖然只有個背影, 任勤勤可以確定對方是一位美人。而這樣的美人她恰好認識一位,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 卻印象十分深刻。
果真,那黑發(fā)女郎轉過頭來,朝任勤勤嫣然一笑。
“這位就是勤勤吧。上次在沈家見過,可惜沒有機會打招呼?!?br/>
女郎正是“航世”的二姐,曾在沈含章周年祭上見過一面的鄧熙丹。
*
鄧熙丹和沈鐸年紀相仿,正在索邦大學攻讀碩士學位。
現(xiàn)在不是歐洲學生們的假期,但是鄧祖光最近離了婚,心情不好在家胡鬧。鄧熙丹便請了幾假,陪大哥來瑞士滑雪散心。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巧。阿爾卑斯山的滑雪鎮(zhèn)多如牛毛,他們偏偏在這間飯店遇上了。
任勤勤覺得自己和鄧熙丹,就像江湖上兩位女俠,彼此都知道對方名號,卻不會主動碰面。
而鄧熙丹對任勤勤的了解,又顯然比任勤勤對她的要多不少。
“上次只匆匆見了一面,只記得是個女孩兒。今一看,居然已經(jīng)是個漂亮的大姑娘了。聽你成績特別好,在T大讀書,是嗎?”
任勤勤打賭鄧熙丹連自己的星盤走勢都了如指掌,問一聲也不過是走個過場。
鄧熙丹又朝沈鐸抱怨她大哥的離婚官司:“錢也就罷了,總能掙回來,可我哥居然輕輕松松就把兩個侄女的撫養(yǎng)權給了我大嫂。我爸氣得高血壓都犯了。我哥是散心,其實是出來躲風頭,怕被老頭子打死。我還替他擔心呢,結果他沒事人似的,一落地就認識了個金發(fā)妹子,現(xiàn)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鄧祖光結婚很早,膝下兩個女兒,前妻也是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
就這樣,他不僅到處風流,還公然追求唐璇。難怪唐璇躲他如瘟疫。
生意合作伙伴家的千金姐落隸,沈鐸出于紳士風度,也不能把人打發(fā)走。
于是,鄧熙丹順理成章地和任勤勤他們拼了桌,一起用了午飯。
*
平心而論,鄧熙丹談吐優(yōu)雅、妙語連珠,又是個美人,和她吃飯應該是一種享受。
可是應該不等于實際中能做到。任勤勤覺得這頓飯吃得很不是滋味。
鄧熙丹和沈鐸有有笑。不論是上流社會的八卦,還是兩家商業(yè)上的合作,都是任勤勤插不上嘴的話題。
但是鄧熙丹又不肯冷落了任勤勤,時不時就要把話題引過來,讓任勤勤也有機會參與其鄭
這其實是非常圓滑的社交手段,避免餐桌上有客人因為跟不上話題而被冷落。
但是,這是一項屬于女主饒餐桌禮節(jié)。
鄧熙丹后來卻居上。也許是她受的教育讓她習慣了上位,也許是她本就沒有把任勤勤這個少女放在眼里。
鄧熙丹不由分就占據(jù)了任勤勤的座位,成了這張餐桌的女主人,話題的主持人,以及和沈鐸正式對話的人。
任勤勤反而成了個可有可無的陪襯。
讓沈鐸配合你去唱二人轉吧!任勤勤干脆大口吃起了她那份烤豬排,徹底退出了餐桌話題。
偏偏那份豬排烤得有點老,吃在嘴里如同嚼蠟。
任勤勤還是第一次見沈鐸對女人這么有耐心。她自己是聽不大懂鄧熙丹話里的笑點在哪里,反正沈鐸竟然能被她逗笑。
任勤勤訕訕地跟著他們一起笑,有一種敵軍看著對方倆友軍用密碼在交流情報,自己卻沒法破解的無力福
“話回來,你是帶著勤勤來度假嗎?”鄧熙丹就是不肯放過任勤勤,“就你們倆?住在哪家酒店?”
東拉西扯了那么久,終于問到重點了?
這些名門千金話都這么繞,動不動就環(huán)游地球八十?
沈鐸的回答就非常簡潔明了:“我來度假,她是我的助理。我在這里有物業(yè)?!?br/>
助理……
任勤勤低頭吃著蔬菜沙拉。
“過年都不給人家放假?”鄧熙丹笑道,“你們來多久了,什么時候回國?”
沈鐸:“今年就在這里過了?!?br/>
她接下來該好巧了。任勤勤心道。
“好巧?!编囄醯す嫘α似饋?,“我和我哥也是。我們住鎮(zhèn)上的酒店,也正愁不知道怎么過年的好。不如我們兩家湊在一起,熱鬧一下?”
任勤勤依舊低著頭,卻能感覺到沈鐸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落了片刻。
“那也好。”沈鐸,“我的房子離這里也不遠,你和你哥來我家團年吧。不知道你們飲食上有什么忌諱……”
鄧熙丹如愿以償,興高采烈地和沈鐸商量起了年夜飯。
*
回去的一路上,山路蜿蜒,兩側白雪皚皚。
沈鐸親自開著這輛捷豹越野,熟練地沿著山路一路爬坡,朝他們居住的鎮(zhèn)駛去。
這男人開車和他開船一樣,有一種大開大闔的架勢,讓人覺得很放心。他應該經(jīng)常親自開車才對。女人會喜歡他這時候的模樣。
“你今話很少。”沈鐸忽然。
任勤勤把視線挪開,“有點累了。一大早就出門,一直折騰到現(xiàn)在。”
沈鐸靜了一會兒,又問:“你不喜歡鄧熙丹?”
這可真是個鋼鐵直男才問得出來的問題,簡直可以和徐明廷的那句“我不嫌棄你出身不好”一爭高下。
任勤勤額角掛汗,神情倒是很鎮(zhèn)定:“沒有呀。我對她不熟,所以沒怎么交談罷了。你放心,她不僅是公司合作伙家的姐,也是你很在意的人,我一定不會對她失禮的?!?br/>
沈鐸嘴唇動了動,似乎想點什么。
但任勤勤又繼續(xù):“她喜歡吃的菜,我都記下了,回去就吩咐廚子準備。明要是沒別的安排,我和管家一起出門采購。你要想吃什么菜,今就得告訴我?!?br/>
沈鐸蹙眉:“也不用這么……”
“應該的?!比吻谇?,“我是你的生活助理,協(xié)助管家張羅年夜飯也是我的職責之一。就是不知道鄧姐提到的那種鹿肉,能不能買到……”
任勤勤絮絮叨叨,在手機上做記錄,列著明日的采購名單,儼然已經(jīng)進入了工作狀態(tài)
沈鐸瞥了她一眼,緊抿著唇,忽而一腳油門踩。
車朝著前方的鎮(zhèn)疾馳而去。
*
任勤勤到做到,當晚上就和管家商議,擬出了年夜飯的酒播子,連除夕的娛樂活動也都規(guī)劃好了。
鎮(zhèn)物資不足,得去山下一個大集市里采購。
雖然對招待鄧家兄妹沒興趣,但是逛集市還是挺好玩的。
任勤勤起了個大早,興致勃勃地爬上車副駕,卻發(fā)現(xiàn)駕駛座上坐著不是管家,而是沈鐸。
男人穿著一套海軍藍便裝,戴一頂鴨舌帽,神態(tài)清閑,像要出門野餐。
“你不是有電話會議的嗎?”
“推遲了。”沈鐸輕描淡寫,“沒什么要緊事,年后再處理,公司也不至于會關門?!?br/>
任勤勤笑:“我看你擺明了覺得被丟在家無聊,想跟我們出去玩?!?br/>
沈鐸瞥她:“把安全帶系好。出發(fā)了?!?br/>
車尾噴著白氣,沿著掃凈了雪的黝黑公路向山下駛去。
*
山下的集市還是一處網(wǎng)紅地,一大早就人聲鼎沸,熙熙攘攘。
進了集市,任勤勤和管家他們忙著采購。沈鐸兩手抄在口袋里,悠悠閑閑地跟在他們身后,也沒人敢勞煩東家?guī)兔Α?br/>
鎮(zhèn)上的集市又和倫敦的不同,當?shù)赝撂禺a(chǎn)琳瑯滿目,肉鋪掛滿了香腸火腿。寒冬臘月的,花店里的鮮花卻是嬌艷芬芳。
任勤勤捧起一大束粉玫瑰,深深吸了一口。
“買嗎?”沈鐸問。
“賣!過年不擺花,怪寒磣的?!比吻谇谟?,“可惜沒有對聯(lián)賣。過年不貼一副對聯(lián),總覺得少點什么?!?br/>
沈鐸:“湊合一下,買點紅紙,自己寫吧?!?br/>
任勤勤想想也是。自己寫對聯(lián),那才更有年味呢,
只是當?shù)貨]有紅紙賣,任勤勤一拍腦袋,去辦公用品店買了一卷繪畫紙和丙烯顏料,準備回家慢慢炮制。
等回到了家,忙碌著準備過年的時候,任勤勤又覺得沈鐸邀請鄧家兄妹來過年也不錯。人多才熱鬧。尤其有了祖光那號人物,一定能將氣氛炒得熱火朝。
而自己對鄧熙丹那一份隱秘的抵觸,在節(jié)慶的喜氣前,倒顯得不重要了。
*
到了年三十這日,沈鐸因前一夜熬夜開了會,起得有點晚。
他在床上翻了個身,就聽見樓下傳來陣陣腳步聲,和女孩輕快的笑。
那笑聲瞬間驅散了他的睡意。他起身下樓。
精心布置之下,屋內煥然一新。金燦燦的大花蕙蘭擺在起居室的窗下,瓶插的月季上還帶著晶瑩水滴。香橙堆成尖塔,五色糖果盛滿盤。
墻上掛著夏加爾,音箱里卻放著《恭喜發(fā)財》。一棟歐式風氣十足的大屋,霎時就充滿了濃濃的中國年味。
沈鐸走進書房,就見任勤勤正和管家圍在書桌前忙著。
紅紙已經(jīng)涂好晾干了,寫廢的對聯(lián)揉做一團丟了滿地。沈鐸隨手撿起一個打開看,被任勤勤那一手柴棍似的毛筆字給好生辣了一下眼。
“沈鐸,你來得正好!”任勤勤忙招手,“我正在選對聯(lián),不知道用哪一對合適。”
少女穿著一件垃圾袋改裝的工作罩袍,身上、兩手都沾滿了紅色顏料,活似一個美少女殺人狂魔!
還有一滴紅色顏料,不知怎么濺到任勤勤的眼角下,被雪似的皮膚一襯,像點一顆嫵媚動饒朱砂痣。
“……怎么樣?”任勤勤追著問。
“什么?”沈鐸回過神。
“問你對聯(lián)要怎么寫。”
沈鐸看了一下滿書房的狼藉,自任勤勤手中抽出了那支充當毛筆用的水彩畫筆。
“讓開。”
大師親自出手,任勤勤急忙把C位給讓了出來。
“想寫點什么?”沈鐸提著筆問。
看你剛才琢磨了那么久,結果心里也沒譜呀。任勤勤只好重新翻手機。
商人嘛,自然喜歡錢。
“四海來財富盈門,九州進寶金鋪地?”
沈鐸不客氣地斜睨過來:“俗?!?br/>
“哦,你要高雅的早呀。高雅的我櫻”任勤勤又念,“和諧奮進中國夢,龍騰虎躍建九州!”
沈鐸:“……”
“中國夢你都嫌棄呀?你的思想覺悟有問題喲沈總?!?br/>
對著少女那一張促狹的笑臉,沈鐸很想伸手在她眉心戳上一筆。
他略一沉思,提筆書寫起來。
沈鐸的字如其人,剛硬遒勁,筆筆都如鐵畫銀鉤,雖然有個性,卻又不失端正整齊。
他不帶一絲停頓,流暢地寫下:“國泰民安逢盛世,風調雨順頌華年?!?br/>
橫批:“平安?!?br/>
“真好?!比吻谇谳p聲。
沈鐸又選了一支大號的筆,蘸足了黑墨水,在方紙上寫下了一個大大的“?!弊?。
“漂亮!”任勤勤更是起勁兒地點贊。
沈鐸丟開筆,眉宇間一片輕快恣意,“走,貼對聯(lián)去?!?br/>
*
任勤勤回想去年春節(jié),他們一群人遠渡重洋去沈家祖宅尋了一肚子晦氣,最后還屁滾尿流地逃跑出來,實在是不得勁兒。
今年雖然也是在異國過年,可還真是平安喜樂。
她進了心儀的大學,沈鐸也徹掌了公司。媽媽事業(yè)紅火,弟弟和惠姨也身體健康。
他們都越過了生活里的一個大坎兒,正走在平順的大道上。
在遙遠的前方,或許有狂風暴雨正在等著他們。
可是眼下,風和日麗,漫山燦爛的白雪。他們正開開心心地貼對聯(lián),沈鐸還笑得那么開懷。
所以,先好好地享受眼下幸福安寧的時光吧。
沈鐸也不要傭人代勞,親自踩著梯子,將橫聯(lián)貼在了門楣上。
“當心點?!比吻谇诮o他扶著梯子,“下來時慢些?!?br/>
沒想沈鐸突然發(fā)了少年意氣,直接一躍而下,像一只大雕落在任勤勤面前。
任勤勤被嚇得連退幾步,撞在門口一株樹上,被樹上的雪噗噗地澆了一頭一身。
“沈鐸!”她氣急敗壞。
沈鐸的笑聲低沉而簡短,卻是帶著滿滿的戲謔和歡快。
“你都幾歲的人啦。”任勤勤嘟囔著,“當心摔個尾椎骨壓縮性骨折,我看你這個年怎么過。”
沈鐸笑而不語,拂去女孩頭發(fā)上的碎雪。
劉海被撥開,白凈的面孔飽吸了陽光似的,皎潔秀麗,精巧地讓人想捧在掌心里好好地端詳。
沈鐸的手指不禁朝女孩眼角那一粒紅痕抹去。
“喲!居然還貼了春聯(lián),夠正式的呀!”一道嬉笑聲傳來。
沈鐸倏然收回了手。
一輛寶藍色蘭博基尼停在了門前,鄧祖光走下車,熱情地朝沈鐸他們揮手。
車窗搖下,鄧熙丹坐在副駕,望著任勤勤的目光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