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百零三章
文國公府那扇朱色大門前,老太太攜一眾女婦與男眷俯首跪拜于手拿圣旨的大太監(jiān)面前,聽候宣旨。
那大太監(jiān)面上含笑的宣讀完圣旨之后將手中圣旨交與老太太,然后側(cè)頭與站在一旁的蘇梅道:“長樂郡公主,陛下親賜南街一座郡主府與您,還有那戶邑千畝,莊園田契,奴也一道與您預(yù)備好了,不知您何時搬遷?”
蘇梅端著身子站在那大太監(jiān)面前,偷看看了看身側(cè)面無表情的馬焱,然后輕輕搖了搖頭道:“這事我還未想好,日后再說吧。”
“是,皆隨郡公主之意。”那大太監(jiān)態(tài)度極好的沖著蘇梅微微頷首之后道:“那奴便先回了。”
說罷話,那大太監(jiān)婉拒老太太稍歇片刻的提議,帶著身后一眾侍衛(wèi)奴才返回宮中。
老太太捧著手中圣旨,畢恭畢敬的將圣旨請到了文國公府的祠堂之中,然后吩咐穗香說自己今日要在祠堂之中誦經(jīng)禮佛,誰也不見,蘇梅等人便各自回了院落。
鹿鳴苑中,房廊兩側(cè)琉璃燈高照,暈出細嫩光澤,蘇梅帶著幼白走在穿廊處,身后突然傳來蘇開平的粗喘呼喚。
頓住步子,蘇梅側(cè)頭往身后看去,就見那蘇開平與蘇洲愉正踩著一地青石板磚急匆匆的朝著自己走來。
“父親,三叔父。”蘇梅抬眸看向站定在自己面前的兩人,聲音細糯的屈膝行禮道。
聽到蘇梅喚自己的稱呼,蘇開平那張俊美面容之上顯出一抹明顯笑意,他伸手撫了撫蘇梅那卷著小髻的發(fā)頂,喘勻了氣后道:“娥娥啊,父親也未有什么重要的話與你說,只是想告訴你,你雖生不是我文國公府之人,但父親是絕對不會嫌棄你的,你還是父親最寶貝……”
“閉嘴!”打斷蘇開平的話,蘇洲愉看上去似乎有些暴躁,完全不似平日里那副嚴肅生冷模樣。
拉下蘇開平那只覆在蘇梅發(fā)頂處的手,蘇洲愉看著面前的蘇梅靜默片刻之后從寬袖暗袋之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布老虎遞與蘇梅面前道:“布老虎。”
這布老虎很小,雖只有蘇梅的巴掌大,但卻精致可愛非常,兩眼上綴著黑色琉璃珠子,虎尾細卷,看上去憨厚純稚。
“咳……”輕咳一聲,蘇開平斜睨了一眼那站在自己身側(cè)的蘇洲愉,突然湊到蘇梅的耳畔處道:“這布老虎可是那棺材臉自己做的……”
“閉嘴!”一把扯過蘇開平的衣領(lǐng)子將人推到一旁,蘇洲愉將手中的布老虎置于蘇梅掌中道:“本來早就應(yīng)該給你的,可是你前日出了府,便未尋到你。”說到這處,蘇洲愉又沉下了一張臉道:“日后莫要胡鬧。”
“好。”聽到蘇洲愉的話,蘇梅微愣了愣神,片刻之后才軟軟的應(yīng)下一聲,那張嬌艷小臉之上綻出一抹細媚笑意。
若真如父親所言,這布老虎是前日里三叔父就預(yù)備給她的,所以難不成這是三叔父準備用來安慰她知道自己身世之后而產(chǎn)生的難堪情郁?如此看來,她這三叔父還真是個面冷心細之人啊。
掩唇輕笑一聲,蘇梅伸手捧著手中的布老虎,正欲說話之際卻是突聽得一旁傳來一道低啞嗓音道:“娥娥妹妹,這外頭天冷地凍的,還是快些回屋子里頭去歇息吧。”
話音剛落,馬焱那道頎長身影便慢吞吞的插在了蘇梅與蘇洲愉和蘇開平之間,那張清俊面容之上一貫的面無表情。
被馬焱一擋,蘇梅眼前瞬時一暗,只余下一點暈黃琉璃燈光印照在她那雙濕漉水眸之中,隱隱顯出一抹七彩流光,絢麗至極。
“父親,大伯父,天色不早了,兩位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年老之人,要多注意身子。”說罷話,馬焱也不管那蘇洲愉與蘇開平的僵硬表情,徑直便牽著蘇梅的小手往屋內(nèi)走去。
“哎……”被馬焱拽的一個踉蹌,蘇梅那纖細的小身子?xùn)|倒西歪的撞在馬焱的后背上,仰頭正欲說話之際又被這廝給奪了手中的布老虎,面無表情的塞進了自己的寬袖暗袋之中。
“還我,那是我的……”被馬焱牽著,蘇梅邁著小細腿亦步亦趨的跟在這人身后,鉆著小腦袋努力的想去掰扯那人藏在寬袖暗袋之中的布老虎,卻是被馬焱一把按住了小腦袋給夾在腋下攜帶進了屋內(nèi)。
房廊之中,蘇開平伸手拍了拍身側(cè)蘇洲愉的肩膀道:“走吧,讓人年輕人自個兒玩去。”
一把揮開蘇開平覆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蘇洲愉斜睨了一眼蘇開平道:“你多注意身子。”
說罷話,蘇洲愉率先攏了攏寬袖,踩著腳上的青石板磚,轉(zhuǎn)身便走。
“哎,老三,你怎么說話的你……”蘇開平反應(yīng)片刻之后明白了蘇洲愉話里的深意,趕緊邁著步子追了上去。
房廊兩側(cè)琉璃四溢,寒風(fēng)微冷,襯出兩道擠在一處的頎長身影。
屋內(nèi),蘇梅蹬著一對小短腿,被馬焱放置在了厚實的毛毯之上。
踩著腳上的繡花鞋剛站穩(wěn)步子,蘇梅便立刻仰起小腦袋用力的瞪向面前的馬焱,伸出小嫩手道:“我的布老虎,快還我。”
“你的布老虎?它現(xiàn)在是我的。”伸手將那布老虎從寬袖暗袋之中掏出,馬焱捏著那布老虎的小細卷尾悠悠的在蘇梅面前晃了晃。
看著面前馬焱那張似笑非笑的清俊面容,蘇梅咬牙,一把伸出小細手往前猛地一抓,卻不想那布老虎被這廝揚著手一拋,便穩(wěn)穩(wěn)的落到了屋中的紅木高梁之上。
“呀!”蘇梅氣急,踮起腳尖用力的推了一把面前的馬焱,卻不想那人紋絲未動,反而惹得自己猛往后彈了一步,差點跌倒。
伸手摟住蘇梅那纖細的腰肢幫人穩(wěn)住步子,馬焱順勢帶著人往繡床之上一躺,然后伸手捏了捏蘇梅的小嫩臉道:“你幫我按按,我便幫你拿下來。”
“按?按什么?”警惕的看著面前的馬焱,蘇梅那雙濕漉水眸瞪得極大。
“呵……還能按什么?”伸手輕彈了彈面前蘇梅白細的額際,馬焱發(fā)出一道嗤笑,然后反身躺倒在蘇梅的繡床之上,閉著那雙漆黑暗眸道:“肩膀,后腰,胳膊,你看著來吧。”
聽到馬焱的話,蘇梅呆坐在繡床之上未動,片刻之后才轉(zhuǎn)悠了一下雙眸,聲音糯糯道:“好吧,不過你要說話算話,我替你按完了,你便要替我將那屋梁上頭的布老虎拿下來。”
“嗯……”趴在透著一股細軟熏香的繡床之上,馬焱漫不經(jīng)心的應(yīng)了一聲。
抬眸偷看了一眼那閉著雙眸的馬焱,蘇梅輕手輕腳的褪下自己腳上的鞋襪,露出一雙白嫩小腳,然后小心翼翼的在繡床之上站起身子,用力的踩上了馬焱那堅實的后背。
我踩,我踩,我踩死你!
“呀!”正在蘇梅站在馬焱身上蹦跶的歡快非常的時候,她腳下一滑,卻是猛然面朝下的摔倒在了那廝身上,小巧的鼻頭撞到馬焱凸起的一塊暗骨之上,疼的一下便紅了眼眶。
“呵……”馬焱閉著雙眸嗤笑一聲,然后慢吞吞的吐出三個字道:“再踩會。”
聽到馬焱的話,蘇梅捂著自己的小鼻子愣了愣神,片刻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然后用力的從馬焱身上撐起了身子,聲音細糯的嘟囔了一聲道:“哦……”
難不成這廝還有歡喜被人踩的癖好?
……
翌日,天色初朗,細雪漸融,檀菊園中,老太太正靠在羅漢床上歇息,蘇梅撫著自己腰酸背痛的小身子,提著裙裾小心翼翼的掀開厚氈進了屋子。
屋里頭燒著暖爐,老太太穿著一件石裙,攏著那放置在膝蓋上頭的手爐正閉著雙眸在打瞌睡,穗香坐在一旁繡著繡樣,看到那輕手輕腳走進屋內(nèi)的蘇梅,趕緊上前道:“四姐兒來了?”
穗香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巧讓老太太睜開了眼。
靠在羅漢床上迷糊了一陣,老太太就著身旁丫鬟的手從羅漢床上起身,然后抬手朝著蘇梅招了招手道:“娥娥來了,快些過來。”
聽到老太太的話,蘇梅踩著腳上的繡花鞋坐在了羅漢床邊。
伸手握住蘇梅的小手撫于掌中,老太太看著她那張嬌艷的白嫩小臉道:“娥娥啊,昨日里陛下賜的那座郡公主府,你覺得如何?”
“挺好的。”點了點小腦袋,蘇梅不是十分明白老太太與她說這話的意思是什么。
聽到蘇梅的話,老太太微微頷首道:“我的意思呢,你還是先繼續(xù)住在咱文國公府里頭,若是覺得住的不舒暢了,再搬到那郡公主府里,我老婆子定是不攔你的,你意下如何?”
“好。”蘇梅乖巧的點了點小腦袋,細嫩小臉之上淺淺的漾出一抹笑意。
其實她住在這文國公府里頭十幾年,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那鹿鳴苑里頭的一草一木,這時候若是讓她貿(mào)然搬出去,她倒還真不習(xí)慣呢,而且她還有很多的事情未弄明白,所以自然也不急著走。
“對了,娥娥啊,上次說到你母親留給你的扳指,我這老婆子記性差,也不知給放哪去了,這找了許多天也未曾給你找出來。”一邊說著話,老太太一邊有些內(nèi)疚的搖了搖頭道:“那畢竟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卻是被我這老婆子給弄丟了,唉……”
聽到老太太的話,蘇梅不自覺的便伸手捂住了那被自己掩在寬袖暗袋之中的翠玉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