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正屋內(nèi)室的梳妝臺前,蘇梅站在馬焱身側(cè),手里捏著一根尖利銀針,正彎腰細細的將其在燭火之上烤制,眸中黑白分明,可以清晰的看到兩抹暈黃燭火在她的水漬雙眸之中跳動,一副萬分認真的專注小模樣。
馬焱坐在梳妝臺前的繡墩之上,側(cè)頭看著蘇梅那副認真的小模樣,唇角處不禁漾起一抹淺淡笑意,那搭在梳妝臺上的手也開始悠閑的輕敲了起來。
聽到那敲擊在梳妝臺上的“扣扣”聲,蘇梅雙眉微皺,轉(zhuǎn)頭狠狠的看向身旁的馬焱道:“安靜。”
說罷話,她又垂首專注的盯著那被燭光烤制的滾燙非常的銀針之上道:“可以戳了嗎?”
順著蘇梅的視線看向那根銀針,馬焱歪著腦袋淡淡應(yīng)了一聲道:“戳吧。”
聽到馬焱的話,蘇梅舉起手里的銀針,突然緊張的用力咽了口口水,與馬焱確定道:“我真的戳了?”
“娥娥妹妹難道還是假的戳不成?”馬焱抬眸,看向面前一副緊張神色的蘇梅,語氣輕緩道:“穿耳前,要先將耳垂捻薄。”
“哦。”舉著手里的銀針,蘇梅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捻住了馬焱的耳垂輕輕揉捏著道:“是這樣嗎?”
“嗯。”感覺到那觸在自己耳垂之上的軟膩觸感,馬焱禁不住的微閉起了雙眸。
顫巍巍的舉著手里的銀針,蘇梅捏著它往馬焱的耳垂處象征性的做了一下動作,卻在觸及那軟綿綿的耳垂時,還是害怕的緊。
“我,我真的戳……”
“娥娥妹妹若是不戳,那便算了吧。”睜開那雙漆黑暗眸,馬焱抬眸看向那花棱鏡,只見鏡中模糊的印出蘇梅那張白細小臉,左耳處隱約可見一墨黑色蛇形耳墜,正隨著蘇梅的動作而微微晃悠著,更襯得那肌膚瑩白如玉,讓人心神微漾。
“誰,誰說我不戳的!”一把揮開馬焱那抓上來的手,蘇梅瞪著一雙水眸道:“你別動。”
說罷話,蘇梅小心翼翼的又捻了捻馬焱的耳垂,猶豫片刻之后深吸一口氣,顫顫的舉著手里的銀針抵在了他的耳垂上。
尖利的銀針戳破馬焱的肌膚,雖未流血,但看在蘇梅眼中,卻是只覺得自己的耳垂處鈍痛的更加厲害了幾分。
“啊……”正當蘇梅猶豫之際,她只感覺自己那捏著銀針的手被猛地一推,尖利的銀針直接便順著她的手戳進了馬焱的耳垂之中。
“拔出來吧。”放開那覆在蘇梅手上的手,馬焱面不改色的道。
“哦,哦……”蘇梅一臉驚惶模樣的用力將那銀針往外一拔,就看到馬焱的耳垂處細細密密的開始浸出一層血色。
“流,流血了……”顫顫的指著馬焱那流血的耳垂,蘇梅用力的瞪大了一雙眼道:“怎,怎么辦?”
“娥娥妹妹可還記得剛才我是如何做的?”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撫過蘇梅那張驚惶小臉,落到她那綴著墨色蛇形玉珥的小耳之上,馬焱聲音礠啞,雙眸之中浸著一層深邃暗色。
抖了抖唇瓣,蘇梅囁嚅著嘴唇?jīng)]有說話,片刻之后才顫顫的俯身在馬焱的耳垂上輕輕碰了碰,然后漲紅著一張白細小臉聲音結(jié)巴道:“我,我去給你拿藥過來。”
說罷話,蘇梅趕緊一溜煙的轉(zhuǎn)身就跑,卻不想手忙腳亂的直接便撞上了那厚實的門氈,小臉磕在上頭,悶了個一頭一臉。
“四姐兒,您這是做什么呢?”幼白站在門外,一眼看到蘇梅那嵌在門氈里頭的纖細身子,憋笑出聲道:“這門氈可是昨日里剛剛換過的,干凈的很,定是沒什么味兒的,您就不必再聞了。”
聽到幼白的調(diào)笑話,蘇梅用力的鼓起了一張白細小臉道:“這一年以來別的沒學(xué)會,盡是學(xué)會調(diào)侃我了,快些給我去拿傷藥過來。”
“傷藥在梳妝臺下頭的小抽屜里頭,四姐兒自個兒去取吧,奴婢去給您端盅早食過來。”說罷話,幼白輕笑轉(zhuǎn)身,直接便自顧自的往房廊處走去。
看著幼白消失在房廊處的纖細身子,蘇梅絞了絞自己的寬袖,有些猶豫的靠在門氈處往內(nèi)室里頭喊了一聲道:“傷藥在梳妝臺下頭的小抽屜里,你自個兒取……”
話還未說完,蘇梅卻像是突兀想起什么似得,突然猛地驚叫一聲道:“別開!”
但是當蘇梅重新火急火燎的沖進內(nèi)室里頭的時候,便看到馬焱靠在梳妝臺前,手里捏著一撮黑色鬢發(fā),唇角處笑意深邃。
“那,那是幼白放的,我本意是讓她去扔了的……”心虛的眨著自己的眼,蘇梅用力的絞著自己的寬袖,神情躲閃道:“我,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說罷話,蘇梅趕緊又一頭扎了出去,小細腿邁得極快,一路疾奔出了正屋庭院,直奔到鹿鳴苑的院門口才算是猛地一下泄了氣,靠在那陰冷的照壁上使勁喘著粗氣。
伸手用力的拍了拍自己那張緋紅小臉,蘇梅撐著照壁起身,小心翼翼的扶了扶自己歪斜的螺髻,又整了整衣裙,這才端著身子緩步往院外走去。
外頭天色還未大亮,丫鬟婆子們皆穿著一身新制衣衫,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忙碌著,蘇梅走在細長的后園小道之上,似乎還能聽到隔街傳來的鞭炮喜竹聲。
“四姑娘。”突然,張茂穿著一身寶藍色長袍,站定在碎石小道之上與蘇梅作揖行禮道:“多日不見,四姑娘可安好?”
斜睨了一眼面前的張茂,蘇梅微挑了挑眉道:“自是過的不錯,不知茂表哥可還習(xí)慣這文國公府?”
“公府景貌清怡,十分讓人歡喜。”站在蘇梅面前的張茂依舊是那副迂腐書生模樣,只是蘇梅已深知這人的惡劣本性,因此與張茂說話時,難免便帶上了幾分嫌意。
張茂抬眸,不著痕跡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蘇梅,雖然年僅十三,但是身穿朱色襖裙的蘇梅面容艷絕,身姿裊然,比之段淑晚真真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知茂表哥這是要去何處啊?”踩著腳上的繡花鞋輕緩的往張茂面前走了一步,蘇梅歪著小腦袋聲音細軟道:“我聽聞大舅舅好似出了什么事,連老太太與老太爺都驚動了呢。”
蘇梅說話時,吐氣如蘭,嗓音細糯,漾漾的撩著張茂的心口,讓他不自禁的便答了話道:“聽說是大伯虧空軍餉一事。”
一話說罷,張茂猛然回神,下意識的皺眉看向面前的蘇梅,只見她睜著那雙濕漉水眸,一副純稚無辜模樣的看著他道:“茂表哥,我聽聞你飽讀詩書,我這處正好得了一本孤本,有些地方不甚明白,可否與你請教一番?”
佳人有約,張茂自是不會推辭的,他漲紅著一張臉無措的看向面前的蘇梅,猶豫片刻之后才道:“請教自是不敢當,不過張某還是愿意與四姑娘一道探討探討那孤本的。”
看著面前張茂那副裝模作樣的惡心模樣,蘇梅面上笑意更深,她攏了攏自己的寬袖,愈發(fā)放軟了幾分姿態(tài)道:“我喚茂表哥為表哥,茂表哥怎的喚我為四姑娘呢?聽著多讓人生分啊。”
白皙纖細的手指輕卷著自己垂落在肩膀處的細發(fā),蘇梅說話時眉眼上挑,眼角帶媚,更是襯得整張瓷白小臉艷絕魅惑了幾分。
暗暗咽了一口口水,張茂努力抑制住自己那激昂的情緒,他低垂下腦袋,聲音羞怯道:“梅表妹……”
“這般才是最好的嘛。”抬起寬袖,蘇梅掩唇,發(fā)出一陣嬌笑,那聲聲軟語,直惹得張茂渾身燥熱難耐,恨不得立時將人壓在地上好好懲戒一番。
真是個勾人的妖精!
低垂的眉眼之中暗暗顯出一抹貪婪的渾濁之色,張茂抬眸,看向面前的蘇梅,正欲說話之際,卻是只見面前之人伸出纖纖素手,一點一點的拉扯著他的寬袖道:“茂表哥現(xiàn)下可有空閑?那孤本在我的鹿鳴苑里頭放著呢,我可有好些都看不懂呢……”
纖長睫毛輕眨,一勾一挑的撩撥著張茂,小心翼翼的覆上蘇梅那只軟嫩小手,張茂眸中濁色更甚道:“既如此,那張某便隨梅表妹走一趟吧。”
“茂表哥隨我來……”抽開那被張茂覆在手中的小手,蘇梅甩著寬袖,慢吞吞的帶著張茂往鹿鳴苑的方向走去。
伸手握了握那似乎還殘留著一抹凝脂滑膩的手掌,張茂微瞇了瞇眼,整個人神情微晃的跟在蘇梅身后。
……
鹿鳴苑中,蘇梅提著那繁冗裙裾踏上面前石階,那瓷白纖細的腳踝散著瑩潤嫩澤,隱隱綽綽的隨著羅裙的擺動而落入張茂眼中,讓他不禁頓在了原處,怔怔的看著蘇梅的那一截白細腳脖子發(fā)呆。
“茂表哥,你還不上來做什么呢?”蘇梅站在石階之上,抬眸看向石階之下的張茂,不著痕跡的掩了掩自己的裙裾。
聽到蘇梅的話,張茂趕緊撩著長袍上了石階。
幼白端著一盅早食從房廊處走出,一眼看到那正與張茂歡笑著說話的蘇梅,立刻便面露詫異之色。
“怎么了?”跟在幼白身后的茗賞看到前頭突然便頓了步子的幼白,疑惑的探出半個腦袋道。
“你看。”拉著茗賞往一側(cè)圓柱后躲了躲,幼白伸手一指那正引著張茂往正屋方向走去的蘇梅,暗暗皺了皺眉道:“四姐兒這又是在做什么?”
“那不是張茂表少爺嗎?四姐兒怎的和他在一處?”順著幼白的手指方向看到那與蘇梅站在一處的張茂,茗賞聲音疑惑道:“我聽聞這張茂表少爺是個典型的書呆子,難不成四姐兒還要與人一道探討那書不成?四姐兒可是最不喜讀書的了。那時候老太太要送四姐兒去上宗塾,四姐兒硬是撒嬌打滾的在地上滾了小半個時辰呢。”
雖然最后還是被老太太硬逼著讓四少爺去教與四姐兒讀書習(xí)字,那時候整個鹿鳴苑里頭最常聽到的就是四姐兒被打手心的“啪啪”聲了,可把她們這些奴婢給心疼的夠嗆。
“哎,進去了。”伸手扯了扯幼白的寬袖,茗賞聲音驚惶道:“這可如何是好,四少爺還在里頭沒出來呢。”
“什么?四少爺還在里頭?”聽到茗賞的話,幼白瞬時便拉高了一度聲音,趕緊拽著身旁的茗賞緊隨蘇梅與張茂身后,也一道進了正屋。
正屋之中,馬焱正端坐在繡墩之上吃著熱茶,蘇梅引著張茂笑瞇瞇的往內(nèi)室之中走去,仿若根本就沒有看到那坐在繡墩之上的馬焱。
“四,四姐兒……奴婢與您去拿了些早食,您先吃點早食墊墊肚子吧。”幼白看了一眼面色沉凝的馬焱,趕緊端著手里的早食攔住蘇梅的去路道:“這里頭還有您最歡喜吃的玫瑰酥呢,是茗賞特意與您做的。”
“是啊是啊,奴婢一大早上的就已經(jīng)開始為四姐兒準備了,連那雪蜜都多加了一份呢。”看到幼白朝自己使的眼色,茗賞也趕緊上前,將手里頭的玫瑰酥舉到蘇梅面前道:“還熱乎著呢,四姐兒快些食。”
說罷話,茗賞與幼白一人一手的拉著蘇梅的寬袖將人按在了那繡墩之上。
順著兩人的手端坐在繡墩之上,蘇梅彎著一雙眼,笑瞇瞇的朝著那一副局促不安模樣站在一旁的張茂道:“茂表哥快些過來,茗賞的手藝可不一般,你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聽到蘇梅的話,那張茂羞紅著一張臉,似乎十分猶疑的看了一眼端著茶盅坐在蘇梅身側(cè)的馬焱,聲音遲疑道:“這,梅表妹,我覺著今日好似不大方便,我……”
“咔嚓”一聲,張茂話音未落,馬焱手中的茶盅便應(yīng)聲而裂,蘇梅坐在那繡墩之上嚇了一跳,在抬眸看到那張茂一閃而逝的驚慌神色時,趕緊一把打下馬焱那捏著茶盅碎瓷的手道:“這茶盅也是太脆了一些,若是傷著茂表哥那可如何是好。”
說罷話,蘇梅伸手招過一旁的茗賞道:“茗賞,去給茂表哥拿我那盞雪蓋藍的茶盞過來。”
聽到蘇梅的話,茗賞怔愣了片刻,低垂著腦袋疑惑的看著面前的蘇梅。
四姐兒一直以來都不喜喝茶,哪里來的什么雪蓋藍茶盞啊?
“還是奴婢去吧,茗賞大致不知道那雪蓋藍放在何處呢。”接過蘇梅的話,幼白輕笑的轉(zhuǎn)身離去,徒留茗賞睜著一雙圓眼,一副十分疑惑模樣的看著幼白消失在門氈處。
“茗賞,快些請茂表哥過來坐啊,不然這玫瑰酥都要冷了。”斜睨了一眼一副呆滯模樣站在自己身旁的茗賞,蘇梅有些頭疼的道。
怎么不是妙凝那機靈丫頭在自個兒身邊呢?
“哦,是。”聽到蘇梅的話,茗賞趕緊請了那張茂坐到蘇梅身側(cè)。
“茂表哥,這玫瑰酥可是茗賞最拿手的糕食,你嘗嘗。”撐著下顎靠在繡桌之上,蘇梅雙眸微瞇,眼角上挑,那略施粉黛的白細面容之上笑意盈盈,一身朱色襖裙襯著外露瓷白肌膚,怎一個艷字可擬。
“啊,是。”怔怔的看著面前的蘇梅,那張茂吶吶的捻起青瓷小碟之中放置的是一塊玫瑰酥,正欲放入口中之時,卻是只聽得一旁的馬焱道:“張兄可莫貪食,這里頭不定加什么好料呢。”
聽得馬焱的話,張茂手一哆嗦,就將那玫瑰酥給摔落到了地上。
“這,這……”垂眸看著那被自己“不小心”給摔落于地的玫瑰酥,張茂神情驚慌的看向面前的蘇梅道:“梅表妹,這可如何是好,實在是馬兄……”
“馬焱!你做什么血口噴人!”氣呼呼的從繡墩之上站起,蘇梅用力的瞪著一雙眼看向那端坐在一旁,正慢條斯理的擦著自己手掌之上茶漬馬焱道:“這玫瑰酥可干凈的緊,比你這黑心挖肺的東西干凈多了!”
“哼,我黑心挖肺?行啊,那你就跟著你這茂表哥好好吃你的玫瑰酥吧!”說罷話,馬焱憤然起身,一腳踹開自己身旁的繡墩,然后攏著寬袖揚長而去。
“呀……”門氈處,幼白正端著手里的雪蓋藍茶盞往里頭走,冷不丁的直撞上那沖門而出的馬焱,差點落了手里的雪蓋藍。
“好好看顧你家主子,當心被我這黑心挖肺的給挖了心肺。”垂眸看了一眼面前低垂著腦袋的幼白,馬焱聲音沉啞,似乎飽含氣憤之意,那沉重的戾氣直讓坐在屋里頭的張茂嚇得面色慘白。
“梅,梅表妹……這馬兄他……”哆哆嗦嗦的坐在繡墩之上,張茂神情緊張道:“怎的無緣無故就,就生氣了呢?莫不是我這突然來訪……”
“莫管他,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瞎管我,還是茂表哥好,說話談吐,皆是溫文爾雅的滿身書生氣,看著便讓人心中歡喜。”托著雙頰看向身旁的張茂,蘇梅那雙濕漉水眸之中浸出一抹甜膩之意,黏糊糊的粘在張茂身上,讓其忍不住的微緊了緊抓著長袍的力道,喉嚨里頭的粗喘聲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