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綰綰戴著斗笠站在墻角，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衛(wèi)卿玉坐上馬車出城而去。
    她這是要去青州撈金手指了。
    只可惜，這一次的衛(wèi)卿玉注定找不到前世那個強(qiáng)大的金手指。
    白骨笛早就被她給毀了。
    不過她也沒閑著，倒是給衛(wèi)卿玉換了一個從集市隨便買的白笛藏在那邊了。
    倘若這里是個話本故事形成的世界，從目前的情況而言，某些劇情終于發(fā)生了轉(zhuǎn)折，那些會給衛(wèi)卿玉這個異世女帶來好處的關(guān)鍵節(jié)點也已經(jīng)變質(zhì)。
    長生教毀去，那些無辜可憐的人也被崔綰綰和沈景舟一起救了出來。
    殘存的邪祟力量也蕩然無存。
    如此一來，前世會出現(xiàn)的腐尸害人一案便不會再出現(xiàn)。
    目睹衛(wèi)卿玉離開后，她一轉(zhuǎn)身，直接撞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沈景舟身上。
    崔綰綰急忙后退幾步，“抱歉。”
    沈景舟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靈泉水我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那些山村不會再出現(xiàn)前世那樣的慘劇。”
    “那就好。”崔綰綰點點頭，她相信以沈景舟的嚴(yán)謹(jǐn)程度，自然會將此事安排好。
    前世的瘟疫雖然沒有禍及京城百姓，可到底也是一條條人命。
    這靈泉雖好，但崔綰綰并沒有半點要占為己有的想法。
    靈泉水哪怕只有三兩滴融入水中，都會給飲下去的饒身體帶來一些好的變化。
    如今他們將那么多的靈泉水，分別投放融入前世會出事的山村和附近可能會有隱患的村莊溪流和井水鄭
    不千秋萬代，至少往后的百年間，住在那些地方的村民們會身體康健，不受病痛折磨，更不會感染瘟疫這種災(zāi)。
    包括山林里頭的生靈也會受到眷顧，好的事物形成后是會誕生良好的循環(huán)。
    從此以后，或許隨著時間的遷徙，那些地方會逐漸演化成人杰地靈的場所。
    “為何不留一瓶下來？”沈景舟看著她，淡聲詢問，“全部送出去，而受到饋贈的百姓們根本不知道此事，更不會對你存有感激之情。”
    “你后悔嗎？”
    她望向遠(yuǎn)方的，輕嘆后回答：“那么多的山村，那么多的老百姓，這水如此神奇，哪怕只有幾滴都能發(fā)揮出效果，我只惋惜怎么不能再多一些。”
    也不知道這些夠不夠？
    前世發(fā)生的瘟疫，還會不會重現(xiàn)在一世？
    多上幾滴，便更多一份保障。
    “綰綰，你很好。”沈景舟忽然開口，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崔綰綰詫異地抬起眸，望向他。
    光輝灑在他的身上，又因為旁邊便是屋檐的緣故，映襯的他面上忽明忽暗，漫開在他的眉眼間，更襯容顏清俊儒雅。
    他的那一雙眼仿佛可以看透人心深處，低沉的聲音響起：“不必總是妄自菲薄，也不用將前世那些人言論過多放在心上，你從來就不是惡毒的人。”
    崔綰綰的身子一僵，她垂下眸。
    她萬萬沒有想到，沈景舟居然早就知曉她最害怕什么，也了解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明明她什么也沒，明明她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
    她自打重生后，總是控制不住去回憶前世的事情。
    因為衛(wèi)卿玉，也因為后來發(fā)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導(dǎo)致百姓們對她的印象極差。
    她從京城第一才女變成了北臨第一毒婦。
    重生之后，崔綰綰也一直鉆了牛角尖，她認(rèn)為惡毒就惡毒，就算壞事做盡也要同衛(wèi)卿玉同歸于盡。
    什么名聲，什么良心，都比不過她的恨與仇。她心里是這樣想的，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但其實，僅僅是嘴上而已。
    為了目的不擇手段，這樣的做法，崔綰綰永遠(yuǎn)也不可能辦到。
    她骨子里的教養(yǎng)不允許。
    明明她可以等，可以等前世的瘟疫事件發(fā)生，看那些人慘死，多少個家如風(fēng)雨飄零，分崩離析。
    然后再先衛(wèi)卿玉一步，前去救人。
    這樣便可以打破衛(wèi)卿玉的計劃，先她一步成為救世主。
    這樣一定可以讓衛(wèi)卿玉吃癟，得不到任務(wù)積分，看她郁悶氣急的跳腳模樣。
    可是崔綰綰辦不到。
    她的良心注定她狠不下心，做不成這樣的事。
    在沈景舟的眼里，他愛這個世間和百姓蒼生，他希望下一統(tǒng)，百姓安居樂業(yè)，再也沒有戰(zhàn)爭紛擾。
    在他心里，大愛要遠(yuǎn)遠(yuǎn)超過男女情愛一事。
    對于崔綰綰來講，又何嘗不是呢？
    若是可以防患于未然，讓病痛不出現(xiàn)，讓百姓不會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崔綰綰當(dāng)然會毫不猶豫。
    若是等瘟疫剛出來就去救人，崔綰綰也會有顧慮。
    她會想，瘟疫傳播的速度那樣迅速，萬一在這其中有人沒撐到她前去，就已經(jīng)死了呢？
    她不能為了自己的利益，去拿旁饒性命來賭。
    她不敢賭，更賭不起。
    一堆饒性命和一條人命，在崔綰綰的心中其實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沒有孰輕孰重，都是同樣珍貴的生命。
    “沈景舟，你后悔當(dāng)年遠(yuǎn)離帝都，去戰(zhàn)場上嗎？”紅裙少女輕聲開口。
    他沉默了。
    若非隨父遠(yuǎn)征，與她青梅竹馬，護(hù)她不離的人，應(yīng)當(dāng)是他。
    他可以真正做到陪在她身旁，冬日煮雪烹茶，春日焚香下棋，一同騎馬打獵，一同放紙鳶斗蛐蛐，共同長大。
    邊塞的風(fēng)雪總是格外地大，那寒風(fēng)更是如刀子一樣，硬生生割在臉頰上，生死更是被看淡，那樣苦，那樣煎熬……
    “不后悔。”沈景舟目光柔和，微笑溫聲道。
    崔綰綰看著他，四目相對，也揚起笑容，“我也是，不后悔。”
    她不后悔將那些珍貴的靈泉水全部送出去。
    只祈禱，希望那些足夠。
    ————
    回到皇宮后，遠(yuǎn)遠(yuǎn)就瞧見扎著雙啾啾的姑娘抱著一個大盒子蹲在她寢殿外。
    東方念伸長脖子往屋內(nèi)瞅，宮女告訴她綰綰不在，有事出去了。
    可東方念并不相信這套辭。
    她認(rèn)為，定是崔綰綰生氣故意躲著自己，怕是以后都不愿再搭理她了。
    一想到這里，東方念就好一陣難過。
    她把自己壓箱底的寶貝都帶過來了，就是為了好好給崔綰綰道個歉，求得她的原諒。
    東方念要和崔綰綰做一輩子的好姐妹，當(dāng)然不能因為這件事止步于此。
    因為她是堂堂一國公主，又是皇帝最為寵愛的那一個，這里的宮女們估計也不敢隨便攔她。
    東方念也明白這一點，可她并沒有直接闖進(jìn)去。
    她本來就是前來道歉的，萬一再把崔綰綰惹毛了，讓她更氣了可如何是好？
    東方念蹲在地上，把大盒子放在一旁，伸手摸了摸。
    她那張臉就跟苦瓜似的，也不知是胡亂想了些什么，眼神飄忽，低頭又是一陣難過。
    “你在這里干什么？”一道輕靈悅耳的聲音自背后上方響起。
    東方念黯淡的眸子一瞬間亮了起來，她麻利地躥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