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一只刺猬，他喜歡拿著一個小竹枝挑撥她，看她劍拔弩張的樣子。</br>
    佟卓堯開車去了曼君的廣告公司樓下等她，他坐在車里，聽著音樂，想著如果她從里面出來，會是什么樣的表情，是驚喜，還是驚嚇。她一定會擔心他會想辦法害她被解雇，她害怕驚恐的樣子還真是可愛。</br>
    怎么那么喜歡逗她呢，她就像是一只刺猬，他喜歡拿著一個小竹枝挑撥她，他喜歡看她劍拔弩張的樣子，她怎么兇，都難掩溫柔。</br>
    她的刺，都是柔軟的刺。</br>
    他看廣告公司的規(guī)模，還是比較正規(guī)的，打電話給季東，把廣告公司的地址和名稱告訴了季東，讓季東馬上去查一下公司后臺，他要知曉她在誰的手下工作，他必須知根知底他才能放心。</br>
    職場上，一個單純的女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出頭的事。</br>
    季東調(diào)查的消息很快就反饋了回來，這家廣告公司注冊名并非是一家廣告公司，而是一個臺灣服裝銷售公司，至于后來怎么轉(zhuǎn)做了廣告公司，并沒有得到工商部門的準許，說白了，就是一家皮包公司，真正私底下運作的是什么并不祥。</br>
    公司的法人代表是一個極陌生的名字，他在這個圈子里待這么久，并沒有聽說過。</br>
    他隱隱地有了些擔心，怕她會上當受騙。</br>
    見面再說吧。</br>
    必要的話，他不能讓她再繼續(xù)在這種他不了解的公司里上班。</br>
    等了一會兒，她提著包走了出來，她穿著修身的職業(yè)裝，白色高跟鞋，與之前送外賣的樣子，簡直是兩個人了，他很喜歡她這樣干練的樣子。</br>
    他打開車門，出現(xiàn)在她面前。</br>
    她卻很平靜，就像是看到了一個路燈一樣平靜，沒有驚喜也沒有驚訝，波瀾不驚的樣子。</br>
    其實她是假裝的，她內(nèi)心里，已經(jīng)是暗波涌動了。</br>
    他的幾個連環(huán)電話已經(jīng)弄得她心神不寧了，她想躲著他，卻被他找到了，又擔心又欣喜。那是多么復雜的心思呢。</br>
    “有事嗎？”她不看他，眼光飄向了馬路對面的建筑物。</br>
    “不想我嗎？”他壞壞地說，想調(diào)節(jié)一下氣氛，輕松地說，看她的臉，云淡風輕似的，一點也不把他當大爺，就像是個普通人。</br>
    她白了他一眼，繼續(xù)往前走。</br>
    “我新買了幾本限量版的漫畫冊，你想不想看？”他索性就拿漫畫做誘餌，她不是最喜歡漫畫的嗎。</br>
    她果真回頭了，朝他淡淡笑了一下，說：“你可不許騙我，還是上次我在你那看的那個漫畫師畫的嗎？我很喜歡，只可惜市場上都買不到……”</br>
    他暗自偷樂，心想你當然是買不到了，這些漫畫冊是我自己偷偷畫出來出版的，并沒有正式發(fā)行，要是被母親知道他還在鼓搗漫畫，那非氣壞了母親。</br>
    不過那些也都是幾年前的舊作，不過是他印刷成了冊，并不多，純屬是自己留做紀念，甚至連署名都是一個簡單的符號而已。</br>
    “給你留的，上車吧。”他紳士風度地打開了車門。</br>
    她上了他的車，她坐在他身旁，那么近的距離，稍稍偏過眼神就可以看到他臉上淺淺的胡渣，他刮了胡子了，他身上的木香又散了出來，讓她有些迷失的香氣。</br>
    車內(nèi)放著爵士音樂，她隨意翻看了幾本雜志，有本商業(yè)雜志上有他的報道，上面有他的照片，占了大大的版面，他穿著銀灰色的西裝，真是俊朗而迷人。</br>
    他如果不做商人，做一個演員的話，那么一定是偶像派的領(lǐng)軍者。</br>
    他車開得很慢，等紅燈的時候，他會偷偷地看她幾眼，她長長的睫毛，微微豐潤的雙唇，她的目光聚集在雜志上，她安靜的神情，多么乖巧。</br>
    忍不住，伸手在她腦后溫柔地撫摸了一下，順著她柔順的發(fā)絲，她抬眼看他，眸子里閃過感動的瞬間，但是迅速地消失，又恢復了平靜。</br>
    她的平靜，都是裝的。</br>
    她在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能淪陷，不能認真，不能癡纏，他頂多是她的一個普通朋友，以后也許會是陌生人，她不必要去抱一些美麗的幻想，只會是自欺欺人，她比什么時候都清楚自己的地位。</br>
    她是卑微而單薄的女子。</br>
    甚至還背負著一個罪名，那將在她的檔案里陪伴她至死，那是她終身的污點，也是為一個不值得愛的男人所犯下的錯。</br>
    而身邊的佟卓堯，是令所有女人都喜歡的男人，他沉默多金，他高大帥氣，他還是個成功的商人，他全身都是貼金的，誰不想成為他的女人。</br>
    她如果靠近他，那么她將面臨一個多么龐大的敵對團。</br>
    敵對團里的女人，都是仰慕他的女人。</br>
    他車里，幾乎沒有任何一樣女人的東西，如同他干凈整潔的公寓里一樣，她忽然想起了那條有些微皺的綠裙子，心口隱隱地疼痛了起來，她捂住了胸口，彎下了身。</br>
    他減慢了車速，關(guān)切地問道：“怎么了，不舒服嗎？”他緊張的神情，已暴露了他內(nèi)心深處對她的在意，他手撫著她的背，暖暖的掌心溫度傳到了她身體上，她覺得，溫暖多了。</br>
    心絞痛，這段日子，莫名其妙地就心絞痛，似乎就是不能想起他。</br>
    他是她的劫數(shù)嗎？不然的話，怎么每每遇見他，都是一種折磨和糾結(jié)。</br>
    何去何從，該在一起還是遠離？都是掙扎。</br>
    “我沒事，你好好開車。”她平靜地說。一陣痛之后，恢復正常，她坐直了身子，微微朝他肩膀上靠去。</br>
    “別動，我只是想靠一會兒。”她頭動了動，尋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靠在他肩上，他似乎有些緊張，一點也沒有動。</br>
    她只是想找個肩膀靠一靠，太累了，這么久，一個人走到現(xiàn)在，遭到的那些白眼和譏諷，她都承受了，這么大的上海，她去連個落腳點也沒有，還要倚靠多多的救濟度日。</br>
    他熟練的車技，她坐在他身旁很有安全感，他的肩膀很厚實，靠在上面，好像再多的擔憂都是多余的。如果他不是一個頭頂上有那么多光環(huán)的男人，那該有多好啊，她或許會有勇氣跟隨他。</br>
    距離，總是隱隱約約在提醒著自己要和他保持距離。</br>
    她飛快地離開他的肩膀，端坐著，心砰砰地跳，他的木香還停留在她鼻息間。</br>
    既踏實又好聞。</br>
    “佟卓堯——”她欲言又止。</br>
    “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佟先生或者卓堯。”他還故意發(fā)音把“佟先生”念成了“疼先生”，側(cè)過臉微笑看她一眼，都是那么的知足。</br>
    “小心點車。”她想說你看著點車，看我干什么，我臉上又沒有紅綠燈。卻沒有說出口，刻薄的話，她都不想說，以免破壞這么好的氣氛。</br>
    明明是生他的氣的，氣他那么霸道地就用方式讓她被解雇，可細想，如果不是他那樣做，她又怎么能找到現(xiàn)在的這樣一份正式工作呢。</br>
    也許他的出發(fā)點是為她好呢。</br>
    她感激地望著他，對他，又多了一絲好感。</br>
    多么的矛盾呀，想愛卻不能愛。</br>
    他眼神明滅間，讓她感覺他此刻是片刻屬于她的佟卓堯，雖然他連一個喜歡都沒有向她提及，更勿談戀人關(guān)系，僅有的那一次越雷池，也是雙方達成協(xié)議，是一對寂寞人玩的曖昧。可是此時，他好像就是她的一樣，在車內(nèi)這樣狹窄的空間里，他離她那么近，那么觸手可及。</br>
    車進了他的公寓樓下，緩緩地駛?cè)肓说叵峦＼噲觥ＫS著他，一步步地跟著，直</br>
    到進了公寓，他拿了一雙嶄新的毛絨拖鞋放在她面前，看似是特意為她準備的，36碼，大小正好。</br>
    她換上拖鞋，聞到了一陣陣的香氣，是鮮湯的香氣，她肚子里的饞蟲被引了出來，乖乖坐在餐桌旁。</br>
    卓堯脫下西裝，坐在她身旁，問她是不是餓了。</br>
    她笑著點頭。</br>
    怎么一切突然變得這么親密了，好像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過去的不愉快自動的消失。</br>
    “我去把湯熱一下，電飯煲里有米飯。”他端著湯，走向了廚房。</br>
    她手撐著下巴，坐著，看著周圍，和上次來沒有一點變化，唯獨不同的是，客廳的墻壁上居然有一張她的照片，那是他在馮伯文家里撿到的被撕了的照片，他拼接并修復好起來，然后掛在墻壁上。</br>
    她不懂為什么一張舊照片，他會把它修復好。</br>
    那還不如重新拍一張呢，她爬上椅子，將那張照片取下，然后拿他的打火機點燃了，看著淡藍色的火苗在慢慢吞噬著那張綻開美好笑容的臉。</br>
    一切，灰飛煙滅，不復存在。</br>
    他走了出來，吃驚地望著她，沒有阻攔她，他看到她果斷地決意要和過去告別，他很欣慰，他想，她應(yīng)該可以慢慢地走出來上一段戀情的陰影了。</br>
    那樣他可以和她開始了嗎？</br>
    他希望她接受他的時候，心里是只有他一個人的。她不會再對另一個男人心有所屬，甚至是徹底忘掉，或者是徹底的恩斷義絕。</br>
    “過去的阮曼君沒有了，我開始懂得人生中，總有那么一段路，是需要我一個人獨立去走的。這張照片，沒有必要再留下去了，照片上的我是幸福的，可是生活里，馮伯文背棄了我。我不恨他也不怪自己，你知道嗎？我想，如果沒有經(jīng)歷這些事，我也不會認識你。”她說著，抬起頭看他，鼻子覺得有些酸楚。</br>
    他明朗清晰的模樣，一副大眾情人的樣子，究竟他是怎么想的，對她如此若即若離，從未給她一個堅定的訊號，她飄忽不定也抓不住握不牢。</br>
    他走近她身邊，俯身擁住她，良久，他說了一句：“我好想你。”</br>
    他頭埋在她的發(fā)絲間，他久久都不愿離去，廚房里的湯也許沸騰了，他從未有過這樣的一種安定，是一個女人給的安定和祥和。</br>
    湯在微波爐里熱著，她推推他，輕喃著說：“我餓了，去端湯來，讓我嘗嘗你的手藝如何。”她朝他淺笑，清秀的面龐上浮上薄薄的紅暈。</br>
    “好，你等我。”他在她面頰上吻了一下，戀戀不舍地起身。</br>
    他為她端來了湯，盛好了米飯，和她面對面坐在一起，他想這一餐飯一定是非常有胃口的，和自己想念的女人坐在一起喝湯吃飯，多幸福，他臉上的笑容不自覺地浮了起來。</br>
    原還有些擔心，擔心她會生他上次的氣，好在她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出記仇的樣子，她喝一口湯，歡喜地說他的湯做的可真好喝，她小口地喝著，有些燙。</br>
    他看著她開心地吃著，很是滿足，自己也低著頭吃了起來，確實是很香，怎么一個人吃就沒有胃口了呢。這樣多好，邊吃飯邊相視一笑，一餐充滿了溫情的飯。</br>
    她一下又難過了起來，他是不是也曾這樣對一個女人好過，或者說，他對很多女人都這樣好過，不過是寂寞時想找一個人陪著吃吃飯看看漫畫。</br>
    也許誰也不會是誰的誰，只是聊以解憂，沒有未來的，她放下了勺子，唐突地冒出來了一句：“我們沒有未來的！”</br>
    曼君站了起來，手無意碰到了盛米飯的小瓷碗，瓷碗掉到了地板上，竟完好無損，她拾起瓷碗，看著他，有些像犯了錯的孩子。</br>
    他給她重新盛了一碗飯，然后用湯拌好了飯，握著一根小瓷勺要喂飯給她吃。</br>
    “怎么對我這么好？你別對我動情啊，我說了，玩玩的嘛。”她推開了飯碗，有些躲閃，生怕被他捕捉到了她眼神里的不堅定。</br>
    他的目光追溯了過來，她的臉偏向哪邊，他就跟隨到哪邊，非要逮著她的目光得到了肯定才罷休，就在她躲閃不定間，他擁抱住了她，緊緊的深情的一個擁抱。</br>
    她是毫無防備的，被他從身后抱在了懷里，他雙手放在她腰際，原本端在手上的碗歪歪地倒在桌子上，無辜的碗，被他丟在了一旁。</br>
    既然喂你也不吃，那么我抱著你，你總是要吃了吧。他就這樣想的，他抱著她，像是大熊抱小熊一樣，她不再鬧騰，任由他抱著。</br>
    他喜歡她這樣乖巧的樣子，像是個小女孩，倔強起來會翻臉不認人的小女孩。</br>
    她骨子里好像有很多的頑強因素，打不垮也摧不倒，沒有什么可以讓她覺得絕望，她天生就是沒心沒肺的樣子，細膩起來的時候卻又是纏綿悱惻的味道。</br>
    她有很多面，可愛的，女人的，倔強的，那么多面，都是活色生香，不管是她在街上奔跑著的狼狽樣子，還是她花癡一般蹲在櫥窗外看拼圖的樣子，都讓他心動不已。</br>
    想到了那個拼圖，他問她：“你很喜歡那個木船嗎？幾次都看到你跑去看，我想對你一定很重要。”他小心地問，生怕會和她過去的戀情有關(guān)，會觸碰到了她的傷口。</br>
    什么時候起變得這么左顧右盼了呢，以前的他，說話做事都是不假思索的，可以說是不會去想別人的感受的，唯我獨尊，那是他一貫的風格。說話總像個軍人的口吻，命令式的很簡潔。</br>
    和她在一起，話一下就多了起來，他都有些嫌自己啰嗦了。</br>
    “何止是喜歡，有我太多的回憶。我小的時候，就生長在漁船上，父母要下海打魚，又怕我會掉到海里去，我的腳上總是被系著一根粗粗的繩索，繩索的另一頭綁在船艙中一個固定的木桌腿上，記憶里的童年就是在飄飄蕩蕩的船上度過的。我的世界是很小的，那些年我就一個人在船上的大木桌底下玩耍，大木桌下有一個小椅子，玩累了就趴在小椅子上睡一會兒，那個木桌子底下就是我的世界。所以，那艘木船，喚起了我對家的全部記憶。”她娓娓說來，想念起已故的父母，眼淚不禁要掉了下來，努努力，終究沒讓眼淚落下來。</br>
    他默默聽完，既為她的身世感傷，又欣喜她那么喜愛的物件幸好與馮伯文那小子無關(guān)，也不枉費他為此打了一架了。</br>
    “是這樣啊，那我值得了。”他自言自語道。</br>
    “什么值得啊，你有那個帆船拼圖的下落嗎？據(jù)說是一個老木匠原創(chuàng)打制的，只有獨獨的一件，我當時錢沒有湊齊，現(xiàn)在想買，卻被人買走了。”她悻悻地說，雙臂好不容易從他懷里抽出來。</br>
    “我其實那天下午是買到了，誰想到，半路殺出來了個程咬金，我還和那小子打了一架。不過我已讓季東去調(diào)查了，我想，會拿回來的。”他摟著她，想給她一個承諾。</br>
    “不需要了，算了，以后可以再遇到好的。你怎么可以隨便和人打架呢，一點也不注意身份，你這樣，真讓我不舒坦。不要輕易給我承諾，我也不喜歡這樣，我怕我會失落。”她轉(zhuǎn)身，主動摟著他的脖子，在他的脖子上捏了一下。</br>
    被她這么一捏，他哈哈大笑了起來，這么爽朗的笑聲，好久都沒有這么開懷地笑過了，他怎么就開朗了起來呢，和她在一起，她的一個小動作，都能戳到他的笑點。</br>
    他摟著她，下巴上的胡渣在她的額頭上隱隱的扎著，她躲開，像是一只小貓一樣跳躍開來，站在他對面，朝他笑靨如花。他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舊時光，見到了曾讓他差點</br>
    用生命去賭的女人。他搖搖頭，讓自己清醒，怎么會這么像，只是她有不同，她更倔強，更堅強。</br>
    歐菲，是他曾經(jīng)深愛過的女人，也是那條綠裙子的女主人。</br>
    她曾伴隨佟卓堯七年，是他在留學期間認識的，那些年，他一直固執(zhí)地認為，歐菲會是伴隨他一生一世的女人，他沒有給歐菲任何承諾，卻給了全部的付出，甚至也是為了歐菲，他放棄了漫畫，他想子承父業(yè)經(jīng)商，做一名成功的商人。</br>
    可是她最終還是離開了他，而那一次離開，他也差一點死去。</br>
    此后，他不許身邊任何人再提歐菲這個名字，在他心里，這個女人死了，他已經(jīng)心如止水忘掉了。</br>
    直到遇見了阮曼君，這個有著和歐菲神似的女子，卻也有著和歐菲太多的不同，他喜歡她堅強的樣子。</br>
    也許也是因為他身邊太多的女人都是不夠堅強的，都是男人的附屬品，嬌嫩而自傲。但曼君不一樣，她越是不把他的身家背景放在眼里，他越是想收服她。</br>
    她就是那頑皮的小妖，而他，就要用手里的金缽收服她。</br>
    他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左手，稍稍一用力，她被他拉入了懷中，四目相對，他的吻落了下來，她緊緊抿住嘴唇，他的吻卻落在她的眼眸上，她像是被捉弄了一樣，猜錯了他的目標，她漲紅了臉，瞪了他一下。</br>
    那一瞪，含情脈脈，似有千句萬句情話在其中。</br>
    “好，敢瞪我，你知道瞪我的人下場會是什么嗎？”他緊鎖住眉頭，含笑帶著威懾性的樣子問她。</br>
    她絲毫不懼怕，揚起嘴角淺笑反問：“怎樣？”</br>
    他邪魅地打量著她全身，目光從上到下，浮起一抹壞笑，最后眼光聚集在她胸口，她忙雙手放在胸前，他橫抱著她站起身，低聲說：“敢瞪我的女人，都逃不出我手掌的懲罰。”</br>
    抱著她大步朝臥室走去。</br>
    她捏著他的臉，說：“咦，你說這句話的樣子好邪惡啊……”</br>
    他推開門，然后腳跟輕輕將門帶上。</br>
    她從他懷里掙脫，然后躲到窗簾后面，她笑鬧著說：“你看你的樣子，多像一只大灰狼。”</br>
    “你想我嗎？”他表情很認真，眸子里寫滿了深情，這與剛才的玩笑樣子大不相同。</br>
    “嗯？你說什么？”她假裝不懂。</br>
    “你對我，真的只是玩玩嗎？”他又繼續(xù)問。</br>
    這讓她捧腹大笑，她笑彎了腰，蹲在地上，像是一個喜滋滋的孩子。</br>
    “回答我。”他恢復了霸道的姿態(tài)。</br>
    “你是要我負責嗎？”她忍住笑，問他。</br>
    “難道你想不負責嗎？你想逃避責任嗎？你是學法律的，你應(yīng)該是懂得責任的含義吧。”他向她走近，蹲下身子，手托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的面龐，目光直射她的眼底。</br>
    她低下頭，想必他只是一句頑話而已，他和她之間，隔山隔水隔著太遙遠的距離，她已經(jīng)在努力說服自己，忘掉那一夜，那一夜她只是穿著綠裙子的替身，他念念不忘的，是另一個女人。</br>
    轉(zhuǎn)瞬間，她有些鼻子發(fā)酸，她知道，她已經(jīng)不想做一個傀儡，做一個替身，她寧愿彼此慰藉，與他一起，再次沉淪。</br>
    “佟少，這個責任我付不起。哈哈，你想想啊，你是個商人，我不喜歡商人，銅臭味，我喜歡的是……喏，我喜歡他，我喜歡漫畫師，然后畫一輩子漫畫給我看，逗我笑，多幸福。”她拿起身旁雜志架上的一本漫畫，搖晃著漫畫冊對他說。</br>
    當然，她并不知道這本漫畫冊就是出自他的手。</br>
    他多少是有些失落的，他笑笑，聳聳肩，說：“和你開個小玩笑，你別當真。我身邊的女人那么多，每個女人陪我之后都要我對她們負責，我不過是好奇你怎么不像她們那樣，求著我負責。”</br>
    他刻意這么說，為了刺痛她，也為了挽回自己那高貴的尊嚴。</br>
    她放下雜志，明顯地生氣了，他不過是把自己當作他歡場里的那些女人，他自以為她會朝他投懷送抱，他以為他是萬人迷是婦女偶像嗎？她來不及偽裝大度，醋意盎然，幾乎要奪門而出，那張床，對她而言像是羞辱。</br>
    他擋在門前，張開了懷抱，她差點跌入他懷里，她繃著臉，冷漠地說：“我該回去了，公司還有很多事我沒有處理好。”</br>
    “我不許你走。”他倨傲地揚著頭，不可一世。</br>
    “憑什么！你佟卓堯不缺女人，你想要誰陪你，一個電話打過去，很快就有女人乖乖上門，需要在我這樣粗鄙的女人身上浪費時間嗎？”她推著他的胳膊，想離開。</br>
    他死死地抱住了她，不管也不顧，那么的死皮賴臉，他抱緊她頭埋在她頸間，無賴地說：“反正我不許你走！我們不吵架好不好，吵架不好，吵架傷和氣。”</br>
    她張口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咬了一口，他動都沒有動，倒像是一點也不疼似的，她咬得累了，才松開。</br>
    他依舊頭埋在她頸間，他柔聲說：“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總能讓我安定冷靜下來，讓我有睡意。”</br>
    絲絲血跡從他白襯衣里滲了出來，她心疼了，怨自己怎么咬得那么重。</br>
    “疼嗎？”</br>
    他搖搖頭，就那樣抱著她，把頭埋在她頸間，她感受到他呼出來的溫熱的氣，如果時光就停在這么一瞬間多好，沒有太多的雜事和誤會，只有這樣的一個擁抱。</br>
    她在他懷里安靜下來，她變得溫順起來，就好像剛才兩人并沒有發(fā)生什么摩擦，就好像是一對失散了多年的情侶，擁抱是那么深情而自然的事情。</br>
    “別走，好嗎？”他抱得更緊了。</br>
    “我不走，我一直在。”她溫柔回答。</br>
    直到卓堯的手機在客廳響起，他也久久不愿意去接，不愿意離開她的身邊，她像哄著孩子一樣說：“電話都響了這么久了，你去接，也許公司有急事呢。”</br>
    手機還在不停地響，他只好去客廳，還不忘回頭對她說：“你站在原地，不許動。”</br>
    她就乖乖站在原地，等著他接電話回來。</br>
    他在電話里有些煩躁，電話破壞了他原本的心情，他說：“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會議取消，你和公司里的董事們協(xié)調(diào)一下。”</br>
    “怎么，我的話你也不執(zhí)行？”</br>
    “就這么決定，明天我去公司再處理！”他掛掉電話，順手關(guān)機。</br>
    “公司是不是有事，你去公司忙吧，我自己回家。”她溫婉笑著說。</br>
    他向她招招手，她像個小女生一樣跑到他身邊。他坐在地板上，他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然后右手攬著她的肩膀，他和她一起翻看漫畫，他一頁一頁地翻，她總是會被漫畫里的故事逗得笑倒在他懷里。</br>
    所以說，真正會談戀愛的男人，不是帶著心愛的女孩看恐怖片，而是看幽默漫畫，女孩笑著倒入你懷中，要比尖叫美觀得多。</br>
    她問他是不是很有錢，他點頭說是啊，他的錢不是用字數(shù)來形容的，因為可能后面的零太多，她會數(shù)不過來。她索性就說既然你那么有錢，那么你給我買個老公吧，讓這個老公娶我愛我疼我，給我洗衣做飯煲湯，最重要的是很幽默，畫最好看的漫畫給我看，逗我開心。</br>
    他撓著她的癢癢，說她怎么這么沒出息，小小年紀就學人家養(yǎng)男寵。</br>
    她咯吱咯吱笑著，頭枕著他的腿，她說她就是這么沒出息，她想養(yǎng)很多很多的男寵來取悅自己。</br>
    他食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說她是個大花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