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八章:承蒙出現(xiàn),歡喜多年
“離人占我城池,奪我家園,哥哥你若但凡還有一點風(fēng)骨,就不該求自己的敵人!”
陸離呵呵冷笑:“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jì),還敢妄談風(fēng)骨,你可知曉,在我身后,離國大軍三萬,越國大軍兩萬,若我將你還有馬車?yán)锏哪俏还媚锶舆M(jìn)軍營之中充當(dāng)軍妓,你覺得到那個時候,你的風(fēng)骨還能值幾個錢。”
馬車中的那名女子終于坐不住了。
她掀開車簾,迎風(fēng)立于馬車之上,倒也稱得上是個模樣俊俏的美人兒。
容姿尚在盛蕓露之上,她淡掃蛾眉,青絲如黛,許是連夜趕路的緣故,面上微帶病容。
一雙低垂的杏眸之中微微泛著寒涼之意,一看便是個冷傲的主兒。
只是聽得陸離方才那句話,這冷傲的主兒面色蒼白得有些可怕。
她神色微惱地看了盛蕓露一眼:“你當(dāng)真是缺乏管教,你是要害死大家才開心嗎?”
馬車中的男人始終沒有露面,不過看著那簌簌的窗簾,可以想象得到其中那位七尺堂堂男兒此刻發(fā)抖到了何等的地步。
盛蕓露咬了咬唇,顯然也被陸離那一句話給嚇住。
但隨即她凄慘一笑,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陸離你若是有本事,就殺了我吧。”
陸離眼眸高深莫測,他低聲一笑,手中玉霜劍寸寸下移,竟未繼續(xù)傷她,只是舉止無不惡毒地挑開她交疊的衣領(lǐng)。
盛蕓露眼底閃過一絲屈辱的怒意,不等他進(jìn)行下一步動作,她面上一訣,竟是遞身過去狠狠撞向了那把劍。
陸離眼神冷漠,沒有收劍。
“蕓露!不可!”盛衛(wèi)鹿眼瞳滿是驚懼疼楚。
四野長風(fēng)忽然變得急促起來,猛烈得似乎要將原野間的空氣震碎。
原野間的草木似是升起了瑩輝。
金色的瑩輝,非是夏日螢火。
宛若被天地長風(fēng)裁剪成萬千的炎炎神輝,星星點點,呼呼作響。
沒有強(qiáng)大的元力碰撞,沒有恐怖的氣息橫掃。
只有無聲的金色星辰火光,點亮長夜,一抹宛若余輝的圣炎如輕雪一般落在陸離手中的劍鋒之上。
瞬間!
宛若火花濺至熱油之上!
陸離的面色如雪一般慘白,原本亮若星辰的眸子因為這金色的余輝充滿了深深的忌憚!
他手中的靈劍隨著風(fēng),隨著火,無聲湮滅。
直至手掌中傳來恐怖灼熱的氣息,他才驚覺回神,元力凝與掌心用力震散那股可怕的熱炎。
他手掌攤開一看,掌心早已是焦黑一片,紅肉翻轉(zhuǎn),竟是生生燒去一大塊血肉。
衣袂獵獵翻轉(zhuǎn)之音打破了沉寂的夜晚。
陸離似有所感,猛然抬首。
凄清夜空之下,漫天螢火之中。
女子足下輕踏火葉梧桐,袍服雪白,廣袖飛帶,一塵不染,容姿驚人,宛若塵世萬千,斑駁歲月都難以在她干凈出塵的衣袖間遺留下半分痕跡。
潑墨般的青絲以一根簡單的白玉簪子輕束,發(fā)間綴著的素白發(fā)帶在夜風(fēng)之中正與衣袂一同輕舞飄飛,氣質(zhì)如謫仙,美極雅極。
清冷狹長的鳳眸微闔之間,不怒自威,淡淡的疏離使她有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一個眼神但掃而下,使人徹骨寒涼,卻又不得不驚嘆于她那驚世容顏,忍不住注目流連。
陸離如夢致幻,平日里的巧言善辯在這一刻竟是毫無用場之地,嗓子眼仿佛被什么激動的情緒堵住。
辦響才堪堪狼狽沙啞地發(fā)音:“隱……隱姑娘?”
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此地?
鳳隕宮為靈界三大宗門之一,從不參與人間皇權(quán)戰(zhàn)爭,以避世清修為主。
何以她……會救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還有,方才他那一番欺辱女子的不堪言語,是否也被她聽了去?
陸離開始躊躇,開始不安。
雙手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馬車上的那名冷傲女子亦是神情一怔,微微蹙了蹙眉,不做言語。
隱司傾目光冷漠,側(cè)眸低看地上燃成余燼的那把玉劍。
陸離心中咯噔一跳,忙解釋道:“此……此劍是在下為表相思之意,特請求公子異專門鍛造,斷無其他意思。”
說完,他又不解問道:“隱姑娘為何要對在下出手?”
我對你一見傾心,為你鍛造玉劍,思慕多年,你不回應(yīng)我感情也就罷了,為何要毀劍傷他?
盛蕓露看著天空之上的白衣女子,目光落在她腰間玉笛上時,瞬間明白過來了什么,隨即一面咳血一面大笑道:“笑死我了,陸離你是有多可憐。”
隱司傾飄然落下,身姿輕盈如煙,她似是并未將陸離放入眼中,微微欠身將盛蕓露扶起,取出一枚金果放入她的唇中。
“圣元金玉果?”盛蕓露驚呼一聲,被此物的珍貴性所驚到。
盛衛(wèi)鹿與那名女子亦是微有色變。
她睜大眼睛看著隱司傾:“姐姐你為何要對我這么好?”
隱司傾面無表情地抬起那張清美絕倫的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因為你眼光不錯。”
吞下一顆圣元金玉果,盛蕓露面色明顯好看不少。
她有些糾結(jié)
得擰著眉毛,實在不解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是何意。
等到隱司傾轉(zhuǎn)過身時,她目光忽然一亮,拍手道:“這位來自鳳隕宮的姐姐夸我眼光好,莫不是也喜歡葉家世子。”
說完這話,她明顯看到眼前白衣出塵的背影微微一僵,雖是一瞬,但很快放松下來。
陸離勃然大怒,恨不得現(xiàn)在就殺了那名口無遮攔的少女。
隱司傾何等人物,鳳隕宮親傳弟子,靈界的領(lǐng)袖先驅(qū),怎么可能看得上一名雜種半妖!
“你這賤婢!還敢胡言亂……”
“嗯。”一聲淡若青煙的聲音,打斷了陸離氣急敗壞意欲反駁的言語。
陸離如遭雷劈,面色慘白地看著隱司傾,眼神不可置信:“鳳隕宮宮規(guī)有令,親傳弟子不得婚配,唯有飛升成神,方可有道侶,你這般——”
隱司傾看著他,平靜說道:“承蒙他的出現(xiàn)……”
陸離面色狠狠一窒,但見月光螢火下的她氣質(zhì)清冷高華,微微展顏,淡漠疏離的絕美輪廓蕩出一抹柔和的弧度。
雖是極淺,卻是足以令天地瑩輝失色:“夠我歡喜好多年。”
陸離身形微搖,眼睛里滿是痛苦之色,掌心灼裂的傷勢在隱隱作痛,心中仿佛有什么心念在崩塌破碎。
他深知眼前這名女子的性格有多清冷。
她人如九天之上的清霜,心似萬尺寒冰,清心寡念,悟道清修,他從未想過會有一天能夠親耳聽到從她口中說出她歡喜一人。
他個毛都沒有長齊的雜種,哪一點值得讓她傾心。
“這不可能……”陸離失魂落魄地倒跌兩步,受傷的右手攥得死緊,傷口破裂,從他指縫中淌出渾然不覺。
他忽然想起什么,豁然抬首地看向她,眼睛里不滿痛恨的血絲:“是魅妖果!是魅妖果對不對!”
隱司傾鳳眸微瞇,目光如水清冽。
陸離悔恨,當(dāng)年遠(yuǎn)古之地,她身中魅妖果莫名解除藥效,后是同葉家世子同乘一鳳回歸,雖然得葉陵親口言明,可那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詞。
若非是得了她的身子,怎么可能在她心中留下獨到的影子。
若是!若是當(dāng)初沒有放她走!
那是不是意味著,如今承她歡喜的那個人——
心中這個想法還未來的及落定,陸離心口一涼。
眼前那道傾世白衣與她錯身而過,玉笛寸裂,劍鋒上蕩出的一輪鮮血飛濺在了原野間的雜草之上。
陸離瞪大眼珠,低頭看著心口間的劍傷,一劍穿心,沒有任何的征兆。
沒有鮮血淌出,心口間的致命傷沁放出與四野間金色瑩火一樣的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