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惶惶不可終日
,官路迢迢 !
第411章惶惶不可終日
里面爭吵的聲音并沒有使薛華鼎和邱秋停步,他們繼續(xù)不急不慢地朝院子走去。等聽不到會議室的聲音后,邱秋有點擔憂地對薛華鼎道:“我擔心你能不能公平處理這事,畢竟你只是協(xié)助他?!?br/>
薛華鼎心里也有擔憂,在處理善后問題上,出乎薛華鼎預料的是李席彬表現(xiàn)得非常強勢和大權(quán)獨攬。但在邱秋面前,薛華鼎只能打腫臉充胖子,用很輕松的口氣說道:“沒關(guān)系,李縣長也只是想把問題解決得更完美。攤上這事,他這個主管安全的副縣長哪能不急啊?……,實在不行,我可以直接向朱書記、田縣長匯報?!?br/>
邱秋道:“那好吧。但愿我能勸說我的那些同事打道回府?;蛘哒埶麄儾稍L的時候盡可能小心一點,盡量不讓群眾的情緒激發(fā)起來。不過,……不過,我提醒你的是,如果里面有什么……,你可不要陷進去。”
邱秋說話有點吞吞吐吐。
薛華鼎似乎無意地問道:“你真懷疑里面有貓膩?”
邱秋苦笑了一下,小聲道:“憑我當記者多年形成的感覺,或者說是憑我女性的直覺。你還是小心一點為好?!?br/>
薛華鼎道:“沒事,我心中有數(shù)?!?br/>
“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再見!”邱秋說完,很輕盈地轉(zhuǎn)身離開,朝鬧哄哄的大門口走去。
薛華鼎在后面說道:“出去沒事吧?”
邱秋回身淺笑了一下,說道:“沒事的,我是一個弱女子,不是放火的也不是你們當官的,他們不會對我怎么樣?!?br/>
看著邱秋穿過警戒線溶入到人群中后,薛華鼎才折射返回。
雖然李席彬主持的談判沒有談出什么結(jié)果,但鄉(xiāng)政府門前的人群在慢慢地減少。主要原因是朱賀年接到鄉(xiāng)政府的報告之后,向市里請示增加了公安干警的力量。
二輛軍綠色卡車運來不少荷槍實彈的警察。這些人一下來,就很快地將抬著尸體前來的那些人控制住了??吹搅苏矫娴膹妱荩切┍揪托奶摰娜罕婇_始陸續(xù)回家。死者傷者家屬雖然心有不甘,無奈身微言輕,不敢繼續(xù)再頂,加上鄉(xiāng)、村、組三級干部的細心工作和昨晚朱賀年等人的慰問所產(chǎn)生的影響,他們也只好罵罵咧咧地回家了。
對于談判者,按照朱賀年上午打電話給李席彬等人的指示精神,李席彬也“被迫”給了談判者一個口頭承諾,就是不追求他們今天組織鬧事的責任。同時承諾在火災原因弄清楚之后,根據(jù)有關(guān)政策對死傷者支付適當數(shù)額的撫恤金,并追究政府相關(guān)責任人的責任。
得到這個不算理想但也不算沒有結(jié)果的結(jié)果,又得知外面的群眾散了之后,談判的人也回去了。
基本上可以說整個鬧事如虎頭蛇尾一般地收了場。
市里聞訊而來的那些記者也打道回府。薛華鼎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市里宣傳部長本就不愿意派記者下來,還是真的看在薛華鼎打電話的份上將他們召了回去,或者說是因為邱秋的努力。
只有省里的記者還不知道行蹤,因為他們是接到別人的舉報電話之后自己下來的,沒有知會當?shù)卣?。就連市委宣傳部長都不知道省里的記者下來了沒有、下來了幾個。
薛華鼎等縣里的領(lǐng)導就更不清楚了。不過,他們都肯定有省里的記者下來了。
正因為有省里的記者下來,可能在本地對此事進行明察暗訪,所以縣里對這個火災事件也只是表面上的收場。事實上有關(guān)火災善后和安全彌補工作還在緊鑼密鼓地進行??h里還專門邀請市公安局消防方面的專家?guī)椭h消防隊對這場火災進行徹底地調(diào)查??h里也臨時成立了一個火災聯(lián)合調(diào)查小組,調(diào)查政府官員有沒有瀆職、以權(quán)謀私的事實存在。至于朱賀年牽頭、李席彬任副組長的全縣安全檢查更是重重之重。
全縣的工作幾乎都轉(zhuǎn)到了這次火災事件的處理上了。
縣里之所以做這一切,說穿了都是為了爭取主動,爭取在省里記者找到有關(guān)“內(nèi)幕”之前,縣里、市里能拿出相應的措施來應付。讓那些挑刺的記者和上級領(lǐng)導無話可說。即使將來上面給縣領(lǐng)導什么處分,上級組織也會看在縣領(lǐng)導班子這么認真善后的情況而網(wǎng)開一面從輕發(fā)落吧。
朱賀年和田國峰等人是這么打算的,殊不知他們這些并不特別的措施讓有些人感到了末日來臨。
中午,李席彬帶領(lǐng)薛華鼎等人來到了晾袍鄉(xiāng)中心學校,跟早已經(jīng)到了這里的教育局的領(lǐng)導慰問這里的師生。在座談會上,李席彬鼓勵老師們放下包袱、認真工作,努力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將學生的情緒安定下來,把心思都用到學習上去。
學校的領(lǐng)導也發(fā)了言,先是做了自我批評,說是學校在對學生方面管理有所疏忽,如果管理更嚴格的話,也許此事就可以避免。然后又做了保證,他們和其他老師一起對學校所有學生進行一次全面的家訪,即安撫好學生又和家長加強聯(lián)系,通過學校和家庭的努力,將學生阻擋在游戲廳的外面……
學校領(lǐng)導的自我批評,其實是在開會一種時常有的謙虛說法,并非表示做自我批評者真有什么錯誤。誰都知道,學校要想讓學生不進游戲廳絕對是不可能的,老師也最多保證學生在學校的時候不去,至于放學之后,學生去不去就不是老師所能管的。而且現(xiàn)在的教育又不同于以前,對學生不能打、不能罵,也不能用其他過于明顯的體罰來懲處學生。學生犯了錯誤最多就是批評一下,多給一些作業(yè)給他們做。還有現(xiàn)在的孩子基本都是獨生子女,家里的寶貝,對老師的話愛聽不聽。老實的學生見了老師還有點怕,客客氣氣地喊一聲老師好,調(diào)皮的學生則無所謂,心情好喊一聲,心情不好,則敢于直呼老師的名字,或者理都不理你。
但是,這個學校領(lǐng)導的話卻讓李席彬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不但狠狠地批評了學校的老師一通,而且還當場指著那個倒霉的校長大罵了很久。當后悔做自我批評的校長實在受不了李席彬的批評而反駁了幾句時,李席彬竟然把身邊的桌子一拍,當場宣布撤了他的校長職位。
不但讓他回家反省寫檢查,而且還說他這個校長要為這次火災中死傷的學生負部分責任。李席彬余怒未消,當即指示教育局蔡局長盡快下達免除其校長職位的文件,等蔡局長點頭之后,他還指定那名一直沒有說話的教導主任為代理校長。
走狗屎運的教導主任聽到李席彬的話之后,驚喜地張大了嘴巴,天上掉餡餅的喜悅讓他失去了應有的謙虛,連忙站起來表態(tài)做保證。
坐在李席彬身邊的薛華鼎感受到了不遠處那個副校長復雜的目光:幸災樂禍、嫉妒、憤怒、無奈……
為了維護副縣長的尊嚴,其他人都沒有怎么說話。都讓李席彬一個人乾綱獨斷、借題發(fā)揮。薛華鼎心里在想:你一個主管安全的副縣長在這里大包大攬,等下你怎么跟主管教育的副縣長交待?
下午,薛華鼎和精疲力盡的李席彬等人一起返回了縣城,準備著手對全縣相關(guān)場所進行安全檢查。雖然回縣城的時候,薛華鼎發(fā)現(xiàn)在學校座談會上大包大攬的李席彬的臉色非常難看。
李席彬豈止是臉色難看?他心里如藏了一只貓,抓撓得又痛又癢,卻又無法制止。
李席彬之所以如此痛苦,是因為久在官場混的他已經(jīng)敏感地嗅到了危險:去年縣文化局的馮亮副局長找到他家里,告訴他一個騷主意。李席彬明知道馮亮的主意不好,但因為自己手頭正缺錢,加上這個馮亮雖然只是副局長,但來頭不小,與自己有很深的淵源,他也就壯著膽子同意了這個人的建議。
馮亮的父親是市政協(xié)主席,馮亮他的獨子。其父對他自然是寵愛有加,在仕途上當然是關(guān)照又關(guān)照。年紀輕輕的他大學一畢業(yè)就在其父的干預下分到文化局當主任科員,短短幾年就從主任科員、副科長、科長一路升到了副局長,估計再過一二年就是理所當然的一把手了。
其父除了是李席彬的上級外,還對李席彬有提攜之恩。當年其父在長益縣當領(lǐng)導、縣長的時候,就是他把李席彬從一個普通的工廠工人一步步提拔到副縣長來的。
李席彬高中畢業(yè)之后就被那個柴油機廠招進來當普通工人,進來時馮亮的父親在柴油機廠當主管生產(chǎn)的副廠長。幾年過去李席彬還是三十幾元工作的工人一個,只是從學徒變成了工人師傅而已。
他時來運轉(zhuǎn)得益于一次跟副廠長的出差。那次是一個需求量較大的客戶有幾臺柴油機出了問題,馮亮父親帶著李席彬等四五個工人前往客戶處處理故障。旅行途中,李席彬極盡巴結(jié)之能事。能說會道的他很快就在那些老實工人中脫穎而出。雖然李席彬的技術(shù)在他們中并不出類拔萃,但他和馮亮父親的關(guān)系卻大有改善。事后,李席彬自己都不知道對方看中了自己什么,反正等他們出差回來之后,二人的關(guān)系就不同一般了??粗辛藱C會的李席彬開始頻繁出入馮家,其收入基本就填入了這些來往中。
李席彬也開始步步高升:車間小組長、車間副主任、車間主任、廠辦公室主任、副廠長……,隨著后來馮亮的父親進入政府當了副縣長、縣長、市里領(lǐng)導之后,李席彬也水漲船高地到了目前副縣長的位置??梢哉f,沒有馮亮父親的幫忙,就沒有李席彬的今天。李席彬?qū)︸T亮的父親真是感恩戴德。
馮亮的騷主意就是學其他地方的撈錢辦法,以錢代查、以罰代管。說穿了就是只管朝那些娛樂場所的老板門要錢,而且這些名目不正的錢大部分就由他們幾個人給瓜分了。只要那些老板交了錢,一切都是ok!不用擔心檢查,也沒有責難。不交錢的話,你老板就等著瞧好了,今天衛(wèi)生不合格,明天安全不合格,后天內(nèi)容不健康……
這事雖然是馮亮等人負責具體操作,按他們的說法是做得人不知鬼不覺,李席彬也只有過年過節(jié)才收下由馮亮轉(zhuǎn)交給他的“茶水費”。但是李席彬卻知道,他們只收錢不管事的事情肯定經(jīng)不起調(diào)查。一旦那個環(huán)節(jié)捅出一點信息,不但馮亮完了,那自己也會吃不了兜著走。
坐在汽車后座的李席彬痛苦地思索著:如果這次火災就事論事,那么他和馮亮都沒什么大事。大不了背一個處分就是。怕就怕那個什么火災聯(lián)合調(diào)查小組、怕那些省里下來的記者們窮追不舍。
李席彬腦海在快速地思考著,眼睛茫然地看著窗外。手機振到了幾下,他拿起手機看了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有點無力地按下關(guān)機鍵。沒有多久,手機又振動起來,打來的還是那個號碼。李席彬又焦躁地按下關(guān)機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