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我認真的打量著曹昂身邊的這個年輕人,他身材不高也不矮,一身樸素而得體的衣服顯示出良好的教養(yǎng),長相也很平常,并沒有傳說中那讓人一見之下就會引起重視的狼顧鷹視的相貌,但一雙眼睛之中的時時閃過的光芒讓人不敢小窺。這就是和諸葛孔明對抗了數(shù)年,最終使一代智慧的化身星落五丈原;滅曹爽三族使魏政歸司馬為三家歸晉打下基礎(chǔ)的司馬懿嗎!
不過現(xiàn)在的司馬懿還只是個剛出茅廬未顯才華的小輩,雖然在他背后有司馬家族撐腰,也許在原來的歷史上司馬家族顯赫一時讓人不敢輕碰,但在現(xiàn)今由于曹氏、夏侯氏以及寒門官員在商業(yè)上取得的成就,像司馬世家這樣的以土地佃客為基礎(chǔ)的傳統(tǒng)名門望族已經(jīng)沒有多大的優(yōu)勢了,至少是在兗州已經(jīng)只能算是中等人家了。如果要對付他絕對是小菜一碟,我在想是不是要個機會做了他?
想到這里我就是一驚!我這是怎么了?前兩天謀劃著弄死許攸,今天又想著干掉司馬懿!
曹昂輕輕的咳嗽了一下驚醒了沉思中的我見,我說道:“仲達可曾出仕?”
司馬懿未開言先施禮道:“回大人!學生還未出仕?!庇胁馨哼@個貨真價實的弟子在身旁騷擾多時,名傳千古的司馬懿面對我口稱學生,已經(jīng)引不起的我一絲激動了。
“怎能算未出仕?”曹昂道:“仲達經(jīng)郡中舉薦將任上計椽?!?br/>
上計椽相當于二十一世紀的縣長助理秘書,副科級待遇,以司馬懿的才華絕對是大材小用。我笑了笑道:“如此甚好,以仲達的才能歷練幾年當可前途無量。”
司馬懿謙遜的回道:“學生才疏學淺恐難堪重任?!?br/>
這時隊伍已經(jīng)開始進城,我讓曹昂上到車上與我同坐,司馬懿則乖巧的立到路旁并沒跟在車后而行。待隊伍走遠,司馬懿喃喃的自語道:“我為什么會從他的眼神中感到一股殺氣?是對每個人都這樣?還是單單是針對我?”
不知道一個眼神讓司馬懿在后面困惑不已。我說道:“子修是怎么認識司馬懿的?”
曹昂道:“回師傅,京兆尹司馬防的幾個子女除了長子司馬郎和次子司馬懿因過了入公塾的年紀外,其余的都在公塾中就學,其中三子叫司馬孚,字叔達,乃是今年的畢業(yè)生中成績優(yōu)異者,他與弟子乃是好友,聽他講其兄司馬懿才學更在他之上,所以我就讓他代為引見。一見之下才知道什么是聞名不如見面,此人果然才華不凡。更難得的是他出身世家卻無半點世家子弟的習氣,遇事堅韌。弟子與他以官渡之戰(zhàn)幾次交鋒為例推演雙方各種臨陣變化,但凡弟子主攻之時每每為其所阻,難取寸功。弟子愛其才,所以想請師傅能在父親面前代為推薦?!?br/>
笑話!司馬懿的防守要是那么容易被人破去,諸葛亮就不會星落五丈原了。
曹昂現(xiàn)在竟然讓我出面推薦司馬懿,這么做對曹氏是不是有點引狼入室的味道!不過時代在變,人也在變,況且是金子始終都會發(fā)光的,司馬懿一生也是幾起幾落,最終憑借權(quán)傾朝野。我還是先把司馬懿弄到身邊看看再說吧!實在不行找個借口弄死就行了,想到這里我說道:“不用推薦給主公了,我這里還缺個能寫會算的,就讓他先到我這里吧?!?br/>
曹昂大喜道:“弟子代仲達多謝師傅了!”
那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若是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司馬懿曾經(jīng)以自己得了風痹病為借口逃避了曹操的征用,我冷笑道:“先不要謝我!你再見到司馬懿時告訴他。就說我這里有治療風痹病的秘方?!?br/>
不知道我所指何物的曹昂只是點頭應是,談完司馬懿的事情后我發(fā)現(xiàn)曹昂似乎還有事,但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在車上看了看四周都是心腹之人后,就問曹昂道:“此番出戰(zhàn)將近一年,許都可有什么變故?”
“變故倒是沒有。”曹昂道:“不過有一事似有不妥,在報于父親之前,想先請師傅指點一二。”
我就知道,這小子不會這么好心和自己的父親打個照面就跑來給我問安,但已經(jīng)日漸成熟的曹昂想必不會小題大做就問道:“什么事?”
曹昂在我耳邊低聲說道:“天子似乎在謀劃更改官制!”
“什么?”我沒聽錯吧?漢獻帝要搞什么名堂?我摸了摸額頭問道:“他想怎么改?”
曹昂緊皺著眉頭說道:“廢除大將軍及三公九卿,仿效司空議事院和司空軍委會的模式。設(shè)置御前內(nèi)事會議和御前軍議委員會統(tǒng)籌各項內(nèi)政與軍事;同時設(shè)置吏、禮、兵、都官、度支以及工部負責具體執(zhí)行?!?br/>
我笑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怎么會沒意思呢!都官若是改成刑部、度支改成戶部的話不就是以后會沿襲千年的六部了嗎!而三省更是直接被更先進的類似于國務院和議會結(jié)合體的議事院和軍委會替代了。單就這方面而言已經(jīng)領(lǐng)先了其他國家至少一千五百年。用一句話形容我現(xiàn)在的心情,那就是我心甚慰!再加上兗徐兩州的工商業(yè)水平目前有些資本主義地苗頭了。只要能把這樣的成果鞏固下來,我的目的基本上達到了大半,那么以后就可以放開手腳平定天下了。
我說道:“子修是如何知道這件事情的?”
曹昂道:“這件事情是小妹前幾日無意中聽到的?!?br/>
曹昂口中的小妹是皇后曹氏,有個皇后是曹家的人還真是方便,連這么機密的事情都能探聽的到。我問道:“是什么人為皇帝出的主意?想什么時候改?官制更改后想任用那些人嗎?你那個妹夫又想如何安排他的岳父?”
曹昂道:“出主意的人還沒查清楚,但已經(jīng)有些眉目。更改官制的時間也沒有明確,不過想來是有人已經(jīng)居中串聯(lián),就等家父歸朝后于朝議之時提出來,而家父應該沒有什么好的反對理由。官員人選也沒有定,皇帝的膽子還沒有大到敢饒過家父就把官員的名單定下來的地步。關(guān)于家父的安排皇帝的意思似乎是御前軍議委員會副委員長?!?br/>
“副委員長?”曹昂的確成熟了。一連串的問題他雖然因為情報太少而回答的很是籠統(tǒng),但還是讓我比較滿意地,不過這個皇帝安排曹操做御前軍議委員會的副委員長,難道皇帝自己想當這個委員長嗎?我疑惑地問道:“皇帝想讓哪個擔任委員長?”
曹昂道:“袁紹!”
高明!實在是高明??!
袁紹有大將軍頭銜,讓他來擔任這個委員長的確是名正言順;曹操和袁紹不合,而袁紹來攻許都打的卻是滅國賊清君側(cè)的旗號。讓兩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人來相互牽制更符合皇帝的利益;而且若是全盤照搬司空議事院和司空軍委會的模式,按照目前軍政分離的模式,曹操就面臨著在軍權(quán)和政權(quán)上必須進行選擇的難題。若是選軍權(quán),那太好了!你曹操在前方打仗,皇帝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在曹操占領(lǐng)的區(qū)域內(nèi)任命官員安插親信。打仗靠的是錢糧,將錢糧控制住了。那么軍隊自然就控制到了皇帝的手中;若是選擇政權(quán),那就更好了!等皇帝將軍權(quán)弄到手后,第一個要死的人絕對是曹操。
這個漢獻帝我以前還真是小看他了,現(xiàn)在再想想,我們的這位萬歲爺絕對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在被董卓扶上皇位后,歷經(jīng)戰(zhàn)亂最后雖然把皇帝的寶座給弄沒了。但看看為他義無返顧甘心赴死的那些大臣們,除了漢室四百年積累的人望外,漢獻帝的個人魅力和政治頭腦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從長安跟隨他東逃的官員有上百人,一路之上為掩護皇帝而死的高官有數(shù)十人,若非那些心懷漢室的大臣們從劉協(xié)身上看到了自漢光武帝劉秀后再次中興漢王朝的希望,絕對不會如此的。
這次更改官制絕對是皇帝在衣帶詔失敗后又一次企圖將權(quán)利收回到皇室手中的一種嘗試,而且在時機的掌握上也是恰倒好處。剛剛在官渡擊敗袁紹的曹操雖然如日中天,但潛伏在背后的危機也不在少數(shù)。袁紹之敗除了戰(zhàn)略上的失策和戰(zhàn)術(shù)上錯誤外,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袁紹并沒有發(fā)動全部的力量,而曹操則已經(jīng)是傾力而為了。在袁紹那里實行的還是部曲制。而袁紹的長子袁潭還有外甥高干都沒有領(lǐng)兵前來助威,這兩個人手中的兵力加在一起雖然比不上袁紹,但也相差不多。
可以這么說,袁紹的官渡之敗雖然傷了筋骨,但還不至于一蹶不振。加以時日仍會是曹操的心腹之患;而南方的孫權(quán)已經(jīng)快立穩(wěn)腳根了,劉備和劉表也讓人放心不下,所以曹操的當務之急是趁袁紹實力受損的時候拿下翼州,進而圖謀整個北方。而目前許都最需要的就是政局的穩(wěn)定,皇帝選擇這個時候進行官制改革,是在逼迫曹操必須交還一部分權(quán)利出來和皇帝進行一場交易。
不能否認皇帝雖然是個厲害的人物。但我臆測他還想不出這么高明的主意。那么究竟是什么人有這樣的軍事眼光和政治眼光為皇帝謀劃了這件事情呢?只可惜這個人雖然眼光獨到,但卻怎么也不知道好面子的袁紹遭此大敗后。心費受損最多還有七、八個月的活頭了。袁紹一死,他的三個兒子互相攻伐使得袁氏一族再無和曹操爭雄的實力了。
不知不覺間車子已經(jīng)停了下來,曹昂推了推我說道:“師傅,到您府上了?!?br/>
我從沉思中清醒過來,看著熟悉的家門說道:“一會不是還有天子的賜宴嗎?怎么跑到這里了?”
曹昂笑道:“師傅不是最討厭那樣的場合了嗎,所以我已經(jīng)向父親為師傅告了假。說您身體不適,還是父親讓我送您回來修養(yǎng)的?!?br/>
我有些溺愛的排了排這個徒弟的頭后笑著說:“乖!一會讓你師娘給你弄些密糖吃!”
曹昂臉色大變道:“還是留給師弟吃吧!”
發(fā)現(xiàn)曹昂突然變成這個樣子,讓我有點莫名其妙。但離家數(shù)月,家門就在面前也顧不上去想曹昂為什么會這樣,我下了車就想往里走。
“師傅!”曹昂在后面說道:“我就不進去了,免的打擾師傅和師娘久別重逢?!?br/>
這小子是怎么了?也好!雖是老夫老妻相見,但熟語說:小別勝新婚。沒這小子在旁邊當電燈炮我實在是求之不得,就說道:“也好!主公蒙天子賜宴,你這大公子不在旁邊很是不妥。”
說完后我轉(zhuǎn)身剛要走,曹昂又叫道:“師傅!”
我再次問道:“還有事嗎?”
曹昂道:“弟子適才說的那件事情該如何稟告于家父?”
招手將曹昂叫到身邊我低聲說道:“該怎么報就怎么報!子修!別忘了,你是大公子!但也要記?。∧氵€只是大公子!”
曹昂猛的一抬頭,然后抱拳躬身施禮道:“子弟知道了!謝師傅指點!”
把曹昂打發(fā)走后我高高興興的走進到了自己家的門前,看著敞開的大門卻不見有家人的身影,我是連連搖頭,夫人實在太不謹慎了,雖然現(xiàn)在是大白天,但怎么連個看門的都不安排。
再怎么說我現(xiàn)在也是國家高級干部,門前弄幾個警衛(wèi)員還是可以的。
走進大門沒人?進了正廳還是沒人?
我暈!我到底是到家了?還是進了恐怖片里的鬼宅了?如果按照三流的恐怖片里面的情節(jié),接下來就應該有人發(fā)出慘叫了!
“救命?。⑷死?!”果然!一聲凄慘的叫聲從后院傳了來!我的乖乖!這聲音好像是我家的淘氣包郭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