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卷:千錘百煉
秦邵一再地警告自己要冷靜,不要去打他,他的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這個混蛋肚子里有他的孩子,盡管兩個人都非常地厭惡對方,可是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盡管這個事實天崩地裂,讓人難以相信,難以接受。
一個男人會生孩子這是誰都無法相信的,冷漠如秦邵,冷血如段情,兩個剛才還打得你死我活的人被這個消息徹底地鎮(zhèn)住了。
韓愈看看呆若木雞的兩個人,推了推鏡片,鏡片徒勞的反射了道白光,除此之外他就不知道再做什么動作了,坐在床上的是段情,段家二少爺,蹲在床下的是秦邵,秦家大少爺,兩個人都陰沉著臉,于是他不好開口,他剛才已經(jīng)把話說清楚了,兩個人的反應(yīng)很奇怪,當(dāng)然遇到這種事沒有不奇怪的,只是,這兩個人一向沒有交集的,怎么會在一起,還弄成這個樣。
兩個人身上都掛了彩,段情那一張漂亮凌厲的臉都被打得,呃,嘴角腫起來,臉頰一片淤青,帶著血絲,臉上這樣,身上就更不用說了,就連肚子都被打了好幾拳,幸好孩子沒有打掉。韓愈下意識地去看他的肚子,平平坦坦的,無論從哪里看,這都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唉,愁死他了。
韓愈移開了眼睛,另外一個也好不到哪里去,韓愈有一點幸災(zāi)樂禍,秦大少那一張冷峻的臉上更加好看,由此可見,段情人如其名,絕情狠辣,出手不留余地。
兩個人這到底是什么仇恨啊,能打成這樣,都不要臉面了啊,怪不得跑到自己家來,不敢去醫(yī)院,也幸好是沒有去醫(yī)院,要不將會成絕世新聞了。只不過,韓愈又一次推了下眼鏡,別人不知道他知道,是不是代表他慘了啊,他知道了這么一個見不得人的秘密,還是段家二少爺?shù)拿孛埽娴氖呛軕K啊。
不是韓愈想八卦,而是他們這里有個不成名的說法,得罪了誰也別得罪段二少爺,不是他多厲害,而是這個人手段太過殘忍,聽說段家的仆人有一次背地里說這位小少爺?shù)拈e話,恰巧被這個少爺聽到了,那個仆人的下場據(jù)說很慘,是生生被他扇聾了耳朵,牙齒打落了幾個那就不知道了,總之從那以后沒有一個人敢說一句這位二少爺?shù)拈e話。
那個時候這位二少爺才僅僅14歲,還是一個孩子,就有那么狠辣的出手,更別說現(xiàn)在了。韓愈雖說不至于怕他,但是手心有點汗,他不得不自嘲了下,幸好他是秦家的人,不屬于段家的人,要不此刻看段情那個陰狠的表情,估計要把他滅口了。
韓愈不那么怕后便激動了,一個男人能生孩子,可以說是他史無前例的醫(yī)案,對于一個醫(yī)生來說這是多么大的沖擊啊,太激動了,如果不是這位段二少爺?shù)脑?,他估計已?jīng)激動地跳起來了,也幸而是段情,段情的冷血把他的激動生生壓了下來。
他不能不告訴段情這個匪夷所思的答案,因為他剛才那個驚慌失措的表情已經(jīng)讓段情懷疑了,脈象很清楚,彩超更清楚,那確實是個孩子,盡管這個孩子只有一個月,可是已經(jīng)有著強有力的生命力,那么慘烈的戰(zhàn)況都沒能把這個孩子打掉,可見段情的體質(zhì)也很好。
可是這接下來的事該怎么辦???他應(yīng)該說點什么,可是說什么啊,韓愈腸子都快打成結(jié)了,也沒有想出話來,于是就拿著筆在病歷表上畫圈圈。他熬了一秒又一秒,終于在他快把一本病歷表都劃破的時候,聽見了段情有點沙啞的聲音:“韓醫(yī)生,咳,”他自己咳了聲,大概是被自己沙啞的聲音驚著了,緩和了下,聲音也跟著緩和了:“韓醫(yī)生,你確定我肚子……肚子里的是個孩子?”他大概是不知道怎么說,所以語調(diào)艱澀。
韓愈抬頭看他,沒有想到他這么快的鎮(zhèn)定下來,冷冽的臉上因著大大小小的瘀傷看著可親了點,可是那雙眼睛不用瞪都很凌厲,是了,他長了一雙鳳眼,不怒自威。韓愈看了一眼一晚上動都沒動的秦邵,秦邵眼眶是黑的,眼睛也是黑的,不動也不走,韓醫(yī)生真的是摸不清楚這到底是什么情況,段家二少爺這等見不得人的事,竟然沒有趕他走。
韓愈咽了口唾沫,據(jù)實回答段情:“是的,段少,我剛才幫您做過檢查,確定是個孩子?!表n愈眼神平靜,一個醫(yī)生所具備的客觀、鎮(zhèn)定被他重新?lián)炝似饋?。他知道段情的意思,他估計寧愿他肚子里是個惡性腫瘤都不愿意這是個孩子,可是只能說是個孩子,即使剛剛一個月,豆芽大小,只能憑著他一貫的經(jīng)驗判斷??墒且粋€有生命的豆芽不是個孩子是什么?怪胎,怪物都不好聽,所以還是說成孩子比較好。
段情看著他,眼神真的是特別的}人,韓愈硬著頭皮讓他看,這種事他知道段情接受不了,別說是段情不敢置信,就連他都不敢置信,所有的監(jiān)測儀式都用上,b超彩超,全看了。他是個很厲害的醫(yī)生,今年剛到30歲,已經(jīng)是秦家的專用醫(yī)生了,那是什么疑難雜癥都見過的啊,可是今天晚上他一再的失態(tài),連自己摸脈的手都不信任了,他曾學(xué)過那么多年的中醫(yī)學(xué)啊。
不信任也顧不得了,那個時候他疼得太厲害,嘴唇都咬破了,在床上打滾,把一向冷靜的秦大少嚇壞了,于是他們幾個鬧了將近3個小時,得出了這么個驚世駭俗的結(jié)論。果然他的沉默讓段情的臉色更加的蒼白了,韓愈看著他燈光下蒼白的臉小心地問:“段少,您肚子還疼不疼?”
秦邵因著他的話去看段情的肚子,段情抿著一張薄薄的嘴唇,死死地咬著牙關(guān),那雙漂亮的鳳眼狠辣辣的,他這一刻恨死了秦邵,他不用看秦邵也能知道他以什么樣的眼神看自己,看怪物,一個肚子里有孩子的怪物。
段情慢慢地把手移向肚子,修長的手指摁到肚子上時,秦邵猛地站了起來,起得太快扯動了傷口,一下子跌到了地上,秦邵悶哼了聲,這才想起他被段情打得很嚴(yán)重,這是他不反抗換來的。段情看著地下的秦邵勾了勾嘴,轉(zhuǎn)頭看韓愈:“韓醫(yī)生,你既然知道了,那你就幫我把它弄掉?!?br/>
說的挺平淡,然而聽起來跟攙著冰渣子一樣。韓愈嘆了口氣,還沒等他安慰、勸勸他的,就看見秦邵猛地抓住了他的手,像是怕他會直接掐死肚子里的孩子似的揮開他的手,聲音比段情還嘶?。骸斑@是我的孩子!”
韓大夫覺得自己今晚上刺激過大,手指都發(fā)抖,興奮,激動,緊張,今天晚上所有震撼的狗血劇情全都讓他碰到了,誰來找塊磚把他拍死吧。
韓愈喪失了所有的行動能力,眼睜睜的看著段二少一個巴掌甩在了秦大少的臉上,聲音清脆,動作熟悉,一看就是今天晚上練出來的。被人甩耳光,前所未有,秦大少反射性地就要打回去,韓愈下意識地拉住了他:“燁霖!打不得,不能打!”
韓愈情急之下喊了他的小名,秦夫人給她兒子取的小名也洋氣的跟大名一樣,叫著毫無壓力,韓愈聽習(xí)慣了秦夫人這么叫,也下意識的跟著叫了。
秦邵被他拉住了,看著被他籠罩在身下的段情,段情眼里的恨意濃烈的遮都遮不住,大有你不打死我,我一定會打死你的意思。秦邵閉了閉眼睛轉(zhuǎn)身就要走,韓愈張著口不知道是喊他回來還是怎么著,急得要命,好在秦大少急切的步伐走到門口時停住了,握著拳頭死命地往門上砸,砸的砰砰響,絲毫沒顧忌上面?zhèn)劾劾郏n愈扭開頭吐出一口氣,砸就砸吧,沒走就好。
韓愈回過頭來看段情,段情沒有反應(yīng),秦邵砸門的舉動一點都沒有影響他,他依舊捂著他自己的肚子,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緊緊地摁在肚子上,韓愈急切地往前走了幾步:“段少,您沒事吧?”
段情說不出話來,疼,又開始疼了,這種疼簡直想讓人死??此珠_始冒虛汗,韓愈想給他擦,被他躲過去了,韓愈咬了咬牙,不跟小屁孩計較,這真是個小屁孩啊,韓愈看著這個年僅19歲的孩子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這樣的打擊不是平常人能夠受得了的,這個小孩已經(jīng)夠冷靜了,冷靜得近乎冷血。
韓愈強制性地在他背后塞了個墊子,讓他往后靠了靠,放平了身體,手溫和地在肚子上方按順時針摩挲,段情大概是覺得好受點了,所以沒有推開他,韓愈看著他的表情繼續(xù)力道適中的替他按摩,段情的臉色好多了,不再冒虛汗,緊抓床單的手也慢慢地松開了,韓愈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段情被疼痛折磨得沒了剛才的戾氣,這讓韓愈不那么緊張了,他只是個外人,這件事上他沒有立場勸,更不知道如何處置,段情行事極端,秦邵也是個大少爺,自小沒有受過什么委屈,剛才那一巴掌估計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