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289
眾人的落處是一片光潔的巨巖,抬眼觀之,周遭盡是無邊石山,一座一座孤峰聳立,每一座都如同一柄利劍,直破蒼穹。
這些石山之間,就是無數(shù)巨巖,每一塊巨劍都十分平滑,就仿若它曾經(jīng)也是一座石山,卻被巨劍斬斷,淪落到此。
在正前方,有一處氣勢磅礴的建筑,它拔地而起,就算仰起頭來,也看不到頂點!它的氣息肅然冷冽,仿佛散發(fā)著一種說不出的蒼涼感,若是有人膽敢踐踏,恐怕就要被其中蘊藏的一種力量打翻在地,永生永世也不能翻身。
徐子青放出神識,沿著那建筑一直往上。
但是當(dāng)他的神識耗盡、力氣也用完了,卻還是不能看到頂點。
他更隱約明白,這并不是一種迷惑人的幻陣,而是它實實在在就是這樣高,使人無法窺探。
在徐子青的身側(cè),云冽亦是如此行事。
他的神識自然要比徐子青強大很多,可他的神識,也同樣到達不了盡頭。
在那建筑的前方,屹立著一塊高有百丈的劍碑,碑上劍走龍蛇,劃出極其凌厲的筆畫,正是“絕劍天府”四字。
這四個字顯得無比霸道,無比銳利,那種好似能斬斷天地的強硬感,讓人一見之下,心中就涌起了無盡的恐懼,與無盡的……悲愴。
悲愴的不是性命,而是一種期望的消逝,一種不能繼續(xù)追尋的悵惘,更有一種無能為力卻并不服氣的沖天意念!
徐子青才看了一見,神魂就被那筆畫所奪,好像在這一刻有無數(shù)鋒銳的利劍劈頭斬來,密密麻麻的要將他剁成肉醬――
他心中不甘,抬手一劍斬出!
這時眼前利劍俱為粉碎,徐子青被那沖擊之力弄得一步后退,到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不知何時,已握住了千年鋼木劍。
那是……考驗?
這時旁邊岑素素開口了:“道友務(wù)須介懷,凡是我等劍修來到此處,都要被其所攝,乃是用以驗明正身的。”
岑青青也道:“若非習(xí)劍之人,往往不能領(lǐng)會其中之意,自然要被拒之在外。”
兩姐妹這般說著,也有些放下心來。
她們同師兄弟兩個萍水相逢,雖受了對方相助,到底不了解底細。而且這青衣少年也就罷了,那個白衣人便是不做什么舉動,也隱隱讓她們覺得危險萬分。現(xiàn)下將他們帶來,經(jīng)受過這劍碑考驗,好歹也的確都是意志剛正之人,就要她們安心不少。
不過……青衣少年的劍道很是尋常,只那一瞬氣勢尚可,但這個白衣人,居然只身形稍一晃動,便即解脫……如此精深的劍道修為,當(dāng)真是深不可測!
徐子青聞言,暗暗苦笑。
幸而他當(dāng)初受師兄教導(dǎo),最初苦苦習(xí)劍數(shù)年,也能領(lǐng)會一些劍道意境,否則只怕是不能進入此地了。
而師兄如今這般景況,他若是不能進去……怕是有些麻煩。
好在徐子青畢竟通過這劍碑考驗,那岑氏姐妹就笑道:“既然劍碑許可,我等就進入此地罷。”
徐子青自是點頭,一面隨二人遁入,一面奇道:“兩位岑道友,這絕劍天府不是未曾開啟么,為何現(xiàn)下就能進入其中了?”
岑氏姐妹對視一眼,卻說道:“一時難以說清,徐道友進入天府內(nèi)便能知曉。”
徐子青就帶著些許疑惑,很快從那巨大石門中穿行進去。
云冽牢牢將徐子青左手握住,和他落在地上。
岑氏姐妹也站在一旁,說道:“我姐妹就送兩位到此了,這便先回去師門。”
徐子青也并無留人之意,就道一聲謝,任人離去。
出乎意料的,在那建筑之中,并非有宮殿大堂之類,而是一處巨大的園林。
而這園林處處都是石雕,不論花鳥蟲魚、草木金石,盡皆都顯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銳意,一種似有若無的劍氣彌漫其中,竟隱約有些肅殺之感。
石雕圍繞兩側(cè),只留出一條通路。
云冽和徐子青攜手而入,走到通路盡頭,眼前便豁然開朗。
這是一處極為廣闊的場地,地面是一種說不出名稱的泥土,卻異常堅硬。徐子青用真元試探過后,卻只能聽到“鏘鏘”的金屬之聲,極為刺耳。
前方云霧彌漫,在那偌大一片虛空里,居然懸浮著不少煥發(fā)靈光的寶物――有車駕、騎具等飛行法寶,又有靈禽或是會飛的獸寵,甚至還有小型宮殿,林林總總,難以計數(shù)。
這些寶物有的高有的低,有的遠有的近,但毋庸置疑,在這偌大的場地之中,卻都顯得十分渺小。
如螻蟻與天地之別。
徐子青和云冽剛來到此地,很快就有數(shù)道神識掃來,仿佛要將他們里外盡皆看透,很是駭人。
云冽冷哼一聲,就有一道無形之物將那些神識隔開,使它們不能窺探。
徐子青知道此乃師兄釋放的劍意,心下頓時一松――方才那被無數(shù)人打量的情形,現(xiàn)下想起來,還是一身冷汗。
這絕劍天府中來了那許多的修士,雖說并非個個都是劍修,但多多少少都修習(xí)過劍法。故而此處當(dāng)真是劍氣如霧,劍意如林。
無數(shù)的劍之意境即便不刻意釋放,也自然有些外溢,聚集起來,就形成了一股撲面而來的絕強壓力,讓徐子青呼吸都為之一窒。
然而徐子青經(jīng)歷那許多世事,心志也很是堅定。他極快擺脫這種窒息之意,將目光落在了那些修士所包圍之處。
不錯,所有修士幾乎都是圍著一處盤旋飄浮,在核心之處……若是他推測不錯,定然就應(yīng)當(dāng)是劍形木的所在了。
只是如今那里迷霧茫茫,根本看不清其中乃是何物。
且說云冽顯示出他劍意上的手段后,那些神識便收了回去。
然而徐子青卻見到有一人踏劍而來,黑衣肅穆,氣息銳利,卻是一個熟人。
那黑衣青年極快落地,見到云冽時,眼里也露出一絲喜意:“云道友,徐道友,早先同你們失散,王爺還以為二位……如今得見,當(dāng)真是再好不過。”
徐子青在他來之時,已是立即給他那師兄傳音介紹一遍,此時笑著說道:“我同師兄誤入他處,也遭遇一些磨難,險些不能回來。現(xiàn)下若非巧遇一對習(xí)劍的姐妹,怕是也不能來到此地了。”
這黑衣青年便是奚凜,他果然已經(jīng)來到此處。
不過他既然來了,天成王軒澤也應(yīng)當(dāng)來了。
奚凜早已習(xí)慣有這青衣少年替那寡言的云真人出言,當(dāng)即就直接說道:“王爺正在車駕之中等待,兩位隨我同去便好。”
徐子青笑道:“敢不從命。”
云冽記憶全無,并不出聲,只在奚凜看過來時略為頷首。
因著他如今神情與從前并無不同之故,奚凜也不曾看出有何不同,便很快在前引路去了。
云冽見奚凜踏劍而行,神色微動,足下則生出兩道劍意,將徐子青拉了上去。
倒是徐子青見狀有幾分感嘆,笑道:“當(dāng)初我同師兄初次相見,師兄便是如此足踏劍意而來,至今想起,依舊歷歷在目。”
云冽忽而說道:“我若不能恢復(fù),你當(dāng)如何。”
徐子青嘆口氣:“師兄若不能恢復(fù),我也只好隨同師兄去了。”
此言非是虛言,倘使云冽一直魔念纏身,最終將不被仙道中人容納。而他徐子青與師兄從未分開,便是不存愛慕,也不能棄他而去。
至多,至多也不過是離了這個宗門,重新開始。左右他當(dāng)年不曾拜師時,也一樣能夠修仙問道。
云冽聞言,略略點頭。
他此時周身劍氣鼓蕩,白衣獵獵,一身氣勢之下,也讓人為之側(cè)目。
但他的眼中,卻劃過一抹若有所思。
奚凜御劍頗快,云冽以劍意追逐,更是如同流光,不會被他拋下。
幾個呼吸間工夫,三人就已見到一尊車駕浮在前方,形態(tài)華貴,更有一種內(nèi)斂的古樸之意。
車門大開,三人閃身沒入。
徐子青不曾見過這車駕,但也料到應(yīng)是天成王軒澤另一件飛行法寶,倒是并不詫異。進得其中后,他便發(fā)覺內(nèi)里如同一座大殿,空間頗為廣闊。
有十余人坐在蒲團上,為首之人,便是軒澤。
徐子青稍作打量,就發(fā)覺人數(shù)不齊,像是少了幾個,有金丹亦有元嬰。也不知是被絕劍天府拒之門外,還是已然在這秘藏之內(nèi)隕落。
一時之間他心里有些警惕,暗自想道,若是連元嬰都已隕落,他們在秘藏里到底遭遇了什么?
另一頭,見到云冽與徐子青兩人進來,軒澤面帶喜色,立時招呼:“兩位快快請坐,我等在此地已有數(shù)十日之久,終是見到你們了。”
徐子青看他這般神態(tài),心里略有訝異,不過很快拉了云冽坐在他所指蒲團之上,開口也是問候:“見過王爺,早先不慎失散,未能及時與諸位會合,讓王爺久候了,實在對不住。”
軒澤一笑,并不介意:“秘藏之內(nèi)處處險難,錯過些時候,算不得什么。”
徐子青便也笑了笑,開始詢問此處情形。
正如他之前猜測,眾多法寶圍繞核心,便是那一株劍形木了。
不過那劍形木外圍不止有霧氣迷惑眾人神識、視線,更有一種禁制設(shè)置,凡是想要試探的修士,無一不被禁制所害,輕則失去法寶、修為,重則喪命、尸骨無存。便讓后來蠢蠢欲動者不敢輕舉妄動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