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新的開始</br>　　回家的路，游子的心。</br>　　正是送走了一位，才對家中的親人思念難當(dāng)。</br>　　夫人應(yīng)該很擔(dān)心吧？</br>　　新宅也該修好了吧？</br>　　雅芝跟懷柔還斗嘴嗎？</br>　　小月有沒有長高一點(diǎn)點(diǎn)？</br>　　車上，夏商思緒萬千，途中風(fēng)景盡皆拋到了腦后。</br>　　清晨出發(fā)，黃昏到達(dá)，這一路顛簸不消細(xì)說。</br>　　帶著一身風(fēng)塵回到家時，家里那嶄新的三開門大宅子在夕陽余暉下依舊神采奕奕，坐落宅院正東頭，每日守著日出，修得堂堂正正。大宅子的側(cè)方，以前的垮塌的草屋位置，凌亂的棄屋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沙土地上整整齊齊鋪上了青磚，一條直角拐彎的抄手游廊剛搭好架子，和東口大宅的偏廳側(cè)門相連，更有花種樹苗堆放在一邊，看樣子是要造出個小花園來。</br>　　還有馬圈、廚房、便房都整修過，全都煥然一新，以往堆在院子外面的新家具也都搬進(jìn)了屋子，整個家院看著氣派多了。</br>　　所有人都在，夏商的歸來很快打破了家的平靜。</br>　　小別重逢，少不了一番歡笑和嬉鬧，倒是那夫人在眾人之中只含情脈脈地望著相公，眼中喊著千萬般的話語不便當(dāng)眾講來。</br>　　夏商哪里不知夫人心思，安撫了兩個小一點(diǎn)兒的丫頭，著忠伯早早準(zhǔn)備了飯食，吃過之后便借口舟車勞頓要早些歇息。</br>　　如今住進(jìn)新宅，夏商和秦懷柔住主室，小月和雅芝睡偏廳，中間隔著待客的廳堂，廳堂背后連著一個開間穿堂，供兩室之間相互走動。倒是為夏商這廝日后偷偷摸摸騷擾自家姑娘提供了便利。</br>　　想著以后雅芝長成，前半夜陪懷柔，后半夜陪雅芝，好不自在。</br>　　在夏商心里，雅芝還只是個十六歲未成年的姑娘，還是個孩子，雖是傾國傾城，卻沒往壞處想。</br>　　可雅芝不那么認(rèn)為，自己在這家中住了這些個時日，無名無分，丫鬟不是丫鬟，小妾也非小妾，心里想著總是不自在。</br>　　以往分隔兩間，怕是多有不便。如今同住在一個屋檐下，那夫人總不能夜夜霸占這少爺吧？不管怎么算也該輪著自己不是？再想著剛來夏家時，少爺對自己癡迷的模樣，說不定今夜就會偷偷摸摸溜到自己的床上來。</br>　　一想至此，躲在偏廳刺繡的人兒不禁俏臉一紅，把針線丟到一邊，握著油燈回到了自己的梳妝臺上，對著銅鏡和胭脂盒搗騰起來。</br>　　隔間內(nèi)，小月打著哈欠端來熱水，有些笨拙地擰著帕子，然后遞給少爺。逮到把少爺夫人都服侍好了，才回到了偏廳。</br>　　小月剛走，秦懷柔便忍不住情緒抽泣起來。</br>　　夏商正準(zhǔn)備上床睡下，不料夫人如此，急問：“夫人，你這是怎的？”</br>　　“相公受傷，皆妾之過。”</br>　　“這跟你有何干系？”</br>　　“當(dāng)日妾身本該一箭穿心，不曾想偏了許多，若非如此，相公也不會受了那么重的傷。”</br>　　“哎呀！”夏商嘆息了，忙把自責(zé)的小可愛拉倒身邊，去了那外衣，隔著一層內(nèi)襯搓揉小可愛的肚皮，“夫人，當(dāng)日雨勢兇猛，加又有風(fēng)，任何箭手都會失了準(zhǔn)頭的。還有，過去的事就別想了，早點(diǎn)兒歇息吧。”</br>　　秦懷柔半推半就，一番折騰方才睡下。</br>　　今日睡得早，兩人在床上相互說著近日來發(fā)生的事，何時睡過去自己也不知曉。</br>　　第二天醒來，夏商沒告訴夫人自己的夢境。</br>　　他夢到了自己到了蘇州，找到了上官嬋，但她已經(jīng)頂起了大肚子，幽怨地問著自己怎么這么晚才找到她。</br>　　自從上官嬋進(jìn)了心里，夏商便時刻知道自己該做什么。</br>　　今天是新生活的開始，夏商有很多事要做。</br>　　首先是祭拜父母，這一拜代表著夏商完全接受了這具身體的一切。</br>　　然后是悄悄悼念陸尋，試圖求得一個心安。</br>　　最后便是打探榆林縣的情況，看看陸尋的死是否還有余波。</br>　　祭祖花了一天時間。</br>　　再一天早上，夏商收拾好行頭準(zhǔn)備去榆林縣走一圈。</br>　　又經(jīng)過一上午的探聽，發(fā)現(xiàn)榆林縣的百姓根本不知道死了人，四下里風(fēng)平浪靜，仿佛縣里根本沒出現(xiàn)過陸尋此人。</br>　　想想也不奇怪，陸尋的身份非同尋常，在一個小小的縣城被殺應(yīng)該不會張揚(yáng)，這筆賬應(yīng)該會算在紅花會頭上，夏商覺得短時間內(nèi)自己不會有危險。</br>　　市井之間沒有任何陸尋的消息，夏商卻有了別的發(fā)現(xiàn)。</br>　　好些個賊眉鼠眼的小商販見人便上前搭茬，神神秘秘地推銷著什么東西。</br>　　夏商看得好奇，便隨意找了個小販套話。</br>　　原來這些小販偷偷摸摸賣的東西竟是處于自己的紅樓夢！</br>　　短短十五回，每冊售價三兩到五兩銀子不等。</br>　　本月之前，夏商記得流落市井的紅樓夢章節(jié)得賣到五十兩，一晃眼市價跌了十倍！</br>　　起初夏商還不理解，等他買來一本，翻開一看。</br>　　我曹！</br>　　印刷版本都出來了！</br>　　都說古代人傻，不懂經(jīng)商之道。如今一看，不盡然嘛！</br>　　這些印刷版本全是民間印刷，可以明顯感覺出工藝不熟練，好多地方的字跡不夠清晰。但這根本阻止不了揚(yáng)州讀者的熱情。</br>　　夏商根本不知道，自己傷重的這些日子，紅樓夢已入潮水淹沒了整個揚(yáng)州，尤其是在大戶人家的小姐群體內(nèi)，紅樓夢已然成了姑娘們的精神食糧，可以說是茶不思飯不想，看了一遍又一遍，只恨那作者無跡可尋，遲遲不來后續(xù)的章回。</br>　　先前的手抄本隨手一本都能賣出百兩銀子的天價來，便有商者看中了機(jī)遇，幾家民間印刷作坊應(yīng)運(yùn)而生。</br>　　以往的書價格大都在一錢到五錢銀子之間，根本收不回成本，可如今印刷版紅樓夢一本可賣到五兩，收益頗豐，且銷量極大，足以支撐印刷廠的運(yùn)作。</br>　　古代雖沒版權(quán)一說，卻也知道此為盜竊行徑，故不便往明面上賣，于是就有了市井之間那些偷偷摸摸的書販子。</br>　　從一開始夏商便沒打算走出版印刷，靠賣書賺錢的路子，因?yàn)樵诠糯銢]法控制別人盜版復(fù)制，就如現(xiàn)在的情形。對于這種情景，夏商是早有預(yù)料，只是沒想到傳播得這么快。</br>　　如今時機(jī)已經(jīng)成熟，也是時候收了！</br>　　有了主意，夏商急忙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賽府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