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br>　　秦霏沒有半夜扒窗戶，而是第二天早上直接開著少女粉保時捷殺到了裴家別墅。</br>　　裴景煙只得老老實實將拍賣行的事交代了一遍。</br>　　秦霏聽得眼里直冒星星，“哇，這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啦啦啦啦啦……”</br>　　見她說著說著突然唱了起來，裴景煙一把捂住秦霏的嘴，“自己人，別開腔！”</br>　　秦霏：“嗚嗚嗚嗚嗚嗚！”</br>　　裴景煙松開她，“一大早上唱什么白娘子傳奇，你搞文藝復(fù)興？”</br>　　秦霏擦了下嘴，“哎，這不是我家老太太最愛看這個，早上出門來找你，聽電視里在唱，不知不覺就洗腦了?！?lt;/br>　　她往裴景煙身旁靠了靠，壞笑道，“所以那個謝綸到底有多帥?。肯麓文銈円娒?，拍兩張照片發(fā)群里看看？”</br>　　裴景煙無語，“我跟他又不熟，難不成拿個手機上前，說謝先生你好，我閨蜜想看看你的長相，讓我給你拍張照吧？”</br>　　秦霏：“對啊，就這樣說唄?！?lt;/br>　　裴景煙，“……”</br>　　秦霏：“或者你偷拍？”</br>　　裴景煙拿著坦桑藍寶石耳釘?shù)膭幼饕活D，滿臉不可思議，“我裴景煙會干偷拍這種沒品的事？”</br>　　秦霏想想也是，于是抬手拍了拍裴景煙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那我就等你們相親成功的好消息，爭取在婚禮現(xiàn)場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對了，你打算舉行怎樣的婚禮，中式西式，草坪還是教堂？我最近加了個業(yè)內(nèi)有名的攝影師，她婚紗照拍的不錯，我推給你？”</br>　　眼見秦霏興致勃勃地翻看起聯(lián)系人列表，裴景煙嘴角直抽，“我不需要！”</br>　　“真的不需要？”</br>　　“八字還沒一撇呢！”</br>　　秦霏：“下次見面相親，不就有一撇了？難道你沒看上他？”</br>　　沒看上么？</br>　　裴景煙一時語塞，答不上來。</br>　　*</br>　　約好的相親日如期而至，這天上午，裴景煙被裴母的敲門聲叫醒。</br>　　睡眼惺忪揉著眼，打開門一看，廊上站著一個專業(yè)化妝團隊，露出八顆牙齒的燦爛微笑，“裴小姐早安?！?lt;/br>　　裴景煙瞬間清醒，困惑看向裴母，“媽媽，這是哪一出？”</br>　　裴母笑吟吟道，“你晚上不是要與謝綸見面么？頭一次正式見面，可得好好打扮下?！?lt;/br>　　“那也不用這么夸張吧？就吃個晚飯而已?！?lt;/br>　　“用，怎么不用！婚姻是人生大事，可不得重視？”</br>　　裴景煙嘟噥一聲，“成不成還不一定呢?！?lt;/br>　　裴母詫道，“那肯定得成嘛。人家送你快一千萬美金的鉆石，這要是不成，你得自己想辦法還回去的，咱裴家可從不占別人便宜?！?lt;/br>　　裴景煙一頭霧水，“他送我鉆石？不是爸爸付的錢么？”</br>　　“你爸爸是要給謝綸轉(zhuǎn)錢的，可人家謝綸說不用，就當(dāng)送你的生日禮物，還說都是一家人了，談錢就見外了?！?lt;/br>　　裴景煙滿頭問號，裴母趁機與她分享“女人幸福秘籍365條”，“小囡呀，舍得為你花錢的男人，不一定是最好。但連錢都不舍得為你花的男人，絕對不能要！”</br>　　不論怎樣，裴景煙還是在專業(yè)團隊的操作下做了造型化了妝。</br>　　然后頂著莫名其妙掉下來“908萬美金的負債”，前往外灘十八號的分子料理餐廳。</br>　　這家米其林三星，裴景煙還是第一次來。</br>　　說實話，她對外國菜的興趣一般，和秦霏在國外讀書時，她倆是唐人街中餐廳的常客，后來家里人覺著常吃館子對身體不好，給她倆雇了堪稱菜系全能的廚子過去，好叫她們倆在異國他鄉(xiāng)也能吃上一口熱乎的家鄉(xiāng)菜。</br>　　能開在這個地段的高檔餐廳，裝潢自然極具格調(diào)，灰暗曖昧的燈光，配上輕柔舒緩的樂聲，就連服務(wù)員一個個都是顏值中上的俊男美女，畢恭畢敬服務(wù)著稀少且尊貴的客人。</br>　　裴景煙到達時，謝綸已經(jīng)在包間里等著。</br>　　服務(wù)員輕叩兩下門，才將門推開，攤開手掌傾斜伸出一定距離，“小姐，請?！?lt;/br>　　裴景煙淡淡嗯了聲。</br>　　踩著Prada典藏設(shè)計款尖頭廓形高跟鞋，踏進散發(fā)著木質(zhì)玫瑰香的雙人包間。</br>　　上一秒她還算心緒平靜，下一秒，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男人朝門邊投來視線，她的心沒來由的慌了。</br>　　似是為了挽回前兩次見面的狼狽，裴景煙今日特地往性感成熟打扮——</br>　　挑了件黑色改良款薄綢旗袍，滬城老師傅幾十年的剪裁手藝，將她身體曲線的優(yōu)勢發(fā)揮的淋漓盡致。一頭蓬松豐茂的長發(fā)用珍珠發(fā)夾隨意挽在腦后，脖子上是一串光澤明亮的極品天女海水珍珠，項鏈粉光的虹彩宛若雨后彩虹，熠熠生輝。</br>　　少女肌膚白膩如瓷，黛眉紅唇，明艷張揚。</br>　　可偏偏她長了雙杏眸，眼皮褶少，眸光清澈，叫這份明艷里有多了幾分清純嬌憨。</br>　　又純又欲，叫人無端生出妄念。</br>　　她已經(jīng)成年了。</br>　　謝綸這般想著，端起手邊冰水，喝了一口。</br>　　望著她搖曳生姿的走來，他放下玻璃杯，站起身，“裴小姐。”</br>　　他紳士的替她拉開座位，“請坐?！?lt;/br>　　“謝謝?！?lt;/br>　　裴景煙故作淡然的坐下，心里默念，淡定淡定，不就是相個親嘛，小事而已。</br>　　雖說如此，可面對跟前的男人，她還是有些沒底，畢竟她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接觸到這個年齡段的“可戀愛對象”。</br>　　不夸張的說，從幼兒園開始她身邊就不乏男生圍著，大都是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族公子哥，后來出國留學(xué)，接觸的也都是年紀相仿的男生，像是謝綸這個年紀和成就的男人，壓根跟她沒交集——</br>　　三年一代溝，五年一鴻溝，她和謝綸整整差了九歲！</br>　　“想吃些什么？”</br>　　男人清冽的嗓音打斷裴景煙的胡思亂想，她抬起眼，他輕叩著皮質(zhì)菜單，等她點菜。</br>　　裴景煙翻開菜單，“我看看?！?lt;/br>　　“嗯，不急?！?lt;/br>　　等裴景煙看得差不多，謝綸按了呼叫鈴傳來服務(wù)生。</br>　　裴景煙也不跟他客氣，照著自己的喜好點了一通，末了將菜單一蓋，問他，“你有什么想吃的，自己點?！?lt;/br>　　謝綸道，“你點的這些就很好。”</br>　　側(cè)過臉，他將菜單遞還給服務(wù)員，“先這樣吧?！?lt;/br>　　服務(wù)員恭敬退下，兩分鐘后，先送來開胃甜點以及醒好的馬洛特古堡的勃艮第白干。</br>　　開胃甜點是一杯帕洛瑪雞尾酒，液氮的繚繞煙霧散去，里面有各色水果顆粒，橙皮、薄荷、覆盆子之類。</br>　　裴景煙吃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水果香叫她頗為愉悅的挑了下眉。</br>　　謝綸手執(zhí)酒杯，注意到她這小表情，薄唇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裴小姐喜歡吃甜食？”</br>　　裴景煙賞味的動作一頓，抿了抿唇，故作矜持，“還好吧?！?lt;/br>　　見他并沒動他面前那杯，她隨口問，“謝先生不喜歡吃甜食？”</br>　　謝綸端起手邊的勃艮第白干，朝前輕晃了兩下，“我喝這個就好。”</br>　　他的手很好看。</br>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執(zhí)著高腳杯的玻璃，柔和光影里，呈出一種白玉般的光澤。</br>　　裴景煙不禁想著，這手不去當(dāng)手模可惜了。</br>　　“裴小姐？”</br>　　他連著喚了兩聲，裴景煙才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迎上男人墨般深邃的眸，她臉頰發(fā)燙，“嗯？”</br>　　謝綸道，“我的手有什么不妥？”</br>　　裴景煙的臉更燙了，“沒，沒什么，就是覺著……挺好看的?！?lt;/br>　　糟了，把心里話說出來了。</br>　　她尷尬的掐了下掌心，轉(zhuǎn)過頭面向落地窗，假裝欣賞滬城繁華艷麗的夜景。</br>　　謝綸揚了揚眉梢，“是么，那多謝夸獎?！?lt;/br>　　他也投桃報李般，由衷夸著她，“裴小姐今日的打扮也很好看。”</br>　　裴景煙心說，那可不，捯飭了大半天呢，能不好看么？</br>　　面上笑得謙虛，“還好吧?！?lt;/br>　　互相夸了這么兩句，桌上的氣氛也緩和不少，話題就此打開。</br>　　裴景煙到底年輕，努力裝了會兒沉穩(wěn)，到底沒忍不住，問著謝綸，“上次拍賣行那個鉆石，我爸爸真沒給你打錢呀？”</br>　　謝綸沒想到她會提這個，輕點了下頭，“裴小姐是九月二十五的生日，也就是十日之后，這枚鉆石當(dāng)做見面禮，也可當(dāng)做我送你的禮物。”</br>　　裴景煙嘖道，“那你可真大方，第一次見面就送這樣貴重的禮。那以后要是多相幾次親，怕不是要送破產(chǎn)了?！?lt;/br>　　剛說完這話，她就意識到自己用詞不當(dāng)，怎好對個剛認識的商人說破產(chǎn)這個詞，犯忌諱，呸呸呸。</br>　　她欲蓋彌彰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朝他笑笑，“當(dāng)然，謝先生年輕有為，事業(yè)版圖定會越做越廣?！?lt;/br>　　謝綸沒接她這話。</br>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摩挲著銀質(zhì)勺柄，靜了三十秒，他才撩起眼簾看向她，“裴小姐沒看上我？”</br>　　這話問的直接，險些叫裴景煙被酒水給嗆到。</br>　　她咳了兩下，謝綸適時遞給她餐巾，“是我唐突了。”</br>　　裴景煙擺擺手，等喝過白開水緩了緩，發(fā)現(xiàn)男人仍舊盯著她。</br>　　顯然，還是要個回答的。</br>　　裴景煙硬著頭皮道，“我們才剛認識，還不是很熟……”</br>　　謝綸嗯了聲，然后問：“要多久才算熟，或是什么程度？”</br>　　裴景煙：“……？”</br>　　他定定看著她：“裴小姐，我需要一位太太?！?lt;/br>　　裴景煙懵了。</br>　　這、這么直接的么！</br>　　謝綸的聲音慢條斯理，“你應(yīng)該比我更熟悉商業(yè)聯(lián)姻的規(guī)則，各取所需，皆大歡喜。如果你需要一樁婚姻的話，我會是個很好的結(jié)婚對象。所以，還請認真考慮下我們的關(guān)系?！?lt;/br>　　裴景煙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只頭腦空白望著他。</br>　　外頭的霓虹光影倒映在男人那雙狹長的黑眸里，叫他的目光看起來真摯，溫柔，帶著對情人的含情脈脈。</br>　　目前看來，他的確是個優(yōu)秀的結(jié)婚對象。</br>　　服務(wù)員送菜的動靜，打斷了裴景煙混混沌沌的念頭。</br>　　西班牙紅蝦，海水扇貝，生蠔和鴨肝，松露魚子醬，黑鱈魚，M9的西冷牛排，擺盤精致的菜肴一一端上長桌。</br>　　謝綸不疾不徐，“裴小姐，先吃飯吧?！?lt;/br>　　裴景煙怔怔噢了聲，夾了塊黑鱈魚慢慢吃著。</br>　　食物味道如何，她沒仔細注意，滿腦子盡想著男人那些話。</br>　　直到一頓飯吃完，她還在想。</br>　　謝綸付過賬單，對裴景煙道，“明早我要飛京市參加個會議，恐怕不能陪你看電影或是散步，現(xiàn)在送你回家？”</br>　　本來坐在一起吃飯就有些不自在了，一想到要跟他在密閉的車內(nèi)獨處，裴景煙連忙說不用，“我叫司機在停車場等著了?！?lt;/br>　　謝綸也不勉強，“也好。”</br>　　他送她一直到停車場，分別時，拿出手機，“加個聯(lián)系方式？”</br>　　算起來也見了三面，他又是送鉆石又是請吃飯，裴景煙也不好拒絕。</br>　　但她耍了個小心機，只報電話號碼，并不打算加微信。</br>　　畢竟她經(jīng)常發(fā)些沙雕朋友圈，萬一哪天忘記分組了，叫這男人看到，豈不是有損她完美光鮮的形象？</br>　　誰知道她這邊輸入他的電話號碼時，屏幕上方突然跳出「三只小天鵝」的群消息——</br>　　一只小鳥飛飛飛：「@美少女景，你跟謝綸處的怎么樣啦？蹲個后續(xù)！」</br>　　裴景煙表情有一瞬凝滯，手忙指亂的將消息劃過，悄悄抬眼朝前看去。</br>　　恰好對上謝綸烏黑的瞳。</br>　　他薄唇輕啟，“不介意的話，再加個微信？”</br>　　裴景煙眼睫輕顫，“好…好的吧?！?lt;/br>　　于是彼此又掃了微信。</br>　　當(dāng)著謝綸的面，裴景煙也不好明晃晃設(shè)置僅聊天，朋友圈不可見，只能希望謝綸這個人屬于那種不關(guān)注朋友圈的那類。</br>　　望著那個美少女戰(zhàn)士的Q版頭像，謝綸薄唇微翹，敲下備注。</br>　　裴景煙則根本不用改備注，因為謝綸的微信名就是XLun。</br>　　一眼明了，她也懶得改。</br>　　“謝先生，那我先上車了？”</br>　　裴景煙將手機放下，一雙水靈靈的杏眼看著謝綸，像是等班主任宣布下課的學(xué)生。</br>　　謝綸單手按著西裝，另只手替她拉開車門，“回去吧?！?lt;/br>　　裴景煙被人伺候慣了，沒什么心里負擔(dān)地享受他的開門服務(wù)。</br>　　等上車坐穩(wěn)，系好安全帶，謝綸將車門關(guān)上，彎腰叮囑，“路上小心，到家報個平安?！?lt;/br>　　這份細微體貼，叫裴景煙不自在地垂下眼，“好?！?lt;/br>　　等轎車開出一段距離，她忍不住回頭往后看。</br>　　只見男人身形筆挺地站著原地，目送著，直至拐彎消失不見。</br>　　她靠在車座，拿出手機，點開新加的聯(lián)系人。</br>　　他的頭像，是一片冰川雪山風(fēng)景。</br>　　她輕抿著下唇，猶豫兩秒，還是忍不住點進他的朋友圈。</br>　　干干凈凈一片，唯一幾條動態(tài)還是他們公司的宣傳鏈接。</br>　　老男人可真是無趣。</br>　　裴景煙撇了下唇瓣，等她退出他的朋友圈，再返回時，忽然發(fā)現(xiàn)男人的頭像變了。</br>　　不再是那一片白的冰川雪山風(fēng)景圖，而是——</br>　　Q版的夜禮服假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