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 125 章
頭裁判席這聲驚呼讓寧裕僵硬著脖回過頭, 他看見阮東山躺在地上,臉色慘白,不住扶著肚還口吐白沫。
而園子里, 先有對他還有珍饈齋稱贊也全都被驚呼所取代,場上一陣紛亂, 圍觀圍觀,退后的退后,最后還是酈園老板夏言先反應過來, 他短暫地驚慌后便立刻喊人去請大夫, 又請人來問寧裕這是怎么回事……說是請,但兩個佩刀官差眼見自己頂頭上司出事,生怕之后受人責怪,自然不會給寧裕好臉色看, 陰沉著一張臉,在寧裕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便上把他拿下了。
直到走出幾步外, 寧裕才反應過來。
他拼命掙扎,可他那點力氣怎么抗爭得過練家子官差?
他只能梗著脖轉過頭,朝著阮妤方向,怒目而視, 大聲喊道:“是你!是你要害我!”他說話時, 神色陰沉,額頭青筋不住跳動, 臉上也再無往日的溫和, 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頭瘋魔野獸,恨不得掙脫身邊兩人朝阮妤撲上去咬一口才好。
場上眾人又因為寧裕這一聲嘶喊把目光都轉向了阮妤。
酒樓比賽私搞事是常有事,從前就屢見不鮮,不是買通對方酒樓的廚子讓他故意弄錯, 就是提前知曉對方做什么菜故意做成一樣的……而這次比賽,最有可能獲勝除了蟬聯幾屆第一珍饈齋,便是如今風頭正盛金香樓。
若說金香樓搞事,這……倒是也有可能。
“放你娘狗屁!”
就在眾人各自沉吟時候,一道少年音突兀地在場上響起。
少年因為在變聲期緣故,聲音沙啞并不好聽,尤其還裹挾著一肚怒火,但卻擲地有聲,一就吸引了有人的注意力,然后他們就看見觀眾席上一道紅色的身影跟一股風似的沖到了寧裕面前,直接抬腳把人踹倒了。
寧裕倒在地上,一臉怔忡和不敢置信。
他在寧家養(yǎng)尊處優(yōu)幾十年,尤其是他大哥死后,他爹一就老了,寧宥那小又成了扶不起的阿斗,他儼然成了寧家最有話語權一個,別說被人這樣揍了,就算跟他聲音響點都是沒有事。
如今居然被人當著這么多人面踹在地上——
寧裕一向看重臉面,此時心中怒火蓬生,抬頭時,卻看到陰冷著一張臉的阮靖馳……
“阮公子?”寧裕微愣,見他拳腳又要過來,臉色一變,一面往旁邊躲,一面朝身邊兩個官差說道:“事情還未調查清楚,我還不是罪人,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快把他攔下!”
官差怎么可能理會他?
站在他們面前是他們頂頭上司的小公子,更是城中出了名混世魔王,他們可得罪不起,要不然回頭惹惱了這位小公子,可有他們好果吃。
這會自當沒瞧見,任阮靖馳撒火,最后還是阮妤攔住了阮靖馳。
“好了,小馳。”坐在一旁休憩的阮妤把中沒吃完瓜往旁邊盤一放,而后朝目光關切望著她的杜南絮笑著點了點頭,便起身朝他們走去。
走過去瞧見阮靖馳還是一臉怒火,拳頭也緊攥著,跟一頭受了刺激小獸似,不過到底是聽了她的話沒再打人,只是嘴唇一直抿著,看著就很不高興。
阮妤也沒在這個時候和他說話,看他一眼,便又把目光轉向寧裕,語氣淡淡地問,“寧叔叔剛才那番話,我聽不懂,我怎么害你了?”
酈園老板夏言也在這個時候過來了。
他是主持這場比賽人,阮東山在他這出事,無論如何,他都難辭其咎,因此他比誰都著急要把這事調查清楚。他年近四十,眉眼依稀能瞧見年輕時的俊美,一身藍色長衫,頭發(fā)用布包著,風雅也有禮,走過來先和三人打了招呼,“寧老板,阮老板,阮公子。”
而后便讓小廝先扶了寧裕起來,又問他,“夏某也想知道,寧老板剛剛那話是何意思?這事和阮老板有何關系?”
寧裕這會卻又不說話了。
他剛剛是情急之脫口而言,但實則無論說什么,他都討不到好。
若說出來,讓別人知曉珍饈齋居然竊取金香樓的菜譜,那么珍饈齋這么多年的名聲就毀了,他家那個老頭子一向看重名聲……必定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可若是不說——
“小馳,你去看看阮老爺怎么樣了?”寧裕心中還在躊躇,忽然聽到阮妤這一聲,臉色又陡然變得慘白起來。
他把頭往裁判席那邊看,大夫已經過來了,阮東山還在昏迷……見阮靖馳應聲后要往那走,他一時也顧不得什么,立刻道:“是你讓阮卓白故意接近我,給了我菜譜,這兩道菜原本是你們要做!”
話音剛落,場上一片嘩然。
夏言和阮靖馳的臉色也紛紛變得難看起來。
寧裕自然知道他們的嘩然聲代表著什么,即使他說得是阮妤故意找人接近他,但在場的有多少是傻子?怎么可能聽不出來?珍饈齋名聲在今日之后可以說是徹底毀了!
可他沒有辦法。
名聲毀了還可以想辦法,可他要是真因為這事背上什么殺人的罪名,他就徹底完了!
以他無論如何都要拉阮妤水!
夏言心中唾棄寧裕為,但如今最重要還是先處理好阮東山的事,只能把目光轉向阮妤,仍是很有禮貌問她,“阮老板,這事是真嗎?”他不想管他們的這些事,他就想讓阮東山醒過來,至于之后怎么處置,那是阮東山要管的事。
“金香樓最開始定得確是這兩道菜,可后來我想了兩道更好菜便把這兩道菜換了,比賽應該沒有規(guī)定賽不能換菜吧?”阮妤眨眨眼,露出一些少女的嬌憨。
比起咄咄逼人且失了神智的寧裕,阮妤這副模樣自然更加討喜。
夏言膝也有兒女,瞧見阮妤和女兒差不多大年紀,便搖搖頭,聲音也變得溫和起來,“自然沒有。”
阮妤笑著頜首,又說,“既然沒有,我換菜又有什么不可?且不說這兩道菜我從前做著沒有什么問題,寧老板賽應該也找人試過菜,既是沒有問題又為何在這時來指責我?”
她語氣溫和,但說的話卻讓寧裕根本沒法辯解,他只能緊咬著牙說,“誰知道你使了什么詭計!你肯定早就知道里面有什么菜讓阮大人不適才故意把這兩份菜譜交于我!”
阮靖馳一聽這話又要發(fā)火。
阮妤卻笑著握住他,面向寧裕,笑說,“有兩樁事想反駁寧老板下,第一,我在阮家待過十六年,從來不知曉阮老爺對什么過敏,當然,這事你若不信自可去阮府詢問。第二,什么叫做我故意把菜譜交給你?你口中那位阮卓白,雖是我堂兄,可我二人早就生了嫌隙,平日從無往來,你若不信,也可找人去查問。”
她說到這,目光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寧裕,嗤道:“與其說是我派人接近,倒不如說寧老板和我堂兄故意竊取我們準備菜譜,想讓我當眾丟臉……”
話及此,阮妤臉色忽然一沉,剛剛還姣美柔弱的少女突然就變得凌厲起來。不顧寧裕臉色有多難看,直接當場指責他,“虧我一向尊敬寧老板,把你當做一個可親可敬的長輩,未想到寧老板居然使出這樣的段,實在是太令人不齒了!”
寧裕臉色一白,還要再說,忽然聽到一陣拐杖拄地的聲音。
“夠了!”
頗有些歲月沉淀聲音在場上響起。
眾人回頭,便瞧見一位衣著華貴老婦人嚴肅著一張臉朝他們走來。
“郡主?!”夏言剛剛一直在前頭,自然沒注意到這位阮家老祖宗也來了,此時見她過來,神情一凜,連忙躬身朝人行禮。
阮妤見她來,也連忙斂了神情過去,蹙眉問,“祖母,您怎么過來了?”
她身邊是阮母和霍如想,身后跟著臉色難看阮父,剛才他們這里這番話,他們已全部聽到了。
阮老夫人沒說話,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而后不帶情緒地掃了一眼寧裕,又把目光轉向夏言,開了口,“今日雖然是夏老板主事,但畢竟事關我家人,老身也就倚老賣老一回。”
夏言忙道不敢,又請阮老夫人做主。
阮老夫人點點頭,直接吩咐寧裕身后兩個官差,“把人先抓起來扣回衙門,再去把他口中那個阮卓白抓回去一道審問。”
她很少在外頭這樣雷厲風行地做事,旁人卻對她無不從命,一番應聲之后,便有人帶了寧裕去,又有官差受吩咐去青山鎮(zhèn)抓人。
等人走后——
阮老夫人這才看向身后的阮父,問他,“阮老爺,我這樣做,你可會不高興?”
阮父此時臉色仍舊難看,卻不是因為阮老夫人吩咐,而是不敢相信自己侄兒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此時聽人詢問自是恭敬道:“不會,您安排很好。”
阮老夫人便未再說話,只是看向阮妤,原本還想再和她說幾句,可裁判席上,阮東山服用了催吐湯藥已經醒來,只是精神仍舊不濟,還有些渾渾噩噩。
她雖然不喜歡這個兒子,但總歸是一家人,便和阮靖馳說,“喊人去把你爹扶起來,我們先回家。”而后牽著阮妤看向夏言,吩咐,“今日夏老板既是主事,便由夏老板和其余人決定今次比賽勝負吧。”說著看了一眼阮妤。
“您先回去,過些日子,我去看您。”阮妤和人說道。
阮老夫人點點頭,又和阮父阮母說了幾句,這才由人扶著離開了這。他們一行人離開酈園,比賽繼續(xù),勝者毫無疑問是金香樓。
……
這次比賽可謂是讓人大開眼界,比賽結束后還有人在不住念叨,還有人說這江陵府天是真要變了,稱霸多年的珍饈齋以后怕是要毀了。
而浴火重生金香樓只怕以后名聲是越來越響亮了。
阮妤把第一獎勵交給屠榮和張平,讓他們把東西帶回金香樓,而后便朝自己爹娘走去,到那的時候才發(fā)現霍青行也已經來了,不過這會兩人都未說什么,對視一眼后,阮妤看向情緒顯然不是很好的阮父阮母,“爹娘,我們先回家吧。”
阮父點點頭,沒有來時的高興,就像是一身力氣都被人抽剝干凈。
霍青行扶著他往外走,阮妤便和霍如想跟在同樣神情不是很好的阮母身旁,快走到外頭的時候,阮妤瞧見杜南絮和李家人站在不遠處……滿味坊這次依舊是第二。
李家人原本就不滿杜南絮管事,這會也不顧還在外頭,當眾數落起她,“嫂既然沒這個本事就不要鳩占鵲巢,自從滿味坊交給嫂后,咱們就處處被人壓著一頭。”
“珍饈齋也就罷了,如今連金香樓也比不上。”
“我剛剛還瞧見嫂和那金香樓的阮老板說話,嫂是不是故意輸給金香樓的?你是不是背著我們和別人勾結!”
“我說怎么我們最近生意越來越差了,原來是咱們家中出了內鬼啊!”
杜南絮神色淡淡,任他們說罵也面不改色,可她身邊丫鬟卻氣得漲紅了一張臉,“你們簡直胡攪蠻纏!滿味坊從前又何時贏過?夫人日夜操勞家中和酒樓的事務,你們怎么能這樣污蔑夫人!”
她還欲再說卻被杜南絮握住。
阮妤看不過去,沉著臉,剛想過去,杜南絮卻已瞧見了她,朝她搖了搖頭,她抿了抿唇,到底還是作罷,目送杜南絮被丫鬟扶上馬車,自己也扶著阮母上了馬車。
……
回到青山鎮(zhèn),阮卓白已經被人帶走了,聽說來了好些官差,直接當著阮陳氏和阮宏遠面就在眾目睽睽之把人給押走了,阮陳氏哭著追出一里地,還是沒能追上,最后直接暈倒在地上。
這會還沒醒過來。
瞧見阮妤一行人回來,站在門口的幾個嬸就要上來說這事,待見他們這副臉色便猜測他們應該是知道了,腳步停在原地,沒上,目送他們進了屋,一伙人這才壓著嗓音議論紛紛起來,猜測阮卓白到底做了什么事,居然能勞動這么多官差出馬,他們在青山鎮(zhèn)待了那么久,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陣仗。
“阿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事?”進了堂間,霍家兄妹還未離開,被霍青行扶著坐到椅上阮父就啞著嗓音問阮妤。