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天下
10
未央宮。
“父皇,兒臣打聽到今晚蕭皇后就會對您下手,兒臣想過會兒她就要到了?!泵衔磿勍低档貪撊胛囱雽m,對著躺在床上養(yǎng)病的皇帝說道。
“朕早就猜到了,只是沒有想到她會這么快下手,想必是上次細(xì)珠的事情對她造成了威脅?!?br /> “父皇,兒臣會躲在這里保護(hù)您,萬不會讓蕭皇后傷您半分?!?br /> “好好好,沒想到皇兒這幾月練成了一身的好武藝。靈蒼族長曾經(jīng)寫信告訴我,說會讓自己的長女留在宮中暗中保護(hù)你,難道是李姑娘教的你?”
“正是?!?br /> “哎……只可惜靈蒼一族素來不可與凡人通婚,若是沒有這族規(guī),李姑娘與皇兒倒是天作之合?!?br /> “即便有這族規(guī),只要白露心里有我一分,孩兒也不懼雷火焚身。只是她早已心有所屬,縱是孩兒過了這天譴劫難,也是徒勞?!?br /> “皇兒啊,你真是癡傻。罷了,不再談這些,你快些躲起來吧?!?br /> “是?!?br /> 孟未晞剛剛躲到后面的帷帳,就聽到外面?zhèn)鱽硇√O(jiān)的聲音。
“參見皇后娘娘?!?br /> “皇上身體可曾好些?”蕭皇后只身走進(jìn)未央宮,邊走邊問著宮內(nèi)服侍的宮女。
“回娘娘,太醫(yī)說皇上只要多靜養(yǎng),這病就不會再發(fā)作。”一旁的宮女恭敬答道。
“好,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br /> “是?!辈灰粫?,未央宮內(nèi)的太監(jiān)宮女全部離開了。
“皇上,臣妾來看你了?!笔捇屎笥话荨?br /> “皇后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臣妾前幾日剛得了一支千年人參,想著此物定對皇上的病情大有裨益,便讓宮女熬成了參湯?;噬夏矗@參湯顏色純正,定可以治好您的病,讓臣妾來服侍您喝下吧?!笔捇屎蠖酥胂蚧实圩呷?。
“真是有勞皇后了。”
“皇上這話太見外了,臣妾也希望皇上早日康復(fù),這江山社稷哪一樣不需要皇上來操持?”
“太醫(yī)前幾日給朕把過脈,說是脾胃虛弱,只可吃些清淡之物,萬不可再受些大補(bǔ)之物,恐怕要浪費(fèi)皇后一番心意了。這樣吧,這千年人參得來不易,熬成湯也頗費(fèi)時辰,就這樣晾著未免浪費(fèi)了些。不若皇后替朕將這參湯喝了吧?!?br /> “這怎么可以?千年人參這般難求,臣妾的身份怎么可以消受呢?”蕭皇后拒絕道。
“誒?皇后這是哪里話?你的父親貴為丞相,兄長又是鎮(zhèn)守邊關(guān)的虎將,怎可說自己身份卑微?再不濟(jì),你也是朕的皇后,母儀天下,誰敢說你身份卑微?皇后還是不要辜負(fù)朕的一番好意了吧?!?br /> “不,臣妾萬不可受這參湯?!?br /> “怎么?非要朕下令不成?皇后如此推辭,莫非這參湯有什么端倪?”皇上的音量微微提高。
“好啊,這是你逼我的?!笔捇屎蟪料履榿泶舐暫鹊溃骸皝砣?。”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十余名侍衛(wèi)走進(jìn)來跪下說道。
“把這碗?yún)o皇上灌下去,要一滴不剩?!笔捇屎笱凵駝C冽。
“是?!币幻绦l(wèi)端著參湯走上前來,看著躺在龍床上的皇帝,眼神盡是殘忍。
“皇后,你可知道這是大逆不道之罪?若你現(xiàn)在懸崖勒馬,我興許會饒你一命。”
“懸崖勒馬?呵,自從你殺了細(xì)珠之后,我早就不知道何為懸崖勒馬。若我不殺了你,這皇后我又豈能做得安穩(wěn),這天下又豈能唾手可得?若不殺了你,如何對得起細(xì)珠?我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你逼我的,你怨不得我?!?br /> “皇后,你怎么還不知悔改?是你的貪婪和自私將自己一步步推上了絕路,何曾是我逼的你?”
“別說了,今晚過后,這就是蕭家的天下?;噬希憔桶残牡娜グ?,我一定幫你好好打理這個江山,不會讓你失望的。快,給我把這碗藥灌下去。”蕭皇后催促道。
“皇后你……”
“對了,皇上,借你的玉璽一用。”蕭皇后款款走來,取出皇帝放在枕邊的玉璽,又取出袖中早就擬好的詔書繼續(xù)笑著說道:“你看,我連你的接班人都想好了,是不是很到位?不要這樣看著我,這就是你的命,哈哈……”
“皇后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門外一名侍衛(wèi)匆匆走進(jìn)來。
“什么不好了?本宮馬上就要成了?!笔捇屎笳归_詔書,準(zhǔn)備蓋上玉璽。
“外面……外面有好多侍衛(wèi)……還有許多弓箭手……娘娘,我們被圍住了……”那名侍衛(wèi)語無倫次,說話斷斷續(xù)續(xù)。
“你說什么?”蕭皇后放下詔書立刻向?qū)m外看去,弓箭手早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侍衛(wèi)也圍得密密麻麻。
“怎么?怎么會這樣……”蕭皇后呢喃。
“皇后娘娘,難道您不知道什么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么?”孟未晞從帷帳后面走出來,悠悠說道。
“是你……你早就知道了本宮的計(jì)劃?”蕭皇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若不這般,您又怎么會原形畢露呢?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四面楚歌,還是不要掙扎了?!?br /> “妄想。你們給我上,今天就是死也要給本宮殺了太子和皇帝?!笔捇屎髳佬叱膳?。
“是?!蹦切┦绦l(wèi)一擁而上,將孟未晞團(tuán)團(tuán)圍住,宮外的侍衛(wèi)走進(jìn)來拔出劍說道:“太子,我們來幫您?!?br /> “你們保護(hù)皇上,這些人我來應(yīng)付。”
“是。”那些侍衛(wèi)紛紛向皇帝走去。
孟未晞取出腰間佩劍,擋去了那些侍衛(wèi)的攻擊。而后他橫劍掃去,左手帶出一道掌風(fēng),將一名侍衛(wèi)擊倒在地。另外一名侍衛(wèi)提劍沖來,未晞抬腳一踢,正中侍衛(wèi)的右手,侍衛(wèi)手中的劍不由得掉落,未晞左掌向那把劍擊去,那劍受到力向左飛去刺中了沖過來的一名侍衛(wèi),那名侍衛(wèi)立刻倒地而亡。其余侍衛(wèi)眼看難以取勝,便四人合力沖來,未晞足尖一點(diǎn)落在其中一名侍衛(wèi)的雙肩上,運(yùn)用內(nèi)力向下壓去,那名侍衛(wèi)眼看就要倒地,未晞離開他的雙肩,落在他們的身后帶出一道劍氣,他們紛紛倒地,并且在地面移行了很遠(yuǎn),口中鮮血溢出。宮內(nèi)的侍衛(wèi)一擁而上,將那些負(fù)傷的侍衛(wèi)包圍起來。
“皇后,你還不知回頭么?”皇帝喝道。
“回頭?不可能。”蕭皇后沒有半點(diǎn)退步的意思。
“母后,您放手吧?!睖\蕪從門外奔進(jìn)來,淚水決堤而下。
“淺蕪……”蕭皇后愣住了。
“母后,你現(xiàn)在認(rèn)錯,父皇會饒過你的……”
“淺蕪,是不是你出賣了蕭氏一族?是你告訴了他們蕭氏一族的計(jì)劃,對不對?說,是不是你?”蕭皇后語氣嚴(yán)厲。
“是我,我不愿意看著母后繼續(xù)錯下去……”
“荒唐,你竟然背叛蕭氏一族?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母后,你醒醒吧,這天下從不曾屬于蕭家,您這樣做只會讓天下動亂,讓百姓受苦。母后,您就聽女兒一次吧……”
“我們蕭氏一族只知道忠誠,我蕭淑只要一日是蕭家的人,就終身效忠于蕭氏一族。淺蕪,你終究是不信蕭,所以娘也不怪你。此事以失敗告終,只怪我未曾教育好你,怪我棋差一招,是我對不起蕭家,對不起爹爹和哥哥。”
“皇后,你為何不聽勸告呢?淺蕪還只有十六歲,你舍得她么?”皇上默默嘆氣。
“若要我在蕭氏一族和淺蕪中間選一個,必然是蕭氏一族,這是我終身的信仰?;噬希銡⒘宋野?,我蕭淑做人就要做得徹底,要么為蕭家而死,要么從一開始就背叛蕭家,不可能有中途背叛之說。今日為蕭家而死,蕭淑死而無憾?!?br /> “母后……”淺蕪哭喊著。
“淺蕪,好好活下去,母后不能再照顧你了?!蹦且豢蹋捇屎蟮难壑新湎铝艘坏螠I水,她是愛著淺蕪的,即便她背叛了蕭家,她還是她十月懷胎的女兒,是她的淺蕪。只是,她從一出生就姓了蕭,她的父母從小就告訴她,蕭氏一族是她的信仰,即便死也是值得的。
“父皇,您饒了母后吧,淺蕪求求你……”淺蕪拉著皇帝的衣袖,哭得淚眼斑駁。
蕭皇后再也沒有管淺蕪,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過了皇帝,未晞上去阻擋,卻被她一道掌風(fēng)拍到了墻邊。原來蕭皇后的武功如此了得,未晞暗道不妙,立刻追了出去。只見蕭皇后拉著皇帝走到宮門外,對著弓箭手大聲說道:“我今日就要替皇上試試你們的能力,來,讓我看看你們這些所謂的神箭手究竟是不是名副其實(shí)。若是偏了一點(diǎn),這皇帝可就一命嗚呼了。你們可要瞄準(zhǔn)了?!笔捇屎笪⑿χf出這番話,心里早就知道這些弓箭手都是皇宮中一等一的高手,要救下皇帝并非難事。她只是想給自己找一個解救的出口,她做不到背叛,也做不到割舍掉自己的女兒,甚至是現(xiàn)在站在身邊的丈夫。她嫁給皇帝十幾年,而他才華橫溢,溫文爾雅,她又怎么可能不動心呢?
“皇后,你明知道……”皇帝明白了她想做什么,心里無限悲凄。
此時,一排弓箭射過來,蕭皇后立即將皇帝推到剛走出來的未晞手中,自己迎上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箭雨。此刻陽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將她的微笑照得透明婆娑。終于要解脫了,這不自由的一生,終于可以結(jié)束了。
“母后……”身后傳來淺蕪的哭喊。
蕭皇后在重重箭雨中倒了下去,她的鳳袍被鮮血染透,胸口被一支支利箭穿透而過,只有那微笑不曾斑駁。她笑著將手向皇帝伸去,皇帝立刻走過去,將她抱在了自己的懷里。
“皇……皇上……你原諒淑兒好么……淑兒所作的一切,都是不由自主……”
“淑兒,你怎么這么傻?為什么要尋死呢?”皇帝的眼淚也落了下來。
蕭皇后輕輕替皇上拂去眼淚,掙扎著最后一絲氣力說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皇上,淑兒……淑兒……一直都很……很……愛……”還未說完,蕭皇后的手就在皇帝的臉上重重落了下去,那雙美麗的丹鳳眼再也失去了顏色。
“淑兒……”皇帝抱著懷中漸漸失去生命的妻子,泣不成聲。
“候館迎秋,離宮吊月,別有傷心無數(shù)。豳詩漫與。笑籬落呼燈,世間兒女。寫入琴絲,一聲聲更苦?!崩畎茁毒従弿膶m內(nèi)走出來,看著蕭皇后與皇帝,一滴淚滑落在了風(fēng)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