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
晚餐,陸家人讓沈念一同吃飯,葉清漪夸她越長越漂亮了。她低頭靦腆得笑了笑。眾人都以為她是害羞。
“你這段時間有什么需求就跟我說好了。”夏知白道。
沈念道了謝,一邊小聲得吃飯,一邊觀察著桌上的人,坐在她邊上的就是陸懷瑾了吧,沈念也是頭一次見到陸懷瑾本人,原以為富家子弟,又是讀書很厲害的人,長得應(yīng)該不怎么樣,卻未想到竟然生得如此俊俏。
他們坐在一起,顧允蘅不愿意去夠那些離她很遠的菜,所以只夾面前的,以前在湖州那時候,沈念就知道她有這樣的習(xí)慣。
然后沈念發(fā)現(xiàn),陸懷瑾都會幫她把遠處的菜一一夾過來,碗里堆了一座小山。
沈念飯量不大,吃得很少所以很快便吃完了,回房間的時候又遇到慕笙。沈念疑惑得看著慕笙氣定神閑得出入陸公館,心想著這陸懷瑾究竟知不知道顧允蘅和慕笙當(dāng)年私奔的舊事,如果知道還能如此,也過于沉得住氣了。
晨霧散去,天際最后的一顆星子還凝視著大地。
陸懷瑾伸手往枕邊一攬,卻空蕩蕩的什么也沒碰到,身邊的被褥已經(jīng)沒有了余溫,他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屋里只有他一個人。
他走到衛(wèi)生間,卻也沒找到夏知白,不禁有些納悶。窗外晨光透著微微的涼意,今天是禮拜日,她去哪兒了呢?
下樓吃早餐也沒見到她,陸懷瑾便回書房看書去了。
夏知白捧著一個大盒子在前面走,慕笙拎著大包小包跟在后面,兩個人擠在夫子廟的車水馬龍里。
“上午集市好熱鬧啊?!毕闹鬃箢櫽遗危质猩腺u雨花石的,賣古董的,搞雜耍的,她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得眼花繚亂。
“如果你喜歡,我們之后可以多出來玩啊?!?br /> “嗯。好啊?!?br />
陸懷瑾從清晨等到晌午也不見她回來,想起之前她在火車站忽然失蹤的事情,還心有余悸。于是拿起外套打算出去看看。下樓時好巧不巧遇上了沈念,他禮貌性地打了聲招呼便匆匆從她身邊走過。
“欸,姐夫?!鄙蚰罱凶∷?,“你這么著急有什么事嗎?”
“允蘅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去找找她看?!?br /> “啊,我知道她去哪里了?!?br />
“你知道?”他回過身。
“嗯,她和慕笙一早去街上了?!?br />
“是么?!标憫谚浪龥]事微微放下了心,但是想到她是和慕笙一起出去的,內(nèi)心莫名又有些煩躁。
“姐夫,我覺得你對我姐姐真好?!?br /> “嗯?”
“就是說,我覺得你度量挺大的,這個慕笙當(dāng)年是和我姐私奔過的,為此還被顧家關(guān)在柴房里好一頓毒打,才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跑到南京來。我姐姐被抓回來以后絕食了好幾天,后來大伯母用慕笙的性命威脅她,她才上的花轎。唉,也是可憐?!彼p輕嘆了口氣,“當(dāng)然,我知道他們現(xiàn)在只是好朋友關(guān)系罷了,你不介意這件事讓慕笙和姐姐自由往來,說明你真的很愛姐姐,很有胸襟。姐能夠找到你這樣的歸宿我也替她高興?!?br />
“呵?!标憫谚湫α艘宦?。
沈念抬頭看了眼陸懷瑾不怎么好的臉色,接著說道:“我說錯什么了嗎?姐夫你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吧?”
陸懷瑾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看著夏知白的這個表妹。
“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攪你了。”
陸懷瑾回到書房,將書拿起來又放下,看了一眼手表,不知怎的,竟有些坐立難安。
直到下午,夏知白才回來,陸懷瑾看見她和慕笙兩個人有說有笑得拎了一堆東西徑直去了廚房。慕笙將買來的東西一一放好,夏知白靠在案上剝板栗。好幾個沒開口,夏知白剝得有些氣苦。慕笙見她皺眉,便將沒有開口的板栗拿過去給她一一剝好了。
“謝謝?!毕闹卓匆娮郎隙喑鰜淼陌謇?,“你也吃?!?br />
陸維楨關(guān)小獼猴的房間被打開,陸懷瑾走進來一把將小猴子從鐵籠里面揪了出來:“走,帶你吃板栗去。”
半晌,陸懷瑾靠在書房的躺椅上,悠哉悠哉地聽見下面廚房里發(fā)出了一聲尖叫。
“這只猴兒怎么又出來了!”
他不禁嘴角往上揚了揚。
過了一會兒,夏知白敲了敲他書房的門。
“進來?!标憫谚馈?br /> 她屁顛屁顛樂呵呵地跑進來。
“和他出去就這么開心嗎?”陸懷瑾腹誹道。
夏知白捧了一堆的梨膏糖和果子蜜餞進去,卻看到陸懷瑾用哀怨的眼神瞧了他一眼一眼便背過身去繼續(xù)看書。
“誒呀,休息一下嘛,你要不要吃梨膏糖啊,很甜的。”夏知白貼過去。
陸懷瑾往邊上挪了挪,叫夏知白撲了個空。她也不知道這家伙生生什么悶氣。
“怎么了嘛?!彼畔绿?,拿出兜里揣的蜜桔,剝開來,“那橘子吃不吃。”
夏知白未等他回答,見他張嘴便把一瓣橘子塞了進去:“怎么樣?甜嗎?”
陸懷瑾看著夏知白眼睛瞇成一輪彎彎的月亮,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只好安安靜靜地嚼嘴里的橘子,不過,的確有點甜是怎么回事。好像也不怎么生氣了。也就是有一丁點委屈,一丁點。
“你拿去吧。”她將滿滿一把梨膏糖塞到陸懷瑾的口袋里:“上課廢嗓子,這個對喉嚨有好處。”
陸懷瑾忽然覺得心里暖暖的,想拉住她的手和她說會兒話,樓下卻傳來慕笙的聲音。
“允蘅,你下來!”
“我先去一下?!毕闹子忠魂囷L(fēng)似的跑了。
陸懷瑾的手抓了個空,僵在半空。
晚間,陸懷瑾坐在床上看著夏知白坐在梳妝鏡前啪啪啪得拍臉,進行她那嫻熟的一套護膚流程。忍不住開口問道:“要不我明天陪你去逛街?”
“嗯?”夏知白隨口答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或者找念念慕笙陪我。”
“你離你表妹遠點?!?br /> “怎么了?”夏知白停了手。
“沒什么,總之不要和她走得太近就是了。”
夏知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坐到床邊拿起一張畫報看起來。
陸懷瑾從身后圈住她的腰,將她往自己懷里攬。夏知白知道他想做什么,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推了推:“不行。”
他悻悻地收回手,看到夏知白轉(zhuǎn)身,彎了彎唇,笑容看來有一絲黯淡。夏知白扭頭看了眼鐘表。
靜謐的夜,陸懷瑾和夏知白背對背睡著一張床上,他忽然感覺身邊的床榻一輕。夏知白下了床,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然后悄無聲息地合上了門。
陸懷瑾躺在床上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人,翻來覆去內(nèi)心有些焦躁。于是翻了個身也下床走出門去。
屋子里黑鴉鴉一片,連傭人都睡了。陸懷瑾走到廚房,看到廚房那處還亮著燈。他輕笑了笑,這是半夜又餓了?
可是,當(dāng)他走近了,笑意卻在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中一片冷意,因為他聽見了她和慕笙的講話聲音。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在雜物間做什么?疑惑像藤曼一樣攥緊了他的心臟,讓他胸口發(fā)悶。
“你繼續(xù)倒水,我揉面,我說停就停?!?br />
“你行不行啊?”
“你忘了之前奶奶做壽我就成功過,這次改良了配方,不說更成功吧,怎么也不可能失敗啊?!毕闹走呎f邊給蛋糕糊奶油。
她聽見門口發(fā)出響動,抬頭望去,陸懷瑾站在門口看著她和慕笙,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糟糕,穿幫了。
“你們在做什么?”
夏知白看了看桌上的小鬧鐘,還沒到十二點,她扯著兩邊嘴唇往上勾出一個微笑,眉毛眼角卻還是無奈得往下耷拉。
“生日快樂?!?br /> 她捧起眼前還未完成賣相不怎么好的蛋糕,心里有些懊惱,還沒準(zhǔn)備好呢,怎么就被發(fā)現(xiàn)了。
陸懷瑾愣了一下,心底泛起一絲暖意:“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我······我沒有過過生日。這是第一次,有人祝我生日快樂?!?br />
“我是庚貼上看到的,你生日是1912年十二月初三對吧?”
陸懷瑾點了點頭。
“可是我的蛋糕還沒做完······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br /> “沒關(guān)系?!标憫谚獡u搖頭,“我現(xiàn)在就很開心。”
鬧鐘的指針轉(zhuǎn)向了零點。
“陸懷瑾祝你生日快樂?!毕闹讓⑺阶肋?,“等一下啊?!?br />
她在蛋糕上插滿了蠟燭然后用火柴一根一根點燃:“來來來,快許愿?!?br />
陸懷瑾眼中晃動的小火苗逐漸變得模糊。
夏知白唱起生日歌來,轉(zhuǎn)頭看到陸懷瑾眼里亮晶晶得映著燭火,仿佛浩瀚的星河,然后,她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
陸懷瑾分完蛋糕將剩下的端回了屋里。
“慕笙今天幫了我一天,你應(yīng)該對慕笙再客氣點。”
“我都把蛋糕分給他了……我客氣的時候就是這樣子的。”
好吧,夏知白無奈??此训案鈹[到桌上,忍不住問:“我記得你不喜歡吃甜食的?!?br /> “可這是我的生日蛋糕?!?br />
“還有生日禮物,你猜是什么?”
“如果你把自己送給我,我也挺高興的?!?br />
“慽,”夏知白轉(zhuǎn)身從懷里掏出一個圍巾一圈一圈套在他的脖子上:“我用毛線打的,送給你?!?br />
陸懷瑾摸了摸,軟軟的。
“這是我的禮物,圍巾,還有……”夏知白攥著毛茸茸的圍巾踮起腳,親了親他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