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8
許是徐子青之威脅有些作用的緣故,余下日子來,徐子青也再沒見過那無量宗余下之人。
后續(xù)一月間里,約莫是因著嚴(yán)伯賞筑基成功、為眾人增添了些自信,跟著又陸續(xù)有三五人筑基,也都很是順利。可見事在人為,但凡是專心修行到了這地步的修士們,只消謹(jǐn)慎而為,便是少有失敗的。
徐子青也時常前往觀之,幾次下來,多少都有所得。
晚間日日打磨體內(nèi)真元,只覺其鼓蕩如潮,激烈如雷,初時更覺其不比靈力容易控制,故而時常有些滯礙。然而一旦撫平至順,就能隨心而動,體內(nèi)力量暴增,幾近從前數(shù)百倍之多。
實力如此天差地別,難怪筑基修士都將其下之人視為螻蟻。
一時之間心潮澎湃,忽然間,徐子青腦中生出一種明悟。
他所習(xí)功法《萬木種心大法》,以一木為根基,號令天下萬木,化萬木為己用。他本命之木嗜血妖藤,藤性陰柔,為乙木,恰他吸食乙木之精,使體內(nèi)乙木之氣旺盛,將其促發(fā),故而相得益彰。
如今他要筑基,相合之道應(yīng)為乙木之道。
乙木者,藤蘿花草,耐生堅韌,擅容忍,性執(zhí)拗,生機(jī)綿綿,難以斷絕。
徐子青盤膝而坐,闔目不語。
他之身側(cè)青光茂茂,有無數(shù)奇異靈草顯化虛像,懸浮其周身四面。
一株藤蔓分作兩股,攀援而上,色呈玉白,倒掛洞頂,隱隱將其護(hù)在正中。
山洞里,碧草茵茵,鋪展而去,猶如綠毯。
青衫少年端坐其中,天靈之處氣機(jī)旺盛,欲與天意相連。
此時正該是筑基之時,徐子青內(nèi)世界真元沸騰,形成一股絕強(qiáng)的力量,化作一條真元之龍,正沿任脈向上,直沖百會之處,欲往上丹田而去。
人之內(nèi)世界,有上下丹田之分。
下丹田為藏精氣之所,孕育真元,使人之精氣與血氣相合,終有一日抱丹懷中,繼而破丹成嬰,壽享千年。
而上丹田卻是藏神之地。
人之筑基前百脈暢通,肉身之內(nèi)盡無障礙,然而藏神之地仍處混沌,需得聚精氣之精華,以真元沖擊天靈,打通百會之穴,開上丹田而辟紫府。
若紫府不出,來日里魂魄無所依憑,便不能孕育元神。
轟!轟!轟!
百會封鎖上丹田,正如守關(guān)之處,又如一面巨鼓,撞則生出雷鳴巨響,轟然不絕!
真元不斷上涌,次次重?fù)簦獙⒛前贂查_,劈開紫府。
百會動搖,慢慢破開一個豁口,內(nèi)中紫氣氤氳,自天靈徐徐而出。
上丹田漸漸打開,紫氣外溢,流入洞外,形成紫府煙龍。
而真元不絕沖擊之下,消耗大半,丹田漸漸空虛。
此時正該是服食筑基丹之時,可單靈根者無需如此,自有三階靈脈送入源源靈氣,自靈根瘋狂涌入,化作真元,不斷補(bǔ)充消耗。
真元用得快,進(jìn)得也快,不多時,徐子青只覺腦中發(fā)出一聲巨響,頓時頭暈?zāi)垦#掏措y當(dāng)!
紫府開了!
更多紫氣霎時外流,瞬間化作呼嘯之龍,急沖而出。
體內(nèi)真元驟然抽空,徐子青面色蒼白,已然是微微顫抖起來!他卻強(qiáng)忍刺痛,鎮(zhèn)定心神,將功法快速運(yùn)轉(zhuǎn),連連補(bǔ)入真元。
而后意識外放,化入煙龍,直往那天降天道意識中迎面撞去!
洞外,一條紫色巨龍上行,正面與天道意識相迎。
一擊而入!
觀看筑基的眾位修士皆是大驚,紛紛脫口而出。
“好快!”
“居然一次就與天道意識相合!”
“此人體性與木之道竟是這般相配么!”
“難不成單靈根便能如此輕易合道?我等不及多矣……”
宿忻心潮起伏,比之旁人更多許多體悟。
木能生火,今日他觀徐子青筑基,實是獲益良多。
煙龍一擊與木之道相合,頓時龍口大張,吸入天道意識。
隨即轉(zhuǎn)身回洞,總共也不過用了數(shù)息工夫。
徐子青靜坐洞中,面色已然漸漸好轉(zhuǎn)。
紫府煙龍俯身而回,他正將雙目睜開,便是眼光一凝!
很快,紫色煙龍化作紫色長芒,直直鉆入他眉心而去,轉(zhuǎn)眼間已化入紫府。
徐子青只覺一股清涼之感自紫府而下,頓時遍體生涼,清醒無比。同時無數(shù)木之道的玄奧意識在他紫府中徘徊不休,再與他之意識相合,霎時化作一片識海,藏于紫府之底,星芒點點,無邊無界。
紫府開,識海成,意識與血肉之軀遙相呼應(yīng),彼此貫通。
徐子青雙目一掃,只覺洞府內(nèi)邊角之處纖毫畢現(xiàn),再掃洞外,十里之內(nèi)人畜花鳥盡收眼底,猶如正在眼前。
這便是神識了!
看過之后,天靈之處有一道紫光極快飛出,直奔天道而去。
從此,徐子青已為筑基修士,所合之道,已在天道考察之中。
此時的徐子青,五感六識都無比清晰,比之煉氣期時要勝過數(shù)百倍不止。他之精氣神皆已遠(yuǎn)勝煉氣修士,便是肉身也好似比從前輕了數(shù)分,幾乎有飄飄欲仙之感。
他心知,這便是因筑基時有天道意識為他洗去體內(nèi)凡俗之氣的緣故,如今他雖還算不上不滅之體,不過也算有了一尊道體了。此后天地靈氣入體時,就要更加容易許多,要排除體內(nèi)種種緣故而來的雜質(zhì),亦要容易許多。
筑基已成,然而境界還不算徹底穩(wěn)固。
徐子青略略感受一番此時不同,就又運(yùn)轉(zhuǎn)起《萬木種心大法》來。
如今他已習(xí)完煉氣卷十個篇章,該要習(xí)練筑基之卷上所載內(nèi)容了。
首先第一步,便是沉心靜氣,鞏固修為。
將洞中還未及與煙龍一同進(jìn)入紫府的散亂天道意識收攏,化入識海,不可有絲毫遺漏……
徐子青閉目入定,按功法所述而行。
這境界一鞏固,就是三日三夜。
當(dāng)徐子青再度睜眼時,雙目中靈光奕奕,極為耀眼,若是盯人去看,就好似能看透五臟六腑般,清明清透至極。
良久,他深深吐出一口氣,微微眨眼,之后神氣內(nèi)斂,便不如方才那般顯露出那許多不同來。
多年苦修,一朝終于筑基成功,饒是徐子青已然平復(fù)心境,面上也不禁帶出了一些笑意來。
而后他定了定心,頭一回將神識沉入儲物戒中。
神識之下,儲物戒中一切景象都無比明晰。
只見儲物戒內(nèi)里乃是一片無盡的黑色,無數(shù)靈草、獸丹、其余雜物虛浮其中,若隱若現(xiàn),但心念一動,就也有所移動。
神識越過這一片儲物之地,再往核心而去。神識之速極快,不多時就發(fā)覺一處光亮,是為一方石臺。
而這石臺上端坐一位白衣黑發(fā)的冷峻男子,脊背挺直,氣息冰冷,鋒芒如劍。
神識剛到,男子陡然睜眼,兩團(tuán)金芒一閃而沒。
“徐子青?”
徐子青一笑,神識已然傳入柔和意念:“幸而不曾辜負(fù)君之教導(dǎo),云兄,我筑基已成,你可瞧見了么?”
白衣男子微微頷首:“你勤于修煉,很好。”
徐子青眼中含笑,既然已是報過喜了,他也不再打擾好友,瞬即將神識收回。而后他揮揮手解除禁制,頓時吸入一口新鮮靈氣,正是神清氣爽,心情很是不錯。
此時他走出洞府,觀洞外騰龍峰景色,就有一種與之前不同的暢快之感。
煉氣期所能感知之物,與筑基所能感知之物,可說有天地之別。
徐子青看了一會,正要回洞,忽然聽到有人喚他。
“徐道友,可來一敘?”
徐子青低下頭,就見下方有一洞口,御風(fēng)走出一個人來。
那人穿一身紫底寬袖法衣,細(xì)眉薄唇,也是一位筑基修士。
徐子青認(rèn)得他,是雷火派刁子墨。便溫和一笑:“原來是刁道友,正是恭敬不如從命。”他說罷,就略晃身,來到刁子墨身側(cè),隨他進(jìn)去洞里。
刁子墨的洞府里已有一人,也很是讓人眼熟。
徐子青見到,微微一怔。
就見那人抱拳道:“徐道友,請坐。”
徐子青也拱手為禮:“羅道友請。”
原來此人是一位九尺大漢,虎背熊腰,氣勢極為強(qiáng)橫,乃是擎天門羅吼。
他與刁子墨正是同一場的對手,修為勢均力敵,只是刁子墨身懷雷法,故而羅吼還未能使出多少手段,就已然落敗。
照道理羅吼敗于刁子墨,便未結(jié)下梁子,心中也多少有些不快。不想兩人竟然同時筑基,現(xiàn)下更是互有往來。
可見他二人皆是心胸開闊,并不以勝敗論英雄,倒是值得一交。
徐子青坐于羅吼對面,刁子墨頓了頓,就坐到側(cè)面。
這刁子墨面相看著雖有些冷漠,不過相處起來,卻顯得頗為爽快。只聽他才一入座,就開口道:“之前見徐道友筑基那般順?biāo)欤覂蓚€心中都有些佩服,很想結(jié)識一番。今日見道友出關(guān),便貿(mào)然出聲打擾,還望道友勿要怪罪。”
羅吼也是如此,他拎著一個酒壇,另取一個酒杯為徐子青斟上,推過去,又與刁子墨一同舉杯:“薄酒一杯,以示誠意。”
徐子青見狀,自然不好不受,就笑著舉杯飲下:“兩位客氣了,不值當(dāng)如此。”
刁子墨道一聲:“痛快!”又說,“既然邀了道友前來,我便也不說虛話。你我?guī)兹巳缃穸家咽侵奘浚蝗毡阋w躍升龍門、進(jìn)入大世界。不知徐道友對日后之事可有什么計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