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抓
水是一個更夫?qū)iT在廣州城南的幾條街上負(fù)責(zé)打更叫上幾聲“天不干物不燥可還是要小心火燭”之類的話語。這種生活很規(guī)律也很枯燥所以他并不是十分滿意。雖然他這個人平時也沒有什么大的志向可也還是有一點(diǎn)兒小夢想。雖然他知道自己學(xué)不了人家“賣油郎獨(dú)占花魁”什么的但也希望哪一天能夠在人前露露臉比如在巡夜的時候能夠遇到點(diǎn)兒突事件之類……就像那些戲里說的一樣成為某件大案里的至關(guān)重要的證人或者是現(xiàn)者這樣也能調(diào)劑一下他這枯燥的生活。只是夢想做了許多年卻始終沒能實現(xiàn)過。</br></br>不過就在阿水已經(jīng)覺得自己沒有希望實現(xiàn)那個夢想的時候卻終于給他遇到了一件事。</br></br>這一天他巡夜巡到三更正覺得沒精神找了個隱蔽處打算放點(diǎn)兒水的時候耳邊卻突然響起了“咚咚咚”的鼓聲。鼓聲很大而夜里又偏偏很靜所以他被震的一哆嗦。而這一哆嗦不要緊本來正要出閘的“洪水”又給嚇得倒卷了回去。</br></br>“哪個衰仔亂敲……”</br></br>鼓?被人打斷了“好事兒”阿水忍不住就開口大罵可是說到最后一個字的時候他卻突然又是一抖最后那個字也很順溜的被舌頭又卷了回去!</br></br>“這附近不是只有臬司衙門才有鼓的嗦?難道有人深更半夜地告狀?”</br></br>越想越覺得確定。頓時他好奇心大起。也不尿了提起褲子就順著街道往臬司衙門那邊跑去!不過阿水卻不知道就在他跑過去的同時周圍的許多門戶也都紛紛打開了他只是成為了第一個到達(dá)臬司衙門的觀看者卻并不是唯一一個而且也沒有什么可觀的現(xiàn)。當(dāng)然。他也并不清楚隨著今夜響起的鼓聲有好多人都是心思煩亂到了第二天天亮。</br></br>……</br></br>“好一招斷尾求生呀。不愧是官場老油條這家伙硬是要得……”</br></br>巡撫衙門。何貴拽了一句四川話后把手里捏著的一疊紙又遞還給了面前的廣東按察使馬文山。</br></br>“確實是讓人想不到啊。”孫士毅也是一臉的苦笑“這一年多以來這老家伙可是差不多處處都在讓著我們。就連我。有時候都覺得他太窩囊可沒想到真到了關(guān)鍵時候卻能壯士斷腕!”</br></br>“二位大人。現(xiàn)在這事兒該怎么辦還請不吝賜教呀。”馬文山五十出頭小臉小眼小鼻子。外帶一副小眼鏡。人也很瘦。雖然總體上長得還算周正卻總是給人一種大蝦米地感覺。如果不是認(rèn)識的人。絕對不可能想得到這就是廣東省兩位方面大員之一的按察使。或許也正是借著這種體形上的優(yōu)勢馬文山一向以來都很低調(diào)。從來不跟哪一派地人摻和有事的時候一般也找不到他的影子。尤其是在阿貴等人到了廣東又與富勒渾別起了勁兒之后他就更加低調(diào)了。如果不是臬司衙門一直立在那里恐怕許多人都不會記得廣州城里還有他這么一號人物。</br></br>可是很顯然這一次馬文山的低調(diào)并沒能夠再讓自己避開麻煩地漩渦。</br></br>“馬大人你說笑了。你也是一省方面大員我們又怎么敢向你賜教?”何貴看著馬文山苦得好像都能滴出黃連汁的臉色又微有些好笑地問道:“只是你的這些供狀又是哪里弄到的?總不會是你把那些人都給抓了吧。”</br></br>“何大人你就別取笑我了。這些都是什么人?沒有上面地命令我又哪里敢去抓?”馬文山搖頭苦笑道。</br></br>“那這些供狀……”孫士毅又緊接著問道。</br></br>“唉……”馬文山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昨天晚上三四更的時候總督衙門的督標(biāo)中軍敲響了臬司衙門地鳴冤鼓說是奉制臺大人之命把這幾份兒供狀交到了下官地手里。”</br></br>“就是那些?”雖然已經(jīng)可以確定可孫士毅還是又指了一下馬文山手里地那一疊紙。</br></br>“正是!”馬文山點(diǎn)頭說道。他不是傻瓜。雖然昨天夜里他剛拿到這幾份供狀的時候還覺得有些奇怪為這些供狀上記錄地富勒渾的那些手下家人以及總督府“著名”幕僚呂梁晨的親口供詞和親筆畫押感到有些不解可是苦思了一夜他還是想明白了!富勒渾這是在推卸罪名!要不然他為什么一下子處置這么多的手下與家人?那么什么事能讓這位兩廣總督大人這么急切的在半夜敲響鳴冤鼓呢?而且在富勒渾手下干了幾年他也深知這位兩廣總督并不是什么清正廉明能夠大義滅親的人物。于是他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廣東省內(nèi)能與富勒渾相抗衡的另一大勢力:孫士毅、何貴、和琳這“三人幫”。之后又由此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這三個人要動手奪權(quán)了而且應(yīng)當(dāng)還取得了不小的優(yōu)勢所以富勒渾才會這么緊張的切割身上的腫塊兒以免自身遭殃。也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些他才一大早地跑到巡撫衙門里來尋求“幫助”順便表明自己的立場!</br></br>“呵呵……制臺大人這可真是大義滅親啊。一下子居然就交出這么多人來!孫大人你看咱們該怎么辦?”何貴笑了笑望向了孫士毅。</br></br>“我又能怎么辦?畢竟是制臺大人親自命人送來的供狀就像你說的人家是大義滅親。我這個巡撫又怎么能夠插得上手?畢竟這審案子的事情還是要看臬司呀。”孫士毅看了馬文山一眼做出了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br></br>“下官也知道二位大人為難。可是二位大人想必還不知道。制臺大人只是把供狀交到了臬司那幾名‘人犯’可還留在總督衙門呢!”馬文山又沉靜地說道。</br></br>“人犯還留在總督衙門?”</br></br>“正是!”</br></br>“……”聽到馬文山肯定的回答孫士毅地眉頭禁不住一緊:“供狀都交來了人犯卻還留在自己手里。這么做可是不合體制呀!”</br></br>“所以下官才來向巡撫大人請教呢。想問一問您遇到這種事我們司到底該怎么做?”馬文山緊接著說道。</br></br>“當(dāng)然是去向總督衙門把人犯要來了!”孫士毅略為不悅地瞪了這家伙一眼卻沒能把這話說出來。要知道雖然富勒渾是兩廣總督。可審案判案這種事情卻是歸臬司衙門管理的。律例有規(guī)定不能越級辦案。姑且不論總督衙門有沒有真的審理過呂梁晨等人就算真的審了也要交回臬司重審之后才能定案。之后。這案卷</br></br>接上交刑部要么歸檔要么還重審。所以馬他請示。也是有權(quán)力向富勒渾正大光明地討要人犯的。然而這家伙現(xiàn)在卻非要問他該怎么辦。這分明就是在逼他表態(tài)。只要他當(dāng)著馬文山的面把這話說出口就等于是承認(rèn)對方屬于自己這一派了。那樣的話馬文山不僅不用自己一個人面對富勒渾。還有了他這個巡撫甚至是和珅做后臺絕對會十分的安全。本來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他也不會想太多。畢竟。一名按察使歸順到自己一方也是一件不錯地事情可是。馬文山會只這么簡單就滿足了嗎?畢竟富勒渾既然敢于壯士斷腕必定了存了一搏的心思。馬文山如果這時找上門去恐怕會撞上一塊鐵板付出不小的代價而這事情本來又是跟他這按察使無關(guān)的無緣無故自找麻煩地事情誰愿意做?</br></br>“馬大人身為按察使應(yīng)該不用事事都問上司該怎么辦吧?”何貴自然也明白馬文山的意思雖然他并沒有孫士毅的那些想法但也并不樂意。自己等人在這一年多以來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這家伙突然想插進(jìn)來又算怎么一回子事兒?撿現(xiàn)成地?</br></br>“何大人您是管政事兒的不明白我們臬司辦案的難處呀!”馬文山笑笑并沒有以何貴的意見為意。在他看來“三人幫”地核心應(yīng)該是和琳而孫士毅身為巡撫負(fù)責(zé)管理一個省所以應(yīng)當(dāng)是這個小幫派里拿主意的主腦至于何貴不過是個辦事跑腿兒的跟班而已雖然這個跟班兒跟他是同一級別。</br></br>“是啊臬司辦案不容易不過此次畢竟事關(guān)制臺大人本撫也是無能為力。不如這樣馬大人你先派人去總督衙門問一問……或許是他們只是一時忘了把人犯交給你了呢?”孫士毅插嘴說道。</br></br>“忘了?這事兒也能忘?”馬文山心情一黯面色也跟著沉了下來。</br></br>“馬大人您還有事兒嗎?如果沒事兒地話何某還要跟巡撫大人商議一下往雷州府修路地事情。這可是大事兒……”何貴又微笑著說道。</br></br>“修路?……”這就下逐客令了?馬文山先看了何貴一眼又轉(zhuǎn)臉看了看孫士毅見對方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知道這回是談不出什么來了心情也立時跌入最低谷。可是都到這種地步了他自然也不好再繼續(xù)呆在這里只能站起來向?qū)O士毅告辭至于何貴只是瞟了一眼就算過去了。</br></br>……</br></br>“敬之你好像也不太喜歡這位馬臬臺?”看著馬文山走出客廳走出院門兒孫士毅又向何貴問道。</br></br>“我知道這人現(xiàn)在對我們有大用處可我一向討厭投機(jī)者尤其是這種情況下地投機(jī)者。”何貴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既然能在這時候倒向我們?nèi)绻囊惶煳一蛘叽笕四愠隽耸滤謺瓜蛘l呢?”</br></br>“投機(jī)?……”孫士毅琢磨了一下之后拍了拍巴掌:“敬之你這詞說得好。富在深山有遠(yuǎn)親窮在鬧肆無人知!這馬文山確實是個投機(jī)之徒!而且還是個不識時機(jī)的投機(jī)之徒。”</br></br>“不識時機(jī)?他選地機(jī)會不是挺好的嗎?”</br></br>“好什么呀?”孫士毅不屑地笑了一下又向何貴問道:“如果他早一點(diǎn)兒倒向咱們這一邊敬之你還會像剛才那樣把他拒之門外嗎?”</br></br>“應(yīng)該不會。畢竟他這個按察使也是一份不小的力量!”何貴答道。</br></br>“就是這樣嘍。他早先怕得罪富勒渾不敢倒向咱們這邊可現(xiàn)在卻又想投過來……呵呵和中堂如今已經(jīng)在南下的路上富勒渾也早已經(jīng)是渾身膿包就算再掙扎再擠除了落個一身的疤又能怎么樣?又豈能保得住兩廣總督之位?而咱們的優(yōu)勢如此之大他馬文山不想著錦上添花居然還拿條件出來。哼富勒渾突然抓捕自己手下又只是將供狀交給臬司本就不合體制他馬文山除非不想做這個臬臺不然為了自己的前途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去找富勒渾!……你說如此作為他是不是不識時機(jī)?”孫士毅笑道。</br></br>“不愧是巡撫大人還是您老人家想得透徹!”何貴輕拍了一下孫士毅的馬屁微笑著豎了豎大拇指。</br></br>“哈哈哈你這小子故意損我的吧?”孫士毅大笑。</br></br>“哪有的事兒?富勒渾之后您老人家八成可就是新一任的兩廣總督了我這小小的布政使哪敢損您吶!”何貴笑道。</br></br>“虛偽虛偽!哈哈……”孫士毅指著何貴再次大笑。</br></br>“大人……”</br></br>“什么事兒?”</br></br>看到外面手下過來孫士毅停下笑問道。</br></br>“外面有一個叫什么阿松的想要見您說是大事兒!”那手下說道。</br></br>“阿松?”孫士毅擰著眉頭想了一下“什么人?”</br></br>“這名字在哪兒聽過……好像是嚴(yán)啟昌的那個跟班兒!”何貴突然說道。</br></br>“嚴(yán)啟昌?那小子不自己來派個跟班來兒干嘛?”孫士毅不悅地哼了一聲但還是吩咐手下把那個阿松叫來。</br></br>“呵呵或許是有什么事絆住了也或許是那些洋人又出什么招了那家伙不敢隨便勞煩您的。”何貴笑著替嚴(yán)啟昌開脫了幾句他昨天剛剛接見了迪亞克斯并沒有給那些洋人什么好答復(fù)誰又知道那些家伙又想到了什么辦法來對付他。說不定嚴(yán)啟昌就是為了這個才派人來的。</br></br>“嗯那些洋人的事兒敬之你得多多留心啊。前段時間聽沁齋說那些人在南洋的勢力還是不小……”孫士毅說道。</br></br>“放心吧。我心里有數(shù)兒!”何貴點(diǎn)頭說道。</br></br>“那就好!”孫士毅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其實也只是隨口提一提何貴在這方面的本事他還是信得過的。而這時阿松也已經(jīng)由他的手下帶著來到了客廳只是讓人想不到的是這小子臉上一片焦急之色見到他跟何貴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br></br>“大人二位大人快快救救我們家老板吧——”</br></br>“怎么回事兒?嚴(yán)啟昌他怎么了?”</br></br>“我們老板被總督衙門的人抓去了……”</br></br>“嚴(yán)啟昌被抓了?他們憑什么?”何貴急問道。</br></br>“他們說我們老爺走漏稅收與人合伙營私舞弊還自稱有什么紫薇星碎片有謀逆嫌疑……”“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