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5章 斗笠下的銅頭
這純金打造的豬牌夏商似乎在哪兒見過,細細端詳之后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模糊的小胖子的輪廓。</br> 不過這塊豬牌明顯比夏商見過的那一塊要大得多。</br> “這東西里面會是什么呢?”夏商把玩著小聲嘀咕了一句,“該不會是丞相大人故弄玄虛要我收下這塊腰牌,然后好抓住我中飽私囊的證據(jù)吧?”</br> 付余一愣,欲言又止。</br> 夏商笑笑:“玩笑而已,現(xiàn)在大家都是吃皇糧的。所謂水至清則無魚,朝堂之上,官員之間也難免有所往來,如果人人拒禮,豈非有點兒不近人情。”</br> “大人小小年紀(jì)能悟出這樣的道理的,將來前途無可限量。”</br> “將來?丞相大人說說我還有將來嗎?你我心里都應(yīng)該明白,現(xiàn)在大皇子李辛最想除掉的人是誰。你說七日之后,我還能活著嗎?”</br> 付余沒有回答,表情有些僵硬,起身拱手,然后出門。</br> 丞相來此就是為了給夏商一塊腰牌,并沒有留下任何多余的話,帶著女兒就走了。</br> 付芊芊有些不愿意,只能在臨別是不斷提醒夏商說等到七日之后再來找他。</br> 夏商沒在意,所有的興趣都被手中的豬牌吸引了。</br> 這豬牌里面到底裝著什么東西?</br> 會讓付余如此小心,居然要親自交到夏商之手?</br> 看到李小欣進入房間,夏商趕緊將豬牌揣進懷里。</br> 這種東西夏商還不打算讓別人知道,更不希望此事會傳入皇帝的耳中。</br> 夏商表情放松,問了一句:“剛才和丞相的女兒聊得如何?”</br> 李小欣搖搖頭,遞給了夏商一張紙,但沒有第一時間說這張紙要做什么,反而問:“說是來了個乞丐,為何是丞相的人?”</br> 夏商這才想起,自己開門是為了見一見門口看似很奇怪的乞丐,沒想到開門正好遇見了丞相父女。</br> 現(xiàn)在丞相走了,那個乞丐卻沒有再出現(xiàn)。</br> 現(xiàn)在夜?jié)u深沉,外面的光越來越暗,這間小小的都察院難得安靜了。</br> 夏商心里還琢磨著事情,卻見李小欣已經(jīng)點燃了燈,然后指著桌上的紙道:“這家里需要置辦什么可寫在紙上,然后我再去買回來。”</br> “現(xiàn)在?”夏商有些的疑惑,看著外面的夜空。</br> “現(xiàn)在。”</br> 李小欣的回答很肯定。</br> 這個不愛說話的女人選擇在這時候說這些肯定是有別的意思,多看了她兩眼,夏商忽然明白了。</br> 于是在紙上寫了一些東西,交給了李小欣。</br> 然后李小欣就提著燈籠出了門。</br> 很巧的是,聶十三也不在,夏商重新去開門。</br> 剛把門打開,就聽到在一個陰暗的角落里傳來一個比陰暗更讓人感覺陰沉的聲音。</br> “大人……”</br> 這聲音就像兩塊干樹皮在摩擦,帶著一股火辣又沙啞的味道,聽得人極其難受。</br> 順著聲音,夏商看向了黑暗的角落里,卻沒有看到人。</br> 等了片刻,黑暗中的人走了過來,在月下漏出了半個斗笠和半邊銅頭鐵皮……</br> 夏商知道自己沒有猜錯,他是張奎。</br> 也是看到了斗笠邊角沒有遮住的地方的鐵面具夏商才想到了張奎。</br> 不然就眼前此人的感覺夏商絕不會想到這樣一個陰沉得讓人有些發(fā)毛的人是那個十分蠻橫的張奎。</br> 一年多不見,張奎完全變了,仿佛將他以往的戾氣全都藏在了內(nèi)心的最深處,在他的聲音中似乎能感受到他所受到過的折磨……</br> 便是夏商也不能理解和想象是怎樣的感受讓那個張奎變成了現(xiàn)在的張奎。</br> “你是張奎?”</br> 夏商忍不住多問了一句。</br> 對方?jīng)]有說話,突然丟下了兩個東西,像是皮球一樣滾到了夏商面前。</br> 夏商低頭去看,赫然發(fā)現(xiàn)那是兩顆血淋淋的人頭。</br> 夏商雖是心驚,但也定住了心神。</br> 但再一細看就定不住了,面露驚駭之色,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br> 因為這兩個人頭沒有臉皮,似乎被人給剝下來了。</br> “這是什么?”</br> “兩個從皇宮方向來的人,說是要來這里打雜,被我順手解決了。”</br> 張奎的聲音還是低沉得可怕,沒等夏商回應(yīng),繼續(xù)說:“皇帝的人不能用。”</br> “你殺了他們又如何?”</br> “明天會有我的人來,他們會跟這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不會引人懷疑。另外里面的那個女人可以用同樣的方式換掉,但另外的那個男的就要麻煩一些了。”</br> 夏商眉頭輕皺:“我身邊的事不用你操心,以后的類似的事情要經(jīng)過我的意見。”</br> “好的,大人。”</br>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br> “一座小小的京城要尋找一個人太容易了。”</br> “這么說來,你在京城里似乎做了不少事情?”</br> “一件最小的事情都完不成,做再多的事又有什么用?”</br> “你還在找那個害你的女人?”</br> “沒事的時候只有做這個,現(xiàn)在大人來了,自然是把大人的事情放在第一位。”</br> 夏商正要說話,張奎壓低了聲音:“那個人回來了。”</br> 張奎口中的人無疑是聶十三。</br> “你能帶我避開他的視線換一個地方說話嗎?”</br> 張奎沒有回答,只是伸出一只干癟的手來,虛空放著。</br> 夏商看著沒有明白,忽然想到張奎的眼睛瞎了,這才走了過去,將自己的手臂放在了他的手上。</br> 接觸到張奎的瞬間,就感覺張奎的手掌用力,一下捏著自己的手臂就發(fā)出了一股巨力。</br> 一瞬間騰空而起,在黑暗中飛速穿梭,卻沒有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聲音。</br> 夏商嚇了一跳,心說張奎的武功居然這么厲害?</br> 以前的張奎連自己都打不過,現(xiàn)在他居然能做到這樣?帶著人甚至連一點兒聲音都不留下。</br> 夏商知道這是天書殘卷經(jīng)文的功勞。</br> 這是繼春嬌之后,第二個夏商親身經(jīng)歷因天書而改變的人。</br> 相比于春嬌,看到現(xiàn)在的張奎后,夏商沒有和當(dāng)時同樣的欣喜,反而是一種畏懼。</br> 一來,畏懼張奎的內(nèi)心,不知現(xiàn)在的他作何想?</br> 二來,畏懼天書之力,能讓凡人蛻變成神,這是一種多么可怕的力量?</br> 夏商還在驚愕之中,腳下已經(jīng)重新出現(xiàn)了實地的感覺。</br> 這是一家富商宅院背后的后街,除了幾盞燈籠,感覺不到任何人。</br> 張奎脫下了斗笠,漏出了他的那張銅頭馬面,在昏暗的燈光下鬼氣森森令人膽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