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開府
短暫的激戰(zhàn)過后,呂宋城下陷入長時間的沉寂。
一陣微風吹過,硝煙散去,淡淡的血腥味彌漫著。
荷軍好似被打傻了,亂哄哄的退了下去,在大量軍官,吹鼓手陣亡之后,完全不知所措了。
這樣的戰(zhàn)爭模式,已經(jīng)超越了荷軍指揮官的認知,在這遙遠的東方土地上,荷蘭人嘗到了那些年,大不列顛兒龍蝦兵在北美大陸吃過的苦頭。
不可一世的英格蘭龍蝦兵在北美是怎么敗的?
便是被大量使用線膛槍作戰(zhàn)的北美民兵,躲在籬笆墻后頭,房頂上,用線膛槍,用神準的槍法打了個落花流水。
如今這一幕發(fā)生了在呂宋。
“這就……打退了?”
陳永華人都石化了,舉著千里鏡,瞧著城外兩百步開外那些倒斃的荷軍軍官,一個個橫七豎八的躺著。
銃子從前胸射入,從背后射出,留下了一個碗口大的血窟窿,還在汩汩的噴血……
“嘶?!?br/>
這是人干的事情么?
一個個當?shù)貪h民壯著膽子,爬了起來,透過垛口往外面張望,發(fā)出一陣抽氣聲,這?
就這么七八十個人,一頓亂槍,竟然將可怕的紅毛荷蘭人打退了……
“萬歲!”
千余名呂宋漢民一下子亢奮起來,抱在一起又叫又跳,好些年輕人一臉崇拜的看著那些神射,仰慕之情都寫在臉上了。
“天兵威武!”
這是天兵,天兵呀!
咱大明天兵啥時候這么能打了呀,還有一些歲數(shù)大的不禁潸然淚下,一百年,一百年了呀……
大明天兵終于回來了。
群情激奮,歡欣雀躍。
“嘶!”
陳永華也是目瞪口呆,瞧著這些懶洋洋的獵兵大爺,一個個老神在在的神情,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呆滯過后是心中狂喜。
爺爺,這都是爺爺!
“哎呀呀?!?br/>
總舵主瞧著這些寶貝疙瘩,嘴巴都快笑歪了。
“鳳威軍吶,神射手呀!”
總舵主興奮過后,心中感激,向著臺灣府所在的方向抱了抱拳頭,口中念念有詞:“謝大都督成全!”
“獵兵……”
大明獵兵的含金量呀,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鳳威軍精銳,從中原打到遼東,橫掃哥薩克的鳳威軍精銳。
精銳中的精銳。
有這些獵兵大爺坐鎮(zhèn),這一仗平添三分勝算。
“嗚……轟!”
潰退下去的荷軍無奈,只好再次動用了步兵炮,漫無目的的轟擊著,好似在發(fā)泄著心中的不快。
又好似在掩飾著自己的心虛。
獵兵!
荷蘭人能不知道普魯士獵兵的厲害么,借給荷蘭兵幾個膽子,也不敢招惹這世上最強大的步兵。
慌了神的荷軍指揮官,只好用炮火發(fā)泄著心中的驚悸。
可這王城本就不高,荷軍又是從馬尼拉緊急趕來,沒有攜帶大口徑重炮,十二磅的步兵炮無法撼動堅固的城墻。
“嗚……轟!”
一發(fā)炮彈,歪打正著,歪歪斜斜的轟在了堅固的石頭堡壘上,整個城墻劇烈的震顫起來。
撲簌簌。
“啐,啐?!?br/>
陳永華吐出了嘴里的灰塵,勃然大怒:“來人吶?!?br/>
他下令將那些俘虜?shù)暮商m王國貴族拖出來,用繩子拴著捆在城墻上,當成了大伙的護身符。
“來呀!”
“轟,使勁轟?!?br/>
你舍得死,老子便舍得埋!
果然這一招收到了奇效,一百多荷蘭貴族,總督,貴女們在城墻上哭哭啼啼起來,城外的荷軍指揮官不敢再開炮了。
這下子戰(zhàn)局僵住了。
三千名荷軍常備軍全副武裝,殺氣騰騰而來,可一仗下來沒了聲音,一時間竟不知所措。
僵持持續(xù)了一整天。
傍晚時分荷軍識趣的撤退了,從哪來的回哪兒去,全軍龜縮回了位于呂宋島中部的馬尼拉。
基層軍官戰(zhàn)死了七成之多,這個仗打不下去了。
“退了!”
“紅毛人退兵了!”
瞧著那些不可一世的荷軍灰溜溜的撤走了,整個呂宋陷入了一片歡騰,參與守城的漢民子弟欣喜若狂。
“萬歲,萬歲!”
“大明萬萬歲!”
至此呂宋易手,從正德五年之后,長達一百二十年的屈辱歷史結束了,漢人再一次成了這里的主宰。
“哎……”
陳永華緩緩坐倒在城墻上,拍了拍酸痛的小腿,斯文儒雅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這一仗,真不易呀。
五天后,從臺灣府南部出發(fā)的援兵到了。
兩千精兵從臺灣南部的安平城出發(fā),以各種方式突破了荷蘭人的海上封鎖,抵達呂宋,讓陳永華實力大增。
來的都是精銳,無一例外。
陳永華擔任主官的大明軍情司,一亮相便搏了個滿堂彩,控制了呂宋全城之后仍不肯善罷甘休。
又在呂宋組織兵力,向著馬尼拉方向進攻。
這下子好似捅了馬蜂窩,當?shù)貪h民聽聞大明天兵到了,群起而響應,熱血的,懦弱的,膽小的……
長期被欺壓的漢民抄起了火槍,拿起了菜刀紛紛走出家門,掀起了一場大起義。
所以這塊地盤到底是誰的?
一目了然。
隨著常年被欺壓的呂宋漢民,紛紛揭竿而起,很快組織起了一支人數(shù)高達萬人的起義軍。
隨著起義軍在明軍率領下,潮水一般涌向馬尼拉,西班牙人,荷蘭人在呂宋的統(tǒng)治,好似豆腐渣一般坍塌了。
馬尼拉守軍聞風而逃。
八月末,明軍占領了呂宋全境。
駐守呂宋的荷軍全線潰敗,扔下了大量老弱婦孺,在遠征艦隊的接應下逃向馬來,爪哇的大本營。
大明中興二年,九月初。
隨著明軍水師繳獲的戰(zhàn)艦修復完成,一支艦隊在臺灣府南部集結了起來,能夠出海遠洋作戰(zhàn)的風帆戰(zhàn)艦數(shù)量,從幾十艘很快膨脹到上百艘。
并且開始主動出擊。
幾次小規(guī)模的海上遭遇戰(zhàn),互有勝負,可丟掉了馬尼拉的荷軍艦隊已無心戀戰(zhàn),放棄了對臺灣府與呂宋之間的封鎖。
至此,明軍完成了一次重大的戰(zhàn)略性勝利。
突破了海上封鎖之后,由上百艘風帆戰(zhàn)艦組成的大明水師,在大都督周世顯的率領下大規(guī)模渡海。
數(shù)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兵臨馬尼拉。
這一刻,距離鄭和下西洋過去了整整兩百年,大明水師再一次擁有了遠洋作戰(zhàn)能力。
這一次靠的是……繳獲。
明軍遠洋艦隊大小一百多艘戰(zhàn)艦,基本上全是繳獲,雖說這樣的水師實力,與西班牙,荷蘭,大不列顛兒這樣的海軍強國比起來寒磣了點。
可總比沒有強呀。
至少在南洋家門口作戰(zhàn)足夠用了。
九月中,馬尼拉。
清晨,萬人空巷,巍峨高大的堅城之外,旌旗林立,街道上都灑了水,城上,城下都有大批荷槍實彈的士兵拉起了警戒線。
陳永華換上了一身軍服,與麾下將官,當?shù)貪h人賢達湊在一起,小聲嘀咕著什么。
很快日上三竿,身穿紅色棉甲的鐵騎,出現(xiàn)在馬尼拉西北方向的曠野之間,簇擁著一位當朝大員疾馳而來,
“駕?!?br/>
鐵騎滾滾,馬蹄聲轟鳴。
當一身戎裝的周世顯一臉陳靜,出現(xiàn)在眾人視野之中……
“嘩啦?!?br/>
城上,城下跪了一地。
“恭迎大都督!”
“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整個馬尼拉沸騰了。
朝著呂宋軍民揮了揮手,周世顯翻身下馬,將快步走來的陳永華等人攙扶起來,勸勉一番。
“好,好。”
三百兵破城,還能攻滅一國,這已經(jīng)是驚天之功了。
“來人吶?!?br/>
周世顯揮了揮手,從親兵手中接過一卷文書,大都督府出具,加蓋了玉璽的委任狀。
軍情司這個衙門就算成立了。
主官陳永華定的是正三品武職,總部就設立在呂宋……
總舵主激動的全身戰(zhàn)栗,忙單膝跪地接下了任命,正式成了大明王朝在南洋的情報頭子。
再接再勵吧。
南洋這個地方被西班牙人,荷蘭人禍害了一百多年,形勢實在太復雜了,免不了有一場大清洗。
瞧著高大巍峨的南洋堅城。
周世顯油然笑道:“走,進城!”
這一步終于走出來了,不易,隨著威武嚴整的大明鐵騎,護送著大都督緩緩入城,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
城內(nèi)早已是一片沸騰。
很快夜幕降臨。
城內(nèi)舉辦了盛大的慶祝晚宴,本地賢達,商會首腦,大大小小的角頭,臨時被推舉出來的民軍首腦,都穿上了壓在箱子底下的傳統(tǒng)服飾。
上千漢民和大明將官,濟濟一堂,很快將歡慶的氣氛推上了巔峰。
可。
本地賢達,首腦們心里沒底呀,歡慶之余,一個個又心中忐忑的打聽著,大明,大明天兵這回來了南洋,還走不走了?
“就怕天兵一走,西洋人又打回來了。”
“這叫什么話?”
瞧著這些畏畏縮縮的呂宋漢民,明軍眾將有些不樂意了,可這也怨不了南洋漢民,實在是,實在是那些年……
那些年,大明朝廷凈干些二桿子的破事兒,一百多年了,呂宋漢民是真的被朝廷一系列騷操作玩壞了。
也怕了。
從大明正德五年開始,西班牙人來了呂宋,建立了總督府,開始欺負呂宋漢人。
剛開始西班牙人初來乍到,摸不清虛實,還很懼怕大明的實力,還不敢明目張膽的殺人搶劫。
剛開始西班牙殖民軍對待南洋漢民的態(tài)度,是小心謹慎的驅逐,試探……
畢竟,這些漢民背后站著一個強大的母國。
可大明朝廷的態(tài)度,讓西班牙人大跌眼鏡,大明朝廷對這些海外子民不管,不問。
母國既然不敢不問,漸漸的西洋人膽子大了起來,開始對南洋漢民大肆清繳殺戮。
正德,嘉靖年間還收斂著點。
可是到了萬歷朝中后期,西班牙,荷蘭人對漢民的殘害到了極致,漢民不堪忍受便大規(guī)模的起義,抗爭。
可裝備落后的起義軍,又擋不住西洋人的火槍,最后以起義失敗告終,一些參與起義的呂宋漢民逃回了家鄉(xiāng)。
漢民在外頭受了欺負,便找朝廷告狀,請求朝廷派大軍討伐洋兵。
可……
齊楚浙黨加上東林,一系列騷操作叫人氣炸了肺,這些吃里扒外的士商集團,竟然將逃回家鄉(xiāng)的呂宋漢民抓了起來。
甚至還將這些漢民遣送回了呂宋,又交給了洋人,道德君子們的理由是,化為之民,不服管教,讓洋兵教訓一下也好。
這是人干的事情么?
可見在華夏這片土地上,士,商集團吃里扒外,通敵叛國是有傳承的,古今如一,從未改變過。
被母國拋棄這么多年了,呂宋漢民的心早已經(jīng)死了。
竊竊私語中,無數(shù)雙眼睛眼巴巴看著上首,俊朗無雙,英氣懾人的大都督,好似在等待著一個承諾。
那雙深邃的眼睛好似能看穿人心,肅然道:“本督此來,便不走了?!?br/>
周世顯起身端起一杯佳釀,在萬眾矚目之下,徐徐道:“本督已奏請內(nèi)閣,請在呂宋……開府,建衙!”
這是一個承諾。
宴會廳中一陣安靜過后,爆發(fā)出雷鳴一般的掌聲。
“嘩。”
一時間歡聲雷動,好些呂宋賢達喜極而泣,大都督的話自然是一口唾沫一個釘,不容質(zhì)疑。
開府,建衙……
這呂宋之地可就是大明治下的一個行省了。
“諸位!”
周世顯端起佳釀,微微一笑:“請滿飲此杯!”
“滿飲!”
廳中上千人舉杯共飲,氣氛越發(fā)熾熱了起來。
這一晚好些人喝醉了,痛哭流涕,母國的光輝終于照耀到了這一塊被遺忘的土地。
午夜時分,南洋的海風夾雜著咸腥,徐徐吹佛。
倉庫重地,戒備森嚴。
“吱?!?br/>
陳永華快步上前,將寶庫大門推開,里面是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海量的繳獲已經(jīng)封存,成箱的財寶等待起運。
這馬尼拉的總督府里,囤積著西班牙人,荷蘭人一百多年積累的財富,又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
這巨大財富之上帶著斑斑血跡。
呂宋漢民的血。
金幣,銀幣,珍珠,瑪瑙,珊瑚樹,甚至還有大量的官窯瓷器,成堆的精美絲綢……
“噠,噠,噠?!?br/>
周世顯帶著幾分醉意,牛皮軍靴在寶庫中徐徐踱著步子,隨手拿起了一枚拳頭大的銀錠看了看。
巨大的銀錠背面還是有字跡的。
“大明永樂年制?!?br/>
“弘治年制……”
呂宋本就是大明屬國,在被西班牙殖民軍攻滅之前,年年向大明朝貢,還從大明獲取了不少賞賜。
可這些大明朝廷賞賜的銀錠,也不知在這地窖里存放了多少年,都發(fā)黑長毛了。
掂了掂銀錠的分量,周世顯拿出一方白娟,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徐徐道:“只有這些么?”
“啊?”
陳永華一呆,忙道:“回大都督的話,標下發(fā)現(xiàn)這寶庫之后,便叫人嚴加看管,不敢有絲毫懈怠?!?br/>
“永華!”
這時鄭森走了過來,笑道:“大都督之意,并非說你貪墨……”
陳永華跟隨大都督的時間太短,還不明白大都督的脾氣秉性,鄭森趕忙一個眼色送了過去。
“大都督之意,只有這些么,城內(nèi)那些攀附荷蘭人的土著,巨富家中的錢財都算上了?”
“?。俊?br/>
陳永華是個聰明人,瞧著大都督正在拿著白娟擦嘴,心思電轉,開始揣摩起上意來了,看樣子大都督是嫌棄繳獲太少。
“對呀!”
腦海中一道閃電劃過。
陳大人忙躬身道:“是標下愚鈍,這些只是浮財,若是將城中土著富戶,巨富家中存銀都查抄了……”
那想必更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
“嗯?”
周世顯將白娟收起,笑了笑:“盡快去辦,該清算的要盡早清算,什么土著,巨富,不都是些二鬼子么。”
“???”
陳永華又是一呆,二鬼子這個叫法還挺新鮮,不過還真是恰如其分。
“哈哈?!?br/>
鄭森等人哄堂大笑,笑瞇瞇的提點一番:“永華呀,不要太拘泥了,咱大都督的脾氣你有所不知……”
總舵主頻頻點頭,明白了,咱大都督的脾氣是每攻下一城,喜歡吃干抹凈刮地皮,刮地皮太難聽了。
“清算,呵呵,清算?!?br/>
“哎,對咯!”
周世顯終于露出滿意的微笑,總舵主終于上道了,懂得清算了,不清算還留著過年么?
什么西班牙人,荷蘭人,還有這些洋人蓄養(yǎng)的刁奴,管他什么多大勢力都得連根拔起。
“吃了大明多少,都得吐出來!”
“標下明白!”
陳永華心領神會,這些事情見不得光,可咱大明,咱大都督也是要體面的人,這些事他不去做,誰去做?
一旁鄭芝龍早已經(jīng)眼皮直跳了。
“哎。”
老鄭心中嘆了口氣,這一清算又要興大獄了,可心里又說不出的痛快,這下子朝廷造艦,還有開發(fā)臺灣府的錢有著落了。
他這個臺灣府兵備道就是管錢糧的……
耳邊又響起大都督幽幽的聲音:“永華,你年紀輕,日后有什么難辦的事情,多跟老鄭大人請教,老鄭大人在南洋面子大的很呢。”
“哎喲!”
鄭芝龍嚇的腿肚子都轉筋了,忙道:“下官不敢,不敢,大都督言重了,言重了。”
這是大都督拐著彎罵……提點他呢。
誰叫他給荷蘭人做過通譯。
今夜無人入眠。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中,荷槍實彈的明軍士兵開始出動,端著明晃晃的刺刀闖進了一個個荷蘭人扶植的巨富家中……
盛世掩蓋之下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兩天后,清晨。
軍議。
親兵將大幅南洋地圖掛了起來,軍服筆挺的將領,濟濟一堂,人人臉上都帶著微笑。
大小呂宋,盡入囊中。
這南洋戰(zhàn)局變得微妙了起來,在茫茫大海上,明軍新組建的遠洋艦隊還是個弟弟,可打陸軍是碾壓……
陸軍強國和海軍強國卯上了。
麻桿打狼兩頭怕。
“進攻!”
周世顯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目標,柔佛!”
柔佛便是馬來半島。
“嘩!”
眾將齊刷刷的起身,轟然應諾。
“標下遵令!”
呂宋的硝煙尚未散去,大規(guī)模進駐馬尼拉的明軍又磨刀霍霍,殺氣騰騰的奔著柔佛王國去了。
柔佛可不好打,離爪哇太近了,可柔佛這個地方和呂宋差不多,也有大量漢民討生活……
精兵偷渡,細作大規(guī)模滲透,無非是依樣畫葫蘆再來一次,不出一兩個月,在明軍有組織的大規(guī)模滲透之下,柔佛各地烽煙四起。
爪哇一日三驚。
這下子荷蘭人真的頂不住了……
大明中興二年,九月中。
荷屬東印度公司再一次,以荷蘭王國的名義送來了國書,這一次口氣軟化多了,除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辯解。
可不敢再盛氣凌人了,隱隱有求和之意。
馬尼拉,總督府。
荷蘭人的國書放在桌子上,周世顯也懶得看,而是手握狼毫寫下了一份墨寶,端端正正兩個大字。
“陸宋!”
正本清源,這地盤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大字寫好了,鄭芝龍趕忙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吹了吹……
“好字!”
老鄭趕忙獻上一記馬屁:“大都督這筆館閣體呀,真是……端莊大氣,足可以開宗立派了。”
館閣體就是印刷體,也虧他說的出口。
周世顯放下狼毫,擦了擦手,才拿起荷蘭人的國書看了看,不由得露出森森笑意。
“看吧,和氣多了。”
“是,是?!?br/>
鄭芝龍趕忙賠笑,這都快打到荷蘭人的老巢去了,荷蘭人哪里還敢逞強,可不是和氣多了嘛。
可是老鄭心里有點發(fā)虛,這戰(zhàn)線也拉的太長了,從臺灣府,呂宋一直打到了柔佛……
好似一夜之間,南洋各地,處處烽煙。
可柔佛畢竟不是呂宋,這已經(jīng)是荷蘭人,西班牙人的核心利益了,逼急了,人家是要和大明拼命的。
“大都督?!?br/>
鄭芝龍揉著酸痛的眼角,輕道:“窮寇莫追,這柔佛不能輕動,一個處置不當,西班牙,荷蘭……這些西洋人是要魚死網(wǎng)破的?!?br/>
“嗯?”
周世顯頗有些意外,瞧了瞧,這話頗有幾分見地,這個仗確實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
他已經(jīng)將荷蘭當局逼到了墻角,無路可退了,再打下去荷屬東印度公司必然向本土求援,從印度次大陸大規(guī)模的招募軍隊。
考慮到明軍遠洋艦隊實力不足,那些在柔佛各地起事的漢民,面對荷蘭當局的重兵圍剿,弄不好要吃大虧。
戰(zhàn)線拉的實在太長了,一口氣吃下了這么大的一塊地盤,再吃就該消化不良了。
他瞧著鄭芝龍,徐徐道:“依你之意?”
鄭芝龍忙道:“不如,和談?”
“好?!?br/>
周世顯將狼毫一擱,笑了笑:“那就談?!?br/>
“呼?!?br/>
老鄭松了口氣,偷偷擦了把汗,忙道:“大都督英明?!?br/>
九月末,呂宋與柔佛正中間的一處無人荒島上,明,荷兩國各自派出了代表,開始和談。
手握大量俘虜?shù)拿鬈?,不出預料的獅子大開口,坐地起價,向著退守爪哇的荷屬東印度公司提出了天價戰(zhàn)爭賠償。
荷蘭人被激怒了。
于是談判桌上爆發(fā)了一場激烈的罵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