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番外之意難卻(下)
,重生之怨偶 !
直到晚上盧二郎才滿身疲憊地回了家里,看到姐姐一個人一反常態(tài)坐在堂屋里對著燈發(fā)呆,這很稀罕,要知道盧娘子一貫勤快麻利,很少有閑下來的時候,這個點兒要么睡了,如果沒睡也不會讓自己手上空著,或者會做點針線,或者會看看書。
盧二郎一愣,問盧娘子:“大姐姐,怎么了?”
盧娘子看到他回來才仿佛驚醒了一般道:“你怎么才回來,吃過了吧?”
盧二郎道:“陪唐遠、侯公子喝了點酒,姐姐吃過了嗎?怎的還不歇息?”
盧娘子道:“你不是不愛喝酒么?平日里和他們出去都沒怎么喝就回來的。”
盧二郎有些靦腆道:“他們交友廣,見識多,聽聽也有好處,快秋闈了,我聽說他們偶爾能見到柳大先生指點,便想著和他們請教請教,下次若是有機會也能見見柳大先生就好了,得他指點一下就好了。”
盧娘子心一動,道:“你很想聽柳大先生指點?”
盧二郎笑道:“哪有不想聽的?但凡讀書人,豈有不慕他之名的?只是他如今已很少公開授課了,隱居山林中,只有他的嫡傳弟子才能得他教導——聽說如今他待許大人家的公子青眼有加……真是羨慕,便是唐遠和侯公子,也近水樓臺,得過他幾次指點。”
盧娘子看著盧二郎帶著羨慕的臉色,又有些動搖,面上只是笑道:“師父領(lǐng)進門修行在個人,并不全是靠老師的,否則他教過的學生那么多,怎不見個個都有出息?”盧二郎怕姐姐難過,連忙道:“我也就是隨口一說,其實也是覺得我如今也大了,該認識多些人,總悶在屋里念書,哪里能撐起家來,不能全累著姐姐。”盧娘子聽他這般說話,又是欣慰,又有些心酸,打量著他笑著問道:“二郎如今也長大了,該到說親的年紀了。”
盧二郎靦腆起來,甩手跑了進房內(nèi)。
盧娘子輕輕嘆了口氣,想起自己長姐如母,卻到底只是個長姐,將來為弟弟說親,卻是個大問題,誰愿意自己嫁進來頭上壓著個如婆婆一樣的長姐?無論從哪一方面說,的確嫁入柳家,是目前最好的選擇,無論是對弟弟,還是對已過花期的自己。
但是——就這樣一輩子,為了弟弟,為了盧家,奉獻了自己的青春,奉獻自己的自我,最理智的活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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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如從涵萬堂走了出來,涵萬堂設(shè)在前院,是文蘅和文蓀習書的地方,許寧親自題的匾額,意為包涵萬象。這些年她再也沒有懷孕過,因此兩夫妻心里也有了數(shù)知道他們這一世大概也就這兩個孩子了,對兩個孩子傾注了全副精力,文蓀在大一些后,便正兒八經(jīng)去了柳汝嘉門下受教,柳大先生十分愛護這位小弟子,算得上傾囊相授,這涵萬堂文蓀來的少了,也就大部分只是盧娘子教文蘅了。
寶如一邊默默想著盧娘子適才和自己說的話,一邊深思著,冷不防卻聽到人細細叫了她一聲:“許夫人。”
寶如一抬眼,便看到侯行玉正在向她行禮,身穿寬袖藍衫,足上粉底烏靴,生得唇紅齒白,目秀眉清,十分端麗溫雅的樣子,臉上雖然仍有些稚氣,身子卻已儼然是青年身軀,又隱隱有了一副貴家氣象,自從上次宮變后,因侯云松保駕有功,更得器重,而侯行玉作為他的養(yǎng)子,也開始接了些差使,舉手投足開始多了些威嚴,漸漸和寶如前世見到的客人樣子越來越像,卻依然是一副溫和柔軟沒什么主見的樣子。
這里是前院,侯行玉又是許宅常客,遇到不奇怪,但侯行玉大概漸漸也感覺到了寶如和許寧待他那種似乎周到卻又有些梳理的奇怪態(tài)度,尤其是許寧大抵心中仍是有著戒意,因此侯行玉雖然心里仍是有著十分親近之意,卻到底懾于許寧那點戒備,并不太敢親近寶如,今日看樣子卻是特意與寶如招呼,著實有些奇怪。
寶如問他:“侯小公子有事?”
侯行玉抿了抿嘴,臉上有些發(fā)紅:“我也不是故意的,昨天我是想在門外等唐遠他們一起進去找盧姐姐,后來聽到你和盧姐姐說話……我就不好進去了……無意間聽到,您,是給盧姐姐在說親事么?”
寶如一怔,看了侯行玉一眼,侯行玉臉上漲得通紅,耳根紅透,一副十分難堪窘迫的樣子,卻仍是強撐著仿佛鼓起所有勇氣又問了句:“不知道盧姐姐那邊……答應(yīng)了嗎?”
寶如心中忽然一閃,十分詫異,又仿佛明了了什么東西一樣,想了想試探著道:“這門親事,你覺得不妥?”
侯行玉慌忙搖頭:“怎么會呢……柳家……那是難得的好人家,多少人都想嫁進去,而且盧姐姐又那樣能干,進去持掌中饋,定是十分妥當?shù)模氡亍氡匾彩悄茼槕?yīng)公婆、夫妻和美……再說這對盧二郎的前程也是大有好處,盧姐姐一貫以他為先的……”他臉上已經(jīng)微微有些黯然之色,幾乎要哭出來一般道:“那……那我先告辭了,打擾夫人了……”似乎勇氣已用盡,侯行玉有些倉皇地轉(zhuǎn)身便要走,幾乎已經(jīng)自說自話地認為盧娘子定是會嫁進去的。
寶如看他仿佛立刻就垮下去的雙肩和倉皇的背影,心里不知為何想起了前世那些瑣碎的并不令人注意的記憶,那種欲言又止躲躲閃閃的目光,那經(jīng)常光顧卻又從來沒和她說過話的反常……她忽然道:“你喜歡你盧姐姐?”
侯行玉整個人都僵住了一般,并不敢走,卻又不敢回頭,寶如只看到他紅透的耳根,過了一會他才訥訥道:“許夫人……莫要壞了盧姐姐的名節(jié)……我只是……只是仰慕她而已……”他倉皇解釋,眼角卻越來越紅,口拙嘴笨,寶如輕輕笑了下安慰他道:“不必著急,我也就是隨口一說。”
過了一會兒她道:“你盧姐姐并沒有答應(yīng),只是說想再考慮考慮。”
侯行玉臉上先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一喜,卻又有些黯然,寶如幾乎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覺得你宦官養(yǎng)子出身,配不上她?又或者是年紀太小,怕她只是把你當?shù)艿埽坑只蛘哂X得她不會喜歡你?你給不了她幸福?”
侯行玉臉上的表情是十分難堪的,終于細如蚊訥地開了口:“許夫人,我……”
寶如一向爽利干脆的人,有些看不上他這樣的性格,但到底與他有著前世一段孽緣在,仍是耐心下來道:“你喜歡她,卻不敢說,因為對自己不自信,覺得沒把握給她最好的生活,最體面的日子,所以你連爭取都不敢爭取一下,連喜歡她都不敢承認,這樣的人,的確配不上她,因著兩人過日子,還有著許許多多的坎坷需要夫妻一同去克服,你連開始都不敢,自然將來更談不上擋在她的身前為她遮風擋雨了。”
侯行玉被她這么一激,眼睛睜大了,終于有些按捺不住道:“我不是那樣懦弱的!我……我……只是……”他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理由已經(jīng)都被寶如說過了,他紅了臉有些難過道:“喜歡一個人,本就希望她幸福,她如果幸福的話……再說,興許我也只不過是單相思……”
寶如笑了下:“幸福?如果她想要的是那樣的生活,嫁進一戶高門,過循規(guī)蹈矩的日子,那她早就該嫁了,為何留到今日?任何一個女子,都渴望遇到一個能一心一意待她的人,只是大部分女子只能由父母挑選,盲婚啞嫁,但是盧娘子和別的女子不一樣,她能夠?qū)ψ约旱幕槭氯珯?quán)做主,為什么她沒有嫁?”
侯行玉啞然,寶如也不再說什么,畢竟盧娘子究竟喜歡不喜歡侯行玉,她也不清楚,她僅僅只是覺得,若是真的喜歡一個人卻沒有好好去爭取一次,怎么知道沒有機會呢?若是一開始就沒有給過別人機會,怎么知道他們將來的日子過不好呢?不管怎么樣,至少該讓對方知道,有人喜歡她,也愿意給她選擇另外一樣生活的機會。
寶如走遠了,侯行玉一個人呆呆站在院子外頭,感覺到了一陣陣的難堪和難過。院子內(nèi)傳來一陣一陣的琴聲,是盧娘子在教許小姐彈琴,門口出來了個小丫鬟,好奇地看了看他問道:“侯公子有事么?”
侯行玉搖了搖頭,那小丫鬟沒說什么,將院子的門關(guān)上了。
侯行玉一個人茫茫然走了幾步,站在梧桐樹下,癡癡看向那門口,他喜歡盧姐姐么?因為住在許宅時間長了,和唐遠他們混的熟,自然和她也熟悉了。明明是女子,卻極有主意,仿佛甚么都難不倒她,琴棋詩書,生計雜務(wù),樣樣皆能,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待弟弟又是無微不至,因為來往多了,他和唐遠都得過她做的針線,或是鞋,或是香袋結(jié)子之類的東西,做得極好。他開始以為女子都是如此,像許夫人、像盧姐姐一樣,待到年紀漸長起來,伯父開始想替他物色妻子,早日開枝散葉,他接觸過一兩個,才發(fā)現(xiàn)原來閨閣女子,并不都是這樣的,她們嬌憨甜美,柔弱溫順,但是都不是他覺得可以共度一生的女子。
大概他這一生未能從女性長輩身上獲得過什么關(guān)愛,以致于當他發(fā)現(xiàn)原來可以有這樣的女子,即便被生活所磨折,也能堅強柔韌的愛護納入她羽翼下的人,他在許夫人身上見過至死不渝的愛,在盧娘子身上見過無微不至的愛,他常常想著,若是盧娘子嫁為□□,是不是也會將那種關(guān)愛傾注在丈夫身上,她的丈夫,多么幸福啊。
于是目光開始漸漸傾注在那個淡然堅強的女子身上,然后日復一日在這樣的注視中,覺察到了自己的心意,完善了自己心目中想象的那個未來的妻子——就是這個樣子的。
午時到了,日上中天,梧桐樹上有蟬鳴聲聲,而地上的樹影也越來越小,巴掌大的梧桐葉綠意盎然,侯行玉看著那院子的門發(fā)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似乎是有點不甘,又好像是想要再努力一點點,木門咯吱一聲響了下,幾個小丫頭和媽媽護送著許家大小姐出來了,看到樹下有人頗為警惕,待到發(fā)現(xiàn)是常來的侯公子,便又不在意了,只有許文蘅遠遠略微蹲了蹲身行了個禮致意,她已經(jīng)有了些少女娉婷裊娜的身姿,施禮起來落落大方,侯行玉連忙作揖還禮,許大小姐便在侍女們的簇擁下往內(nèi)院走去了。而又過了一會兒,門口再次打開,青衣素釵的盧娘子也走了出來。
侯行玉雙腳都已站麻,卻忽然沖了出來對她道:“盧姐姐!盧先生……”
盧娘子一怔,站住了,轉(zhuǎn)過臉對侯行玉頷首道:“侯公子,可是又有問題?”侯行玉時不時會拿著書來向她請教問題,十分尊重,不似別的男子,對女子有一種從心而出的輕視,她對他一向印象不錯。
侯行玉卻忽然沖口而出:“不要嫁進柳家!”
盧娘子臉上一僵,沒想到這事居然讓侯行玉給知道了,心中正有些窘迫,侯行玉卻道:“我今年也有十八了,嫁給我,好嗎?”
盧娘子突然接到表白,十分突然,懵了一下,侯行玉卻道:“我一直喜歡姐姐您,您若是嫁給我,我會待您一心一意的。”
太陽十分明亮,金燦燦的,面前的少年長得十分俊秀,白皙的臉上卻透著紅霞,額上密密的都是汗,應(yīng)該十分緊張,但是一雙烏黑眼睛卻十分熱切的飽含著期冀。
她本該拒絕的,卻不知為何在這樣的眼光注視下居然心怦然跳了一下,有些卡殼,過了一會兒才將之前組織好的語言慢慢說出來:“侯公子,承蒙您抬愛,我……不勝銘感,但是,您還年輕,前途遠大,且不提令尊對你寄予的厚望,而我花期已過,與你歲數(shù)差得太遠,等我年老色衰之時,您棄舊而憐新之時,倒要白白將今日這一番憐惜化成怨懟,今日這份情,我且記下,就當是公子一時沖動,今后萬勿再提了。”
侯行玉緊緊抿著唇道:“我知道,您不信我的誠意,我會證明給您看的。”說罷也并不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盧娘子瞇了瞇眼睛,忽然感覺到陽光太強烈……這年青男子的熱情,也猶如這盛夏的陽光一般,直接熾熱得難以直視。
半個月后,侯云松來訪,許寧頗為吃驚,畢竟這些年,后黨和妃黨都很自重,幾乎不明著結(jié)交重臣,只是穩(wěn)妥而低調(diào)地撫養(yǎng)著自己膝下的皇子皇女們,延入書房后,侯云松才有些難堪而又帶著些怒氣道:“今日來,是為了我那逆子……他半月前回去后,便與我提出,要娶你們府上的女西席,我一打聽,那女西席年紀大了玉兒近十歲!倒不是嫌她品行不好,能在貴府任教,那想必品貌才華都是過關(guān)的,但是想來不過是玉兒見的女子少,一時興起,過上幾年那女子年紀大了,老妻少夫,到那時候夫妻到后悔也難了!再說那女子父母皆喪,玉兒本就差在個出身上,再娶這么個沒根底的,對前程有何助益?”
過了一會兒他又嘆了口氣,他與許寧算得上熟識,將許寧視為知己,說話也有些不太顧忌,直截了當?shù)溃骸拔乙呀o他看好一戶人家,世代京里人氏的,那女子的父親是進士出身,放過一任縣令,正需要我替他活動入京來,因著玉兒性格有些軟善,怕被媳婦欺負,那家子將來多有倚重我家,那媳婦必不敢在玉兒面前硬腰子,聽說平日里也是個溫厚和善的,唯有這般,日子才和美……結(jié)果我先是好生勸他,他從前事事聽我,偏偏這件事上不肯再聽我,偏要跪著求我,我生了氣,倒要看他能堅持多久,沒想到這孽障……竟然硬生生跪得暈過去也不肯起來!我這些年,把他當成我的親生子一般的撫養(yǎng),哪里受得了他這樣子,只是他為何偏偏不能理解我這一片慈父之心……”
許寧慢慢聽了他的話,心下已有數(shù),心里想了一會兒道:“恕我直言,侯兄所言的那門親事,只重門第,卻有些不妥之處,如今你只想著那邊有求于你,因此低聲下氣逢迎于你,又擔心令郎性格軟善,因此給他娶個性情溫厚的,卻不想因勢而來,也可以因勢而去,誰又能保證一直鮮花著錦?再說娶個性格溫厚的妻子,兩夫妻都是面人兒的性子,總有你們長輩幫扶不到的時候,到時候一門子軟和人,豈不是等人打上門?我們在朝堂的,哪一日不是如履薄冰,誰有沒有兩三門仇家?”
侯云松聽他說得有道理,臉色已是緩和了些,許寧又道:“再說盧娘子,品行才華我就不說了,只說她一個人撫養(yǎng)幼弟長大成才,又能自食其力做西席,正是個頂門立戶十分有志氣的賢內(nèi)助,可放心將子孫后代交予她照顧的妥當人,你道她父母雙亡,根底淺,卻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看重她這一點,正因為娘家單薄,所以更會用心幫扶夫家,不說別的,柳家你知道吧?”
侯云松一怔:“哪個柳家?”
許寧低聲道:“說與你你莫要說出去,這也是你那兒子的眼光好,居然看中了柳大先生看中的好媳婦,現(xiàn)正托了人來讓內(nèi)子探口風呢。”
侯云松臉上十分激動起來:“是隱鶴先生?”一時又十分詫異道:“這般人家,她自然會應(yīng)了吧?那也沒我們玉兒什么事了。”說到這里,居然有些隱隱失落起來。
許寧道:“正是,那盧娘子如今尚未松口,想是擔心齊大非偶或是有些別的什么顧慮……再一個,那柳大公子,也近五十了,膝下又有兩女……”
侯云松搓著手道:“那倒是,后母難為,何況是這等門第,做錯一點要被多少人嚼口舌哩,再說我們玉兒年輕俊朗,哪有女子不喜歡的……”一時居然又有些慶幸自己兒子有著這樣大的優(yōu)勢來,不由又向許寧稱謝道:“倒是一言驚醒夢中人了,如此也算得上賢婦……我回去再考慮考慮,擇日遣媒人來,倒也是希望賢夫婦從中玉成說和才好了……”
許寧道:“這卻要看令郎的造化了,那女先生也只是我家西席,這婚姻大事,我們卻不好亂說的,再則柳先生那事,還請您不要宣揚了。”
侯云松道:“自然是自然是,那柳大先生若是提親不成,面上自然無光,到時候反而做下仇人來,我們小門小戶倒是不怕拒婚,我且正兒八經(jīng)派個媒人登門說媒,也好讓她知曉我們家的誠意來,事不宜遲,我先告辭了,改日若是事成,必要登門道謝。”說罷果然真的告辭一陣分也似的回去了。
過了幾日,盧娘子家里果然接了官媒,聽到是侯家遣了媒人來,她十分吃驚,那日只以為侯小公子說說而已,家里是必不可能同意的,沒想到他居然能說動其養(yǎng)父遣媒,心下微微也有些感動,但也并沒有應(yīng)下來,只是婉轉(zhuǎn)說了些年齡太大之類的話。
侯家也并不輕易放棄,請了個巧言的媒人來說和,侯行玉更是親自登門幾次找了盧二郎,送了不少實用卻并不貴重的禮物,再三表誠意,更是一日一封書信,讓盧二郎送給盧娘子。
如是幾次,盧娘子居然應(yīng)了。
唐寶如萬萬料不到侯行玉居然真的做成這一樁事,十分訝異,她先前勸侯行玉,也只是看不過他這畏縮樣子,卻也并不認為盧娘子會答應(yīng),不由又有些疑心到前世的事來,暗自后悔,遣人請了盧娘子來,婉轉(zhuǎn)道若是被人脅迫,或是被人威脅,許寧必會出面替她做主,請她千萬不必草率決定終身大事。
盧娘子聽她說這些話,笑道:“那侯小公子一副靦腆溫良的樣子,哪里會做出什么逼娶的事情?許夫人真真兒是費心了,確然是我自愿。”
唐寶如有些訝異,盧娘子看她神色驚奇,笑道:“你是覺得我居然會答應(yīng),很奇怪是嗎?論理我也不該對這么小和我弟弟一樣的小公子有什么男女之情。”
唐寶如點頭道:“看你們之前來往,算得上坦蕩清白。”
盧娘子沉默了一會兒道:“他只是讓我想起了那一年上元夜的自己,曾經(jīng)也有著一顆熱忱的心,一往無前的勇氣,去向一個人表白自己的傾慕之情。”
唐寶如忽然也沉默了下來,盧娘子眼圈微微發(fā)紅:“那時候我渴望能放下一切,和那個人走向天涯海角,但是最后我選擇了留下來承擔我自己的責任。”
“然而現(xiàn)在,我肩上的擔子已將能放下,本可以循規(guī)蹈矩走一份穩(wěn)妥的人生,卻有一個人,將他年輕熱情的心捧在手里,向我奉獻,許我一個一生一世的白頭之約——我怎么舍得糟踐這一刻的真心?”
“所以答應(yīng)他,就好像保有和珍藏了那一份年輕的時候的真情,至少這一刻這一時,他待我是真心的,至于將來什么樣子,我已經(jīng)不在乎,縱被無情棄,我也絕不會為這一刻而后悔和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