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79
    所謂迷心之術(shù),也便是修習(xí)之人以皮相、音容、舉止魅惑他人,煉到深處,一顰一笑間都能自在傷人,甚至將術(shù)法凝聚成迷心神通,用以引誘,也用于護(hù)身。
    之前那女真人初時對徐子青便已是用上了這種神通,發(fā)覺不奏效后,當(dāng)下心有不甘,下手更認(rèn)真幾分,神通使出,威力便也更大了。
    此女在如意山莊地位頗高,素來我行我素慣了的,因而雖知道眼前生人定是外頭的來客,卻也自負(fù)手段,下了重手。
    只可惜她確是出了手,旁人則未必要順從于她,故而徐子青雖無法抵擋得住,他那師兄可并非任人欺凌之輩。
    云冽并不留情,雙目中劍意電射而出,正與那迷心神通相撞,就生生將它絞成粉碎。而劍意余威不散,直直打向那女真人面門!
    同是攻擊神魂的無形招數(shù),劍意卻要比那迷心神通強得太多,當(dāng)是時,那位女真人就覺得識海中元神顫動,竟然有割裂之痛!
    女真人頭痛欲裂,面色都發(fā)了白,唇邊更有血絲溢出,看著很是可怖。
    若說之前是有些不甘,現(xiàn)下就變成了怒氣,她恨恨地擦了一把唇角,開口說道:“哪里來的鄉(xiāng)下小子,竟敢在本仙莊對素女使出手,可是不要命了么!”
    徐子青聞言一怔,對這位金丹真人的感覺,就更壞了幾分。他修行多年,也早非當(dāng)年那般無依無靠、實力微弱的小子,即使面對金丹真人,他也不能任人這般侮辱待己那般親厚的師兄。當(dāng)時便脫口說道:“來者是客,真人見面便下殺手,難不成這便是如意仙莊待客的禮數(shù)?”
    女真人原本只顧對云冽憤懣,此時聽到徐子青開口,怒極反笑:“你一個區(qū)區(qū)筑基期的螻蟻,也敢對本真人大放厥詞,還敢談什么禮數(shù)?今日我素芙蓉便替你師尊教導(dǎo)于你,要你好莫要那般無禮放肆,沒得惹來殺身之禍!”
    話音一落,她就劈手打出一根寸長金針,直擊徐子青的心口。
    那金針一出,呼嘯有聲,更有一種強大的威勢撲面而來,內(nèi)中夾雜許多甜香之氣,似乎才嗅到些許,就要暈迷過去。
    徐子青急忙退后一步,同時眉心也是一動,青云針破膚而出,漾起片片青光,就往那金針來處突擊。
    頓時就有一股淡淡的草木清氣四溢開來,把那甜香之氣驅(qū)逐了些許。
    徐子青借助青云針之威,屏住呼吸,將全身真元奔涌而出,使得青云針化作一抹青色閃電,爆發(fā)而起,轟鳴不絕!
    終于青云針與金針相撞,爆爆爆爆爆――青云針猛然炸開,掀起萬千氣浪,金針被炸了個正著,周身甜香、氣勢盡皆炸碎,光芒總算黯淡下來。
    此回神通雛形對上法寶,全力以赴對上漫不經(jīng)心,便是徐子青這區(qū)區(qū)的筑基“螻蟻”,也是硬生生地?fù)踝×四桥嫒说囊粨簦?br/>
    圍繞在素芙蓉周圍的許多后天武者詫異無比,但到底他們并非仙道中人,只憑著身上穿著的法衣、以全身力量護(hù)住頭部,翻滾出去。
    徒留下氣得面皮發(fā)青的女金丹一人,狠狠揮開了沖擊而來的氣流!
    徐子青臉色也有些泛白。
    金丹真人的一擊,哪怕只是用了一兩層真元、極輕描淡寫的,對于筑基期的修士而言,也是幾乎不能對付。
    若不是青云針是他蘊養(yǎng)多時的神通雛形,融合了許許多多的領(lǐng)悟在其中,他這回便是勉強出手,也不可能抵擋得住――可是現(xiàn)在不同,他竟然當(dāng)真堪堪接住了那一招,便是丹田掏空,也算得上了得了!
    幾人這番動作,弄出的聲響也是頗大,漸漸就有些旁人聽見,注意過來。
    不止有許多引路的女修,也有不少外來的修士,同樣是在這仙莊里走動,聽到動靜,哪有不過來瞧一瞧的?
    霎時間,掃過來的神識也多了起來。
    那素芙蓉眼見許多人圍觀而來,又因著之前一招不成,只仿佛被人狠狠打了巴掌,正是氣得連魅惑之意也都忘了,那一張俏若春桃的面容,也在此時有些猙獰起來,眼中狠意尤其駭人。
    當(dāng)真是妖魅與鬼怪,只有一線之隔。
    不過素芙蓉連連在小輩手里吃虧,也不能忍耐,當(dāng)下也不顧那許多人的視線,周身的力量鼓蕩,給這一方天地間都帶來了極大的靈壓。
    她手掌微微抬起,掌心里孕育著一團粉紅色的光芒,已然是準(zhǔn)備要認(rèn)真出手,和眼前兩人過不去了!
    然而就在素芙蓉就要釋放神通時,忽然一記冷漠而有威嚴(yán)的女聲傳來:“素芙蓉,住手?!?br/>
    隨即兩道清風(fēng)拂過,一旁就俏生生地立住了兩個婀娜佳人。
    其中一個氣質(zhì)如水,眉眼溫柔,正是芮柔。
    另一個脊背挺直,顯得身材更加高挑,卻帶著一種極為冰寒的氣息。她身著一身黑袍,皮膚雪白,相貌雖是艷麗,卻絲毫不顯輕浮,乃是一位看著便極尊貴極有氣魄的女子。
    這兩位金丹女真人出現(xiàn)后,霎時奪取了許多人的目光,而之前出聲的,顯然就是黑袍的這位。
    素芙蓉卻不肯聽,掌中粉色光芒,已是立刻打了出去!
    然而下一刻,黑袍女子也揚起手,掌心里冒出一股極寒的力量,眨眼間就把粉色光芒凍住,使它化作了晶瑩的冰氣。
    之后冰氣碎裂,在地上變成了一灘冷水。
    黑袍女子冷然道:“我讓你住手,你沒聽到嗎,素芙蓉?”
    素芙蓉臉上一白,眼里已有一些不安,卻強撐道:“我等素女使與你們玉女使同為如意使,地位相等,為何要聽從你的命令?”
    黑袍女子柳眉一豎,顯然就要訓(xùn)斥。
    卻聽芮柔輕聲說道:“如意使十二人,大師姐乃是眾使之首,莊主有令,大師姐地位最高……大師姐的命令,我等也當(dāng)遵從才是?!?br/>
    素芙蓉掐住手指,不甘愿地咬牙:“……是,大師姐?!?br/>
    黑袍女子冷哼一聲,這才放過。
    那邊芮柔卻是看向徐子青與云冽兩人,神情里頗有幾分歉意:“芙蓉真人方才對貴客失禮,是我如意仙莊的不是,還望兩位莫要怪罪?!彼f時,手里已多出一個精致的儲物袋,往徐子青那里遞過去,“區(qū)區(qū)賠罪之禮,還請這位師弟莫要嫌棄?!?br/>
    她姿態(tài)放得頗低,眼中歉疚又那般真摯,但凡是哪個被她這么誠懇地看著,也不能再怪責(zé)于她了。更何況,此事原本就和她沒有多大干系。
    徐子青并沒有受什么傷害,雖是忌憚素芙蓉狠毒跋扈,可也不至于就將如意仙莊與她等同。如今芮柔道歉,他就側(cè)頭看向云冽去。
    在他看來,此事到底要如此了結(jié),亦或是看作宗門與宗門之間的齟齬,還是得他的師兄來做決定。
    云冽對徐子青微微點頭。
    徐子青也回了一笑,揮袖將那儲物袋收了:“芮師姐過慮了,原本是來為莊主賀壽,自然客隨主便,哪里有什么怪罪的。”
    他剛才險些被毀根基,連遭殺手,如若沒有師兄,后果不堪設(shè)想。芮柔雖是賠禮,話語卻說得輕描淡寫,讓徐子青不由得略略諷刺一句,也算是平一平心中的不忿之意。
    芮柔聞言,唇邊的笑意一頓,隨即又柔和下來:“時辰尚早,諸位貴客都請隨意,如意仙莊定然不會有所怠慢。我姐妹幾個還有許多事項準(zhǔn)備,待一應(yīng)完全后,再來邀請各位入席?!?br/>
    徐子青平了心氣,此時言語便也溫和:“那就有勞芮師姐記掛了?!?br/>
    很快黑袍女子帶了芮柔與素芙蓉離開,只留下徐子青與云冽師兄弟兩人。另有許多看熱鬧的神識都是收回,周遭因著響動趕來的一些修士,也漸漸散開。
    徐子青松了口氣,不過之前邀請師兄出來走走的興致,卻是被攪得差不多了。
    因著這一場劇目,倒是有些人一面離去,一面低聲議論。
    “早聽聞如意仙莊里素女使與玉女使不睦,看來確是真事?!?br/>
    “素女使處事作風(fēng)向來放蕩,仙道之中,多有詬病……”
    “若非還有些收斂,簡直便與魔道妖女無異,只是近年來,她們也越發(fā)大膽起來,真真是不要臉面?!?br/>
    “噓,切莫這般說!”
    “有什么說不得?倘若如意仙莊里皆是素女使一般的人物,我等仙道中人,怎會給她們顏面!素女使一派再這般猖狂下去,如意仙莊恐怕就要名聲掃地!”
    “哈哈,且不說這個。倒是那些玉女一派的女子,都是冰清玉潔,持身端正,更有不少鼎爐體質(zhì),若能求為道侶,也是美事一樁……”
    “正是,正是?!?br/>
    這些輕言議論,徐子青便不仔細(xì)去聽,也都入了耳內(nèi)。
    他此時想起來到如意山莊前掃過的那一片玉簡,內(nèi)中的確記述有關(guān)如意使之事,卻也只記了有素女使、玉女使兩類,分屬不同派系,而今他看到芮柔與素芙蓉那極為不同的氣質(zhì),心里才約莫明白兩分。
    想了一想,徐子青并未問出口來。
    方才的確被掃了興,是沒了散步的心情,不過又一次見到不同的金丹真人,他卻有了別的興致。
    再走了幾步,徐子青忽然說道:“云師兄,不如尋個地方練劍罷?!彼D(zhuǎn)頭笑道,“或是師兄與我喂上兩招,如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