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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窗戶玻璃射進病房的時候,麥兜終于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袄习?,我做了一個夢,夢中我在爬山。好高好陡的山啊,我爬了一次,又爬一次,最后總算好不容易的爬上了山頂,累得滿頭滿身的大汗。對了,老爸,昨天晚上護士阿姨給我打針的時候,我只哼哼,沒有哭出聲音,因為我想起了***、***……怎么樣,你的兒子還算勇敢吧?”麥兜醒來,看到守在病床跟前的趙夏蓮,立刻眨了眨眼睛,調(diào)皮的說道?! ≮w夏蓮淚流滿面,伸開雙臂緊緊的擁住麥兜:“麥兜,我的孩子,你非常勇敢,非常非常的勇敢。麥兜,我的孩子,從現(xiàn)在開始,直到你病好出院,媽媽一定二十四小時陪護著你,半步也不會離開你……” 前天夜半,趙夏蓮帶著孫殿秀匆匆忙忙的離家趕往工地,趙伯冉和麥兜因在夢中,并不知道情況。早晨起床,趙伯冉依舊像往日那樣悠哉悠哉的去往廚房做飯,麥兜則穿著睡衣坐在堂屋臥室的床上看電視;趙伯冉正在忙碌之際,隱約聽得麥兜喊叫一聲,急忙奔進堂屋看時,但見麥兜仰面躺倒床上,小臉煞白,牙關(guān)咬緊,手腳一陣一陣的猛抽猛搐。“小兒暈厥!”趙伯冉“唰”的驚出一身冷汗,心臟咚咚狂跳著幾乎就要迸出胸膛,他抖抖索索的伸出右手,拇指指甲死死的掐住麥兜鼻下的人中穴位,同時伸長脖頸朝著窗外大聲呼叫道:“夏蓮,夏雨,青荷,你們快來……” 趙夏蓮并無回應(yīng),倒是趙夏雨、青荷聞聲搶步奔來。趙夏雨一見麥兜情狀也是嚇得手忙腳亂不知所措;青荷還算鎮(zhèn)靜,一邊伸手去摸麥兜腦門,一邊連聲催促趙夏雨道:“打120,快打120!” 在趙夏雨出門撥打120的期間,麥兜的臉色越來越白,牙關(guān)越咬越緊,手腳抽搐的幅度則越來越弱;趙伯冉正在惶急忙亂之際,青荷已拽過一條薄被裹住麥兜,緊接著連同被子一道將麥兜抱起沖向院外,同時朝向剛剛打完電話返奔回來的趙夏雨叫道:“開車,快去開車,爭取在半道上截住120救護車……” 趙夏雨在前駕車,青荷和趙伯冉在后輪流抱著麥兜,風(fēng)馳電掣一般的朝向水源鎮(zhèn)駛?cè)?;路上麥兜微微睜開眼睛,極其虛弱的叫了一聲:“爺爺,姨姨……”便又噴鼻如火、滿面潮紅的昏迷了過去。趕到水源鎮(zhèn)衛(wèi)生院后,醫(yī)生略作處理便建議直送市人民醫(yī)院;三人又立即驅(qū)車出鎮(zhèn),徑朝禾襄市區(qū)方向疾馳。青荷一邊緊抱麥兜一邊電話聯(lián)系,終于在半道上截住了由市人民醫(yī)院趕來的120救護車;此時的麥兜已經(jīng)鼻息微弱,通體燙熱如炭…… 經(jīng)市人民醫(yī)院兒科專家醫(yī)生診斷,麥兜因近日乍受寒熱,引發(fā)肺部感染,導(dǎo)致持續(xù)高燒和呼吸不暢。趙夏雨和青荷辦完住院手續(xù),又親眼看著藥液一滴滴的輸入麥兜體內(nèi),麥兜的體溫呼吸漸漸趨于正常后,這才撥打了趙夏蓮的手機,結(jié)果第一次是拒接,第二次、第三次竟是關(guān)機。趙伯冉便吩咐不再聯(lián)系趙夏蓮,只管抓緊時間診治。直到麥兜的病情完全穩(wěn)定以后,趙夏雨和青荷方才給殿秀打去電話,請他幫忙尋找趙夏蓮?! ≮w夏蓮昨夜匆匆趕進病房的時候,麥兜已經(jīng)沉入夢鄉(xiāng),趙夏雨、青荷和趙伯冉正或坐或蹲的守在病床兩側(cè),三人俱各滿臉疲憊之色,而一滴一滴的藥液則順著導(dǎo)管,慢慢的輸進了麥兜幼小而虛弱的體內(nèi)?!胞湺?,我的孩子……”趙夏蓮看到躺在病床上被雪白床褥掩蓋得只剩一張小臉的麥兜,喊叫一聲撲了過去,眼淚便止不住的滾滾淌落下來…… 八點時分,兩名值班護士走進病房對住院患者挨個進行例行檢查;其中一名護士告訴在病床前坐守整整一夜的趙夏蓮,說麥兜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危險期,——前天夜里剛剛送進醫(yī)院急診室的時候,高燒四十一度,人都昏迷不醒了呢。聽到如此危險情狀,趙夏蓮想想更是后怕,再次流下了滾燙的淚水?! ←湺狄挥X醒來,便直嚷嚷肚餓。趙夏蓮道:“我去買些住院需用物品,順便到醫(yī)院食堂打飯!”說完起身邁步跨出病房,沿著廊道剛剛走出丈余來遠(yuǎn),青荷就從后面快步追了上來,俯在她的耳邊悄聲說道:“姐,要不要電話通知錢興胤一下?” “不要!”趙夏蓮想都未想便斬釘截鐵的答道?! ∏嗪蓢肃橹f道:“夏雨也說不讓,可我剛才實在忍不住,就撥打了錢興胤的電話!……” “你……”趙夏蓮略停了停,盡力放緩語氣,“既然已經(jīng)通知了,那就算了!” 青荷鼻頭一皺,沖趙夏蓮做個鬼臉,又“哼”了一聲,然后笑道:“姐,你還是去往病房歇著吧,我替你跑腿受勞,也算是將功贖罪!”說完轉(zhuǎn)身快步而去?! ∏嗪少I了住院需用物品,又到醫(yī)院食堂打來飯菜,和趙夏雨一道慢慢的喂著麥兜。 趙夏蓮靠窗站著,趙伯冉則坐在麥兜病床的床頭。麥兜喝了大約半碗稀粥,便嚷嚷著沒了胃口,趙夏雨和青荷正在溫言相勸時候,錢興胤忽然氣喘吁吁的快步奔來,闖進病房。趙夏蓮看見錢興胤,頓時眼睛冒出火星,牙齒咬得咯吱咯吱作響,然而卻又礙著父親、趙夏雨和青荷的面,不好發(fā)作,只得強壓怒氣,轉(zhuǎn)過身去仰頭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 錢興胤一進門就火燒火燎的問:“麥兜呢,……麥兜怎么樣啦?” 趙夏雨冷笑一聲,大踏步的走到門口,雙臂抱胸,肩膀斜倚門框,仿佛堵著出口隨時防備錢興胤逃跑的樣子;青荷正在折疊一面床單,兩手張著床單的兩角,下巴夾著床單的一角,眼睛朝向靠窗病床上的麥兜眨了兩眨?! ″X興胤急步走到病床前,蹲下身去,伸手握住麥兜露在被褥外面的小臂,然后仰頭環(huán)顧一周,但覺目光所到之處不是怒容就是冷面,自感做賊心虛,小聲問道:“麥兜,麥兜,你感覺怎么樣了?” 平日一貫快言快語的麥兜沒有答話,只是轉(zhuǎn)過頭去,兩個眼眶里慢慢的涌滿了清淚。 趙伯冉一直蹲在病房墻角默默的抽著竹管旱煙,此刻把煙鍋放在鞋底上磕磕,然后站起身來走到興胤面前,黑青著臉說道:“這是誰,我看看這是誰呢?啊,原來是錢大老總大駕光臨啦……” “爹……”錢興胤站起身來,尷尬的叫道。 趙伯冉看也不看錢興胤,只管冷冷說道:“財迷心竅了是吧?掉進錢眼了是吧?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使磨推鬼了是吧?整天家也不回,兒子也不管,我都懷疑你還是不是以前的那個錢興胤了?!腋嬖V你,這次麥兜要不是夏雨青荷幫忙,要不是送院及時,只怕你現(xiàn)在哭都哭不出來哩!” 在趙伯冉跟前,錢興胤永遠(yuǎn)不敢撒野,永遠(yuǎn)不敢油腔滑調(diào);此時,面對趙伯冉的數(shù)落,他只能垂手彎腰,賠笑說道:“爹,看你說的,我這不是平日忙嘛……” 趙伯冉黑喪著臉,轉(zhuǎn)過身去:“你和夏蓮離婚的事以為我不知道?這夫都不夫、妻也不妻了,還有臉叫我作爹?” 錢興胤霎時臉色煞白,渾身篩糠似的微微發(fā)起抖來?! ≮w夏蓮也是身體微微一震,委屈的淚水瞬間淌得滿臉滿頰,她默不作聲的走到病房外面的走廊上,想,紙里終究是包不住火的,看來自己和錢興胤離婚的事情,爹最終還是知道了。爹雖然知道了,但爹卻始終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只是心里默默的忍受著痛苦。爹,女兒對不起你了…… 病房里面,一直默不作聲的趙夏雨待趙夏蓮走出門去,這才沖著錢興胤點了點頭,又齜牙咧嘴的嘿嘿一笑,然后把兩手抱在一起,將十個指關(guān)節(jié)捏得咯咯叭叭作響。錢興胤見狀嚇得打個哆嗦,趕緊低著頭走到病床跟前,端起飯碗去給麥兜喂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