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湖間花坊小談</br>　　一番騰云駕霧后，腳踏實地的感覺格外真實。</br>　　揚州京杭運河口岸的花船上，別致包間里沒有他人，屋外依稀可見妙齡歌姬的婉轉(zhuǎn)歌兒，還有些許看客的叫好之聲。屋內(nèi)桌上擺著簡單水酒一壺、果脯、香豆、鹵味若干，對面坐的中年神態(tài)自若，古井無波。</br>　　夏商驚魂未定，吃食不斷，朱家一幕幕回旋腦中久久不散，如今脫生在外，方知后怕后悔。今日若無此人出現(xiàn)，自己必然命喪黃泉，回想起來依舊渾身發(fā)顫。</br>　　中年人不曾言語，不時看夏商一眼，待過了一刻鐘，方才低聲問：“緩神了否？”</br>　　聽其言，夏商舉至一半的酒杯停住了，皺眉深吸一口氣將酒杯放下，然后幽幽道：“腳還有些發(fā)軟。”</br>　　這般回答讓中年人忍俊不禁，一抹笑意讓他冷冰冰的表情變得不那么瘆人了。</br>　　“先前可不見你如此，能在我面前偷襲得手，你是唯一的一個。”</br>　　“生死關(guān)頭，哪有功夫想別的？對了，你到底是誰？叫什么？你也算救了我，這個恩情我會記住的。”</br>　　“身份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可以稱我為龍二。”</br>　　“姓龍？那以后我就稱你為龍大哥。”</br>　　龍二搖頭：“在都察院，你是眾人之首，京門十二司中的任何人都要聽命于你。所以不必自降身份。”</br>　　“眾人之首？龍兄，您就別搞笑了！”夏商的自嘲中透著一股怨念，“什么狗屁首座？就一塊腰牌而已，所有人都會聽我的？那個陸尋，什么都不跟我說，就丟給我這么一個爛攤子，什么十二司，什么獨派和舊派，我都是最近才知道的。你也看到了，多少人想要我的命？”</br>　　龍二少有地皺了皺眉：“你說的沒錯。如今的都察院不是五十年前的都察院。當年皇上創(chuàng)立都察院便是要有一張無形的大手來掌控京城的一切。然而，當都察院的勢力越來越大，皇上的野心也越來越大，掌握京城還不夠，還要用都察院掌控全天下。可是”</br>　　夏商冷道：“可是都察院的人越多就越難以掌控，皇上想掌控天下，到頭來連都察院也掌控不了。所以才有一批人支持獨立，主張自立門戶，所以有了現(xiàn)在的獨派。舊派便是擁護皇權(quán)，依舊支持統(tǒng)一的那批人，對不對？”</br>　　龍二點點頭：“你說的沒錯。如今獨派勢大，扎根江湖，宗門林立，一部分人已然完全不顧皇命。”</br>　　“那又如何？難道要我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的軟腳蝦去收拾這個爛攤子？皇上究竟看中了我什么？”</br>　　“武功？天下從來不是靠武功決定的。都察院不乏高手，比如我，在都察院也算不上頂尖。”</br>　　說話間，夏商臉色一變，龍二這樣的大圓滿都算不上頂尖高手？</br>　　“朱萬元為什么要殺你？因為你是他們畏懼的那種人，一種能掌控天下高手的能力，也就是具備上位者潛質(zhì)的人選。因為只有你這樣的人才能將都察院統(tǒng)一，而朱萬元害怕被都察院抓住，所以你必須死。”</br>　　“你以為這樣捧我?guī)拙洌揖蜁怨蕴婊实圪u命？”</br>　　“你錯了！天下官員都是替皇上賣命，除了都察院首座。都察院在創(chuàng)立之初就只有一點，聽命于強者。我亦如此！”</br>　　夏商心跳一緊，冷艷看著對方。</br>　　若這般強者能聽命于自己，這普天之下還有誰敢</br>　　沒有人能擋住這種誘惑，夏商也是俗人。</br>　　“你為什么跟我說這些？”</br>　　“因為都察院需要新鮮血液，而你是陸尋看中的，我相信陸尋的眼光。”</br>　　“陸尋？又是他！”夏商略顯失神，“你還想說些什么？”</br>　　“的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你。”龍二一改先前輕松，變得嚴肅起來，“聽說你經(jīng)歷了大青山觀音廟的事件，你對觀音廟的主持了解多少？”</br>　　夏商心頭一驚，原來此人來揚州的真正目的是為了那件袈裟。</br>　　袈裟上的文字究竟是什么？都察院追了五十年，還不放棄！竟然是大圓滿宗師來追查！</br>　　好在對方所知甚少，夏商也就刪刪減減給他講了講大青山發(fā)生的一切。</br>　　龍二聽后沒有表情，沉默許久后，拍了拍夏商肩膀：“我還有事，就先走了。”</br>　　說罷，不待夏商回答，起身開門，獨自離去。</br>　　夏商留在桌前，獨自思索。</br>　　恐怕近日又會因為那件袈裟而掀起一番風雨。</br>　　到底那些文字里藏著怎樣的秘密？</br>　　恐怕只有親自問草燈方能得知答案了。</br>　　夏商回家，為不讓家里人擔憂，今日之事本不想提及，不想春嬌是都察院的人，正巧也看到了千里煙，知道是夏商出了大事。于是秦懷柔連翻追問，夏商終不得已將事情經(jīng)過講了一遍。m.</br>　　夜深人靜。</br>　　夏商的紅樓夢已至七十六回，現(xiàn)世流傳之八十回為曹雪芹所做，后四十回究竟出自誰手還是謎團。夏商想要不要將后面的內(nèi)容寫下去？還是將最完美的八十回呈現(xiàn)給世人？</br>　　今日在朱家給了夏商一種思路，不如暫且打住，將后續(xù)四十回留給世人傳說，有時候，好東西有了結(jié)局反而不美，也或許紅樓夢會被很多人續(xù)寫，但真正的結(jié)局將永遠成為謎團。</br>　　這樣的打算對讀者有些殘忍，但夏商真是寫累了，現(xiàn)在的種種都不允許他再花心思在寫作上，太多事情等著他去處理。</br>　　單論那件袈裟的事情就不能傳揚出去，不管那些文字代表了什么，這絕對是天下的禁忌，都察院追得這么緊，連大圓滿宗師都出動了，肯定是不想將里面的內(nèi)容泄漏的。如果被知道，說不定會招來更嚴重的生命危險。</br>　　夏商思來想去，覺得或許草燈能估算出是自己得到了那件袈裟，所以只要自己不說，唯有草燈會把自己推向風口浪尖。</br>　　所以現(xiàn)在的第一要務是找到草燈，不僅要想辦法讓他閉嘴，還要從他口中得知一些有用的東西。</br>　　有了打算，夏商也絕乏了，準備睡時卻不見夫人在側(cè)。</br>　　尋覓間，忽聽屋外劍風瑟瑟，寒光隱隱，一襲白衣長劍在夜風中舞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