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花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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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腰間拔出匕首的時候,她真的以為他要?dú)⒘怂?,他抓著她胳膊的時候,那可怕的力量就要把她的手臂生生拗?jǐn)嗔恕K阉兜米似饋?,表情太兇惡了,她都無暇為自己的赤身裸體而害臊。他死死地瞪著她看了一會兒,眼睛里冒出的火仿佛要把她燒成灰燼,可她并不知道是為什么。
他把她的胳膊扯到她身邊的一塊白緞上,她張大嘴愣住了……經(jīng)過了昨晚,那白緞仍舊瑩白無暇!老嬤嬤對她說過的,落紅一定要保留下來,那是她貞潔的證明。
可是……她沒有落紅!
突然,她理解了他剛才那些尖刻的污辱,他的怨憤。她看著白白的緞子,顯然,老天爺對她的戲弄還沒有完……遠(yuǎn)遠(yuǎn)沒有終止。
匕首的尖已經(jīng)刺到她的肌膚,他看見了她胳膊上的疤痕……不忍,他痛恨自己的不忍!他應(yīng)該一腳把她踢出去,向全天下宣告她的不忠!可他……
他恨她,更恨他自己!劃在他胳膊上的一刀深而又深!鮮血涌流出來,滴在白緞上,滴在她身上。他隨手抓過一塊絹?zhàn)永兆×藗?,生怕太多的血跡讓這個掩飾她不貞的謊言被戳破。
她瞪著大大的眼睛空洞地看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太恨了,太恨了!
他得到的竟然不是完整的她!就如同他曾希望的,她會永遠(yuǎn)記得她第一個男人,可那個男人卻不是他!
看著他踐踏了男人的尊嚴(yán)而為她遮瞞丑陋的真相,她竟然還是這么無動于衷,還是那么漠無反應(yīng)!她連一個感激的眼神都不曾給他!
“今年最好別有孩子!”他失控地一把握住她細(xì)弱的脖子,恨不得就這么一用力,都解脫了?!安蝗唬視J(rèn)為那是個野種!不用吃藥打胎了,我會一腳親自讓這個野種化成血水!”他低吼出來,但怒氣卻益發(fā)糾集在他心中。
她平靜地看著他的憤怒,他所有的怨罵威脅她都置若罔聞。他胳膊上的絹?zhàn)颖谎猛t,她突然笑了,辨不清是苦澀還是解恨。
他被她的笑震住,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原來……你也怕流言,你也怕被人恥笑?!彼查g有些瘋狂的幸災(zāi)樂禍,為了遮住這“丑”,他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一直是他讓她陷入在眾人譏嘲的眼色里,淹沒在無處不在的冷言刻薄中,難得他也有這么羞惱無措的時候。
他的臉色青蒼,惱恨和痛苦瞬間抵達(dá)了極點(diǎn)!她就是這么看他的?他要是真的畏懼流言和冷言,他就該對她退避三舍!
報復(fù)的快慰讓她不想解釋這個誤會,刺傷了他卻奇異地減輕了她的痛苦。
就算她解釋,他會信么?
她沉默地看著他的暴怒和羞憤,就讓他恨吧,恨一輩子也好。
靖軒坐在妝臺后面的椅子里,默不作聲地看丫鬟們?yōu)槊懒釆y,銅鏡中的她雙眸低垂,艷色的衣裙讓她蒼白的小臉更顯俏麗,這張他既熟悉而又陌生的嬌媚臉龐上空空洞洞一無表情。
今天是她回門的日子,遠(yuǎn)在承德,她又父母雙亡,老祖宗早替她顧慮到這點(diǎn),下旨要她這天回宮探望。
華麗的袍褂讓她纖細(xì)的身材更顯瘦弱,因她木然的神情而惱怒不已的他,突然一陣心軟,不管如何,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他的妻子。他想起抱著她時那過分輕盈的重量,她毫不嫌棄地吃著粗鄙食物的淡漠,心……還是疼了。
她已經(jīng)受了太多的苦。
或許她現(xiàn)在還在怨恨他,可是畢竟成了夫妻,只要他更耐心些,對她更好一些,她終究會明白,他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無法放她和其他男人走。
他站起身,一直滿心狐疑偷眼瞟著他的丫鬟們反應(yīng)快得簡直異樣,她們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兒,躬身垂首閃在一旁,任是傻瓜也看得出,原本新婚燕爾該柔情蜜意的王爺和側(cè)福晉很不對勁,王爺那張陰沉冷酷的臉和隨時發(fā)作的惡劣脾氣,讓所有嚇人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有如驚弓之鳥,生怕成為他遷怒的倒霉蛋。
美璃輕微地一顫,雖然沒有抬眼看,她也感覺到了他的靠近。花燭之夜的憤怒一直持續(xù)了兩天,他再沒來她房里,這讓身心俱疲的她也松了一口氣。出了這樣的事……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早已失去和命運(yùn)奮力一搏的勇氣和精力,她像一條破敗的小舟,在無依無靠的汪洋之中,不停不停緩慢下沉,不管她怎么掙扎,終究還是要被全然湮沒。
他皺了皺眉,克制了一切情緒,伸手拿起錦盒里的一朵精美的絹花,他看了看她已梳整的發(fā)髻,她是為他梳攏了長發(fā),她是他的了……他抿了抿嘴,他要的是她的現(xiàn)在,她的將來,過去的……就隨著她的少女時代一起過去吧!
為她簪上花朵的動作有些笨拙,顯然高貴倨傲的慶王爺不慣做這些閨房里的小情小趣。侍立在旁的丫鬟們緩和了臉色,為這溫馨一刻放松了適才的緊張,女孩子們相視一笑,一個膽子稍微大些的姑娘笑著說:“王爺,您綰的不對,您這樣會弄疼福晉的?!?br/>
靖軒聽了并沒生氣,福晉?對,她是他的福晉,這個稱呼奇異地填滿了內(nèi)心的某處空蕩。
他沒有假手他人,雖然費(fèi)了些時間,還是把那朵制作精美卻難以佩戴的頭飾幫她簪綰妥當(dāng)。如果說他的這份略顯粗暴的溫柔沒有觸動她的心,那不確切。美璃近乎固執(zhí)地低垂著眼,不愿看他一下,他的溫柔……也許以后會變成嵌入記憶里挖不去的痛楚,她還是干脆別記得為好。
“好了,走吧?!彼谅曊f,拉住她的手,讓她隨行在他身邊。
她穿著王府側(cè)福晉的正裝,頭飾繁復(fù)而沉重,跟上他的步伐對她來說十分困難,快速的行走,讓她的臉色更又蒼白了幾分。
他發(fā)覺了,卻沒立刻緩下步子,他真的不愿想起,但是他幾乎清晰地聽見幾年前她哭咧咧追趕著他時撒嬌地喊著:靖軒哥哥等等我。
她還會那樣對他說嗎?他的眼神甚至明顯地閃出期待的光焰,握著她的手也不自覺地抓緊。
可是她卻沉默而艱難地跟隨著他,幾乎踉蹌,卻沒有半句求助的話語。
他突然火了,甩開了她的手,對他一句軟語相求真的那么難?
輕撫著自己被他捏疼的手,淡漠看著他先行離去的背影,她了然的笑了笑,他的溫柔,姑且把剛才那一瞬算做他的溫柔吧,太過虛幻而短暫。
大禮叩拜太皇太后時,老祖宗不時用手絹擦著眼,就連侍立在她身邊的玉安姑姑瞧著遍身華貴卻神色靜寂的美璃都露出并不得體的哀痛。
靖軒為美璃準(zhǔn)備的回門禮物算是十分用心的,太皇太后略微寬懷,至少靖軒的心還在美璃身上,總算還讓這樁親事有幾分希望。
賞賜完畢,老祖宗心疼美璃的沉重正裝,笑著說:“今天也沒外人,禮也行過了,就不必穿戴得這么累贅了吧?!?br/>
正端著茶準(zhǔn)備喝的靖軒沒等美璃說話,冷淡卻快速地出聲表態(tài):“也好?!?br/>
美璃輕輕長出了一口氣,跟著玉安姑姑去偏殿換衣,她也被這一身繁瑣折磨得不輕。一頭沉重的金珠釵環(huán)被拿下去的時候,美璃舒坦地輕搖了下脖子,不經(jīng)意看見鏡中她發(fā)髻上的絹花。
看了一會兒,她吩咐宮女摘下。
迷失于他心血來潮的溫情,是對自己的殘忍,安寧殿里思念他的日日夜夜已經(jīng)讓她了解得太透徹。
一身輕巧自然卻不失精致的打扮讓初為人婦的她較之剛才多了分無法言說的柔媚,靖軒看著緩步走回來的她,瞇了瞇眼,臉卻冷了下來,她的發(fā)髻上一無裝飾。
她可知道,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給女人簪花!她可知道,親手為她梳妝打扮時他心里是怎樣的柔情滿溢!
賜宴因?yàn)榉蚱薅说某聊缘煤苁浅翋灒Y(jié)束的也快。
告辭出來的時候天色還很明亮,繞過樂壽堂前的小園,便是一排整齊的廂房,美璃不由停住了腳步,這里……是永赫往日在宮里值勤的地方。
靖軒也停住,漠然回頭看著她。
“永赫……”她看著那排房子,“你……”他真的放過了他嗎?她知道會激怒他,仍然想親口求證。
他猛然回身抓住她的手,近乎粗暴地快步把她拖離了這條宮道,就連從她的嘴里聽到永赫的名字他都?xì)夂薜脽o法自抑。
他走的很快,她步履踉蹌地跟著他,隨行的下人被甩開一段距離,他輕而冷地說,像告誡又像詛咒:“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他。我說過和你成了親就放過他,自然不會食言!”
她的臉色緩了緩,極輕地長出了一口氣,他咬了下牙,顯然,她只聽到他會放過永赫!
他的胸膛里好像燃了一把火,五臟六腑都焦灼不已。抓著她的手不斷攥緊,他已經(jīng)聽見她痛楚吸氣的聲音,攜手同行……他冷笑,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不管他和她交握的手是多么痛苦,他和她終于走在了同一條路上,無論如何,他抓住了她……就絕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