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芙蕖(下)
    不久,崔母和崔綰綰的兄長崔珩便趕了過來。
    崔父今日要上朝,想來現(xiàn)在還未回府。
    芙蕖滿頭凌亂,眼眶通紅,額角的那塊頭發(fā)被崔綰綰直接薅了個干凈,露出了一塊潔白的頭皮。
    這個丫鬟長得秀氣,平時也極為看重自己的容貌,現(xiàn)在慈模樣,想來無人之時心都要哭碎了。
    “綰綰,這是怎么了?”崔母年輕時也是個大家閨秀,名門淑女,如今冉中年也是一直保持了雍容端莊。
    崔綰綰站起身,走到他們的面前,淡淡地看了一眼芙蕖。
    芙蕖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母親?!贝蘧U綰喊道。
    崔母有片刻的怔愣,她的綰綰為何不喊她“阿娘”了?
    “芙蕖私吞了女兒的私庫,就連多年積攢的嫁妝都全被她占為己有,枉費女兒多年來真心待她,可惜是養(yǎng)了只白眼狼?!?br/>
    在前世,崔綰綰只知道最后被身邊人背叛,心腹芙蕖早就被衛(wèi)卿玉給收買。
    別看如今衛(wèi)卿玉還未曾出現(xiàn),可她知道,到了那一,芙蕖還是會被衛(wèi)卿玉收買,選擇背后刺她一刀,將她一軍,作為摧垮她,污蔑她最重要的工具。
    她自打重生后便去查了芙蕖。
    此時的芙蕖還只是個十四歲的丫頭,心機就已經(jīng)頗為精通,不僅背地里偷了主子不少物件,還一直癡人做夢想要爬上府上大公子崔珩的床。
    “什么?此事當(dāng)真?”崔母震驚,轉(zhuǎn)頭一巴掌揮倒了芙蕖。
    “夫人,她是妖孽附體,她不是二姐??!”
    “我是崔綰綰這一事,我母親不知,難道還要你這個下人來指手畫腳?”崔綰綰嫌棄地瞪著芙蕖,繼續(xù)道:“我知你心悅我兄長,可崔氏祖訓(xùn)其中一條,那便是崔氏后人不得納妾。你做妾是做不得,難不成你還妄想著當(dāng)我兄長的正妻不成?”
    “被我戳破心思,又是因為偷盜一事被發(fā)現(xiàn),惱羞成怒開始污蔑我這個堂堂崔氏二姐,芙蕖,你不覺得自己此招又蠢又壞嗎?”崔綰綰的眼仿佛可以穿透饒內(nèi)心,讓心思毫無躲藏之地。
    真是傻,如今異世女還沒有出現(xiàn),爹娘和兄長依舊是那個信任她,疼愛她的家人。
    不去相信至親,反倒去相信一介丫鬟的胡言亂語,怎么可能呢?
    芙蕖啊芙蕖,你怎么就這么篤定自己的三言兩語便能成功呢?
    崔珩聽到這里,厭惡地看著芙蕖,他一向厭惡丫鬟心思不正,芙蕖剛好撞上了這一點,讓他越發(fā)憎惡。
    “拖下去,關(guān)進柴房。”崔珩抬起手,示意下人將芙蕖拖走。
    芙蕖癱坐在地,張了張口,半一句話都不出來,自覺無望。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一向好掌控的崔二姐為何突然變得這般厲害……
    在這個世上,下人就是下人,想要挑戰(zhàn)權(quán)威無疑是難上登。
    芙蕖被拖走后,崔母走上前,拉起崔綰綰的手,輕輕地拍了拍,“是阿娘的疏忽,讓這等心思不軌的人待在你身旁,阿娘這就重新去安排一些心思純真的丫頭過來?!?br/>
    一個母親,最了解自己的孩子。
    崔綰綰什么都不用做,就這樣站在這里,崔母便知曉,這就是她的心肝女兒,斷不會是什么妖孽附體。
    一場烏龍來的快,也去的快。
    崔氏是書香門第,打殺下人這種事自當(dāng)是做不出來的。
    于是芙蕖被關(guān)了三日不給吃喝后,就被發(fā)賣了。
    崔綰綰也沒有要她命的打算。
    芙蕖是壞,但還不到要置人于死地的地步。
    至少如今不需要。
    前世她幫著那個女人故意污蔑崔綰綰,敗壞她名聲,作為她最信任的人之一,一次次的背刺和陷害。
    不是崔綰綰心軟了,而是對于一個女子來,被發(fā)賣進窯子里頭,這日子嘛,自然是十分難過的。
    崔綰綰不是一個喜歡忍耐的人,可有些時候,不得不忍。
    慢慢折磨,才有趣。
    現(xiàn)在,下一個便是凌洵。
    她要做的,不是要凌洵的命,畢竟他只是壓死駱駝的稻草之一。
    崔綰綰要的,是誅心,是讓凌洵也常常期望落空,念想永遠是念想,求不得便是一生都求不得。
    晨曦的露水晶瑩剔透,如玉如珠。
    今日崔綰綰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衛(wèi)卿玉是仙氣飄飄的美,也正是因為這份難得一見的氣質(zhì)蠱惑了凌洵。
    那倘若……要是在他們見面之前,凌洵遇見了更加像仙神女的人呢?
    有了珠玉在前,魚目還能搶奪了目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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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坐在漆紅色的橫欄上,一條腿垂下晃晃蕩蕩,嘴角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扎著高高的馬尾,精致的黑色發(fā)冠增添了幾分貴氣,遠遠望去便是好一個肆意驕傲的少年郎。
    自打那日落荒而逃后,少年便接連失眠了好幾日。
    每每入睡,少女明媚嬌俏的笑容就縈繞在眼前,經(jīng)久不散。
    這個年紀的少年郎,還不知什么叫情愛,初嘗情竇初開的感覺,像是滾燙的水,燙得他心惶惶不安,又如感受到了涓涓溪流的柔和,令人心生神往。
    也正是從這一刻開始,少年郎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青梅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凌洵?!鄙倥宕鄲偠穆曇粼诓贿h處響起。
    凌洵無語地捶了一下腦袋,“怎么還幻聽了呢?”當(dāng)真是話本上那樣的,膚淺的男子見到美麗的姑娘,便會被灌了迷魂湯,神志不清?
    “你在躲我?”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
    凌洵這才渾身一震,猛然轉(zhuǎn)過身。
    少女眉眼含笑,一身月白色紗裙,頭發(fā)被一根淡藍色的玉簪固定著,其余的青絲盡數(shù)披散在身后,微風(fēng)拂過,青絲微卷輕輕蕩。
    凌洵此刻腦海中只有一句話:春水映梨花,驚鴻一瞥。
    “我好看嗎?”崔綰綰抿唇輕輕一笑,眉眼乖巧嫻靜。
    凌洵呆呆地看了許久,這才喃喃開口:“綰綰,你……怎么看起來那么像仙女?。俊?br/>
    “呆子?!贝蘧U綰上前給了他一個爆栗。
    “哎呦!”少年捂著腦門,吃痛一聲。
    “哎你可以啊,幾日不見變得這么漂亮?!绷桎倚χ话褦堖^崔綰綰的肩膀,“走,好兄弟,聽聞城東茶館新來了個書先生,咱倆好久沒有出去玩過了?!?br/>
    他們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要不是性別不同,恐怕都能穿一條褲襠長大。
    這情意是旁人不能比擬的。
    凌洵心里把她當(dāng)妹妹,當(dāng)好兄弟,也當(dāng)今生摯友,唯獨不會往那個方向去想。
    直到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總愛胡思亂想。
    就如當(dāng)下吧,他離綰綰太近,都能聞到她身上馥郁的體香。
    很好聞,卻也不濃郁刺鼻,暖暖的,比任何一種香包或是香膏都要好聞百倍。
    少年心性愛玩,在去茶館聽書的路上,手也沒閑著,折了支梨花逗貓似地在少女的后脖頸來回繞,惹得她一陣發(fā)癢。
    她縮了縮脖子,看著像個沒脖子的福娃娃,一時可愛有趣極了。
    凌洵見狀,哈哈大笑起來。
    崔綰綰也不甘示弱,轉(zhuǎn)頭也伸手薅了一把梨花一把塞進少年的嘴里。
    吃了一嘴的梨花,凌洵的笑聲戛然而止,差點被卡死。
    “略略略?!贝蘧U綰用兩根手指扒拉了一下眼瞼,扮了個鬼臉,轉(zhuǎn)身蹦蹦跳跳地逃了。
    少年眉梢?guī)еΓ瑢W(xué)著她的模樣薅了一把梨花,不緊不慢地追在身后。
    兩個孩子在嬉笑打鬧著,你弄我一下,我推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