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幽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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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承德已經(jīng)不過五十里之遙,沿途景色也不再是單一的草甸稻田,高坡山巒河流潭水漸漸多起來,不少女眷都下車步行賞玩沿途風景。計劃明日才趕到承德行宮,時間充裕,靖軒在午后路過一處景色極為秀麗的高地時便命令隊伍扎營。
為了躲開靖軒,美璃假稱疲憊連晚飯都沒吃,一直待在自己的營帳里,她皺眉閉目躺在軟榻上,極力平復憂煩的心緒……只要過了今晚,她再也不會給他機會單獨相處!
“美璃格格?美璃格格?”門外一個尖細的聲音極為輕聲的呼喚,一聽就知道是個小太監(jiān)。
美璃趕緊坐起身,理了理頭發(fā),應(yīng)了一聲,“進來吧?!?br/>
一個十二三極為眼生的小太監(jiān)有些慌張地蹩進帳來,還在帳門口四下望了望。
“有事嗎?”美璃被他異于平常的舉動弄得有些疑惑。
“永赫少爺回來了?!毙√O(jiān)咽了口唾沫。
“嗯?!泵懒О櫭伎此?,這么平常的一句話,他干嗎說得這么鬼鬼祟祟?
“他……他叫奴才來……來傳個話?!毙√O(jiān)的肩膀縮了縮,這才從懷里掏出一個荷包,恭敬地送到美璃手上,“今晚戌時到營后林中一會,他有重要事要說。”
美璃看著手中的荷包,是永赫的,但……她總是覺得這事稀奇古怪。以永赫的脾氣,斷不會做這么藏頭露尾的事,他有話、有事肯定會趕來親自和她說!
難道……她煩惱地捏緊手中的荷包,永赫得知了早上馬車里的事?生氣了?待她抬頭想細問那個小太監(jiān)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他已經(jīng)無聲無息地溜出去了。
她長長地吐了口氣,又或者……那天溪邊永赫動情的吻和……她的臉發(fā)燙,他是約她到無人處……她甩了下頭,不會的,溪邊之事被靖軒撞到后永赫滿面羞愧自責,她相信永赫,他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
小太監(jiān)從美璃帳子里出來竟然兩腿發(fā)軟,踉蹌著跑到僻靜處大口喘氣。
“沒用的奴才!竟然嚇成這樣!”銀荻從暗影里閃出來,氣憤地踢了他一腳。
小太監(jiān)撲通跪倒,渾身瑟瑟發(fā)抖,磕頭如搗蒜,“格格饒命,格格饒命!去騙騙美璃格格,奴才已經(jīng)怕成這樣,慶王爺那兒,奴才是死也不敢去??!”說著還流下眼淚。
“你!”銀荻又踢了他幾腳,小太監(jiān)只是連連磕頭哀求,隨她瞪眼咒罵只是不肯動身。銀荻橫眉立目卻也束手無策。
“哼!廢物!”靜嫻終于忍耐不住從帳后閃了出來,銀荻真是毫無助益的蠢貨,這么簡單的事還是要她出面來解決。
“你看看這個!”她扔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在小太監(jiān)面前的地上,小太監(jiān)瞥了一眼,渾身一僵,顯然是被上面的數(shù)字驚了一下。
“你不過去傳個話!事成之后,你先到我府上躲一陣子,誰都知道慶王爺眼看著要出征,沒那閑工夫滿世界找你!等他一走,我就和老祖宗說,調(diào)你去個好地方當差,這點兒銀子算額外賞你的?!膘o嫻冷笑著許諾。
“真……的?”小太監(jiān)口氣不穩(wěn),十分動心。
“廢話!現(xiàn)在我們都是一趟線兒上的螞蚱,我害你自己也跑不了,你擔什么心?”靜嫻不耐煩地瞪眼。
“好……好吧?!毙√O(jiān)終于站起身,拱手應(yīng)諾,揣好銀票。
“去了王爺那兒穩(wěn)著點兒!別這么鬼頭鬼腦的!傳話你也不會?”靜嫻低斥,小太監(jiān)彎腰垂手連連點頭,勾肩縮背地一徑去了。
“表姐,然后呢?”銀荻假裝精明地詢問。
靜嫻看著她在心里冷笑,蠢貨?!般y荻,我這么做可全都是為了你!我可是損人不利己,白忙活?!?br/>
銀荻有些不耐煩地揮了下手,“知道,知道,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能把你招出來!你都說過一萬遍了!你就說接下來該怎么辦吧,我去找永赫?”
“你去找永赫,他能跟你去看?”靜嫻冷笑不已。
“他不去,我拉他去呀!再說,美璃偷漢子,他不得一聽就炸了,急著去抓啊?”銀荻撇著嘴說。
靜嫻瞪她,“是!他是急著去看,等他看見那場好戲,你確定將來他不記恨你?不懷疑你?你還指望他喜歡上你?”
銀荻噎住。
真是無可救藥!靜嫻不屑地哼了一聲,“你去把消息告訴素瑩!讓她找永赫一起去看!”
銀荻惴惴地說:“她肯嗎?”
“當然了,她又不像你這么笨!美璃眼看著要成她的心腹大患了?!?br/>
看著銀荻愣頭愣腦往素瑩帳篷里去,靜嫻呵呵冷笑,銀荻,不能怪別人,要怪只能怪自己笨!素瑩是最巴不得美璃趕快嫁給永赫的人,怎么會拉永赫去捉奸呢!
她不過想多一個人怨恨美璃,像她這么恨!而且萬一事情敗露,銀荻去找素瑩說起這事更能證明一切都是銀荻的陰謀,她靜嫻是置身事外的。
這么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笨死活該!
靖軒斜靠在軟榻的高枕上,手指輕撫自己的下巴,瞇眼看著對面渾身發(fā)抖的小太監(jiān)。小太監(jiān)被他看得快要癱在地上,后悔死自己的一時貪念,招惹上這么個主兒。
“你說……美璃約我后山林中相見?”他低笑了一聲,懶洋洋地重復小太監(jiān)的話。
“是……是?!毙√O(jiān)汗如雨下。
“好,告訴美璃,”他一揚眉,深冥雙眼閃過詭譎的光亮,“我一定去?!?br/>
小太監(jiān)松了口氣,逃命似的跑出營帳。
靖軒冷笑著躺下,低劣把戲!不過……很合他意,事成之后,他倒是愿意給靜嫻記上一功。
春天的天氣不到酉時已經(jīng)黑了,銀荻早早地來到后山林中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藏身。她一邊焦灼又得意地等待,一邊鄙視靜嫻的膽小,竟然不敢來看好戲!
她又隱隱擔憂素瑩會不會拉永赫一起來,聽了她的消息,素瑩只是低頭沉思著不說話,也沒給個明確的表示!
接近戌時,她聽見窸窣的腳步聲,美璃舉著一盞小小的燈籠蹣跚而來。銀荻躲在暗處滿心歡喜,好呀,主角終于來了。
山風陰涼,吹動樹葉颯颯做響,無端就讓人打起冷戰(zhàn)。美璃抱著胳膊有些冷,已經(jīng)過了約好的時間,怎么還不見永赫來呢?她輕輕地來回踮腳,不安又焦急。
比她更急的是暗處的銀荻。怎么其他人都不見蹤影?好歹靖軒應(yīng)該來的呀!小彬子明明說他爽快答應(yīng)的!
整整過了半個時辰了,燈籠里的蠟燭都燒到盡頭。美璃緊皺著眉,肯定是誰故意耍她取樂!從頭兒就覺得怪了!
她決定不再傻等,趕快回去,說不定永赫從皇上那兒回來找不到她正在著急!
見美璃往回走,銀荻急得要跳起來,這是怎么回事?明明計劃的好好的,竟然是這么個結(jié)果!
她蹲得時間久了,腿早就麻痹,著急站起速度又太快,腿使不上勁,撲通摔倒,壓在地面的樹枝上發(fā)出咔嚓的響聲。
“誰?”美璃嚇得跳起來,趕緊用已經(jīng)很微弱的燈籠往這邊照,當她看清趴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的銀荻時,頓時沉下臉。
“是你?”
銀荻開始有些慌亂,腿漸漸恢復知覺也不再那么麻癢,她站起身,雖然計劃沒有成功,她也不必懼怕美璃吧?
“對,就是我。”她故意仰起下巴,滿不在乎地冷笑。
“有意思嗎?”美璃都懶得理她,轉(zhuǎn)身就走。
“美璃!站??!”被美璃不屑的態(tài)度激怒,銀荻上前使勁扯她的衣服。“賤人!不要臉!就知道貼乎男人!約你來你就來,不知廉恥!”
燈籠在撕扯間掉在地上熄滅了,美璃原本就生氣,再加上銀荻不依不饒地扭打,忍無可忍地一把推開她。銀荻不是她的對手,一屁股仰摔在地上也急了。
“你打我?你還有臉打我?”她發(fā)了瘋一樣撲過來抓扯美璃的頭發(fā),多日的怨氣頓時傾瀉出來。
美璃被她扯得頭皮劇痛,也奮力打她,兩個人扭成一團,銀荻被她撞在樹干上后背辣辣的疼,也便倚住樹身借力使勁一推,推得美璃連連后退,突然尖厲地慘叫一聲,人都沒了蹤影。
“美璃?”銀荻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頭皮發(fā)炸,喊了幾聲美璃都沒回應(yīng),她壯起膽子哆嗦地爬過去查看,驚懼地發(fā)現(xiàn)美璃消失的地方竟然是個天然的地窨,因為被草蔓遮擋十分隱蔽。
爬在邊緣似乎還能聽見美璃在幾丈深的坑洞里嗆水撲騰,救命都喊得十分微弱。
“媽呀!”銀荻更是嚇得肝膽俱裂,“坑底有水!”
她話音未落,已經(jīng)有條黑影飛快地從她身邊閃過,撲通一聲也墜入坑底的水中,濺起的水花都迸到她臉上幾滴。
“鬼呀!”她嚇得倒爬幾步,等她想明白一定是誰跳下去救美璃,再爬回坑邊看時,坑里卻什么聲音都沒有了,一片死寂,她顫聲喊了幾聲,也沒人應(yīng)答。
那個人是誰?該不會……都淹死了?
她嚇得冷汗如雨,連滾帶爬地逃離了這個讓她恐懼不已的地方,她只想逃開,只想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美璃感到肚子被人用力地壓了下,喉間一熱,連咳帶嗆地吐出一大口水,鼻子里也都是倒灌的水,眼淚也涌出眼眶,每呼吸一下都酸楚難受。
她猛然回想起剛才掉入水中遭受滅頂?shù)捏@恐和冰冷,再一次的絕望,不會有人來救她,她死了么?
“好些了?”一道清冷的聲音淡然問道。
她嚇得渾身一顫,想躲都沒力氣,剛才在水中垂死掙扎已經(jīng)消耗了她全部的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