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強攻
作為指揮官,陳子龍趴在一段厚實的斷墻后,不遠處就是一尊殘破的圣母雕像,造型華美的鍍金雕像早已損壞,看上去十分殘破。
整座修道院幾乎被夷為平地,殘垣斷壁中,一顆顆碩大的鐵球還在冒著青煙,看上去不像個修道院,更像個遭了災的鐵匠鋪。
這火力……
陳子龍不由得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造孽呀。”
身旁幾個弟兄也紛紛議論起來,雖說這是一尊洋神仙,可舉頭三尺有神明,這些個荷蘭人,法國人連自己的神仙也轟。
“就不怕遭報應?”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br/>
議論紛紛中,眾人還時不時透過殘垣斷壁的縫隙向外觀察,此時已經(jīng)是午后,加勒比熱帶地區(qū)陽光最毒辣的時候。
完成了整個上午炮火準備的荷軍陸戰(zhàn)隊,開始發(fā)起了試探性的進攻,全副武裝的步兵以小隊為單位開始搜索前進。
透過斷墻的縫隙,可以清楚的看到身穿橘紅色軍服,白色緊身褲,戴著船形帽的士兵抱著火槍,在軍官率領下出現(xiàn)在一座座廢墟之間的街道上。
陳子龍舉起望遠鏡,細細觀察,便看到走在最前面的軍官提著指揮刀,貓著腰,引領著整支隊伍前進。
身上橘紅色的軍服,手中的指揮刀十分醒目刺眼。
“啐?!?br/>
陳子龍往手上啐了口唾沫,眼睛瞇了起來,將手中長長的燧發(fā)火槍豎起來,取出一包定裝火藥開始裝填。
他手中是一桿什么槍?
大明洛陽造的前裝燧發(fā)線膛火槍,使用定裝火藥,寶塔形子彈,也就是早期型號的米尼彈。
這種型號的火槍在北美裝備不多,整個都司的武裝部隊都加起來,數(shù)量也不過兩千桿。
這還都是甘輝甘大人從大明本土帶來的,陳子龍軟磨硬泡才要了三百桿,裝備給了他手下的弟兄。
毫無疑問這是一桿新式燧發(fā)線膛火槍,就是數(shù)量太少。
為啥呢?
如今大明當然不缺錢,產(chǎn)量少是因為這種新型號的火槍,打造的技術難度太高,并且需要大量數(shù)量技術工人。
顯然對于缺乏近代軍事工業(yè)底蘊來說的大明,產(chǎn)量不高,一時半會還無法滿足前線作戰(zhàn)的需要。
光是打磨膛線就不容易,更不要說大規(guī)模實行標準化了,流水線制造基本上是癡人說夢。
這玩意并非周世顯一聲令下,就能一夜之間大規(guī)模的制造出來,洛王殿下也很無奈。
他也很想盡快給前線部隊換裝,很想盡快完成軍事改革,戰(zhàn)術改革,搞出十個八個獵兵軍。
可是周世顯做不到呀!
只是讓一個沒文化的技術工人,學會簡單的算數(shù),學會西洋式的計量單位換算,再熟練使用卡尺,在打磨膛線時控制好精度……
整個過程沒有三五年都夠嗆。
沒辦法。
在這個文盲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八的時代,想一夜之間大規(guī)模量產(chǎn)新式火槍,這事兒也太不現(xiàn)實了。
能弄到兩千桿如此緊缺的新式火槍,甘輝已經(jīng)盡力了,畢竟咱甘大人朝中有人吶!
甘輝可是鄭森鄭大人的得意門生。
“啐,啐?!?br/>
陳子龍一邊往手上啐著唾沫,一邊踮著腳尖裝填彈藥,撕開定裝火藥往引藥池里倒了一點,剩下的都倒進了槍管。
又小心翼翼的從武裝帶里,取出一枚沾了桐油的寶塔形米尼彈,為了把銃子裝進去,不得不將腳尖踮的更高了,用通條使勁一捅。
便聽到了銃子滑進槍膛的聲音,陳子龍越來越喜歡這種聲音,不過這槍除了裝填不太方便,還有一個現(xiàn)實的問題。
這種火槍配發(fā)的銃子太少,銃子都是專用的,打一枚少一枚,想要補充只能從大明本土萬里之外運過來。
沒辦法。
這玩意對加工精度的要求太高,北美都司肯定造不出來,簡單的說就是這種子彈過于先進了。
這也是周世顯開了掛的杰作。
可不要小看了這枚寶塔形的子彈,這是貨真價實的早期米尼彈,將尾部掏空形成了氣流膨脹效應,可以大幅度提高射程。
這把火槍,甚至還解決了線膛火槍最尷尬的裝填問題,不需要用小錘子叮叮當當?shù)耐锩媲昧?,可是因此也帶來了極高的加工難度。
因為想做到槍膛和子彈完美貼合,不會漏氣,就得要求子彈直徑比槍膛略小,加工精度至少也達到毫米級。
這樣只需要沾上點桐油,子彈就可以順利滑入槍膛,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在這沒有精密機床的時代又談何容易?
所以大明軍工還停留在手工打磨的階段。
沒辦法。
積弱,普遍文盲。
說話間,廢墟之中的荷軍搜索隊沿著殘破的街道,再一次前進到了五百米的距離上,四百米,三百米……
“砰,砰!”
果然不出預料,在三百米的距離上,躲藏在廢墟里的一桿桿火槍再次爆出了轟鳴,一顆顆呼嘯的子彈從各種刁鉆的角度射出。
當火槍爆鳴聲打破了午后的靜謐,廢墟,房頂各處預設伏擊點組成的交叉火力,再一次爆發(fā)出了可怕的殺傷力。
走在最前面的荷軍陸戰(zhàn)隊軍官,幾乎同時被幾顆呼嘯的銃子擊中,身上綻放出鮮艷的血花,慘叫著倒了下去。
“??!”
“砰,砰,砰!”
一輪射擊過后,走在最前方的荷軍軍官,士兵整整十幾個人倒了下去,幾乎都是身中數(shù)槍當場斃命。
一桿桿黑洞洞火槍又縮了回去。
“呼?!?br/>
一槍射出,眼看著一個敵兵嚎叫著倒了下去。
陳子龍趕忙閃了回去,滿意的拍了拍手中火槍,發(fā)出一聲贊嘆:“這槍……”
這槍是真好用!
他早已不是昔日的吳下阿蒙,這大半年來苦練槍法,雖然不如手下那些頂級神射,可準頭也很不錯了。
還別說,陳子龍得意洋洋,他還真有點射擊天賦呢,這純粹是他自我感覺太好了,也是廢話。
但凡是軍中神射,都是用子彈喂出來的,陳子龍當然也不例外,苦練的射術加上當世最先進的線膛火槍,米尼彈,發(fā)揮了巨大的威懾力。
“槍!”
此刻陳大掌柜威風凜凜,將空槍往身后一塞交給了裝填手,又接過一桿裝填好的新槍。
他身后專職負責裝填的通譯兄弟,趕忙又將空槍裝填起來,如此一來可以極大提高射擊效率。
“砰,砰?!?br/>
凌亂卻十分精準的射擊聲中,下方兩百米到三百米之間的街道上,一瞬間淪為血肉磨坊。
槍林彈雨中幸存的荷軍指揮官,高高舉起了戰(zhàn)刀,嘶吼著:“前進!”
“繼續(xù)前進!”
這個時代的西洋兵戰(zhàn)斗意志是真的頑強,深陷伏擊圈,冒著巨大的傷亡,竟然開始貓著腰跑步前進。
一個連的陸戰(zhàn)隊一個照面下來,遭遇了重創(chuàng)之后依舊頑強的向前推進,試圖在街道上組織起有效的排槍反擊火力。
在頑強作戰(zhàn)意志的驅(qū)策下,荷軍士兵終于,終于推進到了一百米的距離上,將列隊排好,將懷中抱著的火槍放平……
“噼里啪啦!”
一頓爆豆般的排槍響起,一團團硝煙升騰起來,密集的彈丸向著修道院的方向射去。
“噗噗噗?!?br/>
密集的銃子在殘垣斷壁之間,濺射起了一道道煙塵,幾個躲閃不及的弟兄倒了下去,可緊急著更多的線膛火槍從縫隙里伸了出來。
在一百米這個距離上,線膛火槍與滑膛火槍在射程,精準度上的巨大差異終于顯露無疑。
“砰,砰,砰!”
多達上百桿線膛火槍用精確射擊組成的交叉火力,在這樣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的巷戰(zhàn)中,讓使用滑膛槍作戰(zhàn)的荷巨步兵連很快便崩潰了。
殺傷效率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砰,砰?!?br/>
死神的鐮刀瘋狂揮舞,荷軍步兵連只打出了一輪齊射,便好似割麥子一般成片倒下,密集的橫隊被打散,傷亡越來越多。
“嘩啦!”
在短短十五分鐘內(nèi)傷亡過半,再強悍的部隊也頂不住了,荷軍步兵連扔下了大量傷兵,尸體之后開始亂哄哄的撤退。
進攻的時候士氣如虹,撤退的時候也照樣混亂不堪,可這是想撤就撤的么,從各個角落射出的子彈更加刁鉆,那一聲聲火槍爆鳴更加歡快。
“砰,砰!”
真可以說彈彈咬肉,又準又快,讓撤退中的荷軍士兵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慘叫著倒在了撤退的路上。
十里外,荷蘭指揮部。
密集的火槍齊射聲一度讓德魯伊特中將眼睛亮了起來,那是他的精銳步兵連在發(fā)動進攻。
驕傲的王國士兵正在用密集的齊射,絞殺那些設伏的武裝人員,這幾乎是每一個歐洲將領的常識。
可短短兩輪齊射后便再也沒了聲息,這讓德魯伊特中將面色微變,變得更加凝重,甚至有些鐵青。
作為一名軍事才華十分出眾的將領,中將閣下很清楚的知道,他的那個步兵連完了。
此刻烈日當空,曬的人汗流浹背,中將閣下本能的掏出了懷表看了看,這一次,他的一個步兵連堅持了十五分鐘。
心理素質(zhì)再強大的將軍也有點坐不住了,按照這樣的傷亡速度,他的兩千陸戰(zhàn)隊能打幾天呀?
一個箭步從指揮所里躥了出去,德魯伊特沉聲道:“停止進攻?!?br/>
傳令兵趕忙翻身上馬,去前線傳達司令官閣下的最新命令,事實上有沒有命令已經(jīng)不重要了,參與進攻的步兵連傷亡高達七成。
回來的也一個個鼻青臉腫,渾身是血……
當三十多個殘兵驚魂未定的站在中將閣下面前,一個個好似鵪鶉一般哆嗦著,這讓德魯伊特臉色更加難看。
從中將閣下口中溢出了兩個字:“獵兵團。”
這兩個字好似有什么魔力,讓他身旁的高級將領們紛紛錯愕,對看了一眼又不免大吃一驚!
再愚笨的人也明白了,前頭那個伏擊圈里頭存在著大量精銳獵兵,可這下子軍官們更糊涂了。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哪來的獵兵,還是有組織的獵兵團,這事兒未免有點太玄幻了!
可事實就擺在眼前,由不得半點懷疑,如此可怕的戰(zhàn)斗力,如此嚴密的伏擊圈,簡直就是一個精心布置的屠宰場。
這讓聯(lián)軍的高級軍官們湊在一起,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這個獵兵團到底什么來頭?
可是克魯伊特憋不住了,憤怒從這位聯(lián)軍司令官心中再一次爆發(fā)出來,咆哮了起來:“開炮,開炮!”
不久之后。
各種口徑的大炮再一次對準了以教堂,修道院為中心的伏擊區(qū)開始了新一輪的狂轟濫炸。
修道院。
又一次完成了伏擊,陳子龍和眾兄弟正在興頭上,熱烈的湊在一起議論了起來,對手中的新式火槍贊不絕口。
“啥玩意?。 ?br/>
空氣中洋溢著喜悅之情,還有對荷軍的鄙視。
“海軍陸戰(zhàn)隊?”
就這?
怨不得弟兄們心中鄙視,就這還陸戰(zhàn)隊,還王牌呢,一個個穿的光鮮亮麗裝備看著也很精良,其實不堪一擊。
說這話也太不對起大荷蘭海軍陸戰(zhàn)隊了。
太昧良心了!
這是廢話。
也不想想這種超越時代的新式火槍,是大明軍工多少年研發(fā)的結晶,是多少工匠日夜趕工,一根根槍管打磨出來的,連子彈都是純手工打磨。
這能怪的了荷軍嘛?
可陳子龍哪里懂得這些,他還覺得自己本事大,兩三百米外那成群結隊,龜縮成一團的鮮艷軍服就是活靶子。
荷蘭人身材又高大,大伙看到那么大個目標可真是開心死了,簡直就是一堆呆頭鵝,活靶子。
眾兄弟正開心呢。
“轟隆隆。”
遠處碼頭方向再次響起打雷的聲音。
“防炮!”
一聽到這隆隆的炮聲響起,眾人好似受了驚的兔子,倉皇向著一個個地下室入口沖過去。
“嗚……”
“轟,轟!”
當荷法聯(lián)軍的重炮再一次轟鳴起來,陳子龍和他的弟兄們,為缺乏正面戰(zhàn)場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付出了血的代價。
誰都沒料到荷蘭人的炮擊會來的這么快,這么急,加上地下室的入口太小,不少人暴露在炮火覆蓋的范圍內(nèi)。
“轟,轟,轟!”
地動山搖,土石飛濺,來不及逃進地下室的陳子龍只好捂住耳朵,死死趴伏在地,希望能夠躲過這一輪可怕的炮擊。
幸好這修道院足夠堅固,實心炮彈的殺傷力有限,讓來不及逃走的人可以躲進墻角,石墻后,將身體緊緊蜷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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