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29
內(nèi)門中平日里乘坐靈禽靈獸在空中飛行來去的弟子也很不少,這般大的黑鷲傀儡他們自然認得,見到以后,就紛紛退避到兩側(cè),放它過去。
只是在看到黑鷲傀儡上的人后,就都大吃一驚。
龍拳鐘n身為核心弟子,在元嬰期以下可謂是名聲赫赫,不止是那狂妄的性子眾所周知,一身的修為也是極為了得,是宗主心中有數(shù)的英才。
可他如今竟好似一條死狗似的被黑龍令困住,豈能不讓人側(cè)目?
不過眾人再一看今日擒他的黑衣司刑,就都了然了。
原來他是撞在了戮劍云冽手里,難怪吃癟。
還有另三人也是極樂峰弟子,一些受過李才磋磨的筑基期弟子,心里就不免有些幸災樂禍。
如果說龍拳鐘n還是憑借自己的本事那般傲慢的,大家盡管不喜,也不會太不服氣。但你一個嗑藥勉強筑基的有什么能耐?不就是靠一位元嬰老祖護著么!
這個李才平日里行事太過,到底還是讓很多苦修之人心中忿恨,眼下能見他遭罪,都是大快于心。
“夜路走多了,總是要遇見鬼。”有人這般嘆道,“極樂峰中人修為頗高,素來不將旁人放在眼里,常常犯事。現(xiàn)下遇上戮劍云冽,也算是運道不佳。”
亦有人附和道:“這個戮劍云冽沉寂多年,都以為他要陷在化元期巔峰數(shù)百年的,可他才十幾年就突破了,就是一飛沖天!宗主如今極為看重此人,視他為一位極有潛力的天才人物,就算得罪了極樂峰,宗主想必也會護持。”
前頭那人也說道:“正是,正是。戮劍云冽所修的劍道可也沒什么給人留臉面的說法,他做了司刑掌事,從前那以為可以大鉆門規(guī)空子的小人,也要掂量一二了!”
宗門內(nèi)部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大大小小的不知有多少,略微探一探,也是水深無比,漩渦處處。
何況水至清則無魚,即便有宗門戒律在上,也不可能事事都那般絕對。因此只要不損害宗門的利益,不鬧出太過火的事情來,就罷了。
那黑鷲傀儡一路疾飛,越過無數(shù)峰頭,終是來到了宗門的核心。
遠遠看去,那里有五座山峰直捅云霄,將天下萬物都踩在了腳底。
而五座山峰里,又有居中的那一座最高,云層幾乎只能繚繞在它的山腹之下,再往上看,還不知有多么高大。
徐子青剛看到那幾座山峰,就有一種強烈的震撼感和危機感。
雖說它們看起來除了高些、占地廣些以外,似乎就沒什么特殊,可是卻能使人打從心底里生出強烈警兆了。
他有預感,若是有人敢在這里對五陵仙門釋放出惡意的話,就會受到隱藏至深的護山大陣的絕對攻擊!
匆匆看了幾眼后,徐子青的視線落在了西南方的另一座峰頭上。
這一座山峰是次峰,上面?zhèn)鱽砹艘环N極其肅穆且充滿了壓抑的氣息,其中更甚至會傳來些許血腥味,讓人產(chǎn)生心驚膽寒之感。
它便是司刑峰,整座五陵仙門執(zhí)法的峰頭,亦是最為嚴酷的峰頭。
傀儡黑鷲很快就飛到了這座山峰前,到臨近時,徐子青的眼前就只能看到這一座山,仰頭望去,比起遠觀時更加巍峨。
它的周圍也不像其他的諸多大峰頭有許多矮小的峰頭依附著,而是一座獨峰,越發(fā)顯得十分森嚴、孤高。
在離司刑峰還有數(shù)丈的時候,護山大陣就顯現(xiàn)出了它的神威。
徐子青只看到山體上黑色的光華閃動,隨后整座山就罩上了一層極薄的透明靈光,在他的注目下,霎時爆發(fā)出六柄寒光爍爍的長槍,帶著巨大的爆鳴聲,飛快地捅來!
好厲害的陣法!
徐子青心下暗驚,手中已然出現(xiàn)了一柄鋼木劍,當即就往其中一柄長槍打去。
想來這既然是自家的門派,也不會就這般要了門內(nèi)弟子的性命,多半,是個考驗罷。
果不其然,那長槍刺來后,徐子青與它對上,這才發(fā)覺,這長槍也只是有筑基初期的力量而已,不過要更加凝實一些,他跟隨師兄練過這些時日的劍術(shù)后,應對起來,不算困難。
很快劍尖一顫,爆出一團劍花,就把長槍整個打碎了。
另外五柄長槍是對著云冽以及極樂峰四人而來,云冽袍袖略為擺動,劍氣過處,已是把它們?nèi)珨?shù)接下。
那個險些被長槍逼到面前的李才駭?shù)媚樕珣K白,幾乎無力地要癱軟下去。倒是龍拳鐘n看了他一眼,重重哼了一聲,又才讓他趕緊回過神來。
長槍盡皆粉碎后,那護山大陣不再做出什么反應,不過牢固依舊。
云冽掌心里黑光攢動,黑龍令重新凝聚,而后將它拋出,那黑光才放出可以容納黑鷲傀儡的門戶,讓它飛了進去。
司刑峰上的靈氣極其濃郁,每一口呼吸都有滾滾靈氣吸入丹田,在那里飛速地運轉(zhuǎn),凝結(jié)成強大的力量。毋庸置疑,在這一座山峰上,至少也有一條一階靈脈,才會有如此震撼的效果。
黑鷲傀儡毫不停頓,徑直飛到了峰頂。
就在峰頂上,有一片龐大而雄壯的建筑,好似由玄鐵所鑄,光芒內(nèi)蘊,卻有一種堅不可摧的磅礴力量。
它的氣息化作一種意念,似乎在嘶吼著:
“律法如山!違必催之――”
這么多年來眾多代司刑們留下來的執(zhí)法信念,都成為整座司刑峰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這樣剛直甚至冷酷的氣氛,徐子青感知到了,竟然不覺得討厭。
約莫是因為不論在什么地方,總是必須要有足夠的戒律、法度來進行一定范圍的限制。否則天下大亂,人人都只懂得掠奪,仙人與野獸何異?而大道有三千之多,若是只剩下了赤裸裸的叢林法則,天道無法汲取眾生信仰,恐怕如今這無盡的世界也都不能長遠。
黑鷲傀儡最終停在了最為巍峨的一座大殿前。
有一個極大的牌匾高高懸掛,上書“刑堂”兩個墨黑的大字,一打眼看去,就有一種強烈的殺伐之氣傳來。
之前飛入法陣中的黑龍令從殿里倒射而出,正被云冽穩(wěn)穩(wěn)接住。
同時,這座大殿也發(fā)出了響亮的鐘聲。
“嗡――”
只有一聲,但是博大而曠遠,悠然不絕。
同時,刑堂的大門也打開了。
大門上原本雕刻著猙獰的獸頭,這大開之后,那黑黝黝看不清內(nèi)部的殿堂,就猶如惡獸張開了巨口一般,顯得十分恐怖。
徐子青并不能進入刑堂,除非他成為一名司刑掌事――或者有了另一種他無論如何也不愿意的身份。
因為執(zhí)法堂是執(zhí)行公務的地方,要審判犯人,宣判罪行。
此時云冽就是要把極樂峰的四人帶入刑堂里,請?zhí)弥髋c九位司刑長老做出決斷。而這種決斷,司刑掌事是沒有資格參與的,他們只能提供自己所知的信息。
徐子青頓住腳步,看向云冽。
云冽說道:“莫亂走。”
徐子青自然明白,立時應道:“是,云師兄。”
于是云冽便拎著極樂峰四人,走進那大開的殿堂里。他剛剛進入,殿門就在他身后嚴嚴實實地閉上。
獸頭重新進入徐子青的視線,這時候他才發(fā)覺,這頭惡獸看起來兇惡,但神情里卻有一種威嚴而正直的氣勢,同時那一雙獸瞳又帶著戾氣與血腥,顯得矛盾卻又毫不突兀。
徐子青想著,這也許就是司刑峰以此獸鎮(zhèn)守刑堂的緣故,為了維護秩序,必須動用雷霆手段,所以此獸很是嗜血。而維護的秩序必須是附和道理的,刑堂也不得任意冤屈他人,因而此獸也剛正不阿。
思緒亂跑了一陣,徐子青抬眼看見了前方的一株巨木。它與刑堂相距不遠,分明不及刑堂高大,卻不會被刑堂太過遮擋風采,反而顯得很有存在感。
如果說人到了這峰頂?shù)谝谎劭吹降臅切烫茫敲吹诙郏捅囟ㄊ撬?br/>
徐子青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樹,它軀干大約有五人合抱那么粗,通體并不是常見的青翠色,而是一種紅,一種好似血液干涸一般的暗紅。
于是他忍不住走近,而下一瞬,就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根本不是“像血”,這些暗紅的痕跡,分明就是血液!
要將這整整一棵樹都染成這樣均勻的紅色,不知經(jīng)過了多少血液的沖刷、多少年的沉淀。
而最讓人驚訝的,是這一株巨木并沒有開啟靈智。
這世上不止是禽獸之類才能開啟靈智、修煉成為妖獸,草木花藤之類也能開啟靈智,不過它們或者也會經(jīng)受點化而成為妖修,或者就是與妖獸靈獸同樣的存在,被稱之為“精”。而且植株之類,天性往往比禽獸之類和善,若是不為惡,心性不錯的修士也未必會見之則殺。
徐子青無法看清這株巨木的年歲,他之所以認為它應當成精,是因為它如今滿身的鮮血。
眾所周知,草木花藤之類開竅難,除了一些天生強大的靈種,其余的不論經(jīng)過多少年歲,沒有靈性就是沒有靈性,只能給人煉丹做藥。
而若要一株天資不佳的植株開竅,往往是經(jīng)歷天雷洗禮,或是被強烈的意念侵蝕,或是被邪惡之氣灌溉,才有可能。
如果是前兩者,草木花藤成精后多半為善,而若是后者,則多半為惡。
比如這株巨木被鮮血如此灌溉,鮮血中的怨氣必定早已浸透了它的身軀,照道理,它早就應該因此生出靈智了才是。
為什么會沒有呢?
還有,這些鮮血……徐子青倒退三步,仰頭看向樹頂。
果不其然,在那樹杈之上,掛著數(shù)百顆早已干枯的人頭。
徐子青的呼吸一窒,然后慢慢地放松。
能掛在刑堂前巨木上的人頭,不必多想也能猜到……那必定是在這刑堂里被定罪斬首之人。
只是不知他們究竟是什么罪行,使得他們以修士之身而被頭顱高掛折辱。
閉了閉眼后,徐子青有些遲疑地再往前走了幾步。
因著體質(zhì)為木,又修習《萬木種心大法》,他素來對草木之物很有好感,也頗有研究。這回遇到了這般特殊的巨木,他即便有些不喜那血腥,還是想要沾上一點血液,看看有什么不同。
已是走得很近也沒什么阻礙,之后,徐子青便試探地,將手指往樹干上輕觸……
“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